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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夺(回南雀)


“白经理,你还说带我们来玩,我看你自己玩得最开心……”
“唉,这是白经理的朋友特地给他开的包厢,我们都只是作陪罢了,你们懂不懂事啊……”
“哈哈哈确实确实,是我们不懂事了。”
侍应生为他们送去新酒,包厢门缓缓合上,我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来这里的男人都是什么样的,我再清楚不过,可我没有想过,连哪怕一息都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白祁轩。
他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我失魂落魄地走近那间包厢,心底仍存有一丝可笑的期盼,希望那不是白祁轩,只是个和他相像的人,我刚刚是看错了。
结果,反倒更确定了是他这件事。
昏暗的包厢内,白祁轩嘴边全是口红,丝袜掉到了鼻子上,他睁开一只眼,握住身上女人的后脑,吻得更深了。欲色在他的眼眸中流转,醺红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贪婪兴奋。
原来,他和那些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落荒而逃,心头纷乱,脑海里白祁轩完美的形象在一点点皲裂。
凌晨三点,他们那间包厢才买单走人,我进去收拾,屋内满是烟酒与各种香水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熏人欲吐。角落的地上,还躺着那条打了结的黑色丝袜。
托尼说,这包厢的小姐今晚运气不错,不仅新来的客人非常大方,点了许多贵价酒,还把她们都带走出台了。
出台什么意思,我就是再单纯都明白了。
一瞬间,胃酸翻涌,我捂着嘴冲出包厢,抱着洗手间的马桶吐得昏天暗地。
晚上吃的东西早就消化,我鼻涕眼泪一大把,只是吐出些酸水。
托尼见我如此,以为我是病了,忙要我回休息室休息。我没有推辞,漱完口,洗了把脸,摇摇晃晃回了休息室。
上午还有课,我订了八点的闹钟。一晚上睡睡醒醒,八点一到,我毫无睡意地从沙发上起来,只觉得整个人都很恍惚,脑袋更是一抽一抽得疼,仿佛什么东西在里面碎掉了。
第二天就是周六,是我和白祁轩约好的要去他家吃饭的日子。但经过昨夜,我已没这个心情,便编辑信息,告诉白祁轩我身体不太舒服,取消了约会。
他直到下午才回我,我想,他应该是刚起来。
【那就延后吧。你怎么又生病了?看过医生了吗?】
【没有,就是感冒了,吃点药休息两天就好。】
【那你自己多注意身体,我给你叫个水果吧,你多补充点维C。】
【谢谢白哥。】
白祁轩给我叫了橙子、草莓还有车厘子,满满一大袋,看起来就很贵。
我从门卫处拿走,回寝室的时候直接将它们送给了楼下的宿管阿姨。
“哎呦,这么多水果啊,你不吃吗?”阿姨欢喜地接过了。
“不吃,我嗓子疼。”我笑了笑,转身上楼。
周五晚上我请了假,没有去金辉煌,早早便在寝室睡了,兴许真的太累,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第二天下午才醒。
醒来时,苏鑫和郭潮都不在寝室里,就王向阳在下面玩电脑。
我爬下床,脱掉睡衣,拿出柜子里的毛衣换上,打算去校门口的小饭店吃碗面。
脱衣服时,我已经感到背后的视线,等我弯腰脱掉睡裤,那视线便更明显了,落在我的腰臀,让人深感不适。
这王向阳从以前就是这样的,会偷偷看我换衣服,但也没别的什么出格的行为,所以我有点吃不准他想干什么。
套上裤子,我才直起腰,就感到身后有人靠近。
“钟艾,我给你钱,你给我睡一次吧!”不等我反应,王向阳从后面抱住了我。
他的手伸进我的毛衣里,带着汗湿的掌心在我身上胡乱摸索着,还抓我的胸。我刹那间头皮都炸开了,完全是下意识地一个肘击过去,正中王向阳的脸。
他痛苦地呻吟一声,踉跄着退开。
“你有病吧。”我连忙去开门,没成想一下子没拧开,王向阳竟将门给锁了。
