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直埋头拔草的山之内辽平也都蹲了起来,转身,眼神像狼一样凶狠地盯着他。
对着人射箭,石田一郎本来还有些虚的,一撞见山之内辽平的眼神。那一点心虚瞬间就被他丢在了脑后。
他恼羞成怒地一脚踢到了山之内辽平的胸口:“你那个是什么眼神?”
作者有话说:
可能有点跳?这个节点是想尝试倒叙写法的。
第64章 县大赛(三)
那一脚直接把山之内辽平踹到了草地上,甚至因为惯性,山之内辽平还往后擦了一米远。
粗糙的草叶挂在了他的手臂上、腿上、脸颊上。刮出了一道道血痕。甚至有一两处伤都渗出血水来了。
“辽平!”
木更津淳立马跑了过去扶住了他的肩膀,耳朵边,山之内辽平一声声的痛吟格外地大。
多半是伤到了胫骨。
刚才对方那一脚,根本就用的全力!
“辽平,你还好吗?能起来吗?”木更津淳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身体,就怕动到他身上的哪个伤口。
尤其是胸口,山之内辽平连喘了几口气。胸腔都有种使不上力气的酸涩感。
“没……咳咳咳,没事。”
缓了好一阵,山之内辽平捂着胸腔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像是要把自己的胸腔都咳出来一样。
咳嗽过后,他脸上的血色才渐渐恢复过来。
木更津淳扶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站稳。
“哇唔,真狠啊。”站在旁边的那人突然惊叹一声,悠闲地靠在了墙边,一脸看热闹的笑意。
“石田,你就不怕部长回来了处罚你吗?山竹内君看样子,伤到胫骨了呢~”
石田一郎原本踹人的脚还有些颤抖,但听到那人的话之后。突然就沉了脸色,他的拳头倏地收紧,嗤笑一声:“我会怕他?再说,我这是在调教新部员,我可没干什么坏事。”
他大跨一步走下了射击台,阴沉着脸色。眼底的神色晦涩难懂,末了,他伸出手。
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山之内辽平的脸蛋:“你说是吧?辽平君?”
他十分确信,山之内辽平没那个勇气反抗他,一个软脚虾罢了,他有什么会怕的。
只是,他的手突然被人从半空中截住。
洁白纤细的手指握一节棕色皮肤的手腕。
石田一郎顺着手看去,是木更津淳。
见人对上了他的视线,木更津淳倏地增加了手上的力道。
石田一郎突然感受到疼痛,没忍住叫了起来。
看似纤细的手,却包含十足的力量。
木更津淳:“够了吧。”
他的语气有些压抑,像是忍耐了很久。脸上的表情都是对朋友的维护和对眼前人的厌恶与不认可。
“放放手!”
石田一郎用力地把手往后拉,只是没想到木更津淳的力量这么大。被他握着,石田一郎竟然不能动分毫。
石田一郎有些恼怒了:“你有什么资格管?一个弓箭都不会用的人……我调教我们社团的新成员,你碍什么事!”
闻言,木更津淳的怒气更甚。握住石田一郎的手不断缩紧,换来石田一郎一阵阵的叫唤。
“弓道,不是你用来伤害人的东西!”
说完,木更津淳嫌恶一般手一甩。狠狠地丢开了石田一郎的手腕。
石田一郎被这力气往后倒退了数步,最后小腿抵到了木质地板边缘,膝盖一软就坐在了射箭台上。
“你!!!”石田一郎无比羞怒,整个人被怒气充斥了眼球,红色血丝在他的眼球里面蔓延,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地阴郁可怕。
木更津淳不屑在理他,反而转头看向了山之内辽平。看他的脸色已经好转,这才缓了神色,随后他又有些生气:“他揍你你都不知道揍回去的吗?你平日里不是挺能的吗?怎么不知道动手!”
山之内辽平刮了刮鼻头,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小声地解释:“不是要尊重学长吗......”
听他的声音就能听出来,明显的底气不足。
木更津淳此刻更是气得把手指抵到了山之内辽平的脑袋上:“尊重什么尊重!尊重学长也得看这个学长值不值得你尊重!”
