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笑着,也更多带着嘲讽般的意味。
幸村忧愁地叹了口气。
自己的幼驯染,一个两个,怎么都长成了生人勿近的模样。
在病房里跟幸村精市说了会话,我妻结夏拿起热水壶准备去外面的饮水间接点水回来,他打开病房门,朝饮水间走去,前面的走廊拐角处刚好走出来两个同样穿着网球队服的人来。
一个穿着青学队服,一个穿着冰帝队服,手上还都包裹着绷带。
我妻结夏想起来,今天关东大赛的首战,貌似青学就跟冰帝对上了,这样一想,事情就一目了然了。
打比赛打到两败俱伤吗?
对面也是一怔愣,那个剃着棕色平头的青学正选一怔愣,犹犹豫豫地喃喃着,“立海大的……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两个。”我妻结夏轻柔地、慢吞吞地说道,“挡住路了。”
自从幸村生病以后,他对于明明有着健康身体、却不加爱惜的人就很看不顺眼,并非是生气——那是只有面对关心的人才会产生的情绪,而是嫉妒。
嫉妒着那些健康的人可以肆意浪费着自己的身体,嫉妒着那些明明没有才能的人却能拥有小幸渴望的健康。
他的心中像是燃烧着一座锅炉,永不止歇地沸腾着嫉妒铁水,在眼瞳中凝成铁一般乌黑冰冷的恶意,猝不及防对上时,总会让人被骤然刺痛。
冰帝的桦地木愣愣地后退一步,听话地让开了路。
青学的隆在没有拿起网球拍时,也是个温吞的老好人,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往旁边站了站。
我妻结夏去接了壶水,回来的时候,那两人还在原地等,刚巧青学的龙崎教练从医生的诊疗室提着膏药走了出来,看到我妻结夏之后也是一怔愣。
“我妻结夏?”
不管怎样,在明面上看,我妻结夏向来是老师眼中完美的优等生,尊重老师、尊重长辈,因此他停下了脚步,出于礼貌,问了声好,“龙崎教练,您好。”
在当今的国中网球界,资历最老的教练,龙崎堇应当算作其中之一,她培养出来的越前南次郎更是当今日本最出名的网球选手。
不论如何,她都值得这一句敬语问好。
龙崎教练恍然,“原来幸村也在这家病院,麻烦你代我问好吧。”
虽然是远在神奈川的学校,但作为全国冠军的立海大一直备受关注,所以当初幸村入院以后,她也从其他的教练那里得到了消息。
不得不说,真是天妒英才,令人惋惜。
还那么年轻的孩子,就患上了这种病,今后的网球生涯顿时蒙上了一层迷雾,否则的话,那孩子的才能或许还在手冢之上。
“多谢教练,我会转达的。”
我妻结夏礼貌地一点头,也就转身回病房了。
他走路的仪态很端正,脊背挺直,脖颈空悬,像是永不会被磨难击垮的武士般坚定。
立海大果然不能小觑,不管是天才备出的这一届,还是新星闪烁的下一届。
河村隆有些疑惑,“‘幸村也在这家病院’……这是什么意思?立海大的部长也受伤了吗?”
冠军学校的部长,他自然知道是叫什么名字的,不过他的消息很滞后,还不知道幸村是因病住院的。
“立海大的部长幸村精市,去年患上了一种名叫格林-巴利综合征的疾病,不得不入院治疗。”龙崎教练说道,这也是她从立海大附属中学的老师那里听来的,“如果不能痊愈的话,他今后再也拿不起网球拍了。”
河村隆眉头紧皱,同为网球选手,他很能解这句话背后所隐藏的可怕含义,“竟然这么严重……”
桦地在一旁默默听着,那双小而透澈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微弱而某名的情绪,他不自觉抚上了自己受伤的右手,心里后知后觉地闪过恐惧。
如果今后再也不能打网球了……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不知道他们的比赛打完没有。”
龙崎教练正准备回到体育场去,她的手机便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喂?”
“什么!!”
“手冢的手肘不是已经痊愈了吗?怎么还会出现问题?”