等我再要开锁,后头死变态又追过来,还是老样子抱住我,但这次他有了经验,将我一双手臂也箍紧了,带着血的双唇落在我的颈侧,急切地舔吻。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做什么的?每天晚上出去,天亮才回来,身上不是酒味就是香水味。你不就是卖的吗?卖给别人,还不如卖给我。”他阴恻恻地说着,一口咬在我的肩颈处。
这世道已经变成不管女人、男人都要防男人的地步了吗?打死我也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会在寝室里遭遇室友的猥亵非礼。
“你……你才卖的!”我往后疾退,带着他撞到柜子上。
他吃痛松力,我趁机反手就是一拳,打在他本就受伤的鼻子上。我以为这拳起码也是能拖他个几秒的,没想到他完全没有管自己流血的鼻子,反而发狠似的扑上来,将我扑倒在地。
“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吗?”他一拳打在我的眼睛上,打得我眼冒金星,眼泪控制不住地狂流,“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今天不让我睡,明天我就报警说你偷了我的表,让整个学校都知道你是个小偷。”
“又不是没让人睡过,装什么贞洁烈男。”他说着,开始扯我的裤子。
“我没有,偷你的东西!”我腰上发力,一个头槌再次砸中他的鼻子。
这一击彻底惹怒了他,他滴着鼻血就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妈的贱人!”
他不再扯我的裤子,也不再说什么恶心地要睡我的话,只是揍我。
我的力量身高都不如他,偷袭还能得手,纯比武力就没有什么胜算了,只能抱着脑袋蜷起身子,抵挡他狂风暴雨式的拳脚。
“你们在干什么?哎呦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可能是动静太大,不知谁跑去找了宿管阿姨。阿姨拿钥匙开了门,一见门里的情形,吓得不轻。
她赶紧冲过来推开王向阳:“你们这样我是一定要告诉你们辅导员的。”
我被阿姨从地上搀扶起来,嘴里鼻子里都是血,还没有说什么,王向阳就先倒打一耙。
“他偷我东西,我找他理论,他还打我。”他指着自己鼻子道,“你看把我打的。”
我嘴痛眼睛痛,说不出话,只能将一口血水啐他脸上。
他目光一利,还要上前,被两旁的学生拉住了。
我们的事不是小打小闹,双方都伤得不轻,学生工作处主任和辅导员闻讯赶来,将我们带到两间会议室分开问话。
我不知道王向阳都添油加醋说了什么,但我说的都是实话,不参半分假。
“你说王向阳要……”辅导员有些难以启齿,“不能吧,是不是你误会了。”
这话的潜台词我很清楚,他不信我,或者说,他更信王向阳那边的说辞。
我垂下脸,没再言语。对于不信我的人,再多的争辩,他也只会当我心虚。
“这件事,我得把你家里人叫来一趟。”辅导员用指关节敲敲桌面道,“王向阳丢的表价值十多万,不是小数额,况且他那鼻子估计要上医院瞧瞧。”
家里人?小姨?
“不要!”我忙抬起头,阻止道,“不要打电话给我小姨,她……她不会来的。”
说到最后,我声音渐低。
是的,我很清楚,她不会来的。她只会以我为耻,说我已经成年,她没义务给我擦屁股,然后决绝地挂断电话。
“那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长辈,让他们过来一趟,这事儿你一个小孩子处理不来的。”辅导员拧眉。
别的长辈?
我摸出手机,翻出通讯录,跳过一个个名字,在“白哥”上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滑走,点开了沈鹜年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沈鹜年似乎并不在家里,周围声音有些嘈杂。
“喂?怎么这么早打电话给我,你是有约会前恐惧症吗?”他不知道我已经把约会取消,还在跟我开玩笑,“我在网球馆打球,你要是不介意我边喘边说话……”
“你能不能……来我学校一趟?”嘴里被打破了,导致我说话声音有些含糊。
沈鹜年一静,立马听出来了:“你声音怎么了?”
