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了水重新沐浴。
沐浴时他望着自己双手,曾经射艺精绝的手如今已没了练过的痕迹,他本就不喜动,这样也好,靠着浴桶,他清醒了不少,从浴桶出来直接去了书房,安排人去做了些假痕迹。
要让魏宿的人知道魏宿还活着,避免他们慌乱惊动了圣上。
将这件事处理了,花念又去了魏宿房门口。
此时神医正在给魏宿施针。
魏宿不可置信又问了一遍:“我的眼疾能治?”
柳闻没什么语气地说:“能,只是有些麻烦,这几日需要天天施针,治你七日,回去吃上一个半月的药,便能痊愈。”
魏宿没再说话了,安静任由大夫施针。
柳闻:“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我这边才好对症下药。”
魏宿这才开口:“第二针有疼痛,眼睛很涩,第六针非常酸胀,刚刚那针疼痛最强。”
柳闻拿着针有片刻无语,真能忍啊,最烦这种病人了。
魏宿说完又安静了,他鼻尖轻动,再次闻到了那股墨香,知道对方来了,且就在屋里。
魏宿无言,花念也没说话。
就看着柳闻给对方施针,屋子里唯一的声音便是柳闻询问魏宿的话语。
看着魏宿满头扎满了针,花念过去伸手轻碰,柳闻声音软下来:“伸手。”
魏宿下意识伸手,却迟迟没等到大夫搭脉,后知后觉这句话是给那个人说的。
花念伸手,柳闻搭完脉配了药,让人拿去煎了。
柳闻:“这两天不能吃辛辣的东西。”
花念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柳闻也给花念扎了两针,助花念恢复气血的,花念早年冻坏了身子,这些年又常伏案处理事务,身子早不如从前那般好了。
扎了两针,又亲眼看见花念将药喝了,柳闻才放下心来给魏宿还针。
魏宿眼皮动了动,看来两人关系很好,这位大夫医术如何他还不清楚,不过就今早的药来说...医术极好。
这样的医者他在皇城却没听闻过。
魏宿默默记下这个声音。
柳闻收了针,花念看着魏宿,手指隔空抚摸对方肩上那道伤疤。
柳闻看着花念的样子,知道这孩子有心事,再去看床上的人,看来不是巧合,哪怕没有这次的事也会是这个人。
“你随我来。”
花念收回手,脸色再次恢复无波无澜的样子。
他跟着柳闻出去。
两人到了隔壁,柳闻给花念细细把脉。
他问:“要在这里住几天?”
花念:“六日后就走。”
柳闻不再多问,开始给花念配药。
花念看着房外的榆树,他十四岁那年也见过这样的一棵榆树。
可惜,回不去了,他也不会想回去。
“他身上箭伤留下的疤痕这六日可以去除吗?”
柳闻将方子递给下人,让人去熬药。
“你当年的伤疤六日之内去了吗?”
花念摸着腰,当年那件事结束,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被父亲以败坏门风为由压在祠堂打了十几板子,是他娘及时赶来,用自己娘家威胁才护住了他,当时他奄奄一息,若是他娘来得再晚些,他剩下半条命也要丢了。
那些伤痕哪怕是神医倾尽全力,也还是在腰侧留下一辈子去不掉的红痕,除非剜掉那一块肉,血肉重新长出才会没有痕迹。
午夜梦回时他也曾细细摸过那一块地方,就像烙铁留下的罪证,将年少的傲气和自尊都带走了,不过这样的耻辱却有着艳丽的外形,如同一朵红梅刺青。
花念轻声道:“那算了,让他一辈子留着吧。”
柳闻叹息,拿上东西交代:“一会儿送药来不许偷偷倒掉。”
久病成医,花念喝过的药太多,已经能简单分出哪些药是何种作用,如果他觉得自己无碍不需要喝的药就会偷偷倒掉,这样的事柳闻一个月要抓到几次。
花念粲然一笑:“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
柳闻摇着头出门去抓药,边走边说:“孩子吃药可比你乖多了。”
花念长长舒出一口气,去接着处理事务。
他这次离开,躲魏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只有他和魏宿两人都不在或有一人不在,才方便暗处的人行动。
贼若不行动,他怎么抓贼。
伏案处理事务,等侍女给他点烛火花念才惊觉天色已经落下。
他揉着手腕问:“迎生,东边的人用晚膳了吗?”
