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也来过,问他知不知道是谁下的毒?他心里有答案,却回答不知。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谁下的都没区别。红楼梦里怎么说的来着?“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究竟谁为谁做嫁衣裳,他身体好时尚不关心,病成这样就更懒的动脑了。
要是能听范思辙把西游记讲完再走就好了,李承泽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不过听不完也就这样了。
谢必安要在院子里跪在请罪,他骗小剑客说是他为了迷惑敌人们自己下的,还幼稚的吓唬他不许告诉别人。
哈哈,以前怎么没发现逗谢必安这么好玩儿呢?
他母亲也来过,被他堵在门外了,她老哭个不停 ,可他这几天是真的玩儿的挺开心,不想陪她哭。
范闲走后他就被费介接手了,说什么寻常药剂不管用,得配合针灸。
唉!又来给他扎针了,这是一天中最不愉快的时候。还好十次扎针又一大半儿他都是昏迷的,否则他可能会忍不住指挥谢必安扎回去解气,毕竟他后腰都被扎成马蜂窝了还是没法儿下地。
范闲出城前在城门口遇到两个人。
一个是刚赶回来的师父费介,他的回归让范闲安心了许多,简单交代了一下李宏成便迎面过来。
李宏成有句话让范闲很是介意,“如果你发现二皇子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甚至很不一样,你会怎么做?”
范闲一路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什么叫很不一样?自他开始对李承泽表现出兴趣,范建,陈萍萍,太子甚至淑贵妃都曾试图告诉他二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为什么连李宏成都这样说?李宏成基本上是个随和的人,没什么皇家贵族脾气,所以他郑重其事向范闲提出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无关痛痒的小事。
范闲想的入神,王启年都吃到第三个果子了范闲都没看他。
“小范大人?”
“啊?”范闲被叫了一下,又开始盯着王启年发呆,看的对方心里发毛,一寸一寸地往外挪,就在王启年快挪出去时范闲突然开口,“王启年,你一直都这么怕老婆吗?”
王启年:???
这话题好突然,但大人问了,他也不好保持沉默,“唔,她成亲前还是很温柔的,不过大人,我王某人不是怕老婆,我是尊重我夫人。”
看范闲表情正常了,他又重新挪回来,“我以为你在想二皇子呢?怎么突然就闻到我老婆了?大人想娶妻了?”
“是想娶啊!”范闲伸了个懒腰,将王启年推到一边,枕着手臂躺了下去。“怕人家不让我娶。”
“哦?是哪家小姐有如此福气?”
范闲想起那张口吐黑血苍白瘦削的脸,又想起冷漠的庆帝,幸灾乐祸的太子,明哲保身的众人,胸中悲愤,还有什么能阻止他牵挂二皇子吗?
没了。
范闲是个霍达的人,一颗心既然七零八落,乱成一团,索性不理了。从王启年手里拿过一个香梨,咬的咔咔作响。
就算李承泽想要他的命,打不了给他就是。凡他想要的,没有什么不能给。
“大人还是在担心二皇子吧?”
“还好,”在城门口看见费介后,他就心安了许多。
“形势危急,我以为大人万万不会离开二皇子身边的。”
“我不离开,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怎么会现身?再说了,二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中了不治之毒,等于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现在各方都盯着那边,我若想他死,与其冒险补刀,不如等他自己油尽灯枯。所以短期内,应该不会有人再出手了。所以我们此行要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遵命,驾~”
第八章 捌
?太子近来春风得意。
费介说,二皇子的毒只能用药剂辅以针灸控制,不能完全根除,此一番算是彻底沦为庆帝手中弃子,再无争权夺位的可能。
以前投靠二皇子门下的纷纷调转码头,?太子面上一副沉痛之色,与长公主独处时便原形毕露了。
“林相此番大手笔!”?林拱之死,死的好!死的妙!
事情进展超乎想象的顺利,精明如李云睿也面露得色。
“这范闲当真是重情重义之人,不过是个护卫的儿子,都能放在心上。”太子落下一子,“这样的人,竟会对二哥存下觊觎之心,可叹!”