我咬了咬唇,用力握紧手机,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带颤抖。
“求你。”
沈鹜年只用了半小时便赶到了我的学校,来前他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丝还泛着潮气。
他推开门,在角落里看到我,直接勾手让我过去。
“您看要不要到另一间会议室再聊?”辅导员慑于沈鹜年气场,连语气都不自觉变得恭敬起来。
沈鹜年没理他,注视着我走到他跟前,随后抬起我的下巴,左右查看了下我脸上的伤势。忽地,他视线一凝,在我脖颈上停留了良久。
那里是被王向阳咬过的地方。
我伸手去挡,他挤开我,用手搓揉着那块地方,一点点加大力道。
我吃痛地哆嗦了下,他看到我的反应,缓缓移开了手。
“我们家孩子被打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从大衣内侧掏出一纸名片,塞进了辅导员的领口。
“这、这是?”辅导员慌忙去掏衣服里的名片。
沈鹜年拽着我的胳膊,将我往外带:“我律师的名片,你们有事打他电话。”

我觉得自己应该只是些皮肉伤,但沈鹜年还是坚持要带我去医院检查。
本以为就附近医院看看,结果他驱车一个小时,把我带到了一家外观看起来就颇为昂贵的国际医院。
甫一进门,我便被里头豪华的装修和稀少的人流惊住了。
“要不……要不算了吧。”说着我就想往回走。
沈鹜年一把揽住我的腰,不由分说将我往里头带:“来都来了,做个检查再走。这是梁家的医院,我办了卡的,有折扣,不用花什么钱。”
“……你怎么在医院还办卡?”我诧异地转脸看他,这地方太空旷,我只是正常音量都很响,只能自觉压低声音,“多不吉利。”
“我有严重偏头痛,得定期体检,再根据体检结果开具处方。”沈鹜年眼睛带笑,说的话不知真假。
他不容许我退缩,半强迫性地将我推进诊室。
人少了,一切流程都走得很快,从医生看诊到拍片再回到诊室,全加一起也不过半小时。
“还好,没有骨折。”医生看着电脑里的片子道,“只是现在血肿得很厉害,可能会有点影响视物。”
最后,医生开了止痛药、冰袋和两支活血化瘀的药膏,临走前还特别叮嘱了冰袋是前24小时敷,药膏是24小时以后用。
沈鹜年去拿药,我就在大厅的沙发上老老实实等他。
虽说私营医院人少,但也不是完全没人。或病人或护士,路过我面前时,几乎都要好奇地看过来。这些目光尽管不带恶意,仍叫我很不自在。
我干脆拉上羽绒服的帽子,垂下脸,将自己尽可能地隐藏在阴影中。
盯着地毯上的一小块花纹,就这么发呆看了几分钟,模糊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只手,覆在我的脸侧,将我的脸轻轻托起。
看到我的脸,沈鹜年有些讶然:“这次倒是很勇敢,竟然没哭。”
他拇指摩挲了两下我的面孔,松开手,从袋子里掏出一只冰袋给我。
“乖,自己敷好,我们回家了。”
也不知是哪句话哪个词戳中我,分明之前都好好的,只是感到心口有点闷,但也没觉得特别的伤心委屈,结果他一说完,我眼眶倏地发起热来,眼泪迅速溢出腺体,摇摇欲坠。
我紧紧抓着手里的冰袋,狼狈地急急低头,好叫沈鹜年不要看到我软弱的眼泪。
泪珠一颗颗从眼眶跌落,无声地砸在地上,化进地毯的绒毛里,很快消失无踪,我试着停止,它们却完全不受我控制,反倒流得更凶。像是有道闸,开了就不能再关上。
“终于哭出来了。”沈鹜年上前一步,让我靠在他身上,手掌轻抚过我的后脑和脊背,温柔的力道叫我越发心中酸楚,“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一直憋着容易憋出病来。”
我抓着他的大衣,使自己更挨向他:“我没有偷东西。”
“我知道。”
“我也……不是卖的。”说出这句话时,我内心甚至都不是生气冤枉,只是觉得荒谬绝伦。
脑袋上的手一顿,过了两秒又继续往下,沈鹜年缓声道:“你当然不是。现在的小孩怎么这样没礼貌,来,告诉我,这些话都是谁说的……”
就如沈鹜年所言,哭出来就好,我靠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哭了十来分钟,把前因后果讲了,哭完心口果真是不闷了。
安安静静敷着眼睛,我随沈鹜年一道回了家,车上还好,除了身体有些疼没别的感觉,可等洗过澡从浴室出来,我就有点发热的征兆。
