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重点就在另外两个人身上了。
东郭邻陪着朱晓利去洗手间,离开了他的视线,
一个傻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心眼也就这样的恐慌症患者,在副本里面最容易遭遇攻击的类型。
蓝辛骼细长的手指拿起一颗巧克力豆,放进嘴里,白皙的手指碰触温热的嘴唇。
话说回来,刚才在楼梯间,朱晓利是想要推他吗?
在巧克力的苯/乙胺作用下,蓝辛骼难得开始思考起来。
时间过去了一段时间。
“叩叩叩。”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蓝辛骼的牙齿压碎巧克力里面的花生。
“我……我可以进来吗?”朱晓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的房间不是这里吧。”蓝辛骼把巧克力豆罐子收起来,放回背包里。
“知道。”
“知道就走吧。”蓝辛骼冷漠道。
“我是来道歉的……我知道错了,我今天不应该想要和你一起玩……调皮……掉下去,求求你了,让我进去吧。”他的腔调完全就是委屈的小孩,在明白自己的错误后,一边想要道歉,一边又有一点不情愿。
蓝辛骼沉默。
“刚刚,叔叔他……很生气、很生气,说我太坏了,如果不向你道歉,大家都会不开心。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好害怕,所以,可不可以让我进去,我给你拿了很好吃的糖果。”朱晓利是被东郭邻教训过后,在不清楚自己做错事情的情况下,也要来道歉。
“那个大叔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这一点识人的本事,蓝辛骼还是有的,“他看起来并不怎么会教育小孩。”
蓝辛骼的话落音,门外就传来了哭泣的声音,仿佛是小孩子被同龄人欺负了,不知所措到了极致。
如果他再不开门,就不是人了。
“我可以进去再说吗?”朱晓利的脚出现在门的下方缝隙,“外面没有人,我害怕。”
“不可以。”蓝辛骼继续无情地拒绝他。
他又哭了起来,委屈、恐惧和悲伤,他可以表演所有的情绪,反正就是不愿意放弃进这扇门的意愿。
“为什么?你讨厌我吗?”朱晓利还在卖可怜。
“这里的隔音不好。”蓝辛骼提醒他一件事情,“我能听到隔壁房间的声音。”
他指的是,他能听得到东郭邻在相隔几个房间里,暴怒的声音:“我让你吃东西!你又把东西洒了一地!水还打翻了!你突然是怎么了?一点都不听话了。”
东郭邻的身边有一个朱晓利,那么,门外的人是谁。
“嘿嘿。”被人戳穿了身份,门外的人发出愉悦的声音。
蓝辛骼沉默。
“让我进去吧,我会让你……到达神的旁边,那里有世界的真相,和最适合你的最后归属。”朱晓利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充满了传教的意味。
蓝辛骼没有接话,因为他发现了可怕的现状。
门缝里,出现的脚不止一双,外面不止一只怪物。
“我们……现在在等你。”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疑问,模仿朱晓利声音的人,将主语更换。
“嘿嘿。”
“嘿嘿。”
“嘿嘿。”
三道朱晓利声音同时响起。
蓝辛骼终于发现了这些怪物的阴谋了。
他们被隔开了,而注意到现状的他被困住,有一个人要先遭难了。
而且他可以猜出那个人是谁,东郭邻。
最末端的房间里,东郭邻把朱晓利揪开,一脸无奈地收拾洒了一地水。朱晓利在他的身后,还在抱着一袋饼干,意图学习人的模样,把食物塞进嘴里。
东郭邻转过头,看着懵懂无知的少年,耐心教育着他:“我一定会带你回家,让你回到你的父母身边的,但是在那之前,你要乖,不能像现在这样。我们不清楚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危险,朋友很重要,不要和别人起冲突。还有,食物和水也许会用尽,不能这样浪费食物。”
背后只有咬饼干的声音,并没有对他这句话相应的回复。
东郭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而并没有继续发火。
说来可笑,但是他确实在朱晓利的身上,试图找回自己一点身为父亲的责任。
尽管,他真正想要弥补的,一辈子都做不到了。
经历了几个小时的折腾,按照他们那个世界的时间,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东郭邻把床位让给朱晓利睡觉,自己直接拿出从柜子里找出来的被子,铺在地板上。
