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听到倪雨泽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打开了手机消息——封面是倪雨泽的视频。他们什么都顾不上了,刚刚异调官们把所有“倪雨泽”相关物料都摧毁了,现在这东西出现在视线里,就像瘾君子看到了药物,人们第一时间打开视频。
点进去以后,却不是他们想象中倪雨泽的美照,而是他们自己的模样,人们挤挤挨挨,正在广场上对着手机大声尖笑。
这笑声传染力十分强大,脑子里面关于倪雨泽的狂热,在情绪更加浓烈且更有感染力的笑声中渐渐被覆盖。
好好笑啊,他们简直像个小丑一样,被倪雨泽耍得团团转,这难道不好笑吗?
太好笑了。
先是一个人在笑,然后笑声像是潮水一样起伏,整个广场都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不仅是手机,甚至电视、显示屏幕,也都映照出了众人发笑的样子,而看到的人无不展露笑颜。
费士兰深吸一口气,拿出通讯器联系了小吴:“原始代码是什么情况?”
明明已经断网了,为什么原始代码还能扩散,看样子状态比之前还要好!
小吴的声音在电磁干扰下有些不清晰:“原始代码应该是发生了异变,具体情况专家组还在分析,目前收到的消息是这东西利用了倪雨泽的声音,诱导人们点开视频,进而进行精神污染。”
费士兰颈侧的冰晶又开始浮现,隐隐有了失控的迹象。
“那些手机,看看那些手机有没有问题。”费士兰想到,原始代码动用能力的时候,信息安全科可以勉强捕捉到它的一丝踪迹。
“已经在追踪了。”小吴声音有些抖:“你们一定不能点开那个视频。”
费士兰唇角下压,盯着眼前的人群道:“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原始代码的能力变强了,但似乎破坏力不如之前了。
“倪雨泽”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所有的人注视到了,一股股热烈的视线简直能将他烧穿。
无数的赞美向他涌来,飘飘然的梦境里,所有人对他都是友好的,除了两个人。
不,应该说,是一个人。那个人不仅不受它的影响,甚至回过头来影响了被“倪雨泽”影响的人。
“倪雨泽”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现在的状态,真美啊!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美成这个样子!
只是,他不是人了,那些人能欣赏到自己的美吗?
透过无数灼热的视线,它仿佛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它化成了一股流淌的油水,将自己融化进了下水道,沿着错综复杂的下水道通路飘浮了很久很久。
冥冥中,它顺着某种指引,飘到了一个小区的下水道里面。
视线上移,身体也随之渐渐游了上来,它穿透过了下水道口,透过门缝,看到了正在客厅里面坐着的青年。
阮洲正在和楼总聊天。
楼总说今天全城戒严,一定要给阮洲打个电话确认阮洲的安全。
“我在家,不会有事的。”阮洲开了扩音,和楼总聊天的同时还在冲浪。
奇怪的是,明明可以连上网,但网上就是没有任何关于今晚的事情。
楼总说到了范来和其他人的情况,说大家现在都很好,如果情况结束得早,明天就可以正常来上班。
“白妙妙和其他IT呢?”阮洲问。
楼总穿着一身枣红色的睡衣,躺在床上:“他们村有事,连夜回老家帮忙了。”
阮洲点点头:“总感觉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楼总讪笑了一声,没有接他的话。
阮洲起身准备烧杯水,接了一壶水,刚刚放到底座上,转身的时候,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咦?”
楼总紧张,直起了身体:“怎么了?”
阮洲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他打电话就是担心自己有个意外,阮洲或许还能救救他,但阮洲要是有事了……
楼总想了一下,那估计这个世界都要完了吧?好像也无所谓了。
“没事。”
阮洲低头看了眼,地上油乎乎的一滩,拖鞋踩在这团油之上,瞬间就被浸湿,脚底打滑,甚至拖鞋里面也有了潮湿的感觉。
他皱了皱鼻子。什么东西好油啊?!
