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气氛陷入冰点时,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骂骂咧咧:“妈的,有啥不敢说,他自己做的事情还不让俺们念叨了!小伙子,你一看就才入宫干活吧,老子就告诉你为啥大家都骂他暴.君狗皇帝——他,还不到束发之年就杀光了所有可能与他夺位分权的兄弟,再亲手杀了他爹上位!对了,他娘也是他亲手推下井底的!”
“轰隆——”
暴雨将至。
刚入春时天气变化多端,昨天还短袖T恤,今天卫衣外再加一个外套都还有些冷。
办公室内,凤肖望着窗户外的倾盆暴雨,明明才下午三点天就全黑了,雨点声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令人心慌,总觉得好像要发生点什么。
学生会预备主席破事一大堆,说白了就是要多去老师面前刷脸干活。
“龙尹”这几天虽然没有再出现皇帝哥的迷惑操作,但凤肖总觉得这厮怪怪的。
就算他不说自己叫“龙胤”,凤肖也不会把他和自己那蠢发小当成一个人。
想到这里,凤肖就太阳穴突突直跳。
大家都在说龙尹可能是受了刺激,或者出现了短暂性的神经问题;
先前凤肖也这么认为,但现在……他的发小,似乎真的被魂穿了。
凤肖用鼠标拖动着文档心不在焉。
就在这时,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躺在沙发上刷视频的老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凤肖歉意地躬身拿起手机出办公室,刚接通就传来汤圆火急火燎的声音:“不好了!龙尹本来一下午都在床帘里睡觉,就在我下楼拿奶茶的功夫,他、他他人不见了,也没带手机!”
凤肖心脏骤停。
雨越下越大,凤肖和汤圆碰面后两人都快把学校找了个遍。
已经晚上九点多,马上就是要闭宿的时间,龙胤又没带手机又没带伞,他一人要跑到哪里去?
汤圆气喘吁吁:“要不,要不咱们告诉辅导员吧?”
凤肖攒着眉心,告诉辅导员能怎么说?
如果被辅导员当成了个麻烦,龙尹真有可能以精神问题被劝退。
要是现在退学休学后面麻烦一大堆,龙尹怎么跟家里人解释?
凤肖咬牙:“再找一圈,这次我去西校你去东校,学校里要是没有就去小吃街看看,反正他走不远!”
汤圆无奈地点了点头。
凤肖连气都没喘匀,边跑边喊他的名字,心如擂鼓。
就在路过灯火通明的图书馆时,凤肖莫名停住了脚步。
他看了看手机,还有半小时才闭馆,现在里面应该没有多少人了。
他的死宅发小从没去过图书馆,但此时此刻,凤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谁知道就在一进门的A区,熟悉的黑卫衣牛仔裤大高个儿,抱着本厚厚的书坐在绿萝旁安静阅读。
说凤肖不生气是假的,但找到龙胤的庆幸已经大过了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更何况这里还是在安静的图书馆。
凤肖喘匀了气儿,阴着脸走了过去。
绿萝旁那人安静看书好像一幅画,两条浓黑的眉毛下眼形宛如桃花,暗色的眸子盯着书本,只不过龙尹常年戴眼镜,再好看的眼睛也被厚重的黑框压得不出色。
龙胤甚至没有抬眼看凤肖。
他音色低沉,似在问他,又似在喃喃自语:“史书上为何没有朕?”
凤肖瞥了眼他看的书——《考研历史三千题》
凤肖的拳头硬了。
他辛辛苦苦身兼数职在学生会当牛做马,为的就是少得可怜的保研名额;现在他从办公室翘班出来找龙胤,发现他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考研三千题。
五个小时!
他学了整整五个小时!
龙胤眼皮一抬,见站在桌前的凤肖努力压制着自己抽搐的嘴角,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眼神却骂得很脏。
好兄弟背着自己学习,大学生最不能接受的背叛,微笑JPG
图书馆提前十五分钟清场,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龙胤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看着凤肖的背影道了一句:“你们这里的藏书阁比较有趣,只是闲杂庶民过多,改日让他们禁止入内。”
凤肖打字的手指一顿,把手机放回裤兜。
他停住脚步转身和龙胤面对面,龙胤也驻足,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柔和的光晕勾勒着他挺拔的肩背。
还有十分钟闭宿,桂花道下已经没什么人了。
今日虽微冷,但月色依旧皎洁,云雾散开,朝人间倾泻着绸缎似的晖光,宛如分界线似的割裂着他二人的距离。
龙胤浑身笼着月晖,就静静地注视眼前之人,没有任何情感。
凤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他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现在他再次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问出了那句足矣推翻人生前二十年所有信仰的话——“你,究竟是谁?”
