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怪物谈场恋爱吧(赤耳苏)

难道是人类预感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所以提前害怕哭了？
真是脆弱的人类，死神这样嫌弃地想，却升不起丝毫的厌烦感。
更何况，这个人类的眼泪对死神的诱惑力也很大
祁安打完哈欠，正要揉揉雾蒙蒙的眼眶，指骨尖伸过来，巧妙地接走眼眶即将掉下来的液体。
眼泪凝成了几珠，躺在粗壮的指骨上，在祁安震惊的注视下，指骨放进兜帽下的黑雾中。
并不停留，带着水迹的指骨再出来时，变成了干燥的。
这是舔干净了？祁安不由深思，莫非这次又刚开始攻略，攻略对象就已经被攻略成功了？
死神并不觉得这样的动作是会被归到亲密的范畴里，它不过是在品尝人类的眼泪罢了。
迟钝的味蕾尝到了微咸泪水中的甜美，是死神不能从灵魂中得到的享受。
死神握紧了人类的手，因为那点新奇的体验而破天荒地第一次给了人类特殊优待。
“待会儿害怕，可以躲进黑雾中。”
这是死神连同类都没有给予过的殊荣，可以说，它不喜欢任何生物近它的身。
祁安是个特殊的存在。

死神说完，一团黑雾就亲亲密密地凑过来，将祁安包裹起来。
要不是死神说话的语气并不冷漠，祁安还以为他惹怒了这位死神，然后被关进了黑暗的、冰凉的笼子里面。
祁安挥开遮挡视线的雾气，刚能看到一点亮光，那些雾气又再次挤在一起。
他好声好气地请求这些属于死神一部分的黑雾：“我不喜欢太黑的地方。”
黑雾这才攒动着，放弃再次遮盖祁安的眼睛。
这是给他带到哪里来了？外面的情景和斯波尔市警局门口的环境完全不一样。
不同于萧条冷清的街道，游乐场的夜场极其热闹，来来往往的除了工作人员，就是庆祝毕业的高中生。
这座游乐场应该是专门被学校承包，为毕业生提供游玩场地的。
没有人注意到被黑雾包裹的祁安出现在过山车的下方，或者说，沾染着死神的气息，他此时的状态是不可见的。
祁安眯着眼，看到了死神的身影，它正站在过山车的最高点。
几个年轻的男女不知什么原因被赶了下来，工作人员按下了启动过山车的按钮。
过山车很平稳地上升，却在到达死神站立的位置前，安全装置突然失效，轨道损坏。
鲜血、肉块、恐惧的尖叫和血肉摔在地上、砸到轨道的撞击声混杂堆积，将夜色染上了不详和死亡的气息。
一切都发生的猝不及防，贴着祁安的黑雾听到了人类那猛然加快的心跳，同时感受到温热身躯下流动变快的血液。
黑雾只是死神的一部分，没有多少智商，顶多只有一些本能存在，它觉得亲近祁安很舒服，就会利用各种机会接近祁安，不会想原因和后果。
实际上，祁安之所以会被拉到死神的区域内，就是因为一开始那团不安分的、脱离大部队赖到祁安手腕上的黑雾。
懵懂的黑雾迷恋触碰祁安的感觉，即使将祁安整个地吞进雾气里，也没有得到丁点满足。
它的本能告诉它，这个人类很好碰，它的本能催促它，进一步触碰这个人类。
趁着祁安还在留神那惨烈的过山车时，黑雾顺着袖口和领口钻了进去。
“唔！”冰凉的东西潜入内里，成功占据祁安上半身。
大片温热细腻的皮肤和冰凉接触，让祁安禁不住低哼
他要把作乱的黑雾拽出来，四肢却被其他黑雾牢牢地圈住，移动不了半分。
刚才见证了一次死亡的人类此时置身在惊慌的人群中，被黑色邪恶的雾气猖狂侵染。
背后凸起的肩胛骨宛若两片精致的蝶翼以及明显的两点腰窝，此时却被黑雾包裹玩乐。
无形的黑雾变成了类似手骨的质感，在那两处细细摩挲。
雪地上的两点红梅本是闭合的小花苞，在黑雾的探索下，变得更加鲜红，可怜地抖。
在被吃……祁安的思维断断续续。
青年被无处不在的黑雾逼出了泪水，但眼泪无法滑落至下巴，而是一溢出眼眶，黑雾便伺机而动，享用美味。
死神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它涌出一股猛烈的悸动，不仅是从骨头，还有更深的灵魂。
