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师匠手册(飞光渡洲)

什么，你说为什么不去试试，说不定对方不会食言呢？笑话，你见哪家实验员找实验品的时候会把对方的家人留着报复自己的。
他不现身还好，一旦真的羊入虎口，妹妹和孩子们的死期就立马到了。他就算没经历过相同的事件，也在擂钵街看的够多了。
芥川龙之介试过很多办法驱赶他们身上的诅咒，到最后甚至用罗生门混着自己的鲜血覆盖在孩子们的皮肤上，想要隔绝诅咒留下的气息。
可惜罗生门终究是异能力集合体，他也没有丝毫的咒力，面对这种棘手的情况根本无从下手。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他感知到往常游荡着的咒灵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消灭了，甚至还不是一只一只被消灭，而是一大片范围的清理。
他偷偷上了街，远远的跟在那些人后面，看着他们挥挥手干掉咒灵后睥睨天下的姿态。
芥川龙之介意识到，转机来了。
……还好他没有凑近听到这三个家伙具体喊出来的内容，不然他可能会发现夏油杰他们是几个不靠谱的中二少年。
不过保持着这份滤镜也挺好，至少让他在带着对方三个入回到自己的落脚点查看情况的过程中，都保持着一份喜悦心情。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夏油杰和五条悟检查过这些昏迷的孩子后，立马确认了这是诅咒师的手段。
也只有诅咒师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威胁人。五条悟十分看不起他们，不过是一群对普通人出手的败类罢了。
夏油杰比他多想了一层，他扫了一圈这个落脚点的情况，冷不丁的问芥川：“芥川君特意找借口把我们请到这儿来帮忙确认原因，却连句实话也没有吗？”
诅咒师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对这几个孩子出手，何况夏油杰确认了一眼，他们的落脚点根本就是一个临时住所，一看就是在逃亡的途中。
夏油杰是没兴趣打听别人身上的秘密，但不代表对方就可以以此为借口，隐瞒请他们出手这件事背后的麻烦。
想要让别人帮忙，但是一句实话都没有，何尝不是一种空手套白狼。
就算他们天然和诅咒师的阵营对立，也不代表他俩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卷入纷争。
这种情况跟平时任务对象无缘无故被咒灵缠上的情况可不一样，天知道对方是怎么招惹上诅咒师的。难道对方每次招惹上别人都要他们出手相助吗？
夏油杰谨记师匠的教导，白嫖是不可能被白嫖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被白嫖的！

芥川之前隐瞒真相，是因为担心“罗生门”的秘密被太多人知晓，他不敢担保偶遇的“好心人”是否能对他毫无企图。
不过现在他既找到有实力和诅咒师对抗的人选，找到了能够拯救妹妹和其他孩子的希望，又被人家看穿了背后的危险……再瞒下去确实没必要了，只会增加求助失败的可能性。
“实不相瞒，在下和妹妹他们正在被一个效力于擂钵街最大势力的诅咒师追杀。”他的眉毛很稀疏，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皱眉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
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不是淡淡的，“在下已经连续换了十个街区以上的落脚点，但是依旧被对方追查到了踪迹。”
十个街区听起来轻描淡写，但是对于一个要带着妹妹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躲藏的少年来说，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就算已经这样东躲西藏，对方依旧精准的伤害了他想保护的对象。