——“我的发小龙尹,他现在在哪,是否安全?”
——“你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晚风凉,远处的云雾蔽月,让凤肖嗅到了丝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桂花香。
龙胤似乎在笑,而眸光却是冷冰冰的。
他慢条斯理开口道:“你有资格让朕回答吗?”
凤肖:“……”
那你早说啊浪费我回寝室的时间!
“不过这里倒是挺有趣,你也有趣。”
龙胤双手环胸,端着副懒洋洋的姿态向前走,与凤肖擦肩而过时说了句:“朕从未见过这样蛮横无礼的你,不错,继续保持。”
望着那身黑卫衣朝着前方宿舍大门走去,凤肖思索了很久。
还是决定不告诉他走错宿舍楼了,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
龙尹要累瘫了,为了讨好那老头多说点有用信息,他一人削了整整三框土豆。
然后庖长大发慈悲,给了他两个绿油油的包子做奖励,当龙尹咬到香菜馅时他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不知名的亭子,不知名的假山下,龙尹揣着两个香菜包子席地而坐。
天已经全黑,在等待有人路过之前,龙尹决定还是发挥下自己的聪明才智梳理梳理线索。
已知:他是大齐的皇帝名叫龙胤,但自己是个“暴.君”,恨不得人见人骂的那种,各种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过。包括自己第一次穿越来时造反的那个炮灰小王爷,听说隔日他们一家都被自己嘎掉了,死相凄惨。
好像貌似,也没啥有用的信息了,就听御膳房说隔几日要办一个啥啥宴会来着。
龙尹郁闷地啃着香菜包子。
那老头儿几乎一直在骂龙胤泄愤,所以给到自己的信息少之又少。
不过只要维持自己暴君的人设,就不会ooc……吧?
所以最大的问题是自己要怎么穿越回去啊!
正当龙尹消耗脑细胞时,身后的朱漆长廊传来多人的脚步声,似乎阵仗很大。
虽然魂穿后这幅身体后也不近视了,但现在天色昏暗视野依旧模糊,龙尹眯了眯眼努力辨认。
前方三个低眉顺目的宫女提灯开路,后方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侍卫,中间的步攆上端坐着名淡蓝色衣袍的……女孩儿?
随着他们靠近,龙尹震惊之下脱口而出:“龙遥!”
除了蓝衣女孩儿外所有人差点被吓死,最前面的宫女手一抖,油灯摔地,溅起一小朵转瞬即逝的火花。
龙遥,女,高二狗,也是龙尹同父同母、亲得不能再亲的亲妹妹。
平常是阳光开朗小姑娘,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看网络小说;一进校门便是阴暗扭曲爬行恨不得炸了地球的苦逼高中牲。
在这里看到龙遥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在健身房看到汤圆。
龙尹冲上前,宫女吓得四处逃开。
他没在意步攆上的女孩儿眼神阴晦,自顾自地激动道:“妹儿啊你咋也来了,你这几天有没有遇到危险,老哥我快emo死了,幸好看到了你呜呜呜…等等不对,你穿越了爸妈知道不?学校那边请假了吗?不是老哥说你,快高三的人了就少穿越吧,拼搏百天……”
“哥哥。”蓝衣女孩忽然打断他。
“哎。”龙尹答道。
“呵。”蓝衣女孩轻笑了一声,抬头直视着龙尹的眼睛。
龙尹发现自家老妹儿瘦了好多,本就小巧的下巴更加消瘦,乌黑的眸子里翻涌着沸腾的恨意。
不对,这可能不是龙遥!