“还好,不是很高。”沈鹜年给我量过体温,只是低烧,不足38℃,“吃点东西今天早点休息吧。”
“嗯。”我点点头,眼睛不知是哭过还是受伤的关系,很累,感觉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样子。
沈鹜年简单煮了意大利面与我分吃,吃完了,他端来一杯加了蜂蜜的牛奶要我喝下。
约莫是吃过东西血糖升高的原因,我本来就有些昏沉,喝过牛奶简直连路都要走不动了,浑身肌肉都像是失去了弹性,松松垮垮地,好似随时随地都要失去意识。
膝盖一软,我就要摔倒,一旁沈鹜年及时扶住我:“当心些。”
他见我绵软无力,路都走不了,索性俯身将我拦腰抱起,送进他的房间。
“我怎么睡在这儿……”我眼睛都要睁不开,却仍想要起身。
“我的房间朝向安静些,而且自带洗手间,你晚上起夜也方便。”他的力道轻柔又不容反抗,按着我的胸口叫我又躺了回去。
脑袋一沾到枕头,我的意识便开始急遽流失,努力睁着眼睛,想要听清沈鹜年说的话,却只听到朦朦胧胧的一团。
“我等会儿还要出去一趟……你的手机我拿走了……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觉……”
眼前覆上一只大手,黑暗里,沈鹜年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行啊……”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又轻又缓,“为了我。”
耳边充斥着凄厉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让我仿佛身处十八层地狱,控制不住地颤抖瑟缩。
血一样的背景下,白色的长着恶魔角的人影猛地揪起地上一团黑色的人影,将他不断砸向地面。
“救命……救……救命……”黑影不住求饶,却得不到白影的半分心软。
他拎起黑影的脑袋,凑到他耳边柔声问道:“知道错了吗?”
“知道……我知道错了!”黑影忙不迭点头,含着满口鲜血道歉,“对……对不起……”
白影笑了笑,黑影正要松一口气,下一秒白影粗暴地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整个脑袋塞进一个桶里。
随后,白影按下开关,桶哗啦啦开始冲水。桶里发出咕噜噜地声音,黑影的惨叫全部都被水流带走。
“可是你的声音还在说你没有错。”白影数着时间,将黑影从桶里揪起来。
“不要打了……真的不要打了……放、放过我……”黑影痛哭流涕,横卧在地上,脱了力般浑身颤抖。
白影直起身,摘下手腕上什么东西,握在掌间。
“我才刚开始,你就不行了?”他踩住黑影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睨视对方,“为了块十几万的表,就把别人的东西弄成那样。”他握了握五指,更攥紧了掌心的物件,“那三百多万的表,能打你几拳?”
黑影惊恐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还没挨揍,就吓破了胆般开始惨叫。
“叫吧。放心,这里我重新做过隔音,不会有任何人听到你的声音。”白影的发音带着一种丝绒般的质感,优美、柔和、充满磁性,可话语里的内容,却是截然相反地险恶与癫狂。
“你可以尽情惨叫。”说完,他舔了舔唇,高高举起自己的拳头,对着黑影凶狠地落下。
我猛地惊醒过来,心脏跳得很快,身上不停出着汗。好像又做了噩梦,但就和许多的梦一样,醒来就忘记了,脑海里只有模糊的印象,没有具体的内容。
拉着窗帘的关系,周围一片漆黑,我看了眼床头闹钟,已经是凌晨四点。
有些口渴,我撑坐起来,开了卧室灯,打算去厨房倒点水喝。
身上已经不再发烫,就是还有一些虚,脑子也有一种转不动的感觉。
眼睛似乎更肿了,右眼视野完全被挤成了一条缝,身上各处都显出乌青,昭然若揭着昨天遭受到的暴力。
我拉开房门,赤脚走在地板上,经过客厅,忽地被一股冷风吹过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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