“睡一下吧,我是真的累了。”东郭邻关上灯,躺了下去,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他是多么希望,一觉睡醒,这里的一切都会像噩梦一样消失。
“嘿嘿。”朱晓利依旧发出笑声。
在意识快要消失之前,东郭邻突然有一个疑问:这个笑声为什么总有一种令人惊悚的熟悉感。
“叩叩叩。”有人在墙壁上敲了三声,惊扰了准备睡觉的东郭邻。
“啧。”东郭邻不耐烦地张开嘴巴,他记得,离他最近的人是蓝辛骼吧,那个看上去像是恐怖人偶的小子。
“叩叩叩。”蓝辛骼又敲了三下。
这个小子怎么那么喜欢敲墙壁,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也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躺在床上的朱晓利始终睁着眼睛,他在等着,夜深人静,确定东郭邻在这个时间段会睡得毫无知觉的时候,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慢慢下床。
东郭邻在睡前,特意把厕所的灯开了,将门关上后,灯光被磨砂玻璃隔住,只会透进来微弱的光。
在这一点光源下,朱晓利慢慢站了起来。
他的手脚突然变得很长,高度远胜一般人。
房间内的镜子清楚映出过路人的模样。
随着走动,屋子里的身体比例惊人的怪物,渐渐变得正常,当他走过镜子的时候,镜子里面映着的,是东郭邻的脸。
因他的存在,睡梦中的东郭邻开始做噩梦。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详细而又清晰梦到过去的事情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妻子在副驾驶,无奈地转过头,看着窗外,“你如果是想要和你的兄弟们一起吃饭,就不要带我和晓霖一起出来。我和你说了很多次了,我不想你再和他们见面。你不愿意听我的劝告,起码不要这样恶心我。”
“你怎么那么啰嗦!”东郭邻开着车,在一片黑暗的狭小道路里前进着,车灯照亮的前路,就是他们肉眼能看到的所有东西,“你那么嫌弃,下次不带你们一起出来,行了吧!”
妻子的手撑在脸颊上,眼睛默默流着眼泪。
太让人厌倦了。
“我们离婚吧。”
因为这一句话,他直接和妻子争吵起来,积累的矛盾,看不清的道路,被愤怒和恶劣的脾性吞没的人,比怪物更恐怖。突然间,东郭邻的手从方向盘上放开。
车子打滑,歪掉了方向。
这是一场无法挽回的悲剧。
“啊啊!!!”
车子直接摔下了旁边的斜坡,不断往下翻滚。
惨叫声在某一刻消失,重物压在石头和树木上,植物被摧毁,无机物给予自大的人沉重的打击。
东郭邻直接晕了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车内的应急灯不知道为什么打开了,他的身体倒了过来,剧烈的疼痛将他吞噬。他费力睁开眼睛,脑子清醒的第一时间,就是想要看看旁边妻子的情况。
这一眼,他看到了头破血流,痛苦而又惊恐地瞪大眼睛,没有一丝生气的妻子。她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折弯了,满头黑发落下,不愿意闭上的眼睛在诉说自己的不甘。
“阿丽……”东郭邻的声音颤抖着。
没有人回应他。
“晓霖?”东郭邻不顾流血的脖子,扭过头去看原本在后座睡着了的孩子。
“啊啊啊啊啊啊!!!”只此一眼,他彻底疯掉了。
这样的恐惧和愧疚,将会永远缠绕着他,直到死亡。
不如在那时候死去了。
“啊啊啊啊啊!”东郭邻恐慌症发作,睁开眼睛,脑袋往旁边一偏。
散发着寒冷银光的刀刃进入他的眼帘,被他收起来的斧头不知道为何,突然出现在他的枕头旁边。
意识到了什么,东郭邻迅速转过头。
他的另外一边,坐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教育和宣传片的重要性在此刻出现。
在3楼电影院看到的公益片,莫名在东郭邻的脑海中上映。
——一个屋子里不能出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如果这件事情发生了,正确的做法是……
他的脑海出现了自己用斧头自杀的画面。
——是的,你应该这样做。
东郭邻在另一个自己的注视下,手颤抖着,从地板上坐起来,拿起斧头。
一切都要结束的当下。
“叩叩叩。”隔壁传来三声敲墙壁的声音。
他之前为什么会听到这个声音来着?