“弓道弓道不好!人格人格也不好!他有什么值得你尊重的!”木更津淳怒不可遏,更是对山之内辽平窝囊、不反抗的生气。
明明平日里看着挺爽朗正义的一个小伙子,怎么事情一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此刻还恍恍惚惚坐在射击台上坐着的石田一郎咋一听到木更津淳的评论,怒火直接燃上了他的头顶:“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的弓道!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连弓都不曾拉过的人,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弓道!”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声音里面,木更津淳竟然听出了一种很悲伤的感觉。
但不论如何,今天石田一郎用弓道伤人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行为就算错的!
“谁说我不会弓道的。”此时的木更津淳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他觉得,生气发怒对待面前这个人,不值得。
平白添了心头的烦躁。
石田一郎嗤笑一声,满脸的嘲笑:“行啊,你会。”
说完,他斜眼看了看脸色仍然有些苍白的山之内辽平说:“那好啊,我跟你比弓道。”
“如果我赢了,你和他都得给我跪下来赔罪。并且,他将无条件退出弓道社,自愿放弃此次县大赛的单人赛资格。”
木更津淳听完,放在山之内辽平的手下意识一紧。虽然他对自己的弓道有信心不会输给面前这人。
但如果他是拿别人做赌注......
木更津淳下意识把眼神移到了山之内辽平的脸上。
他的眼神正好与对方对上了视线,里面的色彩绚烂,或信任或柔软......
“我相信你。”
那一瞬间,木更津淳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一热。心里暖呼呼的,大概能有个一心相信自己的朋友,真的很不容易。
木更津淳嘴角翘起,笑得又乖又甜。语气认真:“我绝对不会让你下跪的。”
山之内辽平哭笑不得。爽朗的笑容又重新浮现在他的脸上。他的手一下盖住了木更津淳的脑袋,“我更希望你会说你绝对能赢。”
木更津淳憨笑一声,“我得给你留点悬念嘛。”
看着木更津淳走上射箭台,他忍不住伸手抹了把自己的头发。讶然失笑地大声道:“这点悬念就不必留了。”
木更津淳走上台子帅气地挥了挥爪子,然后把自己的校服外套一扔。外套稳稳地落在了山之内辽平的怀里,俊秀的少年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地醒目。
只见迎着光,他帅气地做了个敬礼的小动作,语气沉沉:“我不会输的!”
木更津淳收回了视线,这才转头看向了刚才帮他的人。
是一个浅绿色的寸头小帅哥,整个人一种落落大方的清爽感。
“谢谢你。”
那人微微一颔首,眉眼中似乎还戴着点疑惑:“刚才为什么不躲?”
木更津淳笑笑,眼睛又看向了石田一郎的那个方向。那里正是圣鲁道夫弓道部的集合地点。
石田一郎正一个人坐在一个角落,满脸郁气地对一个一年级部员使气。而周围的人似乎跟没看见一样,包括圣鲁道夫的弓道社部长。
而山之内辽平,此时一个人站在一方。除非弓道社学长找他,他会礼貌地回一两句话。其余时候都是一个人站着的,和弓道部的人泾渭分明。
木更津淳转头笑说:“因为如果他动手了的话,会被剔除比赛名单。”
他注意着对面那人的表情,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突然有些失笑地说:“我很坏吧。”
那人摇了摇头,“他动手前,理应先知道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
木更津淳突然就对眼前这人感兴趣了,“我叫木更津淳,你叫我淳就好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鸣宫奏。”
“奏,走了。”
不远处,一个黄色头发的人站在树荫低下含着鸣宫奏的名字。金黄色的头发柔顺地耷拉在他的两肩上,两片细长的眉毛描摹着他眉骨的弧度。他一垂眼,一抬眸,就是一副忧愁的美人图。
鸣宫奏挥了挥手,“我的朋友来找为了。”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比赛加油,淳。”
少年脚步轻盈,动作很快,但却不显得急躁。就像一直回到巢穴里的小鸟,脚步都显得有些雀跃。
他抬着脑袋,似乎在跟那个贵公子一样的人说着什么。似乎是聊到什么有趣的话题了,那个贵公子一样的人轻轻地揉了一下少年的头发。
两人的动作亲昵,应当是相伴许久的小伙伴。
木更津淳忍不住笑,真好啊......