侍女迎生摇头:“他说要见您,要......您亲自喂。”
她觉得东边那位有点不知好歹了。
花念脸色未变:“那让他饿着吧。”
迎生欢喜点头:“是。”
花念揉完手腕又去揉膝盖,今日跪了许久,现在都还有些疼。
看着下人抬上来的晚膳,花念吃了两口又改主意了。
“我去看看他。”
迎生本来在给花念整理书案,见状跑到门口张开手拦着花念。
花念失笑:“...这是做何?”
迎生鼓起勇气道:“神医说了,要我盯着您喝了药,您今日可不能逃了。”
花念望着那边的药:“我回来喝。”
迎生摇头:“不行,回来您定会说冷了苦,不喝。”
花念和迎生对视,迎生是她乳娘的小女儿,入府时才五岁,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败下阵:“药拿来。”
迎生立刻去端来了药,花念一口气给喝了。
迎生笑盈盈拿出蜜饯。
花念已经喝了药了,也没那么急迫要去看人,他捡了一颗蜜饯问:“居然舍得给我,不是说剩下的是给常玉和非瀛做的吗。”
一提起这两人,迎生立刻冷下了脸:“他们没资格吃,全部都是给您做的。”
她只是想学武,居然两个人都说她不合适,还想吃她的蜜饯,吃别的去吧。
花念笑了声,出门去看魏宿。
魏宿房内静悄悄的,他看不见,从这些下人嘴里也套不出任何有价值的话,干脆不说话了,他在等那人。
他闻到了烛火的气息,天黑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墨香随着风而来,他知道那人来了。
花念看着旁边的粥,示意房里的人下去,他在魏宿身上写字。
【吃吧。】
他抬粥去喂魏宿。
魏宿安静吃着粥,这人身上的墨香比白日还重,仔细嗅着还是和朝廷统一发放的墨有区别,这些墨里加了香兰,还有些别的香料。
喜用香料,应该是哪位文臣或是哪家女子,朝中有这个喜好的人他知道有奉先侯,可奉先侯无女,家中倒是有两子,大儿子今天四十,小儿子也三十有七,两个儿子都是废物,如今一个在朝上挂着闲职,一个在家里斗鸡。
挂着闲职的那个儿子无为,倒是花念保了那个人,让这样一个没能耐的人占着职位,哪怕只是个闲职也让人膈应。
他几次三番想将那人拉下去,偏偏花念和他作对,一次也没成功。
魏宿有些恼,怎么又想到了花念。
都说文人风骨,上一任御史大夫一头撞在了金銮殿,而花念这个人是他见过最丢文人风骨之人。
当年为了入仕向叛贼投诚,因此给了他一箭,又在最后一刻反水亲手将叛贼送去了地府,他带人归顺朝廷,在朝中长袖善舞,一路踩着别人往上爬,他便是花念为了得到皇兄信任踩得最重的那块垫脚石。
短短几年,对方便手握重权,文臣崛起,武将独大的局面改变。
他看不惯这样的人,但也知道这是皇兄制衡下来的结果。
不过,为什么偏偏是花念。
花念此人,最好别落到他手里。
花念看着吃粥都心不在焉的人,他勾唇,这是在骂他吧。
不用猜都知道,毕竟和魏宿作对的只有他还活着。
喂完了粥,花念给魏宿擦干净嘴角,起身准备走。
魏宿出声:“你去哪?”