这也是他一开始没有说出来此事的原因，在他看来这个诅咒师实在是太过神通广大，如果他说出来真相，或许夏油杰他们不会选择出手，更有可能直接将自己出卖给诅咒师。
从领着夏油杰他们一路回到落脚点的路上，到这个破破烂烂的藏身之处，“罗生门”其实一直在藏他手心的阴影中蓄势待发。
芥川龙之介分出了一大部分精神观察着他们的异动，只要他们之中有人起了歹心，或者偷偷将情报传递给诅咒师，他就会发动能力，抓紧时间带妹妹和其他人的身体逃跑。
不是他想的太多，而是在擂钵街，这种想法才是最正确的生存智慧。
可恶……如果他自己能出手解决孩子们身上的问题，他根本不会选择去求助陌生人，说不定对方就会从此拿捏住对他的恩情，让他永世不得脱身。
但是妹妹……他最珍爱的妹妹已经昏迷很久了，芥川龙之介无法不心疼。
这么多天的滴水未进已经导致妹妹和其他人皮肤慢慢出现褶皱，开始变得凹凸不平，最外层的角质层已经出现了许多皲裂，嘴唇青的吓人，若不是他们几个尚有微微的鼻息，绝对会被误认成是尸体。
已经无法再等待下去了，他带着绘制有家纹的刀，循着记忆里学到过礼节，举起胁差，向他认为的大人们献上了自己。
就和过去的他，为了得到力量献上自己一模一样。
他是满身狼狈为了生存走投无路的野犬，他不需要知晓生存的意义，他只要知道“生存”两字就够了。
没有思想，没有意义，生存是只要咬杀每一个踏入他地盘的对手，然后活下去，就行了。
意义是只有活在幸福中的人才能追寻的珍贵东西……不幸之人无法寻找其踪迹，也无法被赋予这份殊荣。
“才不是这样的！”一声反驳。
一直跟在两个高中生身后的龙套今天晚上第一次主动站出来说话。
“人生的意义并不是由生活的环境幸福与否赋予的。”
“哪怕是家财万贯，手握权柄的人也不一定就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想起来和灵幻新隆在那座小山村里遇见的神婆和村长，他们只能看得见眼前的金钱，只幻想着能过上出人头地的生活，但是却不在意这份钱财背后的代价是以他人的幸福为条件的。
这样只是为了敛财夺权的生活，有意义吗？他们只是追逐着利益生活的人，并非“活着”的人，而只是被金钱操控的土鸡瓦狗罢了。
“但是哪怕一无所有，也不妨碍人找到自己的生存价值。”
他回忆起那些围在他身边向往未来的大孩子们。他们说将来我想成为一个面点师，一个白领，一个医生……想成为一个体面的市民，想去各个地方旅游，想尝试不同的职业，也想在有能力之后回头帮助他们出生于斯，生长于斯的擂钵街。
他们的眼里一个一个都带着光，那是对生活的期待，那是对人在这个世界上自我存在价值的认同。
尽管短短前半生的日子过得很苦，他们都相信坚持下去的未来是有意义的，他们用美好的想象为自己的后半生赋予了色彩。
龙套想要守护这种色彩。
他认认真真按照师匠的要求去居民家里做客，采访，询问菜价，关心生活情况，试图按照师匠的教导，从收集到的经济信息中寻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仅仅提高生活水平是远远不够的。
擂钵街是一个复杂的人情社会，长久存在于此的观念已经深刻的刻在人们心里，甚至成为他们思考问题时的底色，成为套在身上看似虚无缥缈的枷锁。
要怎么样才能除去这道无形的枷锁，龙套暂时还没有答案，但是他明白，光靠他嘴上否认对方的观点，是不够也不成熟的。
灵幻新隆不在他们身边，没有人在他们遇见问题时第一时间提出合理的解法。
五条悟用胳膊拐戳戳夏油杰，提醒他，“杰，咱小师兄都快急哭了，你这不赶紧想想看前两天咱们学过的东西？”
为了帮助夏油杰考上东大，五条悟可是陪着他一起看复习资料的。
“你是说基础教育？”夏油杰很快想起来之前的学习内容，低声背诵到：“在普适性基础教育中拓展眼界和观念，从新生代进行改革基础培养，减少社会未来不安定因素……”他回忆着教材的内容。
五条悟上下点头，“就是这个，这不就跟我原来当老师的原因想的一样嘛。既然大人已经没救了，不如从孩子抓起，反正更新换代总是会来的，多简单的道理。”
“可惜高专被总监部盯得太严了，而且他们能影响到我学生的地方也太多了，从零开始培养自己的学生可真不容易。
讨厌死了，那些烂橘子们管的好宽啊。”五条悟叉着腰，生气地跟夏油杰抱怨。
夏油杰失笑，“你这语气说的，好像你现在当上了老师正在带学生的，然后被总监部为难过一样。”
可不是当过嘛，五条悟在心里回答他，但是他嘴上没说出来，他没有把上辈子的细节一字不漏的跟夏油杰交代清楚。