在医院的时候,蓝辛骼意图用这样的方式在提醒他,不要轻信那一扇窗户,有陷阱。
萌生这个念头的一瞬间,东郭邻握紧斧头,眼中的光聚集,然后大力砍向隔壁的人。
“一个屋子里……不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东郭邻面露凶光,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将对自己的愤怒倾斜而出,斧头用力砍过去。
刀刃没入怪物的肩膀和脖子的交接处,他的脑袋垂下,阴笑着看着他。
门的下方缝隙,两双以上的脚在徘徊不去。
蓝辛骼和他们对峙了几个小时了,他们根本不愿意离开。蓝辛骼清点着自己的火力,间或敲了敲墙壁。
他现在只有这个办法,提醒东郭邻小心。
如果东郭邻没有反应过来……
“呵。”说实话,对于他们其他人来说,也许并不是坏事。
蓝辛骼没有办法从这个地方出去,因为外面的人用什么堵住了门口,他们将他死死困住,希望用这样的方式,使他的精神可以到达崩溃的瞬间。
“哥哥,哥哥,让我进去吧。”
“嘿嘿,嘿嘿。”
“我好害怕,外面黑乎乎的。”
“让我进去不好吗?我可以陪你玩游戏哦。”
“呜呜呜呜。”
外面的鬼哭狼嚎没有停止过,他们为了避免其他人听到声音,闯出来打断他们的游戏,所以只是贴着蓝辛骼的门扉,和他窃窃私语。
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某种阴险的凶狠动物,在用锋利的爪子,轻微的、不间断的,刮弄着他的房门。
蓝辛骼的手里拿着左轮手枪,反复转动着转轮。
这里有五颗子弹。
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是够用的了。
现在问题是,他不清楚子弹对外面的怪物有没有用。
蓝辛骼拿着手枪,颇感烦恼地推了推自己的太阳穴。
随着他的动作,之前吃下的药物开始发挥作用,蓝辛骼有点昏昏欲睡了。
人陷入睡眠也是精神脆弱的时间段,门外的怪物意识到他的疲惫,默契地停止说话的声音,静静地等待着。他们自认为冷静,但是粗重的呼吸声,彰显了他们的迫不及待与兴奋。
收割蓝辛骼,将会是他们在这个游戏中,最大的收获。
怪物迫近,甚至就是一墙之隔,但是蓝辛骼的危机意识却被药物瓦解。当他真的困了的时候,就拖着脚步,居然真的想去睡觉了。
他的膝盖刚碰到了床铺,不远处的房间就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桌椅砸了一地,尖叫声响起。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啊啊啊!!!”尖叫声响彻黑夜。
这里的隔音效果有时候很好,有时候很差,蓝辛骼发出噪音一晚上了,都没有人察觉到他在提醒其他人小心。但是这一道尖叫声,却成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走廊上的其他两扇门打开的声音响起,随后,两个人的脚步快速跑向走廊的最后一间房间。
蓝辛骼看向房门的下方,已经没有人走动的脚步了。
如果他的房间外面还有人,从房间跑出来的李改和年思言不可能没有反应。
蓝辛骼尝试走向门口,屏住呼吸,手里拿着枪,尝试扭动门把手。
和之前的尝试不一样,这一次,门开了。
门扉遮挡了人的视线一瞬间,蓝辛骼聚精会神盯着。
外面空空如也。
他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房间,将背包背起,然后走向最后一间房。当他到达的时候,他发现李改和年思言并没有进入那个房间,而是一脸惊讶地站在走廊,看着屋子里的画面。
“不是的,你们听我解释,这不是朱晓利,是怪物……真的是怪物!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没有杀人!”