花念写字。
【回去吃饭。】
魏宿沉默了会儿,开口:“拿到这里吃。”
这么点小要求,花念同意了。
他让人将饭菜拿过来,重新用膳。
魏宿听着偶尔碗筷相碰的声音。
对方用膳礼仪应该很好,又能排除一批人。
花念吃完东西,漱口洗手,闲适坐着喝茶。
魏宿想着心事。
两人难得共处一室没人呛声。
坐了会儿,花念要走了,魏宿的暗卫也不是吃闲饭的,能力不错,应付起来有些麻烦,不过也只是麻烦而已。
他出了门直往书房去。
柳闻在书房门口截住人。
“你需要休息。”
花念:“处理完就去休息。”
柳闻知道自己说不动花念,他递上去药膏。
“睡前让侍女给你揉手腕。”
花念笑起来:“我有分寸。”
柳闻骂人:“你有个屁的分寸。”
有分寸就不会让自己往上走得这么快,夜里都只睡两个时辰,早就损了身子,这叫有分寸。
这么些年,花念身边的人很少劝他,真心为他好的人都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现在花念身居这个位置,想做什么大可以去做了,没必要再那么耗损心力,柳闻才敢骂上一骂。
花念笑笑没说话,拿上药膏谢了神医进了书房。
柳闻看着花念的背影,让人拿上药箱去了魏宿房里。
魏宿需要一天扎两次针,敷两次药。
柳闻扎着针,让人给魏宿上药。
魏宿察觉有人脱他衣服,一掌拍开人:“这是何药?”
柳闻:“祛疤的。”
魏宿:“祛疤?”
柳闻拿着针毫不犹豫扎下去:“别说话,哪里疼要如实相告。”
魏宿轻微皱眉,随机又舒展开,为何给他擦祛疤的膏药,是对方嫌弃他身上的这些伤痕丑吗?
他带兵打仗这么多年,身上的疤痕无数,若是嫌弃......
总不能是心疼。
他没动,任由下人给自己擦了一身的膏药。
柳闻施完针将药贴敷在魏宿眼睛上。
“会疼,这药是专门刺激你的暗疾的。”
魏宿:“嗯。”
这点疼痛不算什么。
魏宿:“那人呢?”
柳闻看着魏宿:“睡了。”
魏宿沉默下来,他知道对方是不想回答。
这栋楼里的人除了个别几人不会武,其余的全是练武之人,他看不见哪怕能挣脱绳子也跑不出这里,更别说这今日吃的粥里都有药,他的力气最多只能用五分。
柳闻又让人熬了一碗药给魏宿,这是调理对方暗疾的。
盯着魏宿喝了以后他就带着人出去了。
柳闻转身去了书房。
果然,花念还没休息。
花念笑了下,道:“神医最近夜里也无觉吗?”
这小子是说他年纪大了该去睡了,柳闻好笑,他看着花念桌上的两种墨,问:“你什么时候休息。”
花念:“快了。”
柳闻:“快了?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花念被拆穿了,他平静摊开下一本详文:“快了。”
柳闻忍不住说:“你的身子已经不如以前了。”
花念:“我知道。”
他看着柳闻笑起来:“别担心,最多一年,我就有时间好好养身子,在此之前有些事情我得现在处理好。”
柳闻无奈,若花家对花念有半点作用就好了。
第一次对现在花念的外祖父有了一丝怨念,当年嫁女只看重门第,识人不清,若花念生在别家,有个能疼爱自己的父亲,凭花念的能耐何须如此。
花念温和劝慰:“我没事,神医去休息吧。”
柳闻:“我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
他转身出门。
花念莞尔,让人明日给柳闻送些奇珍药材。
第二日魏宿醒来时房内已经能闻到那股墨香。
他也不惊讶,能让他睡得这么沉昨晚肯定又给他下药了,只是不知道是下在了哪方面,他习惯性动腿,发现自己不再被绑在床上,手脚都能动,手上的绳子放宽了很多,他丈量着长度,够他在这个屋子里活动。
他起床,依旧没有太多力气,不过他也能感觉得出这些下在他身上的药不全是坏处,他早年带兵打仗,身体里有些暗疾,不严重他就没当回事,这次被一起医治了。
花念起得早,他递过去一杯茶。
魏宿闻到茶香摸索着抓到了这个人的手,手指修长,皮肤细腻,骨肉匀称。
他拿着茶喝了,这是上好的云顶银针,价格不菲。
他放下茶杯问:“什么时辰了?”
