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夫妻这么多年,在我面前不需要隐瞒什么。”兰潇的情绪也有了起伏,“我比你更卑鄙更悲哀,我好矛盾,我知道当年小琢出事,清淮也很痛苦,知道他这么多年也过得不容易,希望他幸福,他和祁复要结婚的消息确认下来,我好几晚睡不着觉,梦到以前的场景,那时候他刚分化,我想到他未来会和一个Alpha成家,都会舍不得,想要他慢点长大,会想无论他将来找什么样的Alpha,我们都是他的底气。”
兰潇:“可是祁家有权有势,祁复不是等闲之辈,他和清淮也不是自由恋爱,他会对清淮好吗?如果他对清淮不好,我们竟然也没什么办法。”
“看到祁复看他的眼神,我知道我多虑了。见他幸福,我又会情不自禁地想,他凭什么这么幸福?”
“小琢呢,他连命都没有了,他不会幸福,也不会痛苦,他长眠在墓地,孤零零的一个人。”
“如果小琢还在,和祁复结婚的可能就不是他了。”
白清淮听不下去了,他血色褪去,手脚冰冷,胸口仿佛堵着什么东西,连呼吸都变得不畅,视线逐渐模糊,他睁大眼睛,一滴泪还是夺出眼眶,灼热到刺痛。
他从来没想到抢任何人的东西,却像是偷走了他弟弟的人生。
兰潇和白见山怎么怪他怨他都是应该的。可亲耳听到这番话,心却仿佛被一只手捏住,泛起绵密的疼。
伤疤被揭开触碰到空气的刹那,他知道结了痂不代表能够愈合,但他只能假装无事,来换取暂时或者永久的表象平和。
他放轻了步子,慢慢地挪动回楼上,站在走廊边消化了许久,收拾好情绪,强迫自己终止思考,告诉自己就当作没听见。推开卧室的门,对上祁复的眼睛,他觉得自己似乎忘了点什么。
“怎么去这么久?”祁复见白清淮两手空空,问道,“方姨已经睡了?”
白清淮精神恍惚,过了两秒才回神:“……嗯,对。”
他去浴室又拆开一条干发巾:“我帮你再擦拭一下,过一会就能干了。”
祁复坐在椅子上,白清淮站在他身后,手隔着毛巾轻轻地揉祁复的脑袋。
面前就是镜子,祁复盯着镜子里他们的身影,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
翘到一半,又垮了下去:“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白清淮挤出一个笑,“可能是盯电脑盯久了,睡一觉起来会好的。”
祁复正经道:“你用电脑一小时,就得休息十分钟。”
白清淮:“你自己做得到?”
白清淮画设计图有时候会投入到忘记吃饭,毕竟灵感是可遇不可求的。
“我可以。”祁复微微抬起下巴,一副包在他身上的表情。
“以后我也会监督你的。”
“祁复同学,我能问你一道数学题吗?”
祁复抬起头,白清淮就站在他课桌前,穿着校服看上去很是乖巧,他手里拿着一本练习册,弯下腰询问。
“好的。”
白清淮的手指停在书页中间的位置:“这道题,我怎么想也没想通。”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困扰。
“嗯。”祁复快速读了一遍题目,“很简单的,只需要在这两点之间连一条辅助线。”
白清淮递过签字笔,但没拿稳,掉到了地上。他蹲下去捡笔的同时,祁复也弯腰,两人的指尖相触碰。
温热的、柔软的。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祁复先一步缩回手。
“然后呢?”辅助线连好湳風后,白清淮还是不太明白。
祁复在纸上写下公式,问他:“能看懂吗?”
白清淮歪着头,很认真地在思考,对祁复说出他的理解。
祁复:“嗯,对。”
白清淮的眼神里流露出崇拜:“谢谢祁复同学,听你一讲我就明白了。”
“你真聪明。”
“不愧是年级第一。”
“听说上次数学测验,你考了满分,只有你一个人做出了最后那一道附加题,你是怎么做到的呢?那道题可是超纲了。”
“如果你能给我补课就好了,等我月考进步了,我请你吃火锅怎么样?”
