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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男人不要捡(策马听风)


以施闻钦现在的口条,无法跟江羽秋解释重要与贵重的区别,只能选择闭嘴。
“吃完了就去把碗刷了。”
江羽秋对天龙人施闻钦如是命令。
施闻钦动了一下嘴,看出江羽秋的坚持,只好委屈地带伤洗碗。
厨房简陋得过分,洗碗台对身高一米八八的施闻钦来说太低,他憋屈地弯着腰,把泡沫洗得到处都是。
手忙脚乱地洗干净碗,出来就见江羽秋换床单。
江羽秋换上干净的床单,对施闻钦说,“把你衣服拿出来,一块给你洗洗。”
施闻钦迫不及待去拿自己的衣服,现在他穿了一套江羽秋的旧睡衣。
衣服不仅小,布料还不舒服,施闻钦怀疑衣服上有螨虫,不然身上怎么感觉有点痒?
出租屋有一台旧洗衣机,是房东留下来的。
床单跟施闻钦的衣服都是浅色系,江羽秋一块放了进去。
施闻钦的衣服不能水洗,等江羽秋捞出来时,大衣的版型变了不说,那件质感很好的银灰色毛衫大幅度缩水。
江羽秋:……
施闻钦就够矫情了,没想到他穿的衣服也这样。
江羽秋用力抻了抻毛衫的下摆,这才搭到衣架上。
晚上江羽秋下班回来,晾衣架的毛衫干了,比之前明显缩了一个号。
施闻钦对此毫无所知,像个豌豆少爷似的躺在床上,身下铺着江羽秋的被子。
江羽秋溜达过去,用一种寻常的口吻告知:“你衣服缩水了。”
施闻钦没太大反应,手臂闲散地搭在床头,低头看着手里温度计的说明书,随意道:“那就再买两件。”
透着一股财大气粗。
江羽秋足足沉默七八秒,半晌才叹了一声。
这两天正在降温,就算施闻钦的衣服没洗坏,也该给他买厚衣服。
江羽秋认命地掏出手机,在某夕夕上下单了两件衣服。
衣服第二天下午就到了,拆开包装袋子,刺鼻的气味立刻顶了上来。
施闻钦说什么也不肯试穿,脖子快要抻出两米长,以表抗议。
他虽然整天吃不饱,但身体底子好,江羽秋摁不住他,也扒不了他的衣服,只好以情动人。
“味道可能是有点难闻,这洗一洗就好了,一会儿我多给你洗两遍,你先试试。”
就算这些衣服致癌物超标,但以施闻钦强壮的体格,没个三五十年,癌症是攻克不了他的。
施闻钦脸上万分排斥与嫌弃:“拿走。”
“你试试。”
“拿走!”
江羽秋拿施闻钦没办法,不过还是忍不住威胁了一句。
“我把衣服退了,你要是再想我给你买绝不可能,天气再冷也不可能!”
施闻钦捂着鼻子,像是防止自己吸入致癌物,头颅却高昂,“冻死……也不穿。”
江羽秋气极:“行,你有骨气。”
他拎着衣服塞进透明包装袋里,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江羽秋从里面出来,施闻钦站在床板,抓搓着自己的手臂跟后背。
江羽秋以为他矫情作怪,没有理他。
施闻钦看了两眼江羽秋,围着屋子绕了两圈,最后磨蹭到江羽秋面前,把手臂往他面前伸了伸。
江羽秋原本是不想搭理的,余光从施闻钦挽起来的胳膊掠了一眼。
觉得不对劲,视线又挪回来。
施闻钦线条紧实的上臂漫着一片红,手臂内侧也是一片片红,像是起了什么疹子。
江羽秋神经一跳,“这是什么?”
施闻钦立刻说,“刚才……过敏了。”
“这里,也有。”他撩起衣服让江羽秋看他的后背,但又不想让江羽秋多看,快速盖上。
施闻钦的意思是,他吸了某夕夕上买的毒衣服,才过敏长了这么多疹子。
江羽秋一脸听到天方夜谭的模样:“这怎么可能!”
衣服连碰都没有碰,闻了闻味儿就过敏了?
你是什么纸片嫩豆腐王子,这么脆皮!
