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alpha的声音似乎更哑了:“闻到了。”
云寻岚好奇问他:“像艾莉安西娅的那款冰淇淋吗?”
虞沉说:“不像了。”
青年闻言长长“啊”了一声,语气有些诧异:“不像吗?”
虞沉注视那双金瞳缓缓点头:“不像。”
那朵被他融化在舌尖的冰淇淋是冷的,它的气味也是冷的,可云寻岚的信息素是炙热的。
“一点都不像吗?”银发alpha还在疑惑,他甚至朝虞沉这边倾了倾身体,邀请另一个alpha嗅闻自己的信息素,“你再确定一下。”
“云寻岚。”
虞沉第一次当着青年的面,完整地呼唤他的名字:“把你手里的纸给我就可以了,上面也有你的信息素。”
云寻岚垂眸看了眼掌心里的纸团,正准备告诉虞沉这是他准备丢掉的垃圾,就察觉前行的车子停了下来,同时倪春的声音通过车载扬声器传出:“殿下,我们到了。”
虞沉却没动,他像个消极怠工、懒散懈慢的职员待在原位,又像是离经叛道,图为不轨的异端,朝云寻岚伸出手掌,睨着他直呼其名:“云寻岚,把它给我。”
这一瞬,上位者与下位者的身份似乎发生了调转。
虞沉变成了那个手握重权的掌控者。
他的语气是强势的,口吻是命令式的,所有举动都能称之为造次放肆,说出的每个字眼都充斥着强烈的攻击性,遍布着顶级alpha在易感期内对同类的敌意——他在压制云寻岚,却也仍是在继续试探云寻岚。
而云寻岚作为银河帝国的皇子、作为一个拥有强大威压的顶级alpha,他不应该、也没必要、亦不可能被一个等级低于自己的alpha压制住。
云寻岚应当反抗、应当震怒、应当训斥他的无礼狂妄。
偏偏这些云寻岚都没有。
但他也没有在虞沉面前表现出温顺和驯从。
他只是自己按下开门键打开车门下了车,轻轻摆手对等候在外面的倪春和洛蒂说:“你们都走吧,让虞沉送我回寝宫。”
“是。”倪春和洛蒂闻言看了虞沉一眼,应声离开。
虞沉沉默地跟随在云寻岚身后。
那团纸还被青年握在手心里,走了几步后,银发alpha忽地顿住脚步,停在一簇花丛前道:“我的血液很特殊,沾染它的一切物体都需要销毁处理,所以这团纸我不能给你。”
说完,俊美的alpha微微俯身,背后的银发随动作在月色中摇晃出丝绸一样的光泽。
虞沉看见他摘下一支含苞欲放的荔枝玫瑰,递到自己面前,金瞳里溢满了温柔的笑意:“不过它和我的信息素几乎完全相同,虞沉,你用它确定吧。”
这支玫瑰最终被虞沉带回了宿舍。
他又没开灯,只打开了窗户靠坐在墙边,望着手里的玫瑰反刍忖量今晚他和云寻岚的每一段对话,揣摩那些对话里暗藏的玄机,推敲云寻岚说出它时心里的意图。
然而以外不同的是,这一回,虞沉思考出了答案。
尽管这个答案很不可思议。
荒谬绝伦到和云寻岚第一次会面时就被他排除了。
可这世界上的真相只有一个,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后剩下的那一个,无论有多么难以置信,那都是真相。①
虞沉幽幽盯着掌心中央羸弱单薄的玫瑰,指腹在冰凉的花枝上缓慢地摩挲,像是在抚摸某个人纤细的脖颈。
但他又觉得那个人后颈应该是温热的,一口咬下去还能感受到脉搏恍若挣扎般鼓鼓的跳动。
这一联想叫alpha在易感期内比平常更加渴望咬破腺体、进行标记行为的犬齿愈发牙痒。
只是虞沉的卧室里仅有一支无法被标记的玫瑰。
他怕玫瑰由于没得到小心的照顾和对待过早枯萎,就拿来他常用的饮水杯把玫瑰插进去,接着翻出alpha止咬器戴好,再给自己打一针第三代alpha易感期抑制剂,最后在桌旁蹲下,在抑制剂副作用带来的强烈恶心和昏沉眩晕感中,继续盯着水杯里的玫瑰看。
“嘀嘀——”
光脑响起的通讯提示音打断虞沉对玫瑰的观赏。
“说。”虞沉接通电话,嗓音低沉粗哑得不像他本人,但那股子不耐烦的劲又很对味。
裴行庭低头看了眼名字备注,确认自己没打错电话后才道:“你嗓子怎么回事?”
