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洲他……真的是人吗?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随着思考渐渐包裹上了他的意识,虚幻的呢喃在他的耳边渐渐浮现。
那是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声音。
费士兰的眼神发空。
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被黑雾层层包裹的存在。
无尽的黑暗朝着费士兰张开了怀抱,那是不可闻的箴言、是亘古的沉眠、是群星的召唤。
费士兰的身上开始浮现出冰晶,黑雾渐渐从他身体里逸散到空气中,他的眼眶里,无数细小的粉色肉芽钻了出来,舒展着身躯,勾勒攀爬上他的眼球,在表面舞动颤抖,舔舐着玻璃体。
那是超凡失控的征兆。
“费士兰!”
呼唤声刺破虚空,迷茫的意识空间,一道刺目的光唤回了费士兰的意识。
眼眶里细小的肉芽骤然收回,他身上的冰晶凝聚成了颗颗水珠滚落,猛烈的喘息起来。
林凛发光的身影逐渐清晰。
“不要慌,情况可控。”费士兰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看到林凛,笑了笑,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林凛第一时间采取行动,收容部紧急入场。
林雪竹已经被捆成了粽子。
无数白色的布条缠着一团巨大的看不清模样的怪物,像一个巨型史莱姆,肥厚的黑肉从白色布条的缝隙里争先恐后的挤了出来,其上的眼球破裂,宛如爆珠被牙齿咬开,褐色的粘液滴滴答答,溅满了地板。
头顶上,应急喷洒头喷出了抑制信息素,也洒在了审讯室的每个人的脸上。
林雪竹整个身体几乎将审讯室填满,细小的触手试图挣脱白色的布条,但被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伸手塞了回去。
他拿出一个注射器,里面盛满了猩红的液体,沿着绷带的缝隙,扎进了林雪竹的体内。
许久,它挣扎的身体停了下来,身形似乎也小了一点。
费士兰狼狈不堪,原本一丝不苟的衣服此刻已经湿透了,头发一绺一绺的耷拉下来。
被送去医疗室之前,他被滋醒了。
“把他关起来,我先去汇报工作。”费士兰一字一句说道:“有关秘密结社和这次失控……”
林凛:“先等等,有个文件需要你签字。”
费士兰睁大眼:“我差点失控了,你不能让我歇会吗?”
林凛:“你刚还说自己没事,快点。”
费士兰的心冰凉一片,下意识拿起笔写下了名字。
原来林凛刚才出去,是拿文件找他签字来了……
“什么文件?”费士兰虚弱。
“释放证明。”林凛回答。
释放对象正是阮洲。
不行!费士兰一惊,阮洲身份存疑,他必须要再试探一下,关于到底是人还是其他什么……
“等……”
一想到阮洲,费士兰身边又出现了黑色的雾气,眼眶里面的触手再次钻了出来,疯狂扭曲,他的意识乍然模糊,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费队长!”
阮洲是第二天早上被放出来的,出乎他意料的是,居然有熟人在外面。
“林队长?”阮洲十分意外。
上次自己被关了三天,这次提前一天就能自由活动了,难道是林凛帮了他吗?
林凛冲他颔首:“不好意思,我同事他们搞错了,处理手续用了点时间,辛苦你了。”
真的是他!
阮洲:“谢谢你。”
“客气。你打算去哪?我送你。”
阮洲面露难色。
他其实不太确定要不要回去,因为家里肯定已经不成样子了。
想到那些碎裂的玻璃和破坏掉的家具,阮洲一阵肉疼。
不知道房东愿不愿意听自己解释。
“先回家吧。”阮洲说。
他记得,林凛住的地方似乎和自己不远。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阮洲额头冒汗,路过治安厅门口的小卖部的时候,给两人一人买了一根雪糕。
林凛似乎有些意外:“谢谢。”
“不客气。”
两人分开后,阮洲一步一个脚印上了楼。
大门关着,阮洲在门口踌躇片刻,但还是用钥匙开门,迈步进来。
地上的东西杂乱,玻璃渣,碎石,还有一大滩未干水迹和受损的家具。
阮洲默默打扫卫生,这时楼上的壮汉邻居探进来脑袋:“原来是你家天然气泄露了啊?”
