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狄叔叔刚才打电话给我。”应绵说,他眼里还有些惊疑不清的光,“他说上次送去江家的那些花篮有问题。”
尹杨也看了过去,脸上浮上了些阴沉,“什么问题?”
“说是沾染了不明的病菌,很有可能是某类感染源。”
“病菌不是在那个偷渡客身上吗?”
应绵摇了摇头,“那些偷渡客本身并没有感染病毒,花卉市场已经被封锁了,这是防疫中心公布的结果。”
温澈森看着他,下意识反驳,“偷渡客没感染?这不可能的,不然方修塘怎么能将一切联系起来呢?”
“布狄叔叔说……”应绵看了一眼尹杨,“防疫中心的人只带走了一个偷渡客去调查,就是裴队长那晚从宴会带走的那个,他的血液报告中完全没有查到有病菌感染的痕迹。”
上次那个偷渡客在巡查队待了有几天,大概是在禁闭室遭受了一些酷刑,后来就被带到一间私人医院安置,很久都没有消息,大概是为了方便之后跟江诚的交易,裴琛用了某种理由将他软禁了在那里。
只不过这次竟然被防疫中心的人找到了。
温澈森深深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所以江诚带了一个完全没有遭受感染的人送给裴琛?为什么?那么那偷渡客那时的检验报告怎么说?能瞒过裴琛吗?”
“巡查队有内鬼,要做一份错误的传染病检验报告还是很容易的,有人铁了心要给他下套。”尹杨的声音异常冷静,“我之前还在想他做试验的那片叶子是谁给的,呵。”
“是温至衍做的。”温澈森也明白过来了,心下震然,“原来跟江诚做交易的人是温至衍。”
巡查队队长软禁偷渡人员的罪名有多大?应绵不敢细想。如果是真有感染还可以说是为了居民的安全而不得已将其秘密隔离,但那个人根本没有染病,身体还纤弱,身上布满各种施虐的痕迹,这罪名是安定了。
“我还以为温至衍放过他了。”尹杨冷冷低吟。
应绵注意到这尹特助的表情很苍白。
尹杨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了。
应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觉到了他的伤心,看到自己喜欢的人遭受迫害一定不好受,甚至还清楚那个施害者就是自己的上司。
应绵缓了一口气,侧过身看向温澈森,温澈森周身散发着冰冷气息,“学长。”
此刻温澈森的表情也不比尹杨好多少,也是同样的肃穆。
过了一会儿温澈森才恢复神色,注意到应绵那关心的表情,他平复了理智,“你要回去陪布老板吗?我看他应该也吓到了。”
“布狄叔叔让我先别回去,就怕我被那些人抓去问话。”应绵如实相告。
“嗯。”
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超乎寻常,看出温澈森心情不好,应绵抓了抓他的手,“我们这次先不要告诉温洵。”
“当然不告诉他。”
虽然温至衍是个恶魔的事实温洵也知道,却并不知那环环相扣。
“我们刚才在玩扑克牌。”应绵主动说,“你要来玩吗?”
温澈森表情缓和了下来,“我不会玩,我去拿蛋糕给你们吃。”
“嗯!”
应绵走回了温洵的房间,刚才他一直在这里跟温洵玩扑克,现在温洵蹲在毯子上把扑克和玩具棋都收拾了起来,还连连打着哈欠,不知不觉已经玩困了。
“我想睡觉了,绵绵。”他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眼眶瞬间湿润了。
“森哥说要拿蛋糕过来吃,你还要吃吗?”