虞沉回他:“易感期。”
裴行庭奇怪:“你信息素紊乱了?”
虞沉的易感期不在最近啊,他怎么就突然进入易感期了?还是说他受什么刺激了?
不过话刚问完裴行庭便立马记起了今夜的特殊之处:“哦,你看到SSS机甲和曼纽因·赫斯特了是吧?”
“看到了。”虞沉说,“不过SSS机甲今晚出现的只是投影,实体暂时不知道在哪。”
“好!我们果然没赌错,曼纽因·赫斯特给云寻岚的生日礼物就是SSS机甲!”裴行庭语气十分激动,“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博得三殿下的好感,取得他的信任,让他同意给你启动一次SSS机甲,嗯……我知道这有点困难,毕竟你们这些alpha都喜欢把机甲当自己老婆,三殿下这还是3S的顶级老婆……所以如果他实在不同意,我们就还是想办法在私底下偷偷启动吧。”
虞沉觉得裴行庭很搞笑:“机甲就是机甲,是什么老婆?”
裴行庭感觉说出这种话的虞沉更搞笑:“Comet-S7还是你的宝贝呢,机甲怎么就不能是三殿下的老婆了?”
“行行行,是老婆是老婆。”虞沉又看了眼玫瑰,懒得和裴行庭争,“见星沉是他老婆。”
裴行庭:“见星沉?”
虞沉:“云寻岚老婆的名字。”
裴行庭跟虞沉开玩笑:“那他老婆的名字和你的名字还有点像啊。”
虞沉闻言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只问:“裴行庭,你还记得之前云寻岚找你重新设置光脑手环的心跳监测系统那件事吧?”
裴行庭说:“当然记得。”
“云寻岚说他那两次心率过快是因为遇到了高兴的事情,所以你推测他可能是有喜欢的人了,或者是谈恋爱了。”虞沉话音微顿,“那他到底有没有……谈恋爱?”
“你问这个干嘛?”
裴行庭狐疑,给虞沉复述他自己说过的话:“你不是说你对他的情感状况如何没兴趣、不关心、他谈不谈恋爱对我们的计划影响也不大吗?”
“不。”虞沉改口,“现在影响很大了,我必须关心一下。”
裴行庭问他:“这能影响个什么?他又不是跟你谈恋爱。”
这可未必。
——虞沉现在严重怀疑云寻岚想和他谈恋爱。
可目前到底只是怀疑,没有十足确凿的证据,虞沉也不好明说。
“……你别问,涉及军事机密。”他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你只要告诉我答案就行了。”
裴行庭便回道:“据我所知……没有,但他应该是想谈的。”
最后一句话裴行庭说的非常笃定。
虞沉又追问:“你是通过什么线索得出这个结论的?仅仅是心率过快吗?你肯定还有别的论据没说。”
“你别问,涉及医疗机密。”裴行庭却拿虞沉几秒前讲过的话回呛他,“你只要听我说结果就行了。”
虞沉:“……”
他咬牙:“行,我们都挺行的。”
“行就挂了啊,我陪我老婆睡觉去了,既然你现在这么关心三殿下的情感状况,那等他谈恋爱了我会告诉你的,你等通知吧。”
说完裴行庭就立即挂断通讯,像hr拒绝应聘者那样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在报虞沉先前挂他电话的仇。
“……操。”
虞沉低声骂了句脏话,心道云寻岚以前有没有在和别人谈恋爱我是不知道,可云寻岚接下来想和谁谈恋爱我这个当事人是最清楚的,还需要等你一个局外人来通知?
