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言放任自己陷在软枕之中,声音深远,“那股势力占据了北地的消息不日就能传入京中了……”
言秋又在他眼中看到了那种晶亮的光,应该是算计人后,期待人中招的那种兴奋和狡黠的光。
言秋伸手将他额前的发丝拢到耳后,没有遮挡的眼神更加明亮,像是要把人吸进去,可蓦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主子,你说裕王无权无势,那他怎么造反?”
宋璟言侧身躺过来,刚刚拢到耳后的发丝,又垂了下来,曲着手肘撑住头,望着言秋挑眉,“他是没有势力,可以借,暗影楼不是现成的吗?”
言秋手指微滞,干脆将那缕发丝捏在指尖,脑子却混乱的越发不解,既然想让暗影楼帮裕王造反,怎么还要行知,木栖去追杀他们。
昨日还传信给了珞川,百幻阁的人怕是也追过去了。
宋璟言将发丝从他手中抽出来,“两个绝望的人,碰到一起,才能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顿了一下,幽幽的开口,“暗影楼的背后可是北宁国……”
宋璟言说的不错,人在绝望的时候就会变得激进,无路可走的时候,便想杀出一条血路。
萧予澈就是这么想,他在书房中坐了许久,从黑天到白日,又到黑日。
倏然抬起头来,眼底泛着血红,在黑暗之中显的尤为恐怖,几乎一天一夜滴水未尽,发丝凌乱,嗓音嘶哑。
“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他母妃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他没有强大的外家,在宫中也没有任何倚仗,哪怕他是皇子,也经常被人欺辱。
就连母妃也经常被皇后,贵妃欺辱,份例上的减少,吃食上的短缺,阴阳怪气的训斥,时不时找茬的处罚。
只因母妃没有势力背景,可以任人拿捏。
萧予澈知道,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母妃,保护自己。
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哪怕他现在收手,父皇也不会信他,将来的储君也都容不下他。
既然如此,不如就拼一把。
“来人。”
房梁上暗影中的一团黑忽然动了起来,直直的从房梁上落了下来,“主子吩咐。”
萧予澈眼神阴沉,如今他能用的人,只有这几个暗卫了,“暗影楼的人如今在哪?”
黑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几不可闻,闻言恭敬的垂首,“回主子,暗影楼出府后遭遇截杀,冥鬼带人一路向北,先后遭遇数次追杀。”
“属下看着像是两批人。”
萧予澈冰冷的眼眸不断的眯起,“跟上去,必要的时候将人救回来。”
“是。”
黑影一愣,接着快速的应了一声,随着声音落下,人也从屋内消失不见。
萧予澈起身站在窗边,窗外是漆黑的夜色,凛冽的寒风,看不到事物,却能听到呼啸之声。
一双暗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皇城方向,盯的久了,似有泪珠滚落。
“父皇,不要怪我。”
“母妃,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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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除夕,早朝也散了,大理寺的探查也停下了,皇城中寂静空虚,宫墙之外却热闹非凡,街道上人来人往,酒楼茶肆人满为患。
凑在一起谈论的不再是宋璟言,而是萧予澈,没有点名道姓,可明眼人一听便知。
短短两天不到,舆论确是天翻地覆,昨日还骂他的人,今天就在可怜他。
言秋倚在三楼包间的门板上,垂眸向下看去,视线从那些人脸上扫过,扫到角落时,目光一顿。