它身体的一部分，将人类青年的四肢囚禁，肆意触摸着青年的上半身。
感知到死神的来临，黑雾收敛了点，祁安才有功夫喘口气，无助地看向死神。
人类求着始作俑者来救他，眼尾的红晕和略微干燥的嘴唇让死神再次生出了食欲。
比以往的两次更加强烈。
现在应该是个吃掉人类的好机会。
可是刚尝过人类泪水的死神并不打算让人类这么快死，没有原因，如果必须要说一个，那大概是，死神还不想见到祁安的死亡。
还是那句话，祁安这个人类是个特殊的，不仅是他闯入了死神的地界，也是因为祁安对死神很有吸引力。
非人类漂浮到祁安这里，黑雾在死神的压迫下不得不放开祁安的双手和双脚，从祁安的衣衫下溜走。
无力的祁安踉跄过来，本应该跌坐在地上，却被死神稳稳接住。
祁安被黑袍下明显的坚硬的骨头磕到，更要命的是，微肿的红点也碰到了黑色的骨头。
那里本就敏感，被这么一折磨，祁安趴在死神的身上差点出丑，轻微颤抖的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
炽热的呼吸从祁安的口鼻呼出，打在散发着冷意的斗篷上。
死神又一次碰触到祁安，还是以搂抱这种陌生的、仅在其他人类或者同类那里见过的姿势。
从死亡中诞生的非人类本身就是死亡的状态，它几乎不会有情绪的存在。
死寂是非人类的本质。
但如今，死神不但屡屡被勾起旺盛到不正常的食欲，甚至还有其他陌生的情绪在刷着存在感。
死神分辨不出来这些情绪，就连食欲也是勉强确认下来的。
幽蓝色的火焰在燃烧。
已经死掉的非人类因为抱着祁安，似乎有了些活着的温度。
在祁安还在艰难喘气的时候，他听到死神轻声地说：“我可以吃了你吗？”
垂涎的视线在打量祁安，似乎真的在思考从哪里下嘴比较好。
是字面意义上的吃还是颜色意义上的吃？不确定的祁安悄悄后退，离死神的骨头远了一点。
死神的手骨正好盖住了刚被黑雾摩挲的腰窝，祁安离开骨头的妄图宣告失败。
“不，不是吃。”死神改变了主意。
死神需要一些时间，去弄明白被眼前这个普通的人类勾起的情绪是什么，以及那些食欲，真的食欲吗？
它以上往下，正好注视到人类浓密的睫毛，纤细地缀着一滴小小的泪珠。
随着轻微的蒲扇，泪珠滚动，即将坠落。
死神接住了那滴泪，雾气包裹，转眼间变成类似宝石的透明石头。
很小颗，却闪烁着漂亮的颜色，正如它的主人那般。
过于庞大的手骨精准地捏住眼泪化成的宝石，死神没再说话，而是用另外一只手搂紧祁安的腰。
祁安感到了一阵眩晕。
紧接着，死神往前推了他一把。
没站稳的祁安跌倒，接住他的不是水泥路，而是柔软的床。
是主系统给他在这个世界安排的家！
困意席卷，祁安什么都没想，一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连衣服都没有脱。
等到他自然醒来时，时间来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小花兔系着迷你小围裙，从厨房飞出来：“安安你终于醒啦！刚好饭做好了，快点吃！”
身上的衣服皱得不成样子，祁安便洗了澡，换了身睡衣，在腾腾的饭菜热气里，脑袋还是懵的。
祁安拿起筷子夹菜吃，听着系统说话：“本统在安安睡觉的时候回去做了检查没有坏，是这个世界恋爱对象的特殊性！”
系统将祁安遇到死神后，将在短暂的时间内收集到的信息上交主系统，得到了答案。
它道：“因为恋爱对象是没有生命迹象的罕见存在，本身很贴切你们人类口中对神的定义，所以提示恋爱对象位置的坐标才会不亮。”
小花兔体贴地给祁安夹了几筷子他爱吃的肉，然后问：“安安，和恋爱对象的进度怎么样啊？”
昨天自从死神开口对祁安说话后，系统就自动被关进了小黑屋，因此不知道后面祁安和死神的进展。
祁安就着菜吃完半碗米饭，思维才开始活跃，也想起了昨晚的经历。
他组织着语言：“不知道……去了趟事故现场，又被黑雾非礼，最后恋爱对象说想吃我？”