他还没有感慨完,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木更津。”
语气骄傲又生硬,不用回头木更津就知道是谁了。
果然,像紫罗兰的少年就站在他的身后。
“观月,你来看我比赛啊。”
观月初眼角斜睨了他一眼,眼尾都像是在嫌岂。脸上明晃晃地扎着:‘你这不是废话吗’。
“是要给我加油吗?”木更津淳笑眯眯地贴近。
观月初嫌弃地给他推远了一点,这才抬着下巴,满意地说:“我只是怕你丢我们圣鲁道夫网球社的颜面。”
说完他哼哼一声,“不然我才不会来呢。”
“是呢,是呢。观月就是担心木更津,丢~了我们网球社的颜面的说。”
“话说,木更津你一点都不道德的说。来参加比赛都不告诉我们的说。一点都不把我们当自己人的说……”
圣鲁道夫的网球社竟然全员到齐了!
木更津淳的瞳孔慢慢睁大,暖意逐渐汇聚在自己的心间。
就像吃了根棒棒糖一样,甜丝丝的。
“你们......都是来看我比赛的吗?”
“是啊。”赤泽吉朗绷着脸,但给木更津淳的感觉就是一个老大哥。“是观月告诉我们你今天有弓道比赛的。恰巧我们都没事做,来给你加油。”
柳泽慎也嬉笑地走过来圈住了木更津淳的肩膀,“要不是观月告诉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木更津你今天比赛的说。观月其实老担心你的说……”
“闭嘴!的说的说的,烦死了。”
观月初倏地加大了声音,眼睛瞪了一眼柳泽慎也哼哼道:“我都说了不是担心他。”
“是怕我丢网球部的脸。”
木更津淳突然接上他的话,一脸的揶揄。
明明话也是他说的,但观月初就是觉得耳热。
恰好这个时候大会场馆的喇叭响起,观月初赶人似地挥挥手:“滚滚滚。”
恼羞成怒的傲娇模样完全就像一只布偶猫。
“那我入场了。”木更津淳笑着挥手入场了。
后场地内可以看见很多熟悉的身影,山之内辽平、小野木海斗、本村宏树......
木更津淳是预选赛第一组,都没有他所熟悉的选手。其中一两个也许是第一次上场的新人,看到赛场上的人山人海。几名新人的腿肚子都忍不住在抖动。
木更津淳隐隐还能听见他们自我鼓励的声音。
木更津淳挪开了视线,眼睛下移,手也慢慢地摸上了自己的右手肘,然后缓缓攥紧。
会没事的,他想,一定会没事的。
“入场。”
场内的工作人员响起,木更津淳迈开脚步,跟上了千面人的动作。他的左肩上还挂着和弓,袴服的裙摆褶皱不断跳动。
站到了固定地点,每个人都慢慢跪坐下来。和弓就放在自己的身前,呼气吸气。
这是射箭前的凝神,每个人都必须保证在这个时间里,让自己的精神状态达到最佳。
准备时间结束,第一位选手站起身架起了和弓。
比赛的进展加快,头戴红色头带的木更津淳慢慢地站起了身。
纤细的少年动作轻盈优雅,扎在选手群里也显得格外的显眼。平日笑着的脸庞浮着严肃的神色,弓弦被他慢慢往后拉,逐渐靠近自己的脸颊。
弓弦的反作用力一直施加在木更津淳的手臂和手肘上,一开始还好。直到手肘拉至了垂直自己的肩膀处。
痛楚一阵一阵地传来,冷汗慢慢地皮肤下渗出来。越往后拉,痛楚越强,甚至有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自己肘关节‘咔嚓’的响动声。
痛楚让他的手臂都剧烈地颤动,终于,弓弦被他拉满。
弓箭像只离家的鸟,放肆地飞在空中,往箭靶的方向移动。
“砰咔”
随着和弓绕圈打在手腕上的声音,弓箭也落在了箭靶上。场馆内部逐渐传来了手掌拍动的声音。
“哇,淳很厉害嘛。以前都不知道他还会弓道的说。观月你说是吧?”