说出来难道要让夏油杰知道五条悟是怎么一个人做着孤胆英雄，一意孤行的挡在学生和总监部之间甚至是家族之间吗？
他可不是那么脆弱的猫猫！
算了吧，五条猫猫可是天下第一的强者，最强是不会难过的。
他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随便编了两句，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别说我了，虽然在咒术界培养下一代不容易，但是在擂钵街搞教育还是可行的吧，不知道你和龙套打算怎么做？”
夏油杰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努力思考的龙套，想了想说：“有关基础教育设施建设的问题等见到师匠再说吧，我们先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说。”
“好歹都被芥川君宣誓成准备效力的君主了，不管之后要怎么解决或者帮助他，至少咱们现在要先把这只背后的老鼠揪出来解决掉才行。”
他用温柔的语气微笑着说。
见他们答应了自己的求助，芥川还是担心地请求道：“大人们可以先帮我把妹妹他们救醒吗？”
夏油杰没有说不救，但是，“我们现在还需要依靠存在在他们身上的气息，来追踪那个对你们下手的诅咒师的痕迹。
如果你坚持要现在把他们救醒，就算我们再厉害，对方也会在察觉到他留下的痕迹消失之后，被打草惊蛇，躲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一时解决问题，还是一世根绝危险，这是不用想就能得出来的结论。
芥川没有办法，于是又请求道：“那么可以让这位小大人和在下一起，把妹妹他们的身体搬运到与谢野医生落脚的地方吗？
有与谢野医生在旁边观察他们的体征，至少不用太担心他们完全熬不过去现在的情况。”
他想的是，好歹打点葡萄糖溶液补充一下身体的养分。
听在别人耳中，却像是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与谢野晶子的异能效果，想要用起死回生的异能力为这些孩子们再上一层保险。
夏油杰皱着眉同意了他这次的请求。把这些孩子留在与谢野医生那里，也算得上是他们用来制衡芥川的人质。有些私人情况虽然不用深究，不过他们也不能毫无准备。
明明只是一件简单的请求帮助的事，双方却都抱着少见的警惕性。只有龙套完全没想到人质这一层去，而是认真的同意和芥川龙之介一起搬运孩子们。
他一个人当然没什么力气，不过超能力往往在这种时候最好用，十几分钟之后，他们已经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来到了与谢野在擂钵街的临时住处。
看着紧闭的房门，龙套率先上前敲门打扰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带着一脸恼火的起床气，“砰”的一声打开房门，用铁青色的脸对着他们俩道：“你们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几点睡的，啊？
女人的美容觉可是很重要的，你们两个小鬼头，怎么偏偏在大半夜的时候来敲门？”她身上还披着睡衣，一看就是刚刚从被窝里起来的打扮，龙套和芥川自知影响到了对方，都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她看起来说话很凶，但与谢野晶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一看见跟在龙套他们俩身后运来的病人，立马换上了另一幅脸色。
与谢野晶子一边掏出薄膜一样的消毒手套戴在手上准备进行检查，一边严肃的跟他们询问：“这些孩子是什么情况？正常饿晕还是食物中毒，来之前有没有一起吃过一些奇怪的东西？或者同时接触到了一些刺鼻性气味的气体或器材？路上有没有发现抽搐或者口吐白沫的现象……”
这些情报有助于医生在进行检查时，能最快最全面的了解，或者考虑到可能会出现在病人身上的情况，芥川一一回答。
她检查着孩子们的鼻息和外在表现出来的其他症状，“似乎很久没进食了，水是不是也没太喝？”