“不吃了,我已经漱口了。”把东西归置好后,温洵呈大字型摔到了床上,拉过被子舒坦地卷了卷,只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晚安绵绵。”
“晚安。”
应绵跟他告别,从房间出来,顺便关了灯。
他还是要睡客房,床上被子和枕头都已经整理好了,还是上次的那套。他在床边坐了坐,脑子一片乱麻,像是开始感知错乱,今晚的事太出乎人意料了,不可以说不震动,但他只能保持冷静,接到电话后就走开了,他不想露出任何端倪,因为知道那样肯定会影响到温洵的心情。
还有温澈森的心情。
应绵倒在床上,觉得疲倦不已,明明那些事并不多与自己有关,可是还是难过,当看到温澈森那失望的怮动的神情。
他一定需要一个拥抱。
第72章 心动
温澈森把两个不同口味的蛋糕切成小块,从客厅端了出去,却发现温洵房间已经关灯了,只留着盏床头灯,被子里的人已经睡熟了。
温洵平时精力特别充裕,但有人跟他玩就不一样了,很容易玩着玩着就没气了,这种体质也就应绵能陪他玩了,换其他人都要枯燥到坐不住了。
好在右边客卧的灯还开着,温澈森干脆转了个方向,端着蛋糕往那边走去,走廊里只有客卧房间温和铺散出来的光,听不到什么动静。
门是半开着的,温澈森本想叩门提醒,但当看到里面的场景时,手却不知觉停住了半空,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沙发上的人。
应绵竟然也已经睡着了。
应绵没有到床上睡,只是披了张毛毯盖住肚子和大腿,身上长衫松松垮垮,宽松的毛呢长裤遮过脚踝,整个人姿势略显局促地半蜷在房间里的沙发上。
温澈森隔了一段距离,远远看着,要是躺在那里的是温洵的话,他早就给人强制摇醒了。
被子不盖好是会着凉的,肯定要赶回到床上睡。但应绵不一样,同处一室很危险,不能做出些让应绵觉得被打扰的事,他想他得恪守保证书里的要求。
但还是他走了进去,顺手把蛋糕搁在了沙发旁的矮桌上,应绵似乎也没睡得很死,像是小动物一样,半梦半醒从鼻腔里轻哼了几声。
温澈森走到沙发前面,蹲了下来,推了推应绵的手臂,“洗漱完换好睡衣再睡吧。”
见应绵没动,他又推了几下,
“嗯嗯。”
应绵终于凭着意志力,睁开了双眼,含混地答应了一声,很快薄薄的眼皮似有千斤重,惺忪间又掉了下来。
明明已经结束了他的任务,但温澈森却还是没有离开的动作,他承认这样不好,这样盯着人不放不好。
可应绵的睡颜实在是吸引人。应绵其实是一个长得很不错的人,他的脸很白净,五官也没有任何错处,但因为从前不怎么与人交流,穿的衣服也很素,故很不引人注意。刚来这边时还有些营养不良的虚症,昏昏沉沉,没什么活气,所以身边的人都不想与他亲近,但正是这种纯天然,是他独特的气息。
漫长的冬天过去了,好几个月过去,应绵被养得有气色了一点,笑容也多了,看上去已经跟同龄人没差。但温澈森倒是比较在意他身上微漠的气息,和偶尔流露的不设防备。
正如现在。应绵睡得很一本正经,只有眼皮微不可查地轻轻动了动,睫毛乌黑,面颊软绵,温澈森不自觉抬手,想触摸一下他的脸。
但还是把手收成了拳头,克制住了动作,他意识到自己又忘了该恪守的要求,所幸不算无用,他提起手带着些目的性推了推应绵的手臂。
“洗漱完再到床上睡,不然会着凉的。”
过了一会儿温澈森把蛋糕拿了出去,也很快就听到了应绵在房间走动的声音,应该是短暂醒过来了。
温澈森放心下来,把蛋糕放回冰箱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给锁上,坐到了书桌前。
他答应要给布狄的保证书还没写完。
——保证不会做出任何逾矩行为,不会释放任何攻击性或催情性的信息素,会提供住宿和餐食,会保持通话顺畅。
保证人:
最后要写上名字的时候心不在焉,忘了动笔。幸好他没有摸到应绵的脸,不然这保证书也不纯粹了,他这样想着。
温洵的保证书早在应绵来之前就写好了,只用在相册里勾选就行。而他好像真的是违背了良心一样,整整过了十分钟才终于把名字给填下来,随后把照片都发到了布狄的号码上。
收到了及格的两张照片,五分钟后布狄给他回复了一个公事公办的“1。”
——过两天再让他回来,你好好照顾他。
还有一条嘱咐的信息。
——好的,您好好休息。
在弄完这些事后,温澈森疲惫地趴到了桌子上,今晚他的心好像不是很清净。
第二天手机闹钟准时响起,七点半,房间里开了暖气,床垫软得身子都陷下去,如果是小猫的话此刻一定舒服得打起了咕噜。应绵看着窗外,他也不偷懒,径直下了床,穿着拖鞋走到了窗边。