施闻钦坚持是江羽秋新买的衣服让自己过的敏,绝口不提自己昨天就开始发痒,只是没起疹子。
江羽秋只好带着施闻钦去诊所瞧病。
施闻钦非常惜命,坚持要去大医院,做正规的检查。
江羽秋压着火:“这么晚了,你这点小病就别去麻烦急诊医生,现在的私人诊所都很正规。”
施闻钦看了一眼玻璃门内,诊所内灯光明亮,地板一尘不染,偶尔飘出几缕淡淡的药味。
认可了这里的卫生情况,施闻钦矜持地迈腿走了进去。
江羽秋深吸一口气,这才跟在他身后。
医生看过施闻钦的疹子,确定就是过敏导致的。
“现在的衣服化学染料太多,他可能是对某个成分过敏,以后买衣服的时候选那种浅色,全棉,质量好一点的。”
施闻钦闻言立刻问,需不需要喝点什么中药,排一下身体的毒素。
医生一愣,似乎没见过这么爱惜自己的年轻人。
医生:“不用,以后穿衣服注意一点,你还年轻,身体很快就会代谢出去。”
施闻钦这才放心。
江羽秋看了一眼施闻钦,实在忍不住,问了医生一句,“他有胃病吗?”
医生对施闻钦说,“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施闻钦很配合,张开口让医生看他的舌头。
医生又给施闻钦把了把脉,夸赞道:“他的胃很健康,身体底子非常不错。”
施闻钦得意地看了一眼江羽秋。
江羽秋翻白眼,胃很健康是什么好事吗?
正经的霸总有几个是胃好的!而且像施闻钦这么惜命的霸总,江羽秋阅文无数,在他印象里一个也没有!
医生有说:“这两天食欲是不是不好?脉有点虚,多吃点肉蛋奶。”
施闻钦向江羽秋投过去一个幽怨的目光,抱怨江羽秋没把自己养护好。
收回目光,施闻钦跟医生告状:“他,不让我,吃饱。”
江羽秋直接怼回去:“你不说是你自己挑食!”
施闻钦翻昨天中午的旧账,说江羽秋挂面煮的少,给他煎的鸡蛋还缺了一角。
江羽秋:“那块煎糊了,我怕你挑剔,所以用铲子切进了垃圾桶。”
施闻钦:“你的,没糊。”
江羽秋:“你管我的有没有糊!”
施闻钦当然是管不着,但他今天就是有理,“我,没吃饱,脉都……虚了。”
“脉虚怪你自己挑食。”
“你不给……我吃饱。”
江羽秋刚要开口,忽然发现诊所里的人都在笑着听他俩吵架,话全都卡在喉咙。
施闻钦继续翻旧账:“早上,你也……”
胳膊突然一疼,施闻钦皱眉,“你掐我,干什么?”
江羽秋:……
这下医生也绷不住了,其他人笑得更厉害。

从诊所回去的路上,江羽秋无数次生出再次将人扔了的冲动。
施闻钦对此毫不知情,且没有一点自觉。
回到家,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江羽秋才彻底熄灭那个念头。
投在施闻钦身上的沉没成本太多,现在放弃要比前几天更为心痛。
江羽秋调整好心态,对施闻钦说,“把你衣服脱了。”
施闻钦立刻拢紧衣领,透着几分谨慎,“为什么?”
江羽秋拧开药膏,冷漠道:“上药!”
医生给施闻钦开了一支药膏,每天抹两次。
施闻钦不情不愿,但又没有其他办法,慢吞吞把衣服脱了,躺到床上让江羽秋给他抹药。
江羽秋把白色药膏涂手上,在施闻钦过敏的地方,用力一推。
施闻钦脖子不自觉缩了一下,似乎不习惯这种碰触。
这种不舒服持续的时间并不久,随着江羽秋微凉的掌心抚过过敏的肌肤,那种热辣麻痒顿时缓解了很多。
施闻钦的眼睛不自觉眯起来。
江羽秋干活利落,三下五除二给这位“脆皮少爷”抹好药:“行了,回你的地铺睡觉去。”
施闻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话也没说,沉默着回到自己的睡铺。
今晚他难得没有爬床,因为后背涂了药,限制了他的睡姿。
施闻钦憋憋屈屈打了一夜的地铺。
第二天吃过早饭,江羽秋准备带着施闻钦去实体店买衣服。
昨晚他虽然撂下狠话,说不会再帮施闻钦买衣服,但那个时他不知道施闻钦过敏。
不然怎么办,还真能看着施闻钦穿着过敏又致癌的毒衣服?