阮洲不知道该怎么回,只是点了点头。
楼上的邻居欲言又止:“这里不安全,你还是尽早搬走吧。”
阮洲奇怪,林雪竹是杀人犯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开了?
“谢谢提醒,我会考虑的。”
阮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思考,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涮拖把的时候,路过地上一大滩水渍,阮洲脚步一顿。
“我的鱼呢?!”
某秘密结社。
两个身穿漆黑兜帽罩袍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从次元通道里面蹦出来的一尾鲤鱼,纷纷陷入沉默。
鱼身肥硕,几乎胖成了一个椭圆,在地上一跳一跳的。
一个人问:“林雪竹呢?”
另一个人:“应该不是这条鱼吧?”
“废话!浪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没把人捞回来,结果搞了条破鱼!人去哪了?!”那人拿出黑色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没打通,急匆匆的离开了。
而留下的那人思索片刻,黑袍动了动,伸手呼唤一声:“阿咪,过来,有吃的。”
黑暗中,一双冒了绿光的瞳孔浮现,而后出现的是一只油光水滑,骨肉均匀,富含力量的豹猫。
他的尾巴没有皮肤覆盖,只有骨头连接,走起路来一甩一甩,和棕黑花纹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那人拢了拢罩袍,起身离开,叮嘱:“吃了吧,别弄脏地板。”
阿咪呼唤了一声,然后盯着面前的鱼,缓缓流下了口水,滴滴答答。
“喵~”
绵延欣喜的叫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自从成为异常后,他好久没有吃鱼了,吃的都是人肉,已经想象不到鱼肉是个什么味道了。
估计是小时候的味道吧,小时候它特别爱吃鱼呢。
阿咪的口水滴落在地板上,很快变成了棕黑色,他缓缓靠近那条肥硕的鱼,然后猛地跃起飞扑!
“嗷呜!”
一声吞咽声响起,一切归于安静。
那人的脚步一顿。
嗯?怎么这么快?那鱼挺肥的,阿咪那么大体格子,一口也吃不完吧?
他扭头去看。
可哪里还有阿咪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只黏腻湿润的肥硕怪物,一层楼那么高,像站着的胖头鲶鱼型史莱姆,身上的黑色肉层层堆积,细嫩柔腻,软乎滑溜。
地板被弄湿了,它的嘴巴一张一合,口水滴滴答答,隐约可见的口腔一片黑暗,像是刚才他们打开过的异次元通道。
此刻,它那钢鞭一样的触须正卷着阿咪的尾巴骨在那嗦呢。
那怪物将两颗拳头大小的眼珠对准了他,相对于肥硕庞大的身体,两颗小小的、污浊但充满智慧的眼珠咕噜直转,显得贼眉鼠眼。
注意到他的目光,它嘴巴嗦的更大声了。
那人:……
嗦干净以后,远远地将尾巴扔开,望着离他不远的黑袍人,脸上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
你看起来很好吃诶……
鸡皮疙瘩顺着兜帽人的脚踝冒了上来。
快跑,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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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海市异调局乱了套。
费士兰作为新海异调局经验丰富的异调官,从来没有发生过失控的情况。
而现在不仅是他,连嫌疑人都失去了控制,审讯室里面污染值爆表,整个区域都被隔离了起来。
整个区域往来全都是穿着白大褂的人,带着口罩,穿着防护服。
局长在外地开会,急得连夜赶回了新海。
谷南戴着金丝边眼镜,回答他:“我们来的时候,费士兰就已经濒临疯狂,而林雪竹已经彻底异化了,污染等级达到了A级。”
“怎么可能?”局长失声。
林雪竹撑死也就是个B级超凡能力者,费士兰又不是完全失控,为什么会爆发出A级别的污染?
他立刻反应过来:“有其他东西介入了?”
