柯家鸣怒:“不去!”
走出小区的时候正好保安换岗, 瞧见柯家鸣还打招呼。
说了再见柯家鸣后知后觉,怎么跟陶凯家小区的保安都认识了呢?
陶凯家所在的小区位置很好,出了门就是地铁站, 按理说从陶凯家里离开是很方便的,但柯家鸣来陶凯家里这么多次, 没有一次是自己坐地铁回去。
柯家鸣坐扶梯下地铁站的时候想了想,从去年搬家到现在也四五个月了, 这期间都是陶凯接送。
简直太离谱。
柯家鸣开始怀疑自己一直坚持的“和朋友的边界”根本只是在安慰自己。
或许从几个月前开始他们就亲密得非常超过。
这样一想, 朋友们总是说那些话好像也没有错。
柯家鸣有点恼,丧气地仰着头重重叹气。
“怎么办啊——”
周日早上一醒来, 柯家鸣连懒腰都没伸一个就坐在床上自言自语。
“去不去呢……”
距离晚上七点半还有整整十二个小时。
柯家鸣在床上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告诉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下楼吃个早餐。
拉开衣柜的时候又看到陶凯送的毛衣。
其实很好看, 简约有质感,厚度中等,正适合这样不太冷的天气下楼倒垃圾、买早餐的时候穿。
柯家鸣一把拿起来塞到衣柜最里面。
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羊肉米粉店, 柯家鸣看生意很好, 进去点了一碗。
煮米粉的阿姨问他要不要加羊腿, 是她们家的招牌。
“好吃吗?”柯家鸣随口问。
“好吃!”阿姨大漏勺一抖, 米粉烫好,她接着说:“这是我们家的招牌, 老店在大剧院旁边,很火的。”
柯家鸣去过大剧场很多次, 隐约记得好像是有一家生意很好的羊肉米粉店,但是没有吃过大剧场门口的羊肉米粉。
阿姨热情如此,柯家鸣只好说来一根。
羊腿售价19,本以为个头不会太大,没想到上来了一个跟雅文胳膊一般大的羊腿。
于是在一个早春的清晨, 柯家鸣拿着一根大羊腿啃了又啃。
像小狗啃磨牙棒一样消耗了许多精力,柯家鸣一边擦嘴一边想。
“去不去呢……”
为了不让自己再想看话剧的事,柯家鸣把衣服洗了,地拖了,卫生间厨房仔仔细细地刷了一遍,连阳台也擦干净。
一通忙下来居然才下午三点。
柯家鸣出了一身的汗,只穿一件白色的打底T恤站在阳台抽烟。
最近烟瘾小了很多,有时候三天都抽不完一包。
算是一件好事。
但今天柯家鸣心里有事儿,不干点什么就觉得心烦意乱,不知不觉烟都多抽了几根。
甚至很想大白天喝酒,喝醉了就不用管这些事了。
过了一会儿雅文忽然打电话来,说她喜欢的漫画家要来参加西成市举办的漫展,问柯家鸣能不能陪她去。
“这可是她第一次参加公开活动啊!正好我认识主办方的人求人家给我留了两张票,家鸣陪我去好不好,一个人去好无聊。”雅文说。
柯家鸣不太懂二次元圈子,但是也知道那个漫画家,作品名气大但是人很低调,大学的时候在雅文的安利下柯家鸣就看过对方的漫画。
时间是下周周六,柯家鸣想着没什么事就答应雅文了。
雅文说活动结束请柯家鸣小酌一杯。
“好好,票你搞定,酒吧我来挑。”柯家鸣说。
雅文:“嗯嗯,爱你妈咪!”
没等柯家鸣发作,雅文就立刻把电话挂掉了。
电话刚结束,陶凯的消息发了过来,是话剧票的照片。
晚上七点半,西成市大剧院,话剧是张爱玲的《寻她芳踪》。
其实昨天晚上柯家鸣就看到票上的内容了,柯家鸣想自己如此纠结可能也有很想看这部话剧的原因。
柯家鸣放大照片看了一下价格,还是票价最高的内场档。
正看的时候手机顶部弹出微信消息。
陶凯:[家鸣,我可以来接你吗?]