江羽秋选了一家平价店,挥挥手让施闻钦自己去挑,他站在一旁玩手机。
施闻钦在店里转了一圈,看每件衣服都皱眉,最后选了一件勉为其难能入眼的,指给江羽秋看。
江羽秋收起手机,走过去看了一眼吊牌。
这家店是奶茶店同事推荐给他的,说这里的衣服平价,质量也不错,是难得的良心店。
江羽秋看着吊牌上699这个数字,实在无法把它跟平价挂钩。
他问店员:“这个打折吗?”
女店员微笑着说,“有折扣的,一件9折,两件8.5折。”
江羽秋默默了半晌,“你家不是平价店吗?”
女店员温和解释:“是的,我们家的衣服有99、199、299三个价位,但现在店面要升级,做中高档的衣服。您选的这件是羊毛衫,所以价格高一些。”
江羽秋放下衣服,“谢谢,我们不要这么贵的,看看199的就好。”
女店员带施闻钦去挑199的衣服。
施闻钦碰了一下布料,告诉江羽秋这个不舒服,会过敏。
江羽秋二话没说,带他去下一个店。
施闻钦总能挑到店里最贵的那件衣服,一连逛了三四家都是如此,且一家比一家价格贵。
江羽秋怀疑带施闻钦去十元店,他能精准挑到进价最高的货品,是个逛十元店的好帮手。
不过这也间接证明,施闻钦天生就有钱,家里没几个亿,养不出这一身少爷病。
江羽秋闭眼劝自己,施闻钦越有钱,以后对自己的回报越高。
安慰好自己,江羽秋懒得再逛,折回第一家店,给施闻钦这个吞金兽买了那件衣服。
买完衣服,回来的途中施闻钦又饿了,江羽秋给他买了一块烤红薯,俩桃李面包作为晚饭。
到家后,江羽秋拿出记账本,把今天的花销如实记账。
一开始很实事求是,衣服699一件就记699,写到烤红薯时,江羽秋忍不住摸了一下施闻钦搭在一旁的大衣。
衣料轻薄柔软,保暖性也很好。
江羽秋把六块钱一块的红薯,一不小心就记成了160.
大衣袖口镶嵌着两枚宝石蓝袖扣,闷骚又奢华。
江羽秋的眼睛被袖扣迷了一下,又是一个不小心,把四块钱俩袋的桃李面包记成400.
退一万步讲,人家桃李面包怎么就不能是面包界的爱马仕?
两百块一个面包贵吗?
觉得贵的人,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有没有好好工作……
愉快地做完今日账目,江羽秋若无其事将记账本推给施闻钦。
他淡然道:“签字吧。”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似乎觉得江羽秋今天有点怪,但也没有多想,在记账本上唰唰签上“自己”的姓——沈。
江羽秋松了一口气,忽然皱眉:“唉,我又忘记买印泥了!算了,还是用碳素笔吧。”
从医院回来后,江羽秋每天都会记账,然后让施闻钦签字画押。
这样等施闻钦恢复记忆了,就算他赖账不还,江羽秋也可以拿着账本去告他。
江羽秋催促施闻钦把手伸过来,施闻钦很不情愿地递了过去。
江羽秋抓过施闻钦的手,用碳素笔将他拇指的指肚涂黑。
施闻钦浑身上下透着养尊处优,骨节分明的手指找不出半个茧子,就连指纹都要比别人清晰很多。
在江羽秋的监督下,施闻钦将涂黑的拇指摁在记账本上,留下一道黑色的指纹。
江羽秋满意地吹了吹那页纸。
施闻钦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去卫生间洗了好几分钟才出来。
午饭还是煮的挂面,江羽秋也就只会煮面条。
看着面前的清汤挂面,施闻钦很不满:“医生让……我吃肉。”
江羽秋敷衍:“明天。”
吃过饭,江羽秋洗了一把手,拿起钥匙准备去上班。
施闻钦堵在门口,江羽秋问他干嘛他也不说话,就那么一大坨挡住江羽秋的去路。
上班时间快要不够了,江羽秋耐心告罄,加重语气:“到底干嘛?”
施闻钦这才掏出药膏,眼神虚虚搭在江羽秋身上,随后又很快移开,“……上药。”
江羽秋真是服了这个祖宗了,“刚才怎么不说,非要捡着我上班前说!”