谷南:“可以肯定。”
他上前一步,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捏起了地上的一小团肉。
这是林雪竹咬下来的下嘴唇,还在动,像个黑色水蛭一样,在他的指尖左右摇晃,时不时贴着谷南的手,想要把身体挤他的肉里。
谷南用力一捏,这东西挣扎了一下,然后吹气球一样迅速变大,成了长着尖锐獠牙的没有眼睛黑乎乎的玩意,只有一张大嘴,冲着谷南咆哮:“嗷~”。
局长看得有点担忧:“谷——”
谷南往它嘴里扔了一块红色小药片,很快,这东西的动作就迟滞下来,原本黏腻的表面像是脱水一样,皱巴巴的,迅速干枯,失去了生机。
两只手指一捏,就变成了粉末,扑簌簌掉了下来。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A349-断表】表面提取出来的物质也有和本体类似的特性,即便稀释上百倍,也能够让异常物品的时间流速加快!”
他随手记录下来,丝毫不顾领导在身边。
局长无言。
林凛来的时候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年轻。
看到局长站在那有点尴尬,小年轻凑上前:“您回来啦?”
“士兰出事,我得回来看看。”局长说。
不像林凛首府来的自由散漫分子,费士兰是他们新海市自己的宝贝疙瘩,可不敢出事。
整个异调局的精锐医疗团队都被召集起来,费士兰另一名异调官的SAN值很快稳定下来。
他躺在床上,床单铺了好几层,双手叠放在下腹部,此刻正在闭目养神。
“情况怎么样?”局长一行人进来。
谷南越过他们,拿过医疗人员手里的报告单:“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费士兰调整好座位,转头看向局长,点头:“确实没什么问题啊。”
局长伸手指了指旁边:“你这叫没问题?”
费士兰一只眼眶被纱布严密的包裹起来,而另一只……
护士给旁边玻璃广口瓶中放了些药剂,里面一颗眼球正展开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吸附着新鲜的药汁,吸完之后,宛如章鱼跳舞一样,抖了抖。
“嘶嘶~”像是吸管吸杯子里的最后几口可乐发出的吮吸声。
费士兰吓一跳:“我眼球成精了?”
林凛喊了声:“钟仁宝。”
浸泡着药液的罐子后面,钟仁宝露头,他的嘴里含着一杯豆浆,正吸得呲溜作响。
“病房里面不要吃东西。”护士不悦。
钟仁宝:“哦。”
局长呵呵一声:“你跟你叔叔一模一样,当初我们还是战友的时候,他就特别能吃。”
钟仁宝腼腆笑了笑。
他也没想到,自己叔叔的战友就是局长,更想不到自己竟然也能进局子。
——当然不是正式编制,他现在连实习生都算不上呢,只是在这里训练,领导目前是林凛。
悄悄看了眼站在窗口的男人,钟仁宝呼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获得超凡能力的,但现在他也算争气了吧?
——起码阮洲夸他长本事了,不给老钟家丢人!
不过,听说只是个杀人犯而已,怎么闹事闹得这么大?难道有超凡介入了?
局长看着费士兰,叹了口气:“还得多谢谢人家谷科长,不然你这眼睛不一定保得住。”
谷南:“要是能把眼球捐献给我就更好了。”
费士兰:“那不行!”
局长又问:“林雪竹呢?”
谷南:“已经完全异化,抢救不过来了,是个很好的研究材料,我带回去就解剖了,现在和陈一放在一起,在研究室躺着,你们去看吗?可能会有点恶心,像腐烂的臭章鱼——”
局长:“算了。”
这次事件远远比不上之前的原始代码事件,但由于是在内部完全安全的情况下出事,问题其实非常严重。
费士兰:“应该是秘密结社干的没跑了,甚至我怀疑他们在林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不然我怎么会失控……”
即便异调局努力维护社会稳定,但仍旧会有漏网之鱼。
他们或是在论坛集结,研究异常现象,比如异常研究会之类的网站。又或是因为恐惧以及对神秘力量的追求组成秘密结社,进行线下活动。
而近些年来,随着异常事件增多,出现了更多秘密结社,有的非常活跃,举着“世界末日、拯救世界”的旗号,到处发展教徒,扰乱社会和谐,给异调局添了不少麻烦。
也就导致他们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手潜伏在社会中,早点发现,及时将危险扼杀。
费士兰抚摸着自己眼睛上的绷带,继续:“林雪竹承认了过去三年的18条命案,包含四时集团骨干、桃心互娱老板等等,死状惨烈。”
“手机上的信息我们都查过,处理的很干净,应该是一个颇有实力的组织。”
那个黑色的手机在林雪竹被捕的时候就已经自爆了,没有留下任何的有用信息,技术人员说手机采用了超凡力量进行加密,无法解析剩余信息。
“你们用了吐真剂?”