“嗯，一直在昏迷。”芥川被她身上冷静认真的态度所感染，认真的回答到，“已经昏迷好几天了。”
已经昏迷好几天了，你们现在才来找医生，生怕拖的时间不够他们还有救是吗？
晶子差点被这个消息气死。
她突然又想到一种可能，手里的检查一顿，“是灵幻他们谁跟你说了我的能力吗？”
难道说这些孩子已经在濒死的边缘了，所以才被龙套领着过来找她出手吗。
“什么能力？抱歉，在下对此并不知情。”芥川根本不可能知道，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请君勿死”，拥有着能够在对方濒死的情况下，使对方起死回生的神一般的能力。
“根据夏油大人的说法，他们的情况是由于咒灵引起的，并不是突发了什么病症。”芥川解释道。
他刚刚就想说明了，但是被与谢野医生行云流水的动作和一连串的质问震慑了一下，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
什么嘛，原来是神道那边的事。
与谢野晶子过去曾接触过神道的人，她不清楚咒术师和灵能力者之分，倒是经历过神官进行驱邪，因此稍稍有点了解。
总之有关诅咒、咒灵、恶灵之类的一系列东西在她看来都差不多，都是和普通人或者异能力者毫不沾边的一个世界。
是这种情况她就没办法插手了，与谢野晶子按压着因为没有休息好而疼痛的太阳穴，一边侧身将房门大开，“不管怎么说，他们让你们到我这里来，是想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呆着吧。”
“进来吧，我记得楼上的房间里还有不少空着的病床。”
“谢谢您。”芥川龙之介赶紧道谢。
人们对医生仿佛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敬意，他面对夏油杰和五条悟时满脑子都是利用和警惕，但是面对态度虽然不太和善，行动上却只想着治病救人的与谢野医生，他根本提不起来什么担心。
似乎与谢野身上就有一种值得信服的力量。
芥川龙之介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在将妹妹他们安置到安全的地点后松懈下来，很快，他就躺在病床旁边的小沙发上睡着了。
龙套把他安全的送到这里，转身又想出门去找夏油杰他们一起行动，结果被与谢野晶子一搂，硬生生停住了步伐。
晶子用绕过他肩膀的一只手捏了捏龙套脸上的婴儿肥，“行了小可爱，他们俩个人明显是不想让你参与到这种危险的行动里头，特意把你支到我这来的。”
还没等龙套说出自己的不服气，她又继续说出了一系列让龙套胆战心惊的理由：“小孩子不好好休息，肯定会长不高的。更何况我记得灵幻老板只说了让你们收集情报，可没说让你们掺和到这种危险的事情里头来。
龙套，你也不想我把你们的事情告诉你师匠吧？嗯哼。”
可怜的龙套完全被与谢野医生玩弄于鼓掌之中，只好乖乖找了个房间去睡觉。
另一边，夏油杰和五条悟一路追查着诅咒师留下来的线索，直到天光大亮的时候，他们才有些眉目。
“这个诅咒师看起来还跟擂钵街本地势力有牵扯，情况有些麻烦了。”
夏油杰他们找到的是对方最近来往的非常频繁的一个住所，虽然人不在，但是这里有不少文件和情报。
“不只是单纯的加入势力，”在书桌边翻看的五条悟神色很凝重，“他似乎利用这个势力，一直通过在擂钵街秘密寻找和收集来为上家提供实验品。”
“能找到上家是谁吗？”夏油杰凑过来看这份情报。
五条悟继续往下翻了翻，“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线索，但肯定是流向咒术界的。”
这名诅咒师作为中间人协调擂钵街势力和咒术界的实验品订单。五条悟他们找到的一些账册能证实，他们通过本地势力处理掉许多没有背景，没有亲缘，无人在意的孩子们，将他们都作为商品输送给诅咒师或诅咒师集团进行实验。
然而上家的身份十分隐秘，诅咒师的这个账本上根本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到底是谁在勾结普通人，私下进行这种有丧天良的走私活动，如果找到这个诅咒师，这一切或许就会有了答案。
打定主意，他们对视一眼，使出全部手段去寻找这名诅咒师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