“主子,那是张大人。”
宋璟言从软榻上撑起头向外扫了一眼。
哦,张云礼。
一身淡蓝色的衣袍,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坐在角落里,阴影遮住了他半边身子,可哪怕是这样,依旧掩盖不住他周身的气度。
骨节分明的手掌拎着紫砂壶,缓缓的倒着茶水,云淡风轻的。
看着莫名的让宋璟言觉得不爽,“伪君子。”
衣袖骤然一挥,将桌上的茶杯掀翻出去,茶杯里装着半杯茶水,越过栏杆,从三楼坠落,恰巧落在张云礼的头顶。
张云礼抬眸看了一眼,掌心凝聚内力,抬掌间将茶水震的粉碎。
身上没有没有一滴茶水,但是桌子上的吃食都毁了。
张云礼看一瞬,抬头向上看去,就看到宋璟言歪在栏杆上,精致的脸上泛着病态的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不好意思张大人,大病初愈,手拿不稳。”
张云礼淡然的起身,抖了抖衣袖,在众人视线中缓步上了楼……
第150章 幼稚
因为茶杯碎裂的声响,茶楼骤然安静下来,众人都转头看向张云礼,又见他抬头,也跟着抬头向上看去。
“楼上那人是谁,长的可真好看。”
“还能是谁,丞相家的二公子,宋璟言。”
以前不认识宋璟言是因为他极少出门,可从昨日开始,京城大半的人都认识他了。
张云礼一步一个台阶,衣摆摇曳,矜贵优雅,上楼后径自走进了宋璟言的包厢。
“既然宋公子不小心,在下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赔一桌给我就是。”
淡然的坐在椅子上,一边拎着茶壶倒茶,一边偏头看过来,“对了,楼下那桌也麻烦宋公子付下钱。”
宋璟言转身,半垂下的眼睫挡住了目光,语气很淡,可外人听着就像带了怒气,“阿言,揍他。”
言秋身形一闪,下一瞬就出现在张云礼面前,化掌为拳,向着他的门面挥了过去。
迎面而来的拳风爆裂,带着惊人的杀气,张云礼一惊,快速的抬手用紫砂壶抵挡,同时慌忙后退。
‘嘭--’
紫砂壶爆开,温热的茶水溅了出来,随着碎开的紫砂壶落的哪里都是。
宋璟言往楼下扫了一眼,然后在众人视线中将包间的门关的严实。
“他们打起来了。”
“张大人不会有事吧,可要报官?”
“别掺和,张大人和宋家不和,尤其是和二公子……/..”
张云礼躲的有些狼狈,他有些武功不错,却根本无法与言秋相比,躲避时带翻了凳子,撞倒了书架。
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一丝不苟束着的发丝都散开了些许,看着悠闲走进来的宋璟言,咬了咬牙,压低声音怒道,“阿璟,你来真的。”
本就是做戏给旁人看的,却不想言秋真的下了杀手,连忙开口阻止,“阿言,住手。”
言秋闻言,拳风堪堪停在了张云礼太阳穴的位置,疑惑的开口,“主子?”
宋璟言上前将他的拳头握在手心,手指插进他的指缝中,“他虽然看起来讨厌至极,但是,是自己人。”
张云礼见言秋被拉开,松了一口,那拳头停住了,可爆裂的内劲刮的他侧脸生疼,毫不怀疑,那拳头若是落实了,他脑袋顷刻间就能爆开。
可嘴上却不饶人,“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
说话间,张云礼顺手拿过书架上的摆件,砸在地上。
宋璟言懒得跟他吵架,见屋内也没有地方可以坐,直接靠在了言秋身上,抬脚勾了下脚边的凳子,然后随意的将其踢了出去。
“裕王那边如何。”
言秋愣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时是个什么情况,这两个人真是幼稚的可以,抬头望了望屋顶。
这屋顶做的真屋顶。
“他将冥鬼救了回去,和北宁国二皇子互通了书信,达成了合作。”张云礼语速很快,一边说一边又砸碎了两个花瓶。
楼下的众人听着上面不断的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由的有些担忧。
“不会出事吧。”
“掌柜的,要不你去看看?”