“当时检测仪显示他的SAN值处于安全值以上。”
经过无数次改良的吐真剂副作用已经很小了,但依旧会因为个体差异而有不同反应,但不至于到了精神崩溃的地步。
一旁的监控录像实时播放,局长几乎是一帧一帧的看着。
林雪竹的精神状况一直不稳定,发疯一样诉说着自己犯下的种种罪孽,审讯结束后,又开始讲述阮洲种种非人表现,而他癫狂的模样却比他口中的怪物更像是怪物。
同一件事情,阮洲用正常的视角十分平淡地描述出来。
那天晚上,阮洲说自己做了蘑菇汤,但林雪竹却说他吃的是毒蘑菇,可若真的是毒蘑菇,怎么林雪竹吃了没有死?是还不够毒吗?
林雪竹说自己给阮洲下了药,但阮洲却说自己吃嘛嘛香,身体健康。
房子里里外外都搜了,林雪竹说的异常的一家三口也没有出现,异调官们身上的记录仪显示,这个房子的异常元素水平非常低。
一家三口全没了?这不太可能吧。
林雪竹说的“阮洲非人”的证据,是在精神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出现的,且有很大一部分无法考究。
反倒是阮洲不疾不徐,虽有些紧张,但把事情讲述的明明白白。从头到尾,SAN值都处于一个高到可怕的水平。
简直是正常人里的正常人,甚至远远超过异调局文职的招录硬件条件——能拿满分的那种。
旁边钟仁宝睁大了眼睛盯着监控。
他竟然看到了阮洲?
阮洲为什么会和这个杀人犯在一起?这是他的合租室友?他现在安全吗?
钟仁宝豁然起身:“洲哥不可能是异常。”
“你认识他?”
钟仁宝下意识看向林凛,却正好和那双漆黑的眼眸对视,没有好奇、没有怀疑和质问,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钟仁宝回答:“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详细诉说了自己遇到阮洲的事情,其中不便明说的部分隐去,只说了关键信息,主要凸出的就是阮洲的善良热心、正直勇敢,堪称良好市民典范。
费士兰捂着绷带:“真是奇怪,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平白就被污染……”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局长说。
费士兰:“什么?”
“邪神。”
自从异常开始在世界出现,这个词语才被多次提及。
所谓邪神,并非善恶二元论能简单定义的,事实上,是因为此等存在过于逆天,轻而易举就能带来灾难,人类出于畏惧,才有了这一称呼。
“祂”无法被定义,不知形态,不知来历,但是能够对现实世界产生强大影响,而一旦被这种存在污染,不死也要疯。
钟仁宝又吸了一下吸管,打破了寂静。
“嘶嘶~开玩笑的吧?世界上哪有神?我可是无神论者。”
局长乐呵呵的:“来异调局之前,你信世界上有超能力吗?”
“不信。”钟仁宝迅速回答。
那知道世界上有神之前,你信吗?钟仁宝反问自己。
当然不信了。
林凛不再靠墙,抬起眼皮,看向局长:“你的意思?”
局长说:“既然真假暂时无法求证,不如只看事实:他们在严密监控,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被污染了,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异常的能力,能突破异调局的屏蔽以及无接触式的思想污染,只有十分强大的存在才能够做到。”
而局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邪神。
不可闻、不可视、不可想、不可知。
一旦有确切具体与其相关的念头,便有可能被察觉,被注视,进而被污染。
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某不法分子利用残忍的仪式请求邪神现身。后来,不仅是那位不法分子,连带着无数异调官、那组织的信众,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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