——是的,虞沉已经思考出来了,云寻岚三番两次以各种理由借口和他单独见面、每次见面又说些云里雾里的话、还昧着良心说欣赏他的“誓词”、邀请他闻自己的信息素……这些诸多离奇怪异的行为和暧昧言语,都在指向一个答案:
他成功引起了云寻岚的注意,且云寻岚对他很有兴趣。
云寻岚今晚那句“你想闻闻我的信息素吗?”便是最直白的暗示。
毕竟这句话若是放到alpha和omega之间,那就是绝对赤裸的调情和撩拨,放到两个alpha之间也纯情不到哪儿去。
何况虞沉还试探过云寻岚——他用堪称以下犯上的语气和态度压制侵犯云寻岚,云寻岚却并未生气;他向云寻岚索要信息素,云寻岚也确实满足了他的要求,给了他一支香味和自己信息素几乎一模一样的玫瑰。
换位思考,如果有别的alpha敢这么对自己,虞沉能把那个alpha的头拧掉,就比如他在星网上遇到的那个叫“养鱼新手”的变态色魔,挫骨扬灰都嫌不够的。
所以虞沉认为他的判断非常准确:云寻岚就是在撩他。
撩人的手段还非常高超。
傅炎熙、桂言他们这些人栽的真是一点儿都不冤。
谁能拒绝云寻岚俯身折腰亲手为你摘下的玫瑰呢?
连他都不能。
不过他能做的也仅仅是接过玫瑰,而不能回应云寻岚,还得在必要时狠心拒绝皇子殿下的示爱。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并早早就为此做好了终身不恋不婚、孤独到死的准备。
虽然他或许能靠和云寻岚做枕边人吹枕头风来换取一次启动SSS机甲的机会,可他这人最多只是没素质,不是没良心,欺骗玩弄别人感情达成自己目的这种事虞沉做不出来。
他心想:看来以后自己在云寻岚面前得表现冷漠些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千万不能做出不合适的举动,让皇子殿下在这份注定无望的感情里陷得太深。
但是表现得太冷漠的话,他又要怎么博得云寻岚的好感,取得皇子殿下的信任呢?
虞沉觉得这其中的“度”实在太难把握,简直比《战争心理学》考满分还难,他解不出来。
于是破天荒的,虞沉失眠了。
同一时间里,身处寝宫内的云寻岚也在失眠。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复去了一个小时也未能成功入睡,最终还是没忍住掀了被子,匆匆穿好鞋就往北皇宫实验室走去。
路上还不断喃喃:“我不明白……为什么会不像呢?”
系统无奈:“你还在纠结这件事啊?”
“我很难不纠结。”云寻岚说,“根据气味分析数据,艾莉安西娅那款冰淇淋使用的I型香剂,和我的信息素气味相似度已经达到9999%了,人类的嗅觉系统绝不可能分辨得出这最后001%的区别。”
系统道:“万一虞沉的嗅觉系统就是特别发达,能分辨得出呢?”
“那他给的评价也不该是‘不像’,9999%都是相似的啊。”云寻岚晃着一支装有I型香剂的试管蹙眉,“而且后面那支玫瑰他说了‘像’,但荔枝玫瑰的花香和我的信息素相似度其实为99%,比I型香剂低近1%。”
这点系统没法解释:“额……”
“也许光是提纯不够。”
云寻岚站在操作台前想了一会儿说:“气味分子的扩散运动会受温度影响,嗅觉又会和味觉互相作用……我得让他们调整下配方,把这些因素都考虑进去。”
系统劝他:“调配方可以,但没必要。因为再怎么调上升空间都有限,你也说了人类的嗅觉系统分辨不出这最后001%的区别。”
云寻岚摇头:“有必要,我们要对得起消费者。”
“你且听我一言,调整配方,不如增加花样。”系统再劝,“我们可以推出各种口味的特制脆皮筒,比如西瓜、草莓、薄荷,海盐……让消费者根据自己所需自由选择,他们可能更喜欢。”
云寻岚瞬间顿悟:“小居,不愧是你。”
系统得意洋洋:“今年先这么卖吧,等明年我们加价卖十九星币时,再搞这些特制口味的脆皮筒,只喜欢原味脆皮筒的你就让人往里面撒点金箔银箔,懂的都懂,无需多言。”
“好。”云寻岚安心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系统却说:“先别睡,我们来复盘一下你和虞沉今晚的友情进展。”
云寻岚说:“我觉得进展挺好的。”
他指指自己耳骨上,那枚曾经被虞沉戴过蓝色宝石通讯仪道:“古有歃血为盟,我和虞沉虽未共饮牲血酒,如今却也算是一起流过血的兄弟了。”
“我的机甲还以他二分之一名字为名。”
“这份真挚,日月可鉴,天地可昭。”云寻岚断言,“他感受到后,必当与我以心换心。”
听到云寻岚这么说,系统口述模拟了一段鼓掌的音频素材,并表扬他:“可以啊,你现在都不需要我的指导了,招式一套又一套,都是从哪学的?”