祁复的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他笑醒了。
意识回归现实,他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怎么回事?
他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梦里白清淮说的夸奖不都是他上学时经常听到的话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在脑子里将这个梦回味了一遍,记得梦里他和白清淮在同一个班,白清淮经常来问他数学题。就是记不得中学时期的白清淮长什么模样。
他侧过头,端详白清淮的五官,去想象十几岁的白清淮是什么样子。
白清淮闭着眼,睫毛很长,只是睫毛怎么沾了泪珠?晶莹剔透的,像清晨的露水。
白清淮嘴唇翕动,似乎想说话。
祁复凑过去,听到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不要!小琢……”
“救救小琢,他是我弟弟……”
“小……”
白清淮胸膛剧烈起伏,他猛地睁开眼,感觉到自己身上压了个人,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啪”地一下,用力地把人推开。
他坐起身,大口地喘气。
白清淮在伤心。
这个认知让祁复的心揪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喊醒他,又着急又无措,想着如果能够钻进白清淮的梦里就好了。
可下一个瞬间,他就被一巴掌击中胸膛,倒在了另一侧,甚至差点摔下床。
“老婆……”
怎么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打他不是抱他啊?
白清淮做了个梦,梦里他回到了车祸现场,只不过他在拉开车门后没有晕倒,而是走出去向街上的路人求救。
路人们摇头、摆手,或冷漠拒绝,或表示无能为力。
他知道白琢的生命体征在一点一点地减弱,可他怎么也拉不开另一扇车门,他的手上沾了血,醒目又刺鼻,他想要撕衣服上的布料给白琢包扎,又慌张又无助……
清醒的第一秒,他想还好是个梦,可心底涌上强烈的痛楚。
现实比梦境更糟糕。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重新来过?
直到听到一句“老婆”,他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在哪里。
他刚是不是刚推开了什么东西?
啊,是祁复。
白清淮连忙问:“不好意思,疼吗?”
祁复摇头。
白清淮的力气真不算小,这一招排山倒海的运用可谓熟稔。
好在他身体强壮。
他问:“你做噩梦了吗?”
“嗯。”白清淮的气息不稳,“……我梦到我弟弟了。”
两家人见面那会,祁复就知道白清淮有个弟弟,是车祸身亡的。
他搂住白清淮的肩膀,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拍打着他的背脊。
白清淮:“……”
拍得他要把前一晚吃的饭菜都吐出来了。
这是在打击报复吗?
但这么一拍,白清淮彻底从梦境中脱离了出来。
祁复不太会安慰人,可他的怀抱很温暖,还有着被窝的温度。
他身上的竹香缓解了他的情绪,他的额头低着祁复的胸膛,渐渐平静下来。
“是我说什么把你吵醒了吗?”
祁复:“你喊了你弟弟的小名。”
“哦。”是,他在梦里不断地喊,没想到是真的喊出口了。
他想起在他还没分化的时候,白琢偶尔晚上会跑过来和他一起睡。因为白天他们都要上学,白琢又很黏他,对着他总有说不完的话,能从后桌的男生一周不洗澡聊到老师上课忘记拉裤子拉链该不该提醒他。
白清淮嫌他吵“白琢,我要睡觉了,你不要再说话了”,白琢会立马闭上嘴“我不说了,别赶我”。
后来他长大了,一个人住,没有人在他耳边叽叽哇哇说一大堆了。
说孤独很矫情,可白清淮不得不承认,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孤独的,好朋友不在同一座城市,话只能往心里憋。
回到家里,大多数时候因为自由而舒坦,可某些片刻,还是觉得空荡荡的,身边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想要寻求一种羁绊,可无论向前走了多少步,到最后一刻总会选择当逃兵,拒绝别人完全进入到他的生活里。
而现在,他和祁复结了婚,祁复有时候呆呆的,有时候又非常的啰嗦,比如让他早睡能念叨到他无奈妥协。
很奇怪,在祁复身上发生的荒谬事不算少,但白清淮却觉得他是可靠的。
“我弟弟叫白琢。”
他很想白琢,却很少对人提起他,也许是这个怀抱给了他安全感,也许是在凌晨四点半失去了困意,他难得有了倾诉欲,对祁复讲起车祸那一天,“他去世的时候才十五岁,还没有分化,我们连他是什么第二性别都不知道。”
“他学习成绩优异,长得又俊俏,性格开朗,有很多朋友,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会有个很美好的未来……”
谁能想到,死亡比未来先来。
卧室里开着一盏小夜灯,祁复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白清淮神情里展露的脆弱。
那一场车祸,白清淮就在现场,当时他会有多害怕?