“家里的油好像洒了。”
阮洲微微弯腰打量着这一团油腻,不太像食用油,它的下面还有层白白的东西,他并没有见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摊液体似乎正在动。
阮洲看到一部分黄色油脂正从下水道口里面溢出。
怪不得感觉在动。
这东西扩散面积很大,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察觉,现在再看,几乎蔓延了半个厨房,伴随着一股臭味在厨房中弥漫。
阮洲直犯恶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什么东西这样恶心过了。
“等我一下,下水道好像堵住了,地沟油都泛了上来。”
看来房东并没有给家里安装止回阀,什么东西都冒出来了。
阮洲连忙开窗通风,戴上手套和口罩,忍着恶心,给地上洒了一些洗洁精,涮了拖把之后开始拖地。
这东西好像不是地沟油,黏糊糊的一团,鼻涕一样非常难以清理,顽固程度惊人。
说实话,阮洲没有收拾过这么难打扫又这么恶心的东西。
楼总一直没挂电话,听到阮洲那边的动静,不由得感叹一句:“你可真爱打扫卫生。”
阮洲忙了半个多小时,来来回回跑了几趟,才终于把这些污渍清理干净,喷了除臭剂之后,整个厨房又焕然一新了。
摘下口罩,看着眼前整洁的厨房,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主要是脏东西太多,我看不下去。”
阮洲把拖鞋扔进了垃圾桶,拿了双备用的出来。
趿着拖鞋进了卧室,还在跟楼总说:“收拾垃圾也就是顺手的事,不收拾总觉得不舒服,怪恶心人的……”
“明天上班的时候要跟周笑说一下,我们公司也好久没有大扫除了,不然大家一起休息半天,清理下卫生……”
厨房垃圾桶里,拖鞋上的透明的液体动了动。当它发现此时自己的身体连拖鞋都无法挣脱时,似乎整个油都崩溃了。
颤抖了几下,归于沉寂,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阮洲进来拿水壶,下意识看了眼垃圾桶里面的拖鞋。
好像没什么问题。
青年端着水壶离开了厨房。
原始代码的出现震惊了整个调查系统,警戒等级直接升到了最高级!
已经销声匿迹好几个月的扩散性异常再次出现,对目前本就混乱的局面来说,无异于投下一个深水炸弹,炸得人头晕目眩。
扩散类型的异常是最难收容的类型,它们一旦发疯,造成的毁灭几乎是灾难级的。
就比如那支唇膏,平常不显山露水,真正到了发疯的时候,几乎能够蔓延全球。
陈童笠看着下面汇报上来的消息,眉宇间沟壑加深。
“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觉着有些奇怪,扩散性异常少见,两个同类型异常同时出现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总感觉原始代码这个时候出现,不像是巧合,更像是有什么目的。
丁光良也怀疑道:“一般来说,非同种族异常都会避免和其他异常一起出现,现在这个情况,倒像是原始代码故意撞上去的。”
虽说异常这种东西本就不能用常理评估,但像原始代码这样毫无预兆突然发疯,简直匪夷所思。
难道是自身的特性和规则都发生了改变?又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就在所有人都在担心造成二次伤害的时候,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被原始代码感染的人,不仅没有死,甚至停止了古怪的发笑行为。
白妙妙膝盖抵着少年的后背,掏出便携针剂。
这家伙就是刚刚打掉她遮光镜片的人,此时,他脸上的笑容诡异,声音尖细,像电影里面惊声尖笑的玩偶。
自从知道那只唇膏不会感染自己后,白妙妙就没有戴隔离装备,这让她的动作十分迅速,宛如经验丰富的农人,一镰刀下去,韭菜一茬一茬倒下。
她的身后已经躺了一地的人,眼前这个也是其中之一。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口流涎水,白妙妙面露不忍,但手里的动作没停,一针下去,少年表情渐渐迷茫,脑袋一歪,倒在了地上。
白妙妙努力打针,很快,现场渐渐安静了下来。
不过,是不是过于安静了,刚刚的那些笑声怎么突然没有了?