蓝辛骼连忙跑过去。
他昏昏欲睡,脚步不稳,李改伸出手,将他揽住。
蓝辛骼终于看到了里面的场景,朱晓利的尸体躺在地板上,他的脖子被砍断了一半,身体到处都是伤口,四肢扭曲,如同破布一样毫无生气且可怜地躺在地板上。鲜血流了一地,他睁大的眼睛,眼眸映着鲜血的颜色。
而朱晓利的旁边,东郭邻的一脸惊慌地坐在地板上,他的衣服和脸颊都沾上血,手中紧握的斧头更是被血染红。
他很明显就是用这个武器杀死了一个屋子里的人。
“他不是人!不是人!啊啊啊啊啊!”东郭邻不知道是惊恐症发作,还是单纯的歇斯底里,他的瞳孔在眼眶中不安分地转动着,就算崩溃,也不愿意放开手中的斧头。
“我们先保持一点距离。”李改伸出手,让他冷静,然后带着蓝辛骼和年思言,慢慢往后退,“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聊。”
看他们要走,留下自己一个人和这个怪物的尸体待在这里,东郭邻的身体颤抖。随后,他用尽力气,站了起来,拿着斧头,跑了过去,追在其他人的后面。
在这种情况下,三人忍不住迈开脚就跑。
中途,蓝辛骼跑得太慢,李改和年思言忍不住轮流伸出手,拽着他。
蓝辛骼一边跑,一边打哈欠。
“妈的。”李改最想杀死的就是这个家伙。
他们四个人跑到了公寓的大厅。
李改现在是个罪犯,还是个需要治疗精神疾病的罪犯,但是在被人抓到以前,他过的都是纸醉金迷的生活,接触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那么可笑的一天。
东郭邻拿着一个斧头,在后面追他们,他们三个人,跑到大厅无路可逃,最后只能绕着花坛逃跑。
于是乎,四个人就这样转圈圈。
就在李改恨不得拿出自己的小刀,试图捅死东郭邻的时候,他发现,跑着跑着,他们的身边少了一个人。
李改赶紧去找人,然后发现蓝辛骼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正在喝水,并且又在吃药。
“喂!”这里可是恐怖游戏的世界,不是什么喜剧电影!
“停下来……”年思言的身体虚弱,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好,我停下来,但是你们要听我解释!”东郭邻在紧张的情况下,忍不住用力握住斧头,他的体格是在场的人里面最壮硕的,有了武器后,对其他人的威胁指数直线上升。
“我们先保持一定的距离,你就在这边不要动,我们去那里。”李改试图和他讲道理,然后带着年思言走向蓝辛骼那边。
东郭邻的呼吸声粗重,胸膛鼓动,他意图冷静下来,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向三人。
“你们听我说,那个不是朱晓利……”东郭邻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很好地解释这件事情,“我……半夜醒来,看到旁边有一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还怂恿我自杀,我就反击,将他杀掉了。为了防止他复活,我砍多了两下,结果突然间,他的脸就变成了朱晓利的脸。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要相信我!”
在这个地方,他们是唯一的同类,就算彼此不合,也不能分开。因为如果被抛弃,就真的彻底孤身一人了。
“幻视幻听。”李改叹气。
“我不是因为精神病发作才看到那些!听到那些!做了那些事情!”东郭邻声嘶力竭,无法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你确定吗?”李改淡淡然反问。
东郭邻顿住,表情凝固。
你确定吗?
不,不能,他们这些人,发病的时候根本没有理智可言。
所以他真的是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杀死了朱晓利吗?
东郭邻抬起手,森*晚*整*理看着手中黏糊糊的血液,眼珠子不受控制地转动着,陷入绝望之中。
又一次。
你都做了什么事情……
“我找到了数字的意思。”蓝辛骼突然打断他们的交流。
此言一出,三人一起抬头看他。
蓝辛骼伸出手,抓了住自己耳朵旁边的头发,肯定道:“那个数字是需要我们完成的一个任务,根据后面我们遇到的情况,我有理由怀疑,数字就是要献祭的生命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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