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与东夷战事交恶,南庆与北齐的关系反倒和缓,商贸往来频繁,范思辙想趁机把生意做过去,范若若一方面不放心范思辙,一方面她还是没想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想着出去走走兴许能遇上呢~
范建派了护卫随行保护,儿女没出息看着心烦,有出息了又让人担心,都是债啊!
范闲也尊重他们的选择,写信托海棠朵朵代为照看,为了老娘,也为了李承泽,为了自己,他与庆帝终有一战,把他们提前送走他们也更安全些。
可留下的人,终究是寂寞了些。
范建和陈萍萍似乎是打算定居儋州了,五竹叔也走了一个多月,不知干嘛去了,滕梓荆和王启年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又剩他一个人对着大宅子了。
正叹着气,一回头就瞧见了来送李宏成的李承泽,范若若走了,李宏成又怎么肯好好待在京城?
范闲记得他说过,跟着李承泽是想干一番事业的,可现在事业没干成,魂先丢了,范闲心说,原来自家单纯可人的妹妹竟也有做狐狸精的潜质。
回去时,二人弃了马车并肩而行。
“准备好了吗?”范闲撞了一下李承泽肩膀。
“啊?”虽然打不过,但要撞回去。
又撞,“能不能别整天就盯着你那些书,身后的暗卫都换了十几波了看不见吗?”
“那就换呗。”撞回去。
再撞,“这么坐以待毙可不是你啊。”
“那我该怎样?”撞回去。
……
李承泽始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要不是面色红润有光泽,范闲都要怀疑他又回到初相识那“目中无人”的状态了。
俩人像小孩子似的在大街上撞来撞去,后面跟着个表情诡异的谢必安。
谢必安,人称冷脸剑客,面无表情是他的独特标识,认识范闲后却经常处于表情崩坏的边缘。他觉得自己不光武艺输给了五竹,表情管理也输了,说到五竹,确实好长时间没见了,下次遇见再打一架吧。
第十九章 拾玖
又三年。
庆帝有些坐不住了。
东夷战事且战且停,各有输赢,如今已陷入焦灼,北齐又蠢蠢欲动,欲兵合一处,共同对抗南庆。
上个月他斩了个大臣,这本是件寻常的事情,结果北齐庄墨韩的关门弟子竟写文为这大臣申冤,列了三十三条罪状,有理有据,文章在北齐和东夷广为流传不说,在南庆竟也引起共鸣,挑尖的那个被鉴查院做成意外死亡,结果这股声音不仅没有压下去,反而更为激烈。
他似乎被人摆了一道,他怀疑过那个有“小庄墨韩”之称的老二,可这手笔,又颇有当年叶轻眉的风范。还是说,那俩人早已勾搭一处狼狈为奸,这些年的明争暗斗只是做给他看的?
还有五竹,上一次被发现踪迹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叶轻眉那只箱子。庆帝猜,五竹已经拿到了开箱的钥匙,他愈发焦虑,这种令人讨厌的失控感。
可家宴上,一家人依然言笑晏晏,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太后没能挺过这个冬天。看着家宴上闹成一团的三个孩子,他竟然感觉到孤独,灯火喧嚣没有一处是为他的,太子死前的诅咒开始没日没夜的在他耳旁回响。甚至夜里一闭上眼,脑中就飘过故人们的身影,有时是他的两位伯伯,有时是李云睿和太子,更多时间他看见自己身上各处绽开血花,躺在漆黑的棺材里。
在战事全面展开前,他得做些事情,先把自家打扫干净。
次日朝会。
庆帝重申了当前战局的紧迫,着内库抓紧调拨钱粮支援,范院长亲自押送前线。
“这场战役已到了速战速决的时候,等灵儿回来,你们的婚事也该办一办了。”
李承泽心领神会,自范闲离京后与叶重的书信往来日渐频繁,明家,秦家,以及他之前豢养的私兵也都动起来了。
与此同时,庆帝亲赴儋州,在大东山神庙祭祀祈求国运昌隆,打算以身为饵,将隐在暗处的豺狼虎豹一网打尽!
范闲又一次离京,身边依然是不停偷吃的王启年,可他的心情比上次出使北齐淡定多了。
他也是最近才看明白李承泽的反击,表面上一直在安静修书,出书速度让范思辙乐的直喊他祖宗。文风却以七分厚重模仿庄墨韩笼络天下文人,三分辛辣迷惑庆帝亮明自个儿态度。还把箱子又给了五竹叔,让庆帝知道巴雷特就在五竹手里又找不到五竹叔的踪迹。
再加上始终执迷不悟的自己和非暴力不合作的李承平,一桩一件,都在放大庆帝的焦虑。
庆帝也是人,心一乱,自然会露出破绽。
范闲心想,李承泽啊李承泽,你还说你不赞同老娘的观点,你特么都学会放手发动群众了!下一步是不是还打算给林婉儿那些学生普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啊?