施闻钦眼底露出一点不服,张口刚要说什么,江羽秋一个眼神杀了过来。
“你还敢顶嘴!”
施闻钦把嘴闭上了,心里直觉得江羽秋脾气好大,从早上到现在吼了他四次,不知道是不是有暴躁症。
江羽秋看了一眼时间,赶紧道:“把衣服脱了。”
施闻钦脱掉上衣,江羽秋挤出一些药膏,匆忙往施闻钦出疹子的地方一抹,然后去了卫生间。
直到卫生间传来水流声,施闻钦才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
好快,怎么跟昨晚的不一样?
施闻钦朝江羽秋投去怀疑的目光,对方压根没时间理他,抓走钥匙去上班了,徒留施闻钦这个半身裸男呆滞地趴在床上。
晚上江羽秋没给施闻钦订外卖,施闻钦把那两个面包吃了。
半个小时后,他又开始饿了,主要是刚才没吃饱。
桌子上有一大袋零食,施闻钦翻看了两眼,没一个有福气能进他矜贵的胃。
施闻钦去厨房转了一圈,给自己煮了两个鸡蛋。
锅里的水一开,施闻钦就关了火,用勺子挖出一枚蛋,忍着烫在桌沿打了一下,结果流了一滩黄色液体。
施闻钦惊得后退半步,手忙脚乱把鸡蛋液清理干净。
施闻钦学习能力很强,迅速从刚才的失败总结出经验教训,明白自己煮的时间太短,施闻钦自信地打着火。
十分钟后,锅糊了。
施闻钦:……
江羽秋下班回到家,施闻钦蒙着被子躺在床上。
江羽秋没太在意,脱掉外套挂在门后,路过厨房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过道加了一个隔断板子,卧室跟客厅是一体的,只有卫生间是单独一间。
江羽秋寻着味道走进厨房,发现了那口黑漆漆的坏锅。
施闻钦把锅烧糊后,其实是补救过的,他企图用刷锅球把底部那层黑垢刷下来,由于锅底太薄,施闻钦大力出奇迹,直接把锅底刷通了,露出一个豁口。
蒙在被子里的施闻钦,自江羽秋回来就一直关注他的动向。
听到江羽秋进了厨房,施闻钦掀起一角,追逐着江羽秋的脚步。
这两天他表现的一直很好,江羽秋自然找不出借口赶他走。
但今晚不一样,他不小心把锅弄坏了,江羽秋脾气又那么大,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哪怕他不是故意的。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看到江羽秋从厨房出来,施闻钦赶忙盖住被子,裹紧自己。
“行了,别装睡了。”
江羽秋似乎看出了他的把戏,也有可能是在诈他,施闻钦没有轻举妄动。
江羽秋走过去,一把掀开施闻钦的被子,施闻钦像见光的水蛭,不自觉蜷了一下。
“我给你买了黏玉米。”江羽秋语气随意,“起来吃。”
施闻钦一时怀疑自己听到的,直到江羽秋将一个热乎的,带着皮的玉米棒塞给他。
施闻钦捧着玉米棒,呆滞又不可置信的模样让江羽秋哭笑不得。
“你这是什么表情?”
真当他是黄世仁?
江羽秋虽然在穿跟用的方面是苛刻了一些,那因为他自己也不讲究这些,但吃上他可没有虐待施闻钦。
前几天那晚的卤肉饭,加上配送费32。
是施闻钦自己不爱吃,嫌弃外卖重油盐。
“好了,赶紧吃吧。锅坏就坏了,还有一口呢,是话费积分兑的,就在碗橱上面那个柜子,你要是还饿,就去再煮两个鸡蛋,十分钟左右就能熟。”
江羽秋拉过椅子,打开台灯,从抽屉拿出记账本。
买黏玉米本意是怕施闻钦晚上饿,但人情归人情,账还是要记的。
江羽秋伏在书桌,微垂的眼睫像蘸了一点蜜,被台灯染得异常柔和。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眼角的光斑,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江羽秋记好账,把本子合上,准备让施闻钦明天再签。
刚把记账本放进抽屉锁好,施闻钦缓慢地递过来半截黏玉米,江羽秋微愣,抬眼朝他看去。

虽说江羽秋捡到他,是江羽秋天大的幸运,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施闻钦还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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