龙尹才反应过来,哪有他们兄妹一起穿越这么巧的事。
谁知蓝衣女孩又喊了声“哥哥”。
仿佛这个称呼是什么可笑至极的字眼,在女孩口中要生啖其肉咬断筋骨。
对危险的察觉让龙尹本能地后退一步,
可是对至亲家人的信任又让他舍不得逃跑。
龙尹有些茫然,他看着蓝衣女孩从步攆处下来,一步步靠近自己。
女孩脸上带着诡异的冷笑,在距离龙尹只有一步之遥时,猛地从袖口掏出匕首朝着龙尹胸口狠狠刺去——
“铛!”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替他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陛下!”
龙尹还未从震惊中走出来,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攥着手腕朝后一拉,闯入视野的是那根熟悉的呆毛。
龙尹感动到泪目,虽然平常凤十一笨笨呆呆的,关键时候还真靠谱啊。
凤十一将龙尹护在身后,深深地看了蓝衣女孩一眼,随后毕恭毕敬地单膝下跪行礼:“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
好像也没毛病,他是皇帝,他老妹就是长公主。
长公主哼了一声,旋身坐回步攆,讽刺了句:“真是条忠心耿耿的好狗。”
凤十一保持着跪姿,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眉眼。
“难怪皇兄如此宠这奴人,倒是真的护主,也不知皇兄给了他什么样的好处,连自己曾经是个人都忘了。”各种尖酸刺耳的话从一名孩子的口中说出来,龙尹压低眉心握紧了拳头。
正当长公主起驾返回时,龙尹忍无可忍,出声呵斥道:“龙遥,你应该为你刚才的话道歉。”
“陛下?”凤十一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长公主也不可置信地瞪向他。
龙尹平复了下心境,看着她严肃道:“首先,无论这里哪里,我和小凤哥哥年长于你,跟我们没大没小可以,但要适度,否则就成了没家教的孩子。”
一句“小凤哥哥”让凤十一脸色霎白,他只是个侍卫,怎敢称为长公主的兄长?
“你疯了!”长公主气得脸色铁青。
“其次,凤肖…咳,凤十一他保护了朕,朕应该感谢他,而不是让你在这里羞辱朕的救命恩人。”龙尹将凤十一从地上拽起来,才发现凤十一浑身发凉,脑子已经无法消化方才的那些话。
现在龙尹已经能百分之百地确定长公主不是自家老妹,龙遥可不是没礼貌的孩子。
龙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蠢,在一个封建的古代背景下做出现代文明礼仪。
但他真的见不得,这人顶着自己妹妹的面孔,去行恶毒女配之事。
再说了恶毒女配一般活不过三章啊!
“行,龙胤,你等着。”长公主也是个聪明之人,不吃眼前亏。
她恶狠狠地剜了龙尹和凤十一一眼,指了指左侧臂膀的位置。
“皇兄,下次不止是这里了。”
龙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自己臂膀上是有一道疤,但这里是小时候为了保护龙遥被狗咬的一个伤口。
难不成龙胤的疤,是被长公主刺伤的?
“额,朕捉迷藏本来想去找你的,但朕中途累了就睡着了。你…不会怪朕吧?”龙尹小心翼翼问道。
装修华贵的寝殿前,凤十一罕见地耷拉着呆毛,心情萎靡,跪着垂头。
龙尹已经放弃了让他不要跪的打算,劝不过来。
“陛下,可以不用这么在意十一。”半晌,凤十一才轻轻开口:“十一本就是贱命一条,切莫让这些话脏了您的口舌。”
别说这幅脸总能让他幻视凤肖了,就算是个石头救了他的命,自己都要把石头供起来磕三个响头。
“那就先不说这些了。”龙尹狗狗祟祟左右一瞄见没外人,蹲在凤十一面前,小声叨叨:“长公主她,好像很讨厌朕?”
凤十一:“……”
凤十一既然不站起来,那他就蹲着和凤十一说话,也算公平。
就是这个姿势像极了村口情报组蛐蛐别人。
虽然所有人(除了凤十一)都讨厌皇帝,但长公主格外讨厌皇帝,甚至都懒得装一下,直接拿刀砍。
幸好今天差点被砍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真正的皇帝,不然谁知道他的鬼脾气能做出什么。
龙尹蹲在地上絮絮叨叨,而他没注意凤十一的双眼越来越空洞。
——陛下,您到底在哪?