柯家鸣:[我没说要去。]
陶凯:[图片]
陶凯:[可以和雅文去,为什么不能和我去,我们也是朋友。]
柯家鸣眉头紧锁点开那张截图。
雅文:[凯哥晚上在家吗?我运动手表落你家了我来拿。]
陶凯:[晚上有约雅文,明天我给你送过去?]
雅文:[好的。]
陶凯:[下周六你有时间吗?你我家鸣,我们去甘海子徒步一日游。]
雅文:[有约了凯哥。]
雅文:[家鸣也要陪我去漫展。]
陶凯:[好的。]
陶凯:[愉快/]
柯家鸣不自觉摸摸脖子:“……”
陶凯又发消息来:[这不公平,家鸣。]
柯家鸣没忍住笑了下。
很奇妙的是柯家鸣完全知道陶凯是什么心思,陶凯笨拙的展示着他的腹黑,他根本没有想要退回朋友的意思。
他只是换了个方式前进。
如果说告白是百米冲刺的话,现在就是匍匐前进。
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纠结呢?
柯家鸣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内心的真实感受。
——因为自己并不讨厌。
“啊啊啊——”柯家鸣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去了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去就是心里有鬼没把陶凯当普通朋友。
进退两难。
陶凯的消息又弹出来。
柯家鸣点开,陶凯说看完话剧再去小酌一杯。
柯家鸣确实很想喝酒来着。
柯家鸣扭扭捏捏地发了两个字过去:[好吧。]
陶凯:[那我过来接你。]
柯家鸣:[不可以,我自己过去。]
陶凯很听话:[好的家鸣,那我在剧院门口等你。]
一天一夜的纠结在此刻散去,柯家鸣舒服地叹了口气,再次瘫倒在沙发上。
穿什么好呢?
答应陶凯要去的时候才不到四点,柯家鸣认为时间充裕,没想到挑衣服做造型花了太多时间,要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没有多少时间了。
路上还堵了一会儿车,柯家鸣几乎是卡点到的大剧院门口。
门口的人不少,还有几个黄牛在走来走去的卖票,但柯家鸣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陶凯。
他就站在台阶上,笔直的。
陶凯今天穿了个藏蓝色的风衣,里面是同色系宽松毛衣,露一点白色T恤衣领。柯家鸣低头看了看自己,浅卡其色风衣,同色系毛衣和衬衫。
柯家鸣忽然变得有点局促。
“家鸣!”陶凯远远挥手。
柯家鸣小跑过去,闻到陶凯身上的香水时愣了下,说:“抱歉凯哥,来晚了。”
陶凯笑着:“没事,还有几分钟。”
时间紧张,没来得及闲聊,陶凯看起来也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衣服有点太像了。
柯家鸣松口气,两人从安全通道上去。
场内已经坐满了人,柯家鸣和陶凯绕到前排落座,柯家鸣看到票的价格了,但没想到是第三排中间的好位置。
“找黄牛买的吗?”
“你今天特别好看。”
两人同时转头说话,又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陶凯说:“不是,是开票的时候我一口气买了很多张,然后留下这两个位置,其它的就送人。”
“啊?”柯家鸣左右看看,自己旁边的位置还空了一个,其他的确实都是陌生人。
“咸鱼上一毛钱卖掉的,不是送朋友。”陶凯解释。
柯家鸣笑:“凯哥,你怎么也搞这种霸总剧情。”
“啊?”陶凯推推眼镜,“没有,我只是想买个好位置跟你一起看。”
话音刚落,场内灯光暗下来,话剧马上开演。
柯家鸣微微发烫的耳朵不至于被陶凯看出来。
“家鸣。”陶凯微微凑过来叫他名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柯家鸣原本就发烫的耳朵上,烫得他微微后缩一点,一只手轻轻撑在旁边的座位上。
陶凯像吃了熊心豹子胆,再次贴近柯家鸣。
“什么……”柯家鸣轻咽口水,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抵在陶凯左胸,柯家鸣震惊陶凯的胸肌居然已经如此有弹性。
他小声说:“太近了,凯哥。”
陶凯的声音很低:“我用了你之前推荐的香水,闻出来了吗?”