花念抓过魏宿的手写字。
【辰时一刻。】
花念让人抬了粥上来,他喂给魏宿。
魏宿警觉了一瞬,鼻尖轻动并没有在这碗粥里闻到药味,他的嗅觉很敏锐,这碗粥应该无碍。
“我自己来。”
花念就让魏宿自己吃。
吃完了让人伺候魏宿洗漱。
魏宿顿觉清爽了不少,他见过太多污秽,所以最嫌弃脏。
花念让人下去。
魏宿听见了关门的声音,刚想说话力气渐渐消失,昨日的感觉又来了。
“你......你什么时候下的药。”
花念看着茶杯,自己将他的药喝了。
今日吸取教训,床榻上铺了厚厚的褥子,他慢条斯理给魏宿脱了衣裳,开始擦洗。
魏宿脸色涨红,气的。
也是憋的。
这人对待他就像对待红楼楚馆的伶人一般,他何时被这样对待过。
花念有些埋怨看着这个尺寸。
很难吃下。
有了昨日的经验,他今日还算流畅。
等花念坐上去那一刻,魏宿忍不住开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玩弄他?羞辱他?
花念咬着下唇,面色有些惨白,太撑了。
他深吸气逐渐放松,对这会说话的魏宿都带上一丝不满。
魏宿看不见,不知道对方的眼睛这个时候有多漂亮。
他只是又闻到了那股异香,很淡,淡到几乎捕捉不到。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这个人身上的香味,不同于对方拿来遮掩的香膏,似乎身热情动就会有。
花念咬着自己手指防止自己出声,他额头上瞬间就布满了细汗。
这次他上身的衣物整齐,宽大的衣摆完全遮住了该有的风光,眼眸慢慢沁出水珠。
不该偷懒的,还是需要循序渐进,贪心的下场就是他现在不上不下,还疼。
望着魏宿的眉眼,对方因为看不见眼睛雾蒙蒙的,没了前日早朝上的清亮锐利。
他放手让自己完全落下去,清晰可闻的水声响起,花念庆幸衣摆遮住了他不需要看见,他也无暇去看,弯腰死死咬住手指,将那声呜咽打碎了往回吞。
魏宿:“你......还好吧。”
他也难受,只是这个人刚刚是气声都断了几息,他没有情事经验,在别人收通房的时候他在军营,别人娶妻生子他还在军营,军营混杂,很多事他听过见过,但没做过。
如今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花念有些诧异,魏宿居然还能关心一下他,魏宿这样骄傲的人被他捆着做这档子事居然还会关心他这个罪魁祸首如何。
果然,他再看去魏宿的神情已经带上了几分懊恼。
花念无声笑了笑。
疼痛过去,他慢慢爬起来,写字。
【爽。】
魏宿神色变了。
“...放肆,你把本王当小倌吗。”
花念逐渐缓了过来,不再写字,跪着慢慢起伏,苍白的面色爬满红晕,发尾粘在颈侧,比天边的朝霞都要昳丽。
魏宿也只能放两句狠话了,浑身上下除了那处没有一个地方不软,他呼吸也沉了,便如同昨日那般一声不吭。
房内只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花念担心将自己手咬出血不好拿笔,他太难受了,这次的药明明换了,却还是如同昨日那般难熬,半晌都不见动静。
他颤抖着手写字:【你快些。】
魏宿用尽力气偏开头,假装不懂。
下了药他又控制不了,由不得他。
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花念抓上魏宿的手咬了下去,不用看他都知道磨红了,昨日睡前忘了抹药,今日稍微磨损就让他受不住。
魏宿闷哼,对方牙口还挺好。
花念颤颤巍巍坐都坐不稳,他扶着一旁的墙,那个冬夜魏宿也是这样,如同烙铁一般差点将他折磨死。
他没有力气了。
【你动一动。】
手指软绵绵在魏宿手上写着。
魏宿没说话,他连偏开头都用尽了力气,如何动。
而且为什么要动,这人这般还要求他配合吗。
异想天开。
花念积攒了些力气,慢慢坐起来,他既然决定了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其半途而废。
魏宿看不见,他不明白这个人想要什么,明明娇弱成这样还偏要继续,这种事就这么让对方喜欢吗。
喜欢到不惜代价不怕他过后报复也要找了他来。
他灵光一闪,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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