掌柜的犹豫再三,还是上了楼,这两个人他都惹不起,可这两个人无论谁在他这里出了事,他都难辞其咎。
只能硬着头皮,视死如归。
“主子,有人上来了。”
言秋的视线从屋顶上落下来,出言提醒两个正砸的兴奋的人。
两人该说的也已经说完了,听到有人上来,宋璟言敛了下眸,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张云礼的脚边,“你个伪君子。”
“你个真小人。”张云礼转手扔了一本书过去。
宋璟言倚在言秋身上,看起来慵懒又闲适,若不是一地狼藉,还以为是在自己卧房里。
出口的话却能噎死人一般,“真小人也比你伪君子强,成天端着高雅之人的架子,也不嫌累。”
“宋二公子,张大人,两位莫要争吵了……明日就是除夕了,这……这不吉利……”
掌柜的站在门外,不敢开门,也不敢敲门,绞尽脑汁才编出这么两句。
张云礼不为所动,摸起一个花瓶,刚准备砸下去,在顺便骂上宋璟言两句,话语就被堵住了。
“差不多得了。”宋璟言疏懒的抬了下眼眸,“张大人的胜负欲未免太强了些。”
宋璟言本就站在门边上,说完就直接伸手将包间的门拉开了。
门外站着诚惶诚恐的掌柜的,楼下坐着一群伸长脖子往上望的看戏的。
张云礼没想到宋璟言会突然将门拉开,手中正举着花瓶,摔也不是,放也不是。
怔了一会儿,干脆松了手,任由花瓶落在地上,拍了拍手,又淡然的整理下衣服,施施然的从包间中走出去。
“宋二公子挑的事,记得赔钱。”
张云礼侧身从掌柜的身旁走过,视线在楼下扫了一眼,在众人的视线中径直出了茶楼。
散乱的发丝,沾染了茶渍的衣摆,丝毫没有折损他的气质,反而增添了一种凌乱的美感。
众人目送张云礼走远,又齐齐的将视线落回宋璟言身上,见他歪在侍卫身上,脸色白的不像样子,唇瓣微张,不停的喘着粗气。
像是被气的不轻。
掌柜一见,也顾不得心疼被砸的包间,连忙上前,“宋二公子可还好,可有坐马车来,需要小人雇辆马车,送您回去吗?”
宋璟言摆了摆手,摸出一锭银子递给他,“这是赔偿,还望掌柜的勿怪。”
“不敢,不敢。”
等人都走了,掌柜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看着自己的包间心疼的抽气。
可摸了摸手中的银子,又不觉得心疼了,若是每次都有这么多银子,多砸几次也行。
茶楼中一楼的暗影处,坐了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明明在大厅之中,却总能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哪怕视线扫过,也不会过多留意。
黑衣人看着走远的宋璟言,缓缓的抬起头,在桌上留下一块碎银子,身影一闪,快速的跟了出去。
小二收拾桌子时,看到桌上的碎银子,皱了皱眉,这里今天有坐人吗?
他怎么不记得。
真是奇怪。
第151章 属下学的很快
黑衣人出了茶楼,几个起落后,跃进了一条暗巷中,顺着暗巷一路向前,翻过两道院墙,跪在了萧予澈脚边。
头压的低低的,轻唤了一声,“主子。”
萧予澈坐在书案后面,声音很轻,分辨不出喜怒,“说吧。”
这几日萧予澈情绪不定,寻一个错处,便将他们罚一顿,黑衣人不敢耽搁,将张云礼一天的活动一丝不露的汇报给萧予澈。
书房内很静,黑衣人等不萧予澈的吩咐,只能安静的跪在地上,只是时间越长,心中越忐忑,待听萧予澈的声音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你说他见了宋璟言。”
冰冷阴翳的声音,让黑衣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了颤,无声的吞了一口唾沫,“是,茶楼遇见的。”
感受到萧予澈的气息变化立刻又补了两句,“宋二公子淋了张大人一杯茶,张大人砸了宋二公子的包间。”
“张大人离开时脸色苍白,满身茶渍,气息紊乱,似是受了内伤。”
萧予澈眼底翻涌着看不清的情绪,忽然勾了下唇角,脸上浮现一个极度温柔的微笑来,“是吗?”
这笑容无端的让人从心里生出一股寒意来,黑衣人只瞄了一眼,便头皮发麻,双手握拳,极力压制想要逃跑的冲动。
萧予澈似是笑够了,缓慢的开口,“明日将府中的百年人参给张大人送过去。”
“是。”
黑衣人松了一口气,快速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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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中宋璟言倚在言秋身上,面颊上的惨白一点一点退去,动了下手腕,一根手指轻轻的爬上言秋的手背。
指尖顺着血管的纹路向上划过,带着显而易见的挑逗。
“我不美吗?为何你一直在看别人?”