“《星际征途之至尊新帝》。”
云寻岚说着点开了自己的光脑,打开阅读书籍app中的《感人兄弟情》分类集合里一本书给系统看:“我就是照这本书里作者写的兄弟情来做的,果然很有成效。”
书中正连载更新到男主驾驶着机甲宛如救星从天降落,挡在他的好兄弟面前,血红着眼对反派大吼“你敢折我兄弟机翼,我必毁你整支舰队!”的情节。
阅读区还有一位读者的热评被作者置顶挂着:【我哭死,男主和他兄弟的友情线我真是看一次哭一次,爱情会辜负你,友情不会,大家一定要来看这本书!】
见云寻岚这样刻苦,系统如见即将成龙成凤的爱子,自豪之余,还语重心长地告诫云寻岚不要骄傲自满:“骄兵必败,你一定要继续好好学习书中至理,不能就此故步自封,因为你和虞沉的感情还不够深厚,你看,他迄今为止都没对你笑过一次。”
“虞沉那天生冷脸的长相,很有一些小说里‘少爷已经十年没笑过了’的味道,连今晚叫你名字时都凶巴巴的,他大概只会对最信任之人展露笑容,所以当他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地对你展露笑颜时,你才算成功和他做成一对至交好兄弟。”
云寻岚虚心受教:“我会努力的。”
“不过有些人不笑,是他生性就不爱笑。”随后云寻岚又说了下自己的见解,“我若能如书中男主和他兄弟那样,让虞沉为我血红着眼,也能算成功吧?”
系统说:“怎么不算呢?你就朝着这两个方向去奋斗吧。”
云寻岚想:《星际征途之至尊新帝》中男主为他兄弟血红着眼的原因,是他看到兄弟深受重伤快被反派打死了,心急之下,真情流露,而自己有一整支皇室近卫军保护,不太可能出现“深受重伤快被打死”这种情况。
再说这情况要是真出现了,那肯定就意味着近卫军失察失职,办事不力,虞沉作为近卫之一,肯定难辞其咎,因此云寻岚暂时不打算尝试走这条路,只决定先尝试着让虞沉对自己笑一笑。
结果第二天到训练场,云寻岚看见佩戴止咬器的虞沉后,才发现他进入易感期了。
银河帝国并不禁止易感期的alpha外出,但在公共场合必须要佩戴止咬器,这相当于变相通知周围人主动远离易感期的alpha,也是禁止易感期的alpha张嘴胡乱标记。
虞沉如今正处于易感期,按理来说他可以请假在宿舍,不过对于S级以上的高等alpha——尤其是他们这些从军校毕业、经受过严格训练又具备多年实战经验的高级士官来说,无法控制易感期时自己的情绪状态,需要请假休息这种事简直就是一种耻辱,所以不管易感期有多难熬,也不会有alpha为此请假。
云寻岚叹气:“易感期他肯定是笑不出来了。”
他后退几步挑了个离虞沉远点的站位和系统说:“易感期其他alpha靠他太近他还会不舒服,我们等他易感期结束吧。”
易感期的难受,同为高等alpha的云寻岚十分了解,他觉得在这个时候和虞沉保持距离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云寻岚在完成今天的系统日常任务后,遥遥望了一眼黑发alpha那双浓郁纯粹的海色蓝瞳就转身离开,并在接下来的两天内都是如此。
直到第三天,云寻光来北皇宫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你可以回第七实验基地了。”
彼时云寻岚在书房整理实验数据,闻言从书桌前抬起头问:“近卫的抗威压强化训练结束了?”
“没有,但已经达到基础要求了——能扛住你的威压正常行动,也能在你信息素失控爆发时给你来上一针。”云寻光从地上捡起几张散落的稿纸放回桌面,“后续他们还会继续接受训练的。”
“好。”云寻岚二话不说开始收拾手稿,看那架势估计马上就想离开北皇宫前往第七实验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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