只是想呼吸点新鲜空气,但没想到外边的景象有点超乎他想象,那记忆中是一片草坪的位置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枯地,旁边堆着的花盆也没有植物的痕迹,只有黑团团的泥斑。
应绵想了想,似乎把一些事联系了起来,方修塘那时候说温洵也感染了,说还是身边的人做的,他想温澈森已经找出了那个真凶是谁。
温至衍,是多深不见底的一个人。
应绵把窗帘给拉上,走到门口打开门往走廊看了一眼,温澈森和温洵都还没起床,他的钟似乎调得有点早了。
应该还可以睡个回笼觉,他小心关上门回到了房间,先坐在床边给布狄叔叔打了个电话。
问了一下花卉市场的情况,说还封锁着,有许多人都被带去问话了,甚至还盘筛出密接人员带去医院隔离了,情势严峻,搞得人心惶惶的。布狄不让他回去也是不想他被人带走,他们确实有购入和密切接触过那些花,但是已经好久之前的事了,那次宴会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但只要有人挑起,他们所想引导的东西就能立刻浮现。
而那时布狄叔叔会刚好订到那些花,也很有可能是江诚给江晟下达的要求,而后江晟又把这请求传达给布狄,隐匿在那些订单中,让他间接促成了这圈套的一环。
这些阴谋是那么艰深恐怖。
应绵想了想,江诚似乎如一阵来去无影的风,明明不见确实的踪迹,却无形地阴森森地缠着所有人,而温澈森的父亲温至衍是与江诚一拍即合的人。
应绵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他想清空自己的心灵,不然会没办法面对温洵他们。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果然想再睡的时候已经睡不着了。
这时注意到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倒扣着的相框,还记得温洵说过,那个机器人爱丽丝被拆解成了一个学习机和一个相框。
这个也是爱丽丝的零件吗?应绵有点好奇。
撑不过那好奇心,犹豫片刻后,应绵利落地把那个相框给放正了,但等待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机械的指令,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相框。
正想回归原样,但他还是不小心看到了相框里的照片,当看清里面的人像时,那一瞬间应绵的心脏都一下子揪紧了。
这个相框应该每天都有擦拭,里面的照片也没半点褪色。照片里有一个女人,还有还是小孩模样的温澈森和温洵,就亲密地靠在那个女人身旁,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看那三人紧紧倚靠的状态,能猜出那女人大概就是温澈森和温洵极少提及的亲人,他们的妈妈。让应绵觉得揪心的是这个女人的装扮,那女人坐在轮椅上,穿着白色的长礼服,戴着宽缘的蕾丝礼帽,脖子和双手都裹着避光绷带,脸色薄白,病态十足。
可她的笑容很温暖,充满温柔,更有一种深深的慈悲的美。
跟那个蔺二小姐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
应绵突然觉得心脏塌软了一块,他不能控制地用手触摸了一下那相框上的玻璃面,淡淡看着,拂掉了上面无意沾染上的很微小的一点灰尘。
早餐温澈森又准备煮面,下了几个面团放在锅里煮着,又把冰箱里的牛肩肉拿出一块,给切成了片,和剁碎的葱花一起放在一旁。
应绵把相框放回了原位,洗漱完开门走了出去。经过走廊时看到温洵的房间门虚掩着,拖鞋一点不整齐地扔在外边,根本还没醒。
只有厨房还有点声响,应绵循着那香味往那边走去。
厨房里竟宽敞又明亮,温澈森背对着门口,厨房晨光通透,他穿着衬衫和牛仔裤,挽着袖子,修长挺拔的身材线条被勾勒得很好。
应绵倚在门框上,默默看着。温澈森一直没察觉到他的到来,只专注于眼前的食物,锅里清汤冒着热气,他洗了个小勺子试了一下味道,觉得有点淡了,又准备加盐,加完盐又试了一下,又发现还是淡。
正以为自己味觉不可靠之时,突然转头看到了应绵。
应绵正看着他,却没说话,好像刚刚是一直在偷看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起床了?”