“观月?”
没有得到观月初的回答,柳泽慎也奇怪地转过来头。
只见观月初眉头紧缩,眼睛紧紧地盯着木更津淳似乎是在想着什么重大问题。
喊了好几声,观月初才转过头来。眼神里含着疑惑和不满:“怎么了。”
“没什么。”观月初摇了摇脑袋,“你…有没有觉得木更津他,有些不对劲?”
“什么?”柳泽慎也听到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转头又看了一眼木更津淳说:“没有啊,好像状态很好啊。”
观月初摇了摇头,没在说什么了,只是心头仍然有些疑惑。
第五箭了,中途已经有一两名选手遭到了淘汰。
而木更津淳发出的箭越来越偏,最终,第五根箭矢落在了箭靶的边缘。
山之内辽平坐在候场席上,突然站了起来。
脸上扎满了忧思,不会吧,难道淳他手上的伤还没有好吗?
“哟,这不是射中了吗?激动个啥啊,不过这射得也不好啊。”石田一郎歪着嘴,尖酸刻薄地说着。
山之内辽平紧了紧手又松开,眼底的神色冷了又冷。最后又化成轻飘飘的一个笑来:“但是这个水准也足够赢你了。”
“够了。”突然,一直坐在众人中间的那个人吼了一声。原本争执的两人齐齐安静了下来。
他就是圣鲁道夫弓道部的部长藤堂凉,他生得高大壮实。坐在凳子上总给人一种憋屈的感觉。
他的头发用发胶直直地竖起,整个人显得格外野性。也显得有些成熟,不想是个国中生。
“都给我安安静静看比赛。”藤堂凉冷声说道。
听到部长的话,即使再不甘,山之内辽平也只能坐回位置上。
而石田一郎,虽然平时总是一副不怕藤堂凉,甚至有些轻蔑的样子。但真到了真人面前,他也变得跟个软脚虾一样,怂怂的。
比赛扔在继续,箭矢一支一支地飞向箭靶,有些有呼声拍掌声,有些却是长时间的沉默。
无疑,这给了选手极大的压力。甚至有几名选手因为压力直接放掉了手里的箭矢,弃弓弃权。
而木更津淳,也到了最后一箭。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他一支箭矢都没有脱靶。只是有两支箭矢触到了箭靶的边缘,但都有惊无险。
他的每一支箭矢都仿佛在考验人的心脏,总是不知道他到底会落在哪里。
木更津淳右手再次取出一支箭矢,因为用力过多,他的右手手肘开始□□起来。疼痛感更是随着骨髓一阵一阵地传到他的心窝。
他的胸腔不断地跳动,不断地吸气呼气。只望让自己的状态更平稳一点。
再一下,就最后一下了。
木更津淳忍着手肘的疼痛,眼眶因为疼痛逐渐变得湿润发红。
不能哭。
他不停地眨巴着眼睛。
一滴滚烫的热泪从他的眼眶里渗出,从脸颊上滑落。
“砰咔!”
是弓弦跳动的声音,恰好,落在空中的泪珠被弓弦打散,变成数滴小小的水滴落在地上。
这一箭,正中红心!
场外的掌声,呼号声此起彼伏。
木更津淳,为预选赛的第一组小组比赛画下了完美的句点。
木更津淳刚一下场,就被人扯住了手拽往一个没人的地方。
“怎么了……?”
木更津淳没有挣扎,只是在心里想着,幸好他没有抓他的右手。不然他得疼死。
“喂,你右手,怎么了?”
猝不及防地挺住,木更津淳被拉的踉跄了下,直接撞上了人的背上。
他倒吸一口气,这下还伤到了他的鼻子。
“没怎么啊。”木更津淳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别跟我打马虎眼。”小野木海斗皱起眉头,直接抬起了他的手臂。当他的手按在木更津淳手上的那一刹那,木更津淳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听见他的吸气声,小野木海斗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钳制。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安静得可怕,像是凝固了一样。
“我来了。”
如月七绪声音有些喘,他手里还拿着两瓶冰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