柯家鸣几乎能肯定陶凯又在耍坏心眼,正要一把将陶凯推开的时候有个女孩走到了旁边。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位置。”女孩礼貌地小声说。
柯家鸣只得立刻收回撑在椅子上的手,退回去的时候撞上陶凯的肩膀,不同气味的香水交融。
“闻到了!”柯家鸣咬着牙小声说。
陶凯嘴里说着抱歉撤回自己的位置。
柯家鸣想跟旁边的女孩说声抱歉,一转头却发现她看自己和陶凯的戏看得津津有味。
柯家鸣微微低头:“抱歉。”
“哈哈没事。”女孩尴尬笑笑,挥着手里的票说:“你们也是一毛钱买的吗?”
一毛钱卖的,都是一毛钱, 这么说应该没关系。
柯家鸣凑过去一点问陶凯:“你到底买了多少张啊?”
陶凯用手指比了个三。
“三十?”柯家鸣震惊。
陶凯点头:“我想三十张里应该能有两张位置不错的票了。”
柯家鸣:“好浪费。”
剧场舞台的灯光渐渐成型。
“因为原本预想中这是告白成功之后的第一场约会。”陶凯说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 抬眼观察柯家鸣的表情之后补充:“所以更加重视一点,我平时不浪费的。”
柯家鸣想笑但是憋住了没笑。
心想陶凯现在穷途匕现, 一点都不避着告白的事了。
此时演员登场, 话剧开演了,剧场里瞬间鸦雀无声开始投入的看话剧, 柯家鸣的话只能暂且搁置。
话剧没有预想的那么好看,剧本有硬伤, 但舞美和演员的表演非常有冲击力,有段剧情柯家鸣一度鼻酸。
“人总在接近幸福的时候倍感幸福”这种话对柯家鸣这样敏感又感性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有杀伤力。
鼻酸的时候转头看一眼陶凯,发现陶凯皱着眉一脸严肃。
当陶凯察觉到柯家鸣的视线看过来, 只一眼就知道柯家鸣此刻也许有些难过。
表演还在继续, 柯家鸣笑了笑转头继续看。
漆黑的观众席里有一只手轻轻在柯家鸣的放在扶手的手背上拍了拍。
柯家鸣低头看的时候, 陶凯已经收回手去。
看完话剧出来, 两人沿街走去停车场,最近晚上风都挺大, 柯家鸣和陶凯双手都揣在兜里。
原本想在附近的酒馆喝两杯的,但想到明天是工作日最后还是作罢了。
陶凯送柯家鸣回家。
“不怎么好看, 是吧。”陶凯说。
柯家鸣点点头:“嗯,一般。”
陶凯:“但你挺入戏的。”
柯家鸣:“是,虽然现在回想觉得有些矫情。你没有入戏吗?那段台词很好。”
“有。”陶凯笑着,转头看了眼柯家鸣,他想柯家鸣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偶尔向自己敞开就已经很难得, 自己应该更有耐心。
他说:“跟你一起看话剧很开心,家鸣。”
柯家鸣笑:“我也是。”
年初复工本来工作就多,没想到周一早上的大会刚开完就有个临时需求到柯家鸣这里插队。
是季风酒店所属的KJ集团旗下的另一个连锁酒店品牌,定位比季风酒店要低一档,但是旗下的门店数量比季风酒店多出两倍不止。
对方此前接洽的是国内另一个智能机器人品牌,不知为何突然联系上RG,负责人这次来西成市临时起意要接洽一下。
但是RG唯一的营销部门经理此时正在出差的路上。
杨启臻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没有放过柯家鸣。
“家鸣,全靠你了。”杨启臻站在柯家鸣工位旁边说。
三年前接洽季风酒店的资料是上一任设计经理做的,现在RG的整体规模、水平都提高很大一截,明天见面要用的资料自然也要更新一遍。
营销资料有大量视图内容,绕不开设计部门。
按理来说这种活儿交给手底下的人做就可以,但时间紧任务急,没有什么时间反复打磨,柯家鸣就跟杨启臻说自己来做。
