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生没心情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当做答应他。
刚才本是开玩笑的话,没想到一语成谶,话音刚落简识修就真的出事了,他甚至恨自己不该多嘴。
如今线索凌乱,他甚至都不知道神树选人的依据是什么,又如何知晓怎么解开这一诅咒?
他再次看向冯毅,因为他没有吃下长生果,所以要比另外三个青年清醒一些,但是上次他却说属于自己的第四颗果子被人动过,所以已经没救了。
此时冯毅精神状态也已经十分萎靡,他察觉到柳长生在看着自己,虚弱地抬了一下头示意他过去。
等柳长生走到他身边时,他道:“找到树上属于他的那颗长生果,只要果子还没掉到地上,他就还有救。”
柳长生想起上次那三个人在树下挖果子的时候,第四颗果子突然掉落的情景。
“要怎么做?”
冯毅:“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对长生的欲望会越来越强烈,这样下去长生果肯定会落下来的,我以为我离开那棵树就没事了,没想到……”
冯毅搞不明白的一点:“神树托梦指示我们等到果实落下,只要再将其从地下挖出即可,而这个过程我们不能离开神树,否则长生果对我们就无效了,所以我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
柳长生:“你为什么不怀疑是我们?”
冯毅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树上哪颗才是属于我的,而且他们三个当时只会忙着自己的事,应该也不会顾及到我。”
“所以说,只要挂在树上的果子不被人破坏,就可以安全度过?”
冯毅微微点头:“应该是这样。”
柳长生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和简识修看着三个人在地上挖果子,而就在同时树上的第四颗果子也掉了下来,的确不可能是那三个青年所为。
而将所有不可能的人都排除掉后,那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柳长生看向缩在角落一言不发的男孩儿,对方感受到他的目光后也怯生生地抬起头看向了他,眼神中满是疑惑。
如果真的是他搞的鬼,那不得不说他的演技也太好了。
而且不只是演技,他还知道如何把自己的气场降到最弱,导致即使他从这间屋里里消失,其他人都不一定能发现了。
柳长生收回目光,嘱咐裕章看好简识修,对他道自己出去透透气。
简识修见他就要走出门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他喊住:“不要冒险,慢慢等,会想到办法的!”
柳长生回过头,第一次对简识修说了谎话:“别多想,我只是去另一条街逛一逛,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简识修还是不放心,仍然想要阻拦,可此时他被绑着没法动弹,而且柳长生已经走出了门外。
柳长生步伐并不快,他沿着之前的路往神树的方向走去,发现街道上还残留着上午祭拜的队伍沿途不小心掉落的彩带。
他知道自己身后有人跟着,但是一直没有回头。
镇子外的农田再次变成了玉米地,很适合躲避,这也正合柳长生的意,身后的人躲得轻松一些,他也就没必要装得太累。
终于走到了那棵树,柳长生抬头看向满树的果子,对身后的人道:“你能分辨出哪一颗就要掉了吗?”
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回答,他回过头,看到对方眼中惊讶的神色瞬间闪过,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幽深,丝毫不像是一个少年的眼神。
男孩儿走到柳长生身边:“你觉得你能救得了他吗?”
对于男孩儿会说话这件事柳长生并不惊讶,因为他已经猜到了男孩儿的身份——和之前的班薇一样,他是个NPC傀儡。
只不过他的确更称职一些。
“这些都是你控制的?”柳长生看着满树的果子问道。
男孩儿冷笑一声:“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不过是神树命令的执行者而已。”
“那些没有资格的人吃了果子会怎么样?”柳长生不想废话,直接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男孩儿仰望着神树,道:“既然领了神树的馈赠,自然是要将自己奉献给神树的。”
他蹲下来抚摸着地上的泥土,这正是献祭女人的鲜血流淌的地方。
“她只是一个引子,要养这么多长生果,只有一个人的血哪够。”
柳长生总算是明白了,冯毅他们被神树蛊惑,想要通过吃下长生果获得长生,其实就是拿自己生命为别人做嫁衣。
长生的永远是镇子上的那些老人,而这些被蛊惑的参与者只是他们的祭品而已。
男孩儿看向柳长生,嘴角带笑,眼神却极冷。
“知道我为什么敢告诉你这些吗?”
柳长生叹了口气:“因为你根本不打算让我活着回去。”
男孩儿赞赏地点了点头:“你还挺聪明,作为奖励,我会让你尽快成为神树的祭品。”
他将两只手举到半空中,用力拍了两下,柳长生脚下四周的土地就开始松动起来。
裂开的地皮地下钻出许多有着黑色花纹的毒蛇,它们整整齐齐围成一圈,上半身立起,似乎就等着男孩儿一声令下冲向柳长生。
由于柳长生离树根很近,所以那些有些毒蛇连同神树一起包围了起来,这让柳长生想到了什么。
正在男孩儿要下令时,柳长生突然对他道:“如果这棵树没了会怎么样?”