小花兔子吱吱尖叫了声：“什么，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系统绕着祁安飞了两圈，关切地问：“安安，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药物治疗？”
“最后它把我放下就走了？”祁安吃了口饭，纠正系统，“我觉得，它是真的想吃我！”
系统没听明白：“当然了，每个恋爱对象都想吃香香软软的安安！”
兔子说这话的时候，还有几分自豪：“宿主的美貌，系统的荣耀！”
祁安：“……”
“别闹，统，我说的吃不是那种吃。”
系统和祁安小眼对大眼，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不是，这个恋爱对象怎么这么暴殄天物！”
它家安安是用来吃的吗？明明是用来吃的！
祁安有时候都不明白系统奇怪的数据回路，摸了把兔耳朵：“不急，慢慢来。”
但系统觉得自家安安受了欺负，在祁安吃完饭后又从商城买了好多积分的零食，供祁安吃。
小花兔冷哼：“那是恋爱对象没眼光，安安不伤心，本统养你！”
祁安搂着零食，无比心动：其实也没有伤心，但如果系统这样想，也不是不可以装得伤心点。
门铃响起来，祁安通过猫眼看到是谢利，边开个门。
谢利穿着警员的衣服，依旧很疲惫，看到祁安的样子才松了口气：“万幸你没事，我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还以为你出事了！”
“可能是没电了？劳烦谢利警官特地跑一趟，我没事。”祁安不好意思地笑笑，客气道，“您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穿着简单的睡衣，刚起床的东方青年更加让谢利心动。
可惜谢利的工作还有很多，他惋惜道：“抱歉，我接下来要去隔壁市一趟，不能和你聊天。”
“昨天晚上，我们市的几个小年轻去了个游乐场，结果遭到意外身亡……这些事和你说也没关系，今早的报纸肯定刊登了这件事故。”
祁安皱眉：“游乐场？”
“是啊，过山车出现了故障，除了几个被赶下来的高中生，没有活口。”

想来谢利口中的游乐场和昨天晚上祁安被死神带过去的游乐场是同一个。
祁安的情绪复杂，亲眼目睹事故全过程的记忆，远没有被黑雾缠绕亵玩时的灼热呼吸深刻。
谢利没注意到祁安的异样，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不敢直视祁安的。
门口停靠的车开始鸣笛，是谢利的同事在催促他快走。
谢利语速变快：“或许等我不那么忙了，可以有幸邀请你吃顿晚饭？”
谢利是个好人，一大早起来，利用工作前的一点空闲时间特地来确认他的安全。
祁安这次便没有再拒绝谢利的邀请：“当然可以。”
谢利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结结巴巴地和祁安说声再见，才走回到警车的副驾驶上。
祁安有些疑惑：“统啊，他是不是想追我？”
“……好像是吧？”系统有时候都解不了祁安和非人类的恋爱，更别说人类之间的恋爱了。
想了想，祁安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完全不必因为还没有完全确定的事情而烦恼。
祁安明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他目前的身份是一名准毕业的大学生。
虽然同班同学都去世了，但他还得需要最后去一次学校，领取毕业证书。
清早的温度较低，祁安除了短袖，还在外面套了件薄外套。
袖子略长，遮住粉白细长的手指，祁安攥着手机往外走。
一开门，一缕黑色的雾气便兴奋地跳到祁安的手背上。和青紫的血管相映衬。
祁安对这东西的印象极其深刻，但却是负面的。