他是不是经常做这个梦,无数遍体会当初的绝望的心情?
一次又一次,却什么也无法挽回。
祁复跟着难过起来。
他静静地听,和白清淮一起等天亮。他想,如果他能早一点认识白清淮就好了,他改变不了生与死的轨迹,但可以陪着白清淮度过车祸后那段难捱的时光。
天一亮,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回家之后,白清淮回床上补觉,祁复换了身衣服又出门见客户。
白清淮一觉睡到中午,这次没有做梦,精神恢复了许多,他想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不要去想昨晚听到的话和做的那个梦。
历史无法重写,矛盾得不到解决,有时候逃避反而是最有用的办法。
于是用完餐,他开始着手设计如何把次卧改造成个人工作间。
刚把设计初稿完成,南南给他发消息,说新开了一家酒吧,现在在搞开业活动,问想不想过去凑个热闹。
白清淮犹豫了一下,回复说可以。
s市是繁华的大都市,夜生活丰富,酒吧一条街坐落在河边,霓虹灯闪烁,光倒映在流水中,璀璨绚丽。
南南说的那一家酒吧门口停了很多辆豪车,不乏精心打扮的男男女女在外面抽烟或调情。
白清淮一边往里走,一边给南南打消息说到了。
酒吧喧闹,鼓点密集,台上有穿着性感的女Omega在热舞,她只遮住了胸部和三角区,化着浓妆,热辣大胆,扭着腰肢摇着屁股,观众区都在起哄,还有恶劣的Alpha往上扔保险套。
白清淮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在人群里寻找着南南和Gracia。
Gracia也在扭头找他,对着他招手:“老板,这里!”
白清淮走过去:“你们两个不喝酒,杵这儿干嘛。”
Gracia:“南南说等会有肌肉Alpha走秀,他必须看够本。”
白清淮:“你们订的座在哪?我先过去……”
“过去干嘛,马上就开始了!”南南拉住白清淮的手。
女Omega退场,DJ换了音乐,几个高个子的男Alpha迈着模特步上场,只穿了内裤,露出健壮的大腿和身上的大块肌肉。
“哇撒。”Gracia感慨,“好骚包啊。”
“哇撒。”白清淮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点评,“肌肉上涂了三斤油吧。”
Gracia:“哈哈哈哈哈哈。”
站在一旁的南南却没笑,方才他还两眼放光,期待着肌肉Alpha的表演,此时目光却找不到焦点,在沸腾声中走起了神。
白清淮问:“南南,怎么了?”
南南摇头:“没什么,就是没我喜欢的,都是些庸脂俗粉。”
Gracia噗嗤一声:“你当你选妃啊!”
清月城包厢内,祁复站起身,和比他年长十几岁的Alpha握手:“蒋总,合作愉快。”
“叫什么蒋总,叫叔就好了,虽然我们年龄差距不算大,但论起辈分,我可是你父母那一辈的。”被称为蒋总的男人笑了笑,“走,等会找个地方,我们再喝几杯。”
祁复扫了眼墙上挂的时钟:“蒋叔,我就不去了。”
蒋总早有耳闻,祁复虽有运营公司的能力,但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不懂变通:“怎么?不给我这个面子?”
“不是。”祁复说,“我老婆在家等我,我不想让他久等了。”
“哦!”这个理由倒是说服了蒋总,“对对!我差点忘了,你才结婚,新婚燕尔就是甜蜜啊,行,你早点回家吧!”