范闲笑的一脸得意,可惜这么精明的爱人没法儿拿出来显摆。
王启年在旁边一脸嫌弃,这人平日里在京都折腾他还嫌不够,自己是条单身狗还非要每次出门都拉上他,上次就是滕梓荆在家陪老婆,这次难道不该轮到他吗?
唉!也就剩出手大方这个优点了。王启年给范闲下了定论。
东夷边境,暗夜沉沉。
“灵儿,灵儿,”喊了两声没有回应,叶重这才走出大帐,嘱咐人盯着里头的动静,召集部下商谈军务。
他已与二皇子商量好了,等范闲一到便动手,庆帝那边也安排好了,事成之后,叶灵儿为皇后,他就是庆国第一权臣。
可他一离开,叶灵儿瞬间睁开了眼睛,不复方才醉酒之态,蹑手蹑脚地在大帐中翻箱倒柜,最后在书桌的暗格里找到了叶重与二皇子的往来信件,一把火烧了。
等叶重发现火光重返大帐时,迎接他的只剩灰烬。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叶重气急。
叶灵儿却十分冷静,“我在救你。”
“你懂什么?这是证据!”
“父亲未免太过自信。”
“荒谬!”
“荒谬的是父亲。”前两天她突然收到一封信,二皇子对他她提了两个要求,一是要她毁去他与叶重的往来信件,二是请她阻止叶重截杀范闲。说只有这样才能救叶家。
她本来一头雾水,如今却明白了。
叶灵儿一字一句地说,“大敌当前,不思如何御敌,一心沉迷权势斗争,父亲,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叶重待要辩驳,门外忽然传来报告,说范闲一行即将抵达,已经没时间了,只能着人将扣下,先去解决范闲。
叶灵儿最后喊了一声父亲,默默闭上眼睛,任由卫兵将她捆缚。这些自以为是的大人物们,满肚子阴谋阳谋,却信不过人最本真的情感,便是她不烧那些信,难道范闲会怀疑李承泽吗?恐怕李承泽真要他死他都是甘愿的。就像她对婉儿。
客套话没说过三轮,叶重便摔杯为号,顷刻间打成一团。
叶重一掌逼范闲退开,念出早已备好的台词,“范闲,我本与你无冤无仇,可谁让你阻了我女婿的称帝呢。”
范闲却似没听到般,执剑又攻了上来。
叶重且战且退,他算的很清楚,截杀范闲只是他与庆帝的一个小秘密,真正目的是要坐实李承泽谋反的罪名,他只需佯败,范闲稍一搜查便能发现一切都是李承泽的阴谋,范闲不是弑杀之人,且碍于灵儿,自己不会送命,等范闲勘破情关,等见了庆帝,他叶重依然是南庆第一权臣!
可范闲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这一天边关发生了很多事。
粮草转运使范闲与大将军叶重双双落水失踪,东夷人趁乱偷袭却中了叶灵儿的埋伏,在叶灵儿和随后赶到的大皇子的合围下损伤惨重。
这一天其他地方也不太平。
庆帝和范闲都不在,三皇子年幼,理应由二皇子主持国事。
可常公公敲开府门时却发现称病告假拒绝来访的二皇子正在后院看三皇子烧蚂蚱玩儿。
“诶哟喂我的二皇子,都乱成一锅粥了您还有这闲情逸致。”
庆帝在祭祀过程中遭到四顾剑,叶流云,苦荷等人的围攻,看到箱子依然在五竹肩上扛着,庆帝放下心来。暴露出自己大宗师的水平。
令人恐惧的只有未知之物,出现在眼前的干掉就是。
“父皇被袭为何来找小王?”李承泽摆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小王也就这笔字算的上长处,常公公要小王如何救驾啊?便是小王有天下第一的身手,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常公公不去找近在咫尺的鉴查院前院长陈萍萍,也不去找兵部,寻到小王这里是何居心呀?”
“这……”这和庆帝说好的不一样啊~常公公冷汗直流,李承泽说话时的压迫感真是越来越像庆帝了,好怀念以前他羞怯的模样啊。
“不过公公既然找来了,小王不去也说不过去,必安,随我走一趟吧。”
“就带一个人啊?”常公公大惊。
“对上大宗师,带再多人都是白给。”
庆帝看着躺落一地的手下败将,心中无比得意,正要取五竹肩上的箱子,就听见一声枪响,一条腿喷着血向后飞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