龙崎教练心中焦急,声音不由自主地就大了起来。
电话对面的大石也很为难,声音焦急不已,“虽然手肘痊愈了,但因为他心里下意识地顾忌着之前受伤的部位,反倒将压力转移到肩膀上了,迹部正是看出了这一点,现在在跟手冢打持久战,再这样下去,他的手臂一定会坚持不住的!”
龙崎教练深深地叹气,“手臂受伤的手冢,是打不过迹部的,让他弃权吧,越前在替补赛上还有机会。”
“但是、但是。”大石自然也很想让手冢弃权,可是,“他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说过一声放弃!”
身为部长的强烈责任感,最后一年挺进全国大赛的机会,和他本身坚忍不拔的个性,都让手冢难以放弃拼搏到最后一刻的机会。
即便他清楚地知道,手臂受伤的自己已经难以战胜迹部景吾了,但只要有一点点机会,不让最后的重负接力到越前龙马身上,他也仍然要全力以赴。
这是对青学的交代,也是对他自己的交代。
大石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所以才难以开口去劝手冢国光。
“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回去。”
龙崎教练说完这句话,便把手上的药交到河村隆手上,“你们再在医院待段时间观察一下,有任何问题立刻去找刚刚的医生,我必须先回去了。”
“好,龙崎教练。”河村隆重重点头,担忧地目送着龙崎教练离去。
我妻结夏待在病房里都能听见外面的动静,听到又是青学的选手受伤,不由得心生好奇。
幸村精市看出了他的心痒,轻笑道,“给弦一郎打个电话吧。”他看向窗外,“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去看手冢的比赛的。”
我妻结夏点头,拿出翻盖手机,拨通了真田弦一郎的电话。
嘟嘟两声之后,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
真田弦一郎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不过他的声音很清晰。
“弦一郎,我听说青学的手冢在带伤打比赛?”
“的确如此。”真田弦一郎肯定了这个消息,话锋一转,语气复杂,“不过,他不会赢了。”
“迹部已经看出了他手臂的弱点,有意在拖延比赛的时间,看样子是准备打持久战了,到那时候,即便手冢赢了,他的手臂也会废掉的,不过在我看来,手冢的胜率微乎其微,因为迹部是绝对不会放弃比赛的。”
“即便用最卑鄙的方式。”
我妻结夏握紧了手机,塑料外壳发出轻微的咯吱响声,“青学没准备弃权吗?这种比赛打下去有什么意义。”
“在比赛的胜负上的确没有意义。”真田弦一郎的目光眺望向坐在场边教练位置上的越前龙马,沉声道,“不过,对于青学网球部而言,或许意义重大。”
我妻结夏听出来了真田弦一郎对手冢国光的欣赏和尊重,气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怒瞪着躺在病床上的幸村精市。
网球网球,为什么一个个的,不惜身体健康也要打网球。
全都是鼠目寸光的大笨蛋!
无辜被迁怒的幸村精市,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起来。
幸村:后悔。
幸村:早知道,就不让结夏打电话了……
第111章
因为已经料想到了这场比赛到最后不会是什么让人开心的结局,所以我妻结夏也就不再关心这场双部长之战了。
反倒是幸村精市被勾起了好奇心,背着结夏偷偷给真田弦一郎发消息,让他给自己实时分享消息。
果然如真田弦一郎所说,这场比赛最终被打成了一场拖延战。
手臂早已经疼痛难忍的手冢国光,和针对着对手弱点进攻毫不手软的迹部景吾。
长达两个小时的比赛,早已经不再是技术上的较量,而演变成为了一场意志力与意志力的角逐。
烈日炎炎之下,网球少年的汗水滴落在球场。
手冢国光忍受着手臂的苦痛,迹部景吾忍受着自尊心的折磨,对于场边的观众而言,这同样是一场让人感到沉重的比赛。
切原赤也看得聚精会神,把自己代入到迹部身上,随着场上焦灼的形势,一会紧张,一会高兴,仿佛是他在跟手冢打得有来有往,观赛体验感拉满。
而真田弦一郎站在场边的台阶上,一边专注地看着比赛,一边拿着手机给幸村发消息。
[迹部拖延着比赛的时间,逼迫无法进行持久战的手冢主动发起进攻,在希望速战速决的紧迫心中,即便是手冢这样实力的选手,也一定会露出破绽来。
迹部正是希望通过这一点,快速地来拿下比赛的胜利。
这样的话,对于手冢的左手来说也不会造成过大的负担。]
[可惜他看错人了。
手冢在左手与青学之间,选择了青学。
在迹部的拖延攻势下,他主动选择了以拖延战应对,这样一来,迹部原本的打算就落空了,只能被迫应对。]
[现在的比分进行到6-5,手冢领先,迹部开始焦急起来了。]
[真是不可思议!手冢的手臂明明应该达到极限了!但他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能使出手冢领域和零式短球!]