男孩儿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道:“你也太高估自己了。”
说着,他就发布号令让那些蛇袭向柳长生。
柳长生早就做好了准备,提前将简识修送给自己的匕首掏了出来,干净利落地将第一个冲向自己的蛇头割断。
蛇血溅了一地,其它正要冲过来的蛇顿了一下,正要继续往前冲时,柳长生已经捡起了地上断了半截的蛇身,当做武器将冲上来的蛇驱散开来。
男孩儿站在一旁不屑地笑了笑,他抱着双臂看着柳长生继续做无谓的挣扎。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脖子一阵刺痛,不多时,血液就流便了整个脖子。
柳长生身边的蛇群消失了,只剩下男孩儿震惊地看向柳长生。
还好没有失手。柳长生庆幸自己无聊时投练习过飞镖,没想到如今还真派上了用场。
他走到了男孩儿身边,将匕首从他脖子上拔了下来。
看着他震惊的眼神,柳长生说出了简识修之前在寺院中说过的话。
“想要摆脱这些怪物,只要你消失就好了。”
很快,男孩儿彻底没了气息,彻底消失在了柳长生的视线中。
柳长生把匕首上的血液用衣服擦干净,再次走到了那棵树下。
正在他思考应该怎样找到属于舒安安和简识修两人的长生果时,一个人挑着扁担从远处走来。
那人第一天「上班」,往这边走来时脚步都带着风,肩上挑着的扁担一晃一晃的。
他也远远看到了柳长生,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大声吆喝着:“采摘果子不许有外人在,快走!”
柳长生想了想,转身朝着远离神树的方向走去,等到估摸着那人已经走到树下时,他又折返了回来。
那人一惊:“你回来做什么?!”
柳长生看着那棵树道:“刚才我发现这棵树上有道划痕,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这些长生果的功效。”
那人吃了一惊:“划痕在哪里?怎么会这样,神树会发怒的!”
“就在那儿。”柳长生指着树的背面道。
那人连忙放下扁担绕道树后检查,而柳长生走到树前,拿起匕首在上面划了一道。
“我记错了,是在这里。”
那人绕回来,看着树上的划痕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我这才第一天采摘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太不吉利了!”
他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神树道:“神树啊神树,这可不怪我,求您不要惩罚我!”
柳长生:“有这么严重吗?那如果把这树给砍了,它岂不是会要了你的命!”
那人「呸」了几声:“别瞎说!这话是对神树的大不敬!”
末了,他又补充道:“如果真发生了你说的那件事,别说是我,周围村镇的人都要遭殃。”
他看向柳长生:“哎不对,这树不会是你划的吧?”
柳长生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继续问道:“如果神树没有了,那些长生的老人也会立刻就死掉?”
那人瞥了他一眼:“那是当然!他们一天也离不开这果子的!”
“你们每天这么辛苦送果子,那些老人给你们多少钱?”
男人似乎是被侮辱到了:“什么钱不钱的,被神树选中可是一种荣耀!”
柳长生呵了一声,这些人都跟进了传销窝似的。
男人终于不耐烦了:“走开走开!别影响我摘果子。”
“我不走会怎么样?”
“不走?”男人冷哼了一声,“那你等着被神树惩罚吧!”
说罢,男人也不再管他,而是自顾自地对着神树跪拜起来。
突然,这棵树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气摇动一般,上面的果子纷纷落了下来。
它们如同有生命一样,一个个钻进了泥土里,就在柳长生以为眼前这个男人要一个个将果子挖出来时,那些果子却又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而且比落下去时要鲜亮了许多。
男子将地上的果子如数捡起来放在竹筐中,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刚好。”
刚刚好,那就说明属于舒安安和简识修的果子还没有落下来。
柳长生抬起头,看着树上所剩不多的果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看着男子乐呵呵地挑起扁担,柳长生拿着匕首走了过去。
他将匕首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只见对方肩膀一抖,惊恐地回过头。
“你……你要干什么?”
“把扁担放下。”
男子咽了口唾沫,颤巍巍将扁担放了下来:“你不会是要抢这些长生果吧?我劝你还是别妄想了,就算你吃了它们也没用,而且还会死在这里!”
柳长生并没有理他,而是直接将两筐果子全都倒在了地上。
无数颗果子滚得满地都是,男子吓得惊呼一声,慌忙把散落的果子捡起来,可正当他要放回竹筐里时,却见柳长生直接拎着另一个筐子往树边走去。
柳长生手中拿着竹筐,胳膊抬起,用力一丢,竹筐便稳稳落在了树枝交叉处,只碰掉了树上的几片叶子。
他手脚并用往树上爬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竹筐所在的地方。
柳长生拿起竹筐,伸手去够离自己最近的果子,轻轻一扭,便将其摘了下来。
树下的男子已经吓蒙了,他知道树上这人是拦不住了,便撒腿就往回跑去。
边跑边喊:“你等着,我去叫村长来!!”