他立马抖动手背，毫无预防的黑团就这么被抖落，悬浮在半空中。
黑雾不死心地抓住祁安的袖子，这次任凭祁安怎么甩，都没有甩掉。
“你想干什么？”祁安一边往外走，一边压着声音问黑雾，“死神也在这里？”
黑雾不会说话，只是悄摸摸地往袖子里凑近了点。
手腕突起的那块骨头似乎被黑雾咬了口，不重，更像是舔咬。
祁安刚坐上约的网租车，和司机确认了订单，就很突然地“啊”了一声。
在司机投来的视线中，祁安涨红了脸：“不好意思，撞、撞到了。”
带着帽子的司机上下看了眼青年那张出众的青年面孔，没说话，发动了车子。
祁安则趁着司机不注意，愤愤地要将作乱的黑雾拽下来。
无形的黑雾反而趁机从手腕转移到人类的指尖，贪婪地包裹住指尖，用冰凉的触感吮吸。
祁安咬牙，死神冷冷的一个非人类，怎么同样是死神一部分的黑雾这么可恶！
他皱着眉，看着根本摆脱不掉的黑雾，黑雾享用完人类的手指，又慢腾腾地爬回手腕上，大有往袖子内潜入的意思。
“够了！”祁安终于无法忍受，在黑雾顺着手臂攀爬到锁骨的位置时呵斥，“你是不是故意来害我的？”
黑雾察觉到了人类不开心的情绪，顾不得亲近人类，连忙从袖子中飘出来，在祁安的手背上轻蹭。
没有五官的黑雾即使做不出可怜的表情，也表现出了做错事求原谅的样子。
祁安的脸颊因为在有外人在的空间内，被非人类不停地啃咬而泛着羞耻的红。
他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过分的黑雾。
刹车声刺耳，出租车猛地停下，带动后座的祁安整个人往前撞。
在祁安即将撞到座椅时，黑雾及时当了祁安的保垫。
行吧，可以稍微原谅一些黑雾了，祁安捂住完好的头想。
他想问司机为什么突然刹车，结果看到后视镜里司机夸张、咧大到极致的嘴，以及锁上的车门。
祁安：“……”他应该不会这么倒霉，遇到杀人犯了吧？
司机神经质地笑出声：“看不出来你这么敏锐，一下子就发现我的意图了。”
祁安哑然：“我要是说，刚才的话不是对你说的，你能不能先把我送到目的地？”
“你真可爱！”司机开车的路线本来就不是前往斯波尔大学的路线，祁安一路上又把全部注意力放到黑雾身上，根本不知道司机把他带到了荒郊野外。
斯波尔市的人数并不多，像这种荒郊几乎很少有人前往，即使抛尸也得好几天才有可能被发现。
司机痴迷地注视着祁安那张漂亮的脸蛋：“让我想想看，我该怎么给予你一场华丽的死亡，才能配得上你，宝贝。”
凶手心里认定柔弱的青年没有还手的能力，他抽出一把匕首，对着祁安的脸比划。
在祁安沉默的时候，凶手哈哈大笑：“我决定了，我要削下你所有漂亮的地方进行展示。”
“首先是，你这张脸……”
有限的车内空间里，凶手逼近了祁安。
祁安不急不慌地把黑雾团扔过去：“去吧，皮卡雾！”
他不知道黑雾能不能对凶手造成伤害，黑雾只是用来分散凶手的注意。
他的保命神器还得是陪伴他几个世界的好伙伴，电蚊网和防狼喷雾。
但黑雾比祁安想象中有用，它毕竟是死神的一部分，在对着恶意满满的人类露出了獠牙。
黑雾不是人类世界的东西，但只要它想，它可以对人类世界的任何东西造成伤害。
人类看不到的黑雾实质化，在凶手的眼中化成了可怕的黑色怪物。
黑色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
“什么东西？”疯狂的凶手在自身有危险的时候，被勾起恐惧，智稍微回归。
他拿着尖锐的刀具攻击，却发现造不成一丝伤害，任凭黑色怪物伸出触手状的雾气，钻进他的胸口。
疼痛席卷全身，在凶手反应过来之前，黑雾将凶手的灵魂整个抽离出来。
祁安瞪大眼睛，头一次看到人类的灵魂，却是污浊、散发着恶臭的灵魂。
黑雾就算是不挑食，此时也很嫌弃，不管灵魂痛苦地尖叫，随意将灵魂团成了球，扔到一边。
祁安咽了下口水，他的耳朵里全是灵魂痛苦嚎叫的高分贝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