即便是不在现场的幸村精市,也能够从真田弦一郎的表述之中感受到现场令人窒息的气氛。
他不由得微皱起眉头来,脸上显出了有些凝重的神色。
同为部长,他能够解两人决不能输、也决不能将全国大赛入场券拱手让出的信念,换作是他,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被人骂作卑鄙小人也好,或是为这一场比赛拼上手臂也好,都不过是身为部长,本就应当背负上的沉甸甸的重担而已。
“——小幸。”
我妻结夏轻柔的呼唤声将他从自己的思绪里捞出。
结夏看累了书本,抬起头来,微眯着粉红眼瞳,向幸村精市看去,神色里流露出一丝游离着的怀疑,“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
幸村精市不着痕迹地收起手机,微笑应对,“怎么了,结夏,哪道题目不会做吗?”
“没有哦。”我妻结夏托着下巴,无聊地转了下笔,那双带着蜜糖光泽的眼瞳睨着他,带着冰的彻然与凉意,“只是忽然感觉到小幸好像在想些不好的事情,所以问一下而已。”
“——你没有在想些什么吧,小幸?”
他的语调微微上扬着,带着些黏黏糊糊的亲近意味,却让人情不自禁地寒毛直竖。
真是比蜻蜓还要更敏锐的直觉啊,结夏。
幸村精市感叹着。
“没什么,只不过是在跟莲二聊些部里的杂事而已。”
幸村精市的心中有些发虚,他一心虚,笑容便愈发温柔,如水雾里的白百合花般带着眩人眼目的柔弱与美丽。
结夏被晃得迷了眼,一下忘记了自己刚刚的质疑。
“坐这么久也累了,陪我出去走走吧,结夏?”
这时候,我妻结夏又变回了乖乖听话的粉红兔子,红着耳朵尖尖点了头,“好。”
病房外的长廊上安安静静,阳光从最尽头的方窗里钻进来,斑斓的光点打上白墙,懒洋洋的温度让人身心都放松下来。
比起楼下的草坪,幸村精市更喜欢医院空旷的天台。
我妻结夏没有去搀扶幸村精市,而是跟在他身后一起慢慢地走到最顶层,推开通往天台的门。
与网球场一般无二的叶绿色铁丝网将整个天台环绕着,风钻过无数的方洞吹向他,恍惚间似乎带着神奈川海的咸腥味。
只要一到这个地方来,幸村就觉得自己似乎短暂地逃离了雪白的、充斥着消毒水味的医院,回到了球场,回到了海边,那些积压在胸腔的忧郁会被风一同吹散。
即便只是站在铁丝网前,眺望着遥远城市,想象着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大家,也能有千分万分的乐趣。
幸村精市出着神,忍不住想,关东大赛上,青学和冰帝的比赛应当还没有结束吧。
他忍不住问,“结夏,如果在全国大赛上,我也遭遇了跟手冢和迹部一样的困境……”
“不会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我妻结夏切断了。
我妻结夏转头,注视着幸村精市,风刮过耳畔,把他散落着的碎发刮起,“小幸是绝对不会变成迹部和手冢那样在赛场上独自扛起一切的部长,王者立海大的名头是网球部的所有人一起高高举起的,而不是靠某个人奋力背负起的。”
“只依赖着某人,只压榨着某人,只如同寄生虫般将某人啃食殆尽,这样的网球部只会如白蚁啃食的朽木般在某天轰然垮塌。”
我妻结夏朝幸村精市笑,“那时候小幸之所以选择立海大,不就是因为这里的网球部是所有人共同奋战着的网球部吗?”