“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人本就复杂,那范闲为了讨好老二费了多少心思和力气,可老二那样骄傲的人又岂会让他如意?这条路范闲注定走不通,他能坚持到现在才转向已经很不容易了。”
提到李承泽,李云睿脸色暗了几分,虽然她并不打算招范闲为婿,可被人拒婚——那人还是因为一个男人拒绝了自家女儿,这种事换哪个母亲都会不高兴。
李承干却没有看懂他的心思,还继续说,“二哥从小就会长,长大后更是勾人~”
“确实,老二要好看多了~”李云睿依然笑着,笑意却不及眼底。让人看了心惊。
李承干这才意识到不对,“姑姑……”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你急什么?不过此番看来,这范闲有心机有手段,还得你父皇看重,日后怕是个劲敌。”
“也是,明明有作案嫌疑,却被父皇离开派离了事件中心。”
“还是早做准备吧,别让他有回来的机会。”
送走太子,李云睿又见了个不该出现的人——北齐大儒庄墨韩,表面上他二人针锋相对,却话赶话将范闲放在火上烤,他母亲已然很不讨喜,做儿子的烦人更甚,不过,马上就没有问题了。
庄墨韩看着李云睿,每次见面,不论发生什么此人都永远端着高贵典雅的笑容,可笑本是为了高兴的事,如此违背本能行事,又身居高位,一举一动牵连者众,此乃天下人之不幸。思及几次交易内容,连连叹气。
他这套君子之道却是李云睿最不屑的,叶轻眉要建立天下人的天下,最终什么下场?连自己的护不住还妄谈天下,可笑。
二人针锋相对,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却不知此身已被眼睛盯上。
“李云睿勾结北齐?”听完线报,庆帝落笔顿了一下,好好一幅字,功亏一篑。
“暗探回报,李云睿亲口承认出卖言冰云与北齐进行利益交换。”
“宣。”
皇家别苑。
林婉儿甫一看到那抹红色的影子,便快步冲过去,手脚麻利又故作镇静的关门关窗,将叶灵儿引到内室。
“怎么样?”
叶灵儿看着林婉儿,一脸疼惜,“我今日跟着林相出门,发现他去了你二哥的墓地。他坐在墓碑旁,一言不发,只是喝酒,喝的酩酊大醉,被管家带回去了。”
“我上次回相府看大宝,就听大宝说父亲近来经常喝的人事不知,”林婉儿面目愁容,本就单薄的身体更似摇摇欲坠,“可我父亲之前很少喝酒,他说时局艰难当时时保持清醒,不可贪杯误事。”
“二哥之事当真令人心痛。”
“不,你不明白,灵儿,”林婉儿拉过叶灵儿的手,仿佛这样便能获得勇气。“我父亲和范闲见过面了。”
叶灵儿回握住她的手,听她继续说道,“我当时不清楚他们聊了些什么,现在却能猜出一二。我有预感,我父亲心中已有答案,却不肯告诉我。”
“灵儿,我心里好慌,可此事干系重大,我不能将详情说与你。”
“你放心,无论你说与不说,我总是支持你的,若你想明白后想做什么,我也总是陪着你的。”
“灵儿。”
“放宽心,先把身体养好才是要紧的,不是说上次范闲开的方子有效么?把身体养好,健健康康的才有气力应对以后要发生的一切啊。”
林相确实有些话不方便告知林婉儿,她为那样的身份已受了许多苦,林相不喜长公主,对这个女儿却颇为疼惜,所以不想她再为这些事情伤神。
林相确实见过范闲。
所以人都觉得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便疯给对方看看。
不得意忘形,又怎会马失前蹄呢?
那日宫宴后,他便把私兵都放出去,有的盯着宫里,有的盯着宫外,范闲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此番便给这骄傲的黄雀带个路!只是这结果对婉儿来说太过残忍。
“李云睿,你可知罪!”
这句话,说的是肯定句,来的路上,李云睿便开始推敲庆帝的态度,见庆帝这样说,便知一切都成定局,也不否认。
“我所作所为是为了南庆,为了陛下!”
“你出卖朕的国家还是为了朕?”庆帝手一挥,止住了李云睿接下来的辩词,“这京城你别待了。回去便启程,滚回信阳!”
二皇子的身体如外界所传,还是没什么起色,好在也没继续坏下去,李承泽想,他应当有机会听完西游记的。
这些日子,除了李宏成和范思辙已经没有人上门了,就连李承平都被约束在宫中安心功课。
不过这范思辙一会儿读书,一会儿念叨他的生意经,一个人能闹出十个人的动静儿,李承泽经常在他的声音中睡前,又听着他的声音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