她仓皇抬头,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惨状,而是恢复了安静的人群。
他们站在原地,笑声和笑容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
白妙妙手里的针头掉到了地上。
费士兰一伸手,一道冰弹射出,男人的手机就被打飞了出去。
他挣扎着去够不远处的手机,脸上却还是笑着的。
正常人见到都会被这样诡异的场面吓到,费士兰却表情沉重。
田斌气喘吁吁:“这些人没有什么理智,根本听不进去人讲话。”
因为精神受到污染,所以无法控制的打开倪雨泽相关的信息,进而被原始代码污染。
这两个异常撞在一起,简直是加倍暴击。
田斌十分着急,按着手下的人的力气不由得大了些。
“诶诶……”
他的手下,刚刚还正在癫笑的人发出了一声哀嚎,抬眼看向田斌:“什么情况啊哥?”
众人皆是一愣。
周围的笑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洋彼岸。
“该死的,这是什么精神污染,居然能够让人大笑不止,比那个诡异的明星还要可怕……”
短短几个小时,形势再次严峻。
精神被污染者负隅顽抗,用自身的肉身硬刚调查员的枪,而打开了视频的人则是发出了癫狂的笑声,让人后背发凉。
“如果再笑的话我就要开枪了!”棕发调查员掏出了自己的枪。
也不管那些人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他朝天鸣了一枪,短暂的呆滞过后,这些人脸上的笑容也只是停了一下,随后再次夸张地扬起了唇角。
“这他妈的简直和末日一样,这次活下来的话,再也不要上班!老子要回老家开农场!”
调查员艰难地将药剂推入被污染的人的脖子,踉跄了几步,靠着墙,握着枪的手颤抖不已。
他已经连续超负荷工作很久了,但被污染的人反而越来越多。看着眼前疯癫成一片的人群,绝望和无力浮现了上来。
或许,就这样在笑容中死去,也是一种解脱吧?
棕发调查员闭上眼,不忍心看着眼前的一切,但很快,他的耳边,笑声渐渐小了下去。
男人有些愣神,好像不对劲,那个新的异常似乎就只是让人失控发笑而已,没什么杀伤力。
棕发调查员看着眼前迷茫的人群,不知怎么突然笑了一声,随后笑声越来越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位先生,你没事吧?”有人上前关切地询问。
棕发调查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摆了摆手,说:“没事。”
不少人的记忆都还停留在了刚刚做的事情上。
坐在广告牌下面的人晃了晃脑袋,见自己靠着广告牌差点倒在地上,不由得一个激灵。奇怪,明明是在等公交,怎么就这样靠着柱子睡着了?
他没有深究,而是继续等着车,只是在等待的过程中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由得惊讶:“怎么过去了这么久?”
正在看电视的一家三口缓过神来的时候,几人已经快贴到电视机屏幕上面了。
母亲鼻子嗅了嗅,喊了一声:“饭好像糊了!”立刻进了厨房。
而身后的父亲反应过来,给上初中的儿子头上来了一下:“都这个点了,作业写完了吗?看什么电视呢?”
儿子神色迷茫,但嘴巴不停:“凭什么骂我?你不也在看电视吗?奇怪了,刚刚我就看了一眼电视,怎么不知不觉都这个点了?还没吃饭,肚子好饿……”
许许多多的类似的场景正在同一时刻上演。
“那些被污染的人……好像都恢复意识了。”
“什么?!”