祁复点头:“好的,你们玩得愉快,消费我买单。”
他走出清月城,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待,祁复坐进车里,点开他和白清淮的聊天对话框。
两个小时前,他就给白清淮发了条消息,说今晚不回家吃,在应酬。
白清淮到现在还没回复他。
生气了?
白清淮情绪低沉,他是想在家陪着他,但工作安排是早就定下的,一时也没办法取消。他可以不在乎这次合作的利益,但一次合作背后,有几十名甚至上百名员工为此在努力,甚至加班,他不能拿别人的成果去开玩笑。
想了想,祁复问祁冶:嫂子不高兴时,你一般怎么哄他?
祁冶:我还要哄他?
祁冶:我不高兴的时候,也没见他哄我。
祁冶:怎么?你惹白清淮不高兴了?
祁冶发了两个贱兮兮的表情包过来,祁复懒得理他了。
到了家,祁复换了鞋就直冲冲地上了楼,推开卧室的门:“老婆,我回来了。”
卧室里没有人。
祁复转而问了家里的阿姨,阿姨说傍晚时分白清淮就出门了,还没回来。
祁复给白清淮打电话,没能打通。什么情况打不通电话,又不回消息?
连续拨打了七八通电话,都没人接,祁复坐不住,让人帮忙调查白清淮现在在哪里,那人发来地址,是在酒吧街。
祁复愣了一下,白清淮是因为伤心所以去酒吧喝酒买醉了吗?
一个人还是有其他朋友?
不回他消息是喝醉了?祁复很少去酒吧,他对酒吧的认知就是混乱,很多人都是抱着猎艳的目的去玩,烟味和信息素的味道杂糅在一起,空气也不流通,两个陌生人说上几句话就可以接吻。
一个漂亮的喝醉的Omega在酒吧会发生什么?
祁复听说过,有一些道德低下的社会败类会在酒吧门口捡尸。
他担心白清淮的安全,怕白清淮会被不怀好意的家伙缠上,立刻前往对方发来的地址,同时打了个电话给祁海道:“父亲,帮我叫几个保镖。”
自从肌肉男上场后,南南就有点儿心不在焉,不去看表演,也不跳舞了,窝在卡座里喝闷酒。一口气喝了三瓶后,他憋不住话了,告诉他们,方才上场的肌肉男里,有一个是他前男友。
“咳!咳咳咳!”Gracia一口酒没含住,喷到了南南脸上。
“靠!Gracia你找死啊!”南南作势去掐Gracia的脖子。
“不好意思!我错了!”Gracia挣扎,“问一句,是哪个啊?”
南南是从大山走出的大学生,他和前男友以前在同一个村,在村里他们俩成绩优异,两个人经常一起学习、互相鼓励,高中时期就互表心意在一起了。
但南南第一年高考落榜了,前男友则去了一所本科院校。
前男友去了s市的大学后,告诉南南,如果走艺术这条道路,录取的分数会低许多。虽然家人不支持,但南南还是自己打工赚钱去学了美术,恰好他有天分,在没日没夜地集训后,第二年真的考上了美术学院。
这一年里,他和前男友的联系越来越少,南南以为前男友是知道他在用心准备高考,不愿打扰他。
结果他为了给前男友一个惊喜,去了前男友的学校,在宿舍楼下,目睹了前男友和一个Omega在接吻。
南南果断分了手,可怎么会不难过呢?他对前男友的感情很复杂,他觉得他们不止是情侣,更是同乡的朋友、一起奋斗的伙伴,可前男友的背叛让他觉得一切像个笑话。
大城市的灯红酒绿迷人眼,南南在几年后也脱胎换骨,和从前判若两人,他没想到会在酒吧里再次见到前男友,还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他不是放不下前男友,就是想,那年他们一起在教室里探讨题目、向往着大城市时,一定想不到未来会是这个样子。
荒谬的、可笑的现实。
Gracia叹了好多口气,白清淮陪着南南多喝了几杯酒,他都没空看手机。
酒吧门口突然传开了一阵骚动,Gracia探头:“是有明星来了吗?”
然后她看见一个身形颀长、容貌俊美的Alpha走了进来,人群自动散开,给他让出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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