“嗯。”应绵走了过去。
应绵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紧紧站在了温澈森身旁,手臂都贴上了。
温澈森看了他一眼,应绵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怕是自己碍手碍脚,马上躲开了一些。
“你是饿了吗?”温澈森只问。
“有一点。”应绵往锅里看了一眼。
“那得等等。”
温澈森看着应绵呆呆往那锅底看着,但锅里除了一点点在沸水中翻滚起来的牛肉,其他什么都没有。
原来饿了会黏人。他心底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早餐是清汤牛肉面,温洵还吃不饱,又用蒸锅煮了几个面包。
应绵被分到了一个黑芝麻馅的,趁烫着的时候吃下,吃完都觉得热了。春天空气像只有无尽的闷气,房子只有背面的窗敞开,时而渗进来一点清冷的风。
这里的环境和花店就是两个极端,花店是避不开的花气,满屋子充盈,不同花型,浓密浓郁,这里却是室内连周围一圈室外,一点绿色植物都没见,内里内外,那些盆栽那片草坪,都是温澈森亲自动手消杀的。
吃完早餐后,应绵承担了一些饭后善后工作,把锅碗给洗了。之后又和温洵数着时间休息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口馋地把冰箱里的蛋糕拿出来分来吃了。
吃完午饭温澈森就出门了,也没说去哪。应绵和温洵就继续在公寓里看电视,温洵说他哥大概要做什么大事了。
温澈森临到毕业一直很忙,应绵在想,温洵所说的大事大概就是温澈森已经确定了他之后要去往的地方。
温澈森要读大学了。
而读大学就意味着他要离开这里了,既然不是在管理局或者审判庭,应绵回想他那远远的语气,好像已经注定了某个结果,他将要去的地方不在联盟之内。
说要找温洵玩,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两个人可以坐在客厅看一整天电视。
因为要跟布狄叔叔保持联系,应绵的手机一直开着,但布狄到防疫中心做传染病密接者筛查了,除了早上接听了他的电话,之后大半天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倒是高杭给他发了不少信息,又约他出来吃饭,应绵确实答应要回请他一顿,但时间不定,至少是近期都不想见到他,所以口头上把能空出来的时间一推再推,其实他一直无事可做。
刚好电视切到了初级机械师考核比赛,这是温洵最爱的节目,他抱着抱枕,看得津津有味。电视里有几个表情严肃的人围着一个废弃的甲壳虫型清扫器打转,他们这一项,是要掌握正确的家用清扫器拆除步骤,但现场制作氛围尤如什么沉重战场。
“一号选手考核通过!”
“最后让我们看看最后的排名情况……”
——花店是怎么回事?
听着电视的背景音,应绵手机弹出一条信息,高杭发过来的。
——我也不清楚,不知道哪里来的病菌,花卉市场被封锁了。
——这么大事?那你现在在哪儿呢,不会被带去隔离了吧。
应绵蹙眉,抿平唇角,高杭似乎对他的动向很好奇。
——我在外面躲着呢。
应绵只含糊其辞。
——躲哪了。
——不知哪儿,我不认识这地。
他确实说不出这栋公寓的具体地址。幸好高杭也没再问了,应绵把手机放下来,他对机械拆解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倒是比较喜欢看烹饪纪录片,切肉炒菜,有滋有味,自从有了手机做他的小电视之后,他就整天检索这些来看。现在听着电视机里面几人一些机械专业词的讨论,昏昏欲睡。
终于还是趴在沙发上睡了会儿,醒来时发现温洵也睡着了,电视机开得特别大声,但温洵一动不动。
温洵确实是随时都可以睡着的体质,应绵拿遥控机把电视关了,拿了旁边的毛毯给他盖好,温洵睡姿随意,头歪着,把脸埋进了沙发缝里,应绵给他理理好毯子后多留心了一眼,注意到温洵的后颈贴着抑制贴的地方有点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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