“好,我尽力,杨总。”柯家鸣说。
杨启臻凑到电脑前,指着页面上的一个文件夹说:“这里是RG一些核心技术参考文件和案例,自己看难度大,思路理好之后你可以直接问研发的徐工,哦要不问陶凯也行,他知道的更全面。”
柯家鸣点头:“今天之内交给你。”
工作来得突然,柯家鸣这一忙就是一整天,中午的饭都是组员帮忙打包回来的,列表里一堆消息也没来得及回。
这种演示会议其实本质就是招商,以前在4A做过很多营销方案。
入职RG已经几个月对公司的业务也很了解了,柯家鸣思路是清晰的,大致框架做好之后填充内容,等内容补完一抬头已经是十点半。
“啊呀。”柯家鸣一愣。
“怎么了家鸣哥。”胡默默也还在加班,辅助柯家鸣处理资料里要用的图片和视频。
柯家鸣叹气:“没什么,你忙你的。”
柯家鸣忘了去找研发部门的人补充文字资料,这个点公司都没几个人了,想来想去只能找陶凯。
柯家鸣打开微信,密密麻麻的红色提醒看得人头大。
往下滑了好几下才找到陶凯。
柯家鸣:[凯哥]
还没来得及发具体内容,陶凯就回了消息。
陶凯:[在呢,忙完了?]
柯家鸣:[你怎么知道我在忙?]
柯家鸣:[没忙完,你下班了吗?有写内容需要你们研发的人填充一下。]
“家鸣哥。”胡默默喊他。
“嗯?”柯家鸣转头,“怎么了?”
胡默默:“你的小蛋糕还吃吗?不吃给我吃行吗我又饿了。”
柯家鸣啊了一声:“什么小蛋糕?”
胡默默指着旁边没人坐的桌子说:“这个啊,刚刚陶总送过来的,有小蛋糕和果切,我的已经吃完了。”
“陶总来过吗?什么时候?”柯家鸣完全没有印象。
胡默默点点头,“八点的时候吧,你在忙,他在门口给我招手叫我去拿,说我们辛苦了犒劳一下。”
柯家鸣看着桌子上的几样食物不自觉笑了一下。
“你吃吧,我不饿。”柯家鸣说。
胡默默开心地过来把吃的拿走,拿走之前还不忘给柯家鸣喂了一块蜜瓜,然后回去尽心尽力的作图。
“嗯,甜。”柯家鸣嘴里有东西,嘟嘟囔囔地说。
转回工位上看到陶凯也回消息了。
陶凯:[来我办公室。]
柯家鸣笑,心里吐槽陶凯时不时露出来“霸总”举动,虽然呆呆的。
横竖公司已经没什么人了,柯家鸣把文件拷贝到U盘里带着笔电过去找陶凯。
RG总共就占了一层,研发部门和设计部门分别在前台的左边和右边,柯家鸣横穿整个公司,发现还有两个研发部门的人在加班。
好巧不巧,这两个人柯家鸣都算认识,一个是架构师夏伟新,一个是上次给柯家鸣指路的女孩,没记错的话是算法工程师。
加班的深夜,过道路过一个人很引人注意。
如果这个是公司最帅的男人,那会很引人注意。
柯家鸣硬撑着对他们微笑,以示自己光明磊落真诚坦荡,然后在目送中敲响陶凯的办公室门。
“请进。”陶凯说。
柯家鸣推开门,“陶总,晚上好。”
“家鸣,别玩儿我了,快进来。”陶凯笑着,从座位上起身,去拉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你坐里面。”
柯家鸣:“不用,你坐你的。”
陶凯把柯家鸣往自己的椅子上推:“你坐这里好打字。”
“你怎么也没下班?”柯家鸣不再推辞,只想快点把工作搞定,他把U盘插到陶凯的电脑上,打开文件。
“快过来。”
陶凯给柯家鸣开了瓶苏打水放在旁边,“好。”
他在柯家鸣身边坐下,微微侧着身体看电脑屏幕,这架势显得柯家鸣才是“总”。
柯家鸣给陶凯说了需要他提供内容的地方,陶凯翻阅资料口述,整个公司都很安静,只有陶凯说话和柯家鸣敲击键盘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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