——陛下,您在哪里?
眼前的“陛下”还蹲着自己身前,絮絮叨叨似乎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什么“长公主叛逆”,什么“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这样”,但凤十一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凤十一也没插嘴,就像一座木雕似的跪得端正,失焦的眼神涣散,恪尽职守地当一枚听众。
等龙尹说累了,才发现自己的腿都蹲麻了,更别提一直跪着的凤十一了。
“抱歉哈,”龙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个人其实平常话不多,就是有时候会很有倾诉欲…你也别跪着了,快回去睡觉吧。”
小侍卫今天怪怪的,WiFi似的呆毛也不飘扬了,平日里对皇帝哥的那股狂热粉丝劲儿也消退了不少,像极了脱粉前期状态。
凤十一瞳孔重新聚焦,行礼起身,嘴角朝他扬起一个弧度。
龙尹觉得眼熟,凤肖就经常这样皮笑肉不笑。
“那十一就告退了。”
目送凤十一的背影走出寝宫,龙尹心底泛起一种无名的奇异之感。
人话就是心里有点慌,但不知道为啥慌,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
龙尹忽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懂了,原来是我饿了!”
人在饿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更何况他今晚只吃了两个惨无人道的香菜馅包子。
寝宫内之人正喜滋滋地盘算皇宫夜宵吃啥,寝宫外的凤十一停住了回房的脚步。
月明星稀,夜风扬起了他额前的些许碎发,露出那双毫无温度的黑眸,方才上翘的嘴角也卸下伪装,唇线宛如刀锋。
凤十一望了望寝宫方向,眼底浑浊,心绪复杂万千。
风从他下垂的衣摆和袖口中灌入,黑色劲装将这颀长的身躯和夜晚融为一体。
他走到偏僻处见四下无人,提上面罩,足尖发力点地,跃至房顶轻功而行。
或许修建齐皇宫的工匠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
荒废已久的僻院阴气森森,门口的杂树张牙舞爪,风一动便如鬼魅起舞,院子中赫然停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凤十一从善如流地掀开落满灰的棺材盖,双手发力一推,棺材底部的木板机关便缓缓启动——下面别有天地。
顺着梯子下去,眼前豁然开朗。
耳畔流水潺潺,眼前花红草绿,点缀在石板路四周的烛火散发着柔和温馨的橘光,甚至头顶又是一片星空,仿佛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喵~”
肥嘟嘟的橘猫蹭了蹭凤十一的裤腿。
凤十一露出个浅浅的微笑,将胖橘捞起来抱在怀中逗弄,这时听见一个悦耳温润的男音从头顶传来:“那个假皇帝是又干什么蠢事了吗?”
他抬头望去,是一位道士打扮的男子正坐在树上提灯看书,长相同他的声音一样俊秀如玉,让人挪不开眼睛。
“国师大人,”凤十一喉结上下滑动,攥了攥发抖拳头:“您还没算出陛下究竟去哪里了吗?”
论大齐国师可是神一样的存在,神到龙胤都不敢轻易动他。
别的国师闲情雅致,住摘星阁夜观天象占卜算卦;
大齐的国师就喜欢松散着头发,披着道袍撸猫种田。
石桌不大,一只肥猫横躺在桌子中央舔爪子,肥美妖娆。
“你是说,他不仅主动提出和你玩捉迷藏,还跑去御膳房削土豆讲故事,最后对恨之入骨的长公主亲口喊妹妹?”
凤十一点头。
可能是国师这里气氛比较放松,他头顶上的呆毛也渐渐翘起,橘猫喵呜一声窜去伸爪去掏。
“有意思。”国师单手撑脸,眯了眯眼。
凤十一垂眼沉声道:“不过好在目前他没有怀疑我。在他眼中,我不识数也不认字,就是个单纯愚笨的傻子,他说东我绝不往西。”
“诶呀呀,傻子好,你本色出演。”国师伸了个懒腰。
凤十一:“?”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心中郁结不散。
明知道这人是假的,但他偏偏用陛下的身体来牵他、拥抱他。
在那温热的身躯靠过来时凤十一也失了神,他讨厌占用陛下身体的这人,却更讨厌偷偷红了耳根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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