柳长生可不管他去叫谁,毕竟等他把人叫回来,自己也该把果子给摘完了。
冯毅说只要果子不掉在地上就行,意思无非就是不能让这些果子沾上地下的人血,既然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掉,提前摘到竹筐里无疑是最稳妥的方法。
等到整棵树被他摘得光秃秃的,竹筐也快装满了。
他不敢把竹筐直接丢下去,怕里面的果子不小心掉下来,于是将竹筐上的绳子系在自己的胳膊上,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柳长生知道村子就在这棵树周边,但是没想到离得这么近,他刚来到树下,就看到一群人在刚才那个男子的带领下恶狠狠地跑了过来。
他们手中都拿着农具,看到柳长生后,一遍喊着让他别跑一边握着铁叉和铲子冲了过来。
不跑是不可能的,柳长生提着一筐果子影响了速度,但那些村民离得尚远,他有足够的时间逃跑。
他将绳子在胳膊上绑紧,规划好了路线,直接冲着玉米田外的一处河边跑去。
据他观察,无论田园的景象如何变,田外总是有一条小河的,应该是供农夫们灌溉使用。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一条小河斜斜地穿插在几片农田之中,而身后追过来的人也越来越近。
“快放下手里的筐子!”身后的村民不停地喊着。
柳长生自然是不可能听他们的,直接跑到河边,将一整筐的果子全都倒在了河中。
这条河并不浅,如此一来,长生果不仅不会再次回到树下的泥土中,也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找到了。
没了重物的拖累,柳长生很快就甩开了追过来的村民,只听后面远远传来他们的诅咒。
“你会被神树惩罚的!”
“你会不得好死!!”
“呃……”柳长生有些想笑,从小到大诅咒他听得多了,实现的还真没几个。
好不容易回到镇子上,他已经甩掉了那些村民,而此时他也已经满头大汗。
走进柴房,他第一眼便朝简识修望去。
此时的简识修脸色惨白,看起来十分虚弱,却强撑着没有睡下。
直到柳长生回来,他才强撑着做起来,眼神中的担忧终于淡了一些。
自柳长生出门后他就觉得不对劲,看到那个男孩儿跟了过去,他便明白了柳长生是在骗自己。
他很想跟上去,可是以自己的状态,跟上去不仅不能帮忙,甚至还会害了他。
毕竟只要走到神树下,他很有可能会成为神树的傀儡。
在几人的催促下,柳长生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竟然把那些果子全摘了,还扔到了河里?”秦政惊讶道。
“你见到那个不会说话的男孩儿了吗?你出去不久后他好像也跟着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付全问道。
柳长生故意没有提起男孩儿的事,可既然付全问了,他也就不再隐瞒。
“杀了。”
“啊?!”
最震惊的当属鹿鸣,他瞪着眼睛看向柳长生:“你……你还学会杀人了?!”
吕岩看着他震惊的样子,解释道:“那人是NPC,他不死我们都得被他祸害死。”
鹿鸣还是不敢相信,他看到了柳长生衣服上的血迹,甚至能想到他杀人时的画面。
这和他平时的形象大有出入,在鹿鸣的眼中,柳长生是个妥妥的佛系青年,谁成想如今说起杀人来却能面不改色,看来这个游戏真的害人不浅呐。
他走到柳长生面前,劝道:“长生,咱们出去后改过自新,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柳长生:“……”
在他回来的这段时间里简识修一直没说话,可以看出来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柳长生走了过去,手伸到他的背后将他扶了起来。
“应该很快就会好的。”他对简识修道。
简识修并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反应,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没有消失。”
“什么?”
“那种感觉没有消失,我们还是被神树控制着。”
柳长生思考良久,道:“是不是只有那棵树消失才行?”
简识修摇了摇头:“它消失了我们应该也会受到牵连,此时我们就像是枝和叶,是和那棵树连在一起的。”
柳长生拳头紧握,正在思考着还有什么办法时,突然听到付全道:“什么人?”
他顺着付全的目光看去,只见柴房的窗户外出现了半张人脸。
那是一张老人的脸,还没等柳长生细看,窗子外便出现了更多张布满皱纹的脸,几乎将整个窗户都挤满了。
这些是镇子上的长寿老人,他们不好好在家门口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柳长生暗自思忖,难道是因为自己撒了他们的长生果,他们来找自己讨说法来了?
可是自己也没把那些果子带走,守树人应该会将果子如数送到镇上来的。
突然,柴房的门被人推开了,一行人回过头,发现走进来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他的身后,还跟着数十个老人,虽然他们看起来战斗力不行,但就这样出现在房屋周围还是给人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关门!”
裕章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门前,秦政也跟了过去,他们把老人赶出屋外,把门关好后插上了门栓。
那些老人还在推着门,虽然没多大的力气,但他们你一下我一下地推着,门很快就会支撑不住的。
秦政道:“这些老家伙看起来挺弱的,进来也没事,我们应付得了。”
裕章却不以为然:“打是打得过,但是他们人数太多,我们怕是招呼不过来。”
“那又怎样,他们牙都掉光了,还能把我们吃了不成。”吕岩道。
他的话音刚落,其他人突然想起了这些老人吃水果时的场景,心里不由得一寒。
再仔细观察,他们发现这些老人的嘴上都沾着或多或少的鲜红色液体。
如此看来,这些老人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们是吃了长生果后过来喝人血的!
柳长生道:“用柴堆把门和窗给堵上,把被绑的几个人挪到离门窗远一些的角落里,能撑多久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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