言秋转过视线,有些听不懂,“主子很美,属下没有看别人,那影子走了,进了巷子后,属下追踪不到了。”
“浪费内力做什么?”宋璟言有些不满,那影子跟着张云礼来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人。
手指往上,绕在言秋手腕上,“哥哥的人在盯着,不用我们操心。”
言秋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伸手将其握住,嗓音低磁,“主子,你若是再撩属下,晚间便又要哭了。”
“谁哭了。”宋璟言嘴上说的硬气,手却不动声色的抽了回来。
宋璟言最大的爱好便是撩拨言秋,撩人的时候不知死活,撩完之后‘不知死活’。
两次过后,他便学乖了。
哼哼了两声,轻声嘟囔着,“我还难受着,你不是说舍不得弄伤我……”
言秋忽然凑近宋璟言的耳侧,像宋璟言每次调戏他那般,轻吹了一口气,语气勾人的缱绻。
“主子,不一定非要你想的那般,其他的也可以让你再没有力气撩拨属下,比如……”
言秋故意停顿了一下,将他的耳垂含在了口中,“这样……”
宋璟言眼睛霎时睁开,不可思议的盯着言秋猛看,然后伸手掐住言秋的脖子,眼眸微沉,“说,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言秋被掐的一愣,疼是不疼,宋璟言也不会真的掐他,只是觉得他情绪来的莫名奇妙。
“话本子。”
宋璟言逼近,“什么话本子?谁给你的?”
言秋垂了垂眼眸,面上似乎还有些委屈,“主子上次说嘴也可以,却一直没有教属下,前两日云风说书上有教,他送属下的。”
宋璟言:“……”
云风是不是太闲了……
宋璟言快速的松开手,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越过他的脖子,撩起了他身后的窗帘,“外面的风景真是不错。”
丞相府住的不算偏,临近的都是朝中大臣们的府邸,百姓轻易不过来,所以街道上早就没了行人。
言秋偏头看了眼窗外面的高耸墙壁,从这个角度看出去,看到天空都有些费劲,哪里来的风景。
只有冷风顺着掀开的缝隙不断的钻进来。
言秋抬了下手,将窗帘压下去,又将宋璟言被吹的微凉的手握进手心。
“主子可要试下,属下学的很快,不会伤到你。”
宋璟言有些无言,他当然学的快,过目不忘,只要看过一遍就能学会,都不需要特意的教。
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本领,却让他拿来学这个。
宋璟言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双手规规矩矩的放着,连眼神都没有在往言秋那边瞟上一眼,一直到了晚间,宋璟言都没有撩过言秋一下。
可是洗漱过后,他还是被言秋压在了床上。
“主子,让属下试一次。”言秋不断试探的接近,鼻翼间都是宋璟言身上的淡香,亲了亲他的唇,又亲了亲他的喉结。
没有听到拒绝,反而听到了略微急促的呼吸。
言秋舔湿了嘴唇,然后凑了过去……
宋璟言轻声“啊”了一下,便将声音含在了口中。
抬眸瞧着言秋,眸中含情,面上满是春色,腿不自觉的曲了起来。
宋璟言轻声的吸气,又重重的呼了出来,腿无力的垂了下去。
言秋舔了舔唇角,“主子,属下学的可好。”
宋璟言浑身疲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磨了磨牙,口齿间咬出一个名字来。
云风!!
“阿嚏……”
云风揉了揉鼻子,拉着被子又往里面缩了缩,自从言秋大人来了之后,主子就没有再让他们守过夜。
日子过的又舒服又惬意。
只是一觉睡醒后天塌了。
“主子让我去北地?现在?”
云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向云雷确认,“明天就是除夕了,主子让我今天就走?”
“是。”
云雷向后退了一步,偏开头,有点不想看他的蠢样,“去北地监视金戈军动向。”
金戈军也就是前朝太子留下的血脉萧金州和北地世家组成的军队,自从占领了北地便以金戈军自称。
云风哀嚎一声,却也无可奈何,主子的命令他不得不听,只是想不明白,金戈军一直有行知负责,怎么突然让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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