消息传到总局,知道的人无一不大受震撼。
专家组迅速整合分析资料,并紧急展开讨论。
根据原始代码的扩散路径和效果,以及异调官不断传来的现场报道,他们很快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原始代码和那个唇膏异常发生了反应。
不过,两种精神污染并不是同向加强的关系,而是相向对冲的关系。
受害者先是直视“倪雨泽”受到了强烈的精神污染,紧接着,原始代码出现,用它的能力打断了前者的施法,覆盖了之前的那个唇膏造成的精神影响。
也就是说,原始代码的出现,是以毒攻毒,用魔法打败了魔法!
“难以置信。”一名上了年纪的专家扶了扶眼镜,声线不稳:“我遇到过这么多异常,见过杀伤力巨大的,见过隐匿性强的,可从来不知道居然还有异常……”
他甚至无法用合适的词语来总结出原始代码的行为。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就在异常污染事件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时,没有人想到,居然是另一个异常的出现加速消解了这场灾难。
是巧合,还是人为?
如果是前者,这样的巧合是怎样发生的,还会发生吗?哪些契机是关键?
如果是后者,那就可怕了。要知道,异常如何收容控制可是世界性的难题,若能驾驭异常,世界也不会千疮百孔了。
一轮又一轮的讨论展开,研究员们唾沫横飞,面红耳赤。
另一方面,一直在关注污染源的丁光良此时也有了消息:“污染源已被清理。”
劭彦收到消息的时候有些微怔愣:“是哪位同事做的?”
丁光良的声音在耳机里面响起:“没有异调官上报情况,不是我们的人。”
劭彦:“是阿国那边?”
丁光良:“是其他人,可能是野生超凡者……”他的语气并不是那么肯定。
野生超凡者?目前登记在册的野生超凡者,其中有能够抵御精神影响的人吗?
劭彦吃惊,这件异常的强大不在于它的攻击力,而在于它的污染性。即便是他和路欺严,也得在重重防护之下才能接近那个直播间。
可现在居然有人在非全副武装的情况下处理了这件异常的污染源头,如何能不令人惊讶?
还是说……处理“倪雨泽”的不是人?
毕竟原始代码都能帮人类处理异常事件了,有其他异常干掉了“倪雨泽”也说不准。
邵彦揉了揉额头,暂且停止猜测,当下还有比研究真相更重要的事情。
飞机划过夜空,喷洒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记忆喷雾;异调局医院深夜启行,许多人被拉上了救护车;工程部紧急出动,清理并修复各种损伤痕迹……
所有的网络、公共设施该清洗的清洗,该处理的处理,该更换的更换,一切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小东西看到异调局的动作,长呼一口气。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处理这样的异常还真没可能,但在阮洲身边这么久,它已经不是以前的小东西了。
只可惜本体没有在阮洲身边,终归不是巅峰状态,处理这玩意起来还是有点费力。
不过小东西也用了一点小小的作弊手段——在那些视频里面加入了几帧高速闪过的阮洲的照片。
没本人那么管用,但加上小东西自己,二者结合下起了反应,现在看来,效果也是不错的。
一场危机被成功化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小东西的胸腔内酝酿,它眼神熠熠,将视线投向了旁边沉睡的青年。
一切都是阮洲赐予它的。
银纱般的月色下,青年的轮廓柔和,睡姿放松,安静的呼吸声仿佛与整个世界的夜色融为一体。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幸不辱命,大人。】
【以及,晚安。】
阮洲睡了个好觉,甚至梦到了小东西。
这家伙趁他不在,搞了件大事。只是细想是什么大事的时候,阮洲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他起床,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
嗯,时间正好,没有耽误上班。
收拾了家里的垃圾,阮洲拎着垃圾袋下了楼。
装着拖鞋的黑色垃圾袋被扔到了垃圾收集处,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跟着其他垃圾一起进了垃圾车。
路上等公交时,阮洲注意到,许多路人都是一副疲态,脸色很差。
有个人揉着眼睛说:“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特别困,我好几个同事今天都请假了。”
“感觉像是被人打了一样,今早醒来时看到身上青了一片,脖子上多了个针眼,吓死个人……”另一个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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