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祭芜第二次醒来看见那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他的心情与之前意志消沉截然不同,秀美干净的面貌也生出了蓬勃向上的精气神与自信。
文弱俊秀的书生眉宇间竟然带上了百折不挠的修竹风骨,一扫失去爱妻的颓废之气与郁闷哀怨。
少年面貌不过十五六岁,犹显稚气姿态,真实的年龄却是比阿鲤还大一岁,黝黑发亮的眼眸如此坚定望着远方的天际,光看他这份由内而外散发的骄傲自信的凛然气度,足以让人不敢小觑他的年龄。
以貌取人,从来都要不得。
他的一班属下赶来的时候,恰巧碰见了祭芜面朝大海双手背在身后的挺拔骄傲身姿,看其背影是那么意气风发,让属下们振奋心神,爱脑补的大伙们纷纷觉得主君好威武霸气。
真实情形是,祭芜站的太久,漂亮澄澈的眼睛不小心被海风吹进了沙子,两行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加上脸小眼睛大,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沙子被他弄掉,但是泪意一时间还在。
他怕丢了前世大佬的主子脸面,只好咬着牙继续维持这个装逼姿态,站的脚发酸,直到泪意消退干净,他不着痕迹地拿袖子轻轻抹掉脸上的泪痕,才径直回头转身。
腰间的锦鲤血玉伴随着祭芜的转身,也跟着晃了一晃,仿佛向上跳了一下,血色的莹莹之光在金色的太阳照耀下无端添上了三分圣洁耀明的气息,明明是玉石中最不祥的颜色,属下们个个以为是自己心中生出了错觉。
这也不怪他们,其实是祭芜灵魂里的修仙气息影响了锦鲤血玉的气息,二者互相交融,棋高一着的祭芜力量压制住锦鲤血玉与身俱来的邪气。
虽然雕刻成号称幸运满满的吉祥物锦鲤,血玉终究是玉石里最邪气最不详之物,这玩意不看大小,只看品相好坏,愈是品相好纯净无暇愈是厉害。
一般只有达官贵族或者皇室中人才敢佩戴,以自身的贵气或者官气来压制血玉蕴含的邪诡力量,皇子皇孙体内的龙气天然可以完全压制住。
祭芜心中郁闷的是,他也是皇帝的儿子,体内却没有半分龙气,真不公平啊,私生子就没有人权吗?体内所剩无几的灵力都要用来压制这玩意,灵力运转得好累啊!
关键的是,锦鲤血玉的原主人乃是他未闻其面的男媳妇。
对方的身份真值得祭芜商榷呢,毕竟祭芜答应了前世要找到对方,他重视承诺却从来不轻易承诺,既然应了对方的恳求,那就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实现它。
☆、小羽出生
海浪呼啸,极为壮观,蓝天与白云甘愿融为祭芜的背景画面。
为他壮势,为他欢呼。
这是天道的祝福好意,注定祭芜的“显摆”之旅。
“现在是哪一年?”祭芜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问道,他知道自己笑容的纯良无害很迷惑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威严,通常面见属下的时候,他习惯掩饰自己的表情。
他温柔的一面不适合对着所有的属下。
众多属下之中站在最前头的二十五岁左右青衣男子崖安一拱手,略带担忧的回禀他家主君:“现今正是元和九年九月,主君烦请先回去吧,风浪大伤身体会受寒。”
崖安温文尔雅,嗜好青衣雅文,习了一身上乘好轻功,学武天赋不错,但是善谋智近妖,乃是祭芜属下五大头头之一。
祭芜轻声安抚:“崖安多虑,本君也是习武之人,虽然不及你们武艺高强,还是胜过寻常男子。”
崖安足智多谋,平日也是云淡风轻的美男子,偏偏遇上自己的事情,就跟老妈子一样啰嗦,祭芜暗叹:好丢脸。
祭芜的前世还脑洞大开地怀疑过,崖安年过二十五还不肯娶妻成家的原因,该不会是爱慕自己吧,想想这个猜测,他就不寒而栗,因为崖安也是一副小白脸的削瘦模样,摆明是个受嘛。
受受在一起没性、福。
心思乱七八糟,表面正经八百的忽悠这个精明的属下。
“我也是为人父亲,知晓分寸,肯定会保重身体。你还是先领我回去吧,小羽说不定想我了。”
祭芜心知肚明,他的属下们忠心是挺忠心,就是死脑筋得很,总觉得自己弱不禁风的样子,拜托我今年十九岁了,好吧,这张娃娃脸压根没有说服力,活脱脱一个未成年。
也就是抱着他那个可爱儿子的时候,忠心又固执的属下们才互相想起来,自家主子是个当父亲的大人了。
然后就会开始伤春悲秋感叹时光一去不回头也,没办法,祭芜的属下头头们都比他年龄大几岁,从前祭芜还喜欢叫他们一声哥,自从他决定清君侧,咳咳造反啦,属下头头们坚决不允许他再叫他们哥了,说啥君臣有别,必须从现在开始做起。
崖安想了想,似乎自己又担心过度,遂同意:“主君说的有道理,属下脑子笨转不过弯,请恕罪。”
崖安脑子笨???祭芜心里一冷,这个笑话可真冷啊!