幸村精市怔了一下,随后弯了眉眼,心里甚至未曾成形的丝缕愁绪悄然消散。
结夏说得没错,自己还真是生病太久了,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青学也好,冰帝也好,怎么能跟立海大相比呢?
他们立海大的全国三连霸,是毫无死角的。
这句一直被他们挂在嘴上的口号可不只是喊喊而已,每一个正选都是全国级的选手,每一个正选都有着碾压式的实力,集合了这么多天才的立海大不可能让自己的部长陷入到那样的困境之中。
“你说的没错,结夏。”
幸村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心情舒畅,散步的目的也达到了,是时候回去了。
“等下护士小姐会过来查房,我们也先回去、”
说到这,他的语气一顿,余光瞥到了医院门口急匆匆进来的几个豆点大的小人。
好像,是穿着青学校服的人。
幸村精市拿出手机,翻开信息,果然看到了弦一郎发来的新消息。
[进入到抢七的决胜局了,最后一球打的相当漫长,现在为止已经是37-36了,两个人都已经到达了极限,最终的结果,只能看他们精神力上的比拼了。]
[比分7-6,是手冢输了。]
[接下来青学和冰帝要进行替补赛。]
幸村的手抓在铁丝网上,视线跟随着往医院移动着的人影,心中轻叹,果然是青学。
“小幸?”
我妻结夏走上前来,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他的视力相当不错,一眼就认出了青学的队服。
不过比起幸村,他的心中倒没什么感触,只不过是种早有预料般的平静。
“是手冢国光吗?”
幸村精市点了点头,“他输了。”
我妻结夏看向幸村精市,“要去探望一下吗?”
幸村精市摇了摇头,“不必。”
他虽然会为这两人的信念而动容,但那更多是联想到自己的自怜与自爱,对于幸村精市而言,现在左臂受伤的手冢国光还远远称不上是他的对手。
“等那天,他以完好的手臂站在我面前再说吧。”
他的眼瞳之中,带着王者般孤高的傲气和漠然。
幸村精市转过身,“走吧,结夏,差不多到例行的查房时间了。”
我妻结夏乖乖应道,“好。”
这之后不久,立海大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了病院来,真田弦一郎也带来了青学和冰帝最终的比赛结果。
“是青学赢了。”真田弦一郎说,“今年的冰帝还真是不走运。”
幸村精市把袖子放了下来,掩盖住抽血后的淤青,淡淡说道,“没什么不走运的,一切失败都应当归罪于当事人的实力不足。”
“也是。”真田弦一郎抱臂说道,“即便今天不输,过几天再碰上青学的时候,他们也还是会输掉的。”
“说起来,幸村,你的手术什么时间进行?到时候我们都会过来陪你的。”
幸村精市说,“差不多一个月后,到时候关东大赛也差不多结束了。”
幸村精市的鸢紫色眼瞳里流淌着柔和的暖意,他认真地注视着真田弦一郎,“关东十五连霸,就拜托你们了。”
“我希望手术前能看到冠军的奖杯。”他眉眼弯弯,“这样一来,感觉就能鼓起上手术台的勇气了。”
“幸村,你放心!关东十五连霸绝对是我们立海大!”真田弦一郎握紧拳头,“我们绝对不会松懈的!”
我妻结夏坐在旁边,认真听着,他透亮的瞳子里像是也催生出了一股脏欲,带着浑浊、湿冷,是阴阴燃烧着的求胜心,透着不那么纯粹、不那么明亮的私欲。
小幸想要冠军呢。
他想着。
那么,就必须得拿到手才行。
——不惜一切代价。
第112章
关东大赛的第二战就在第二个礼拜的周末,立海大附属中学的对手是名士刈中学,一个虽然年年入围关东大赛,但年年吊车尾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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