崖安身后跟着的十个黑衣青年,一身气势冷峻,此刻也忍不住嘴角抽粗,刹不住崩裂的冷静表情。
一个总以为自己脑子笨的狐狸上司,经常耍着敌人当玩具玩,漫不经心的态度直瞧得旁观者心慌慌,他们这些当手下的,心好累啊!
“少君刚喝了奶睡下了,主君不如去处理事务?”崖安脑子真够灵活,一眨眼就想使唤自己的主子干活。
然而落在其他人眼中,正是崖安谨守本分,懂得为人臣子的道理,不会越权行事。
祭芜淡定地嗯了一声,虽然有前世的记忆打底,他也要小心行事免得露出马脚,两个人的一些小习惯还是有区别的,需要一段时间融合适应。
祭芜走在最前头,经过一个走过几百遍的小村子,他假装看风景瞟了一眼这个村子,眼睛突然一跳,他刚才好像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是谁,没办法,那个人离他太远了看得不清晰。
当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一个毛胚房后,祭芜心脏蓦然痛了一下,仿佛自己即将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人,那种空洞的感觉呼之欲出。
祭芜强制性地拉回自己的视线,他后面还跟着一群人,若是莫名其妙跑进那个村子找人,一定会惹来崖安的疑心。
前世刚变成庶子还没有联系上外公势力的时候,为了维持自己与母亲的生计,来过这个村子卖新鲜鱼类很多次,崖安也知道这件事,所以祭芜必须压下此刻内心的惶恐不安,并且告诉自己,那不过是错觉,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也正是祭芜的犹豫不决,导致他错过了一个非常好的逮住某个人的机会。
当祭芜和手下离开了村子几百米远距离,躲在毛胚房后面一直没有走的男人抬起了额头,露出一张满是灰泥的脸蛋,五官好看的要死,就是看不清肤色。
男人久久凝望着祭芜的背影,他发现自己开始想念那个小娃娃了,好不容易狠下心肠送到林祭芜(没错,前世的名字正是林祭芜)身边,他不能功亏一篑。
他上排牙齿咬着下薄唇,丝丝血痕浮现也感觉不到痛楚,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一旦心软,自己也就会万劫不复,他是大庆太子,大庆历史上从未出过一位生下孩子的太子登基为帝,这件事他必须瞒下来,闷在心里一辈子。
徒磊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三月怀胎,亲身感受过一个生命的孕育过程,那种无与伦比的感动与血缘牵绊,徒磊只觉得心在滴血,刀割一般难受,六天前当他偷偷抱了孩子放在小木屋爱居,孩子哭泣的声音就像是感应到自己被生父抛弃了一样,哭的徒磊心碎零落。
当徒磊亲眼看到祭芜抱着孩子,一脸无措哄孩子的画面后,他放下心来,娃娃的另一个父亲会爱他的,藏匿住内心的不舍,妥帖细心地收敛起这份独特错误的记忆。
今日本是他联系上大庆自己的势力,准备坐船离开的日子,他突发奇想,想再见祭芜最后一面,还奢望着或许也能见到小羽。
他的谎言已经“成真”,祭芜也一定会相信他的“身不由己”,他很爱阿鲤,既然阿鲤给孩子取了名字,祭芜就绝对不会换一个名字,即使那五个家伙想提出反对意见,也必须先找到失踪的自己。
徒磊是自私的,他拧不过心中的坎,既然自己无法与林祭芜长相厮守,他也不允许林祭芜忘了自己,皇家儿郎薄情又深情的传统在他身上体现无疑。
徒磊还挺失落见不到小羽,他的小娃娃又乖又爱笑,是那么的讨人喜欢,他真希望捧上所有珍宝逗小羽开心。
太子十八岁心气高傲,不喜欢看不上眼的庸脂俗粉,一直未曾破身,皇帝宠爱养在身边的太子只好由着他,意气风发出行下扬州,突遇行刺掉入湖海里,被海浪吹到了祭芜的秘密小屋附近,他救了暂时失忆的太子。
祭芜对太子一见钟情。
太子懵懂犹如稚子,失去记忆的害怕不安让他很依赖祭芜,祭芜孤独,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二人日久生情,请了官媒和几位朋友见证喜事,太子失忆不通人事,祭芜相当于霸王硬上弓完成了仪式,结果,成亲当晚太子恢复一点记忆,两个月后记忆彻底恢复,他带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