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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两都纪事 (六遇)


手书上寥寥数语,一笔落成,若非笺纸本有规格,根本不知何处是头何处是尾。观字观人,其人率性,可见一斑。
太后笑了下,却是将那手书搁在一旁:“横竖是看不懂,好歹有讯可闻,待他来了再说。”寻他六年,眼下才出声,若是有急事,早该天人永隔了,这阿兄,不靠谱得很。
幸而,她本不是惯于依赖旁人的性子,一面寻他,亦一面斡旋。
历经六年,朝中局势日渐平稳,暗流涌动的党派相争中,颜氏秉政的朝臣亦几经更迭,颜邕归附于己,其父颜宗任自然亲近自家儿子,颜伶明哲保身,而颜牧自幼便是个憨厚敦实的孩子。只剩一个颜逊,势单力薄独木难支。
忍冬服侍她重新躺下,想起什么,忽又疑道:“颜相……哪是善罢甘休之人?这暴卒……”她顿了顿,没往下再说。
实因,确实不好说。
皇帝虽尚未亲政,躬身庶务六载,与太后携手,期间往各处安插亲信心腹,朝野上下皆布着耳目。这耳目有新的,也有旧的,献怀太子当年在阆风苑遇毒身亡,区区宫人何敢谋害嗣君,皇帝不曾将此事放下的。有意探听,哪能逃得过她的耳朵?
不过……忍冬掖被角的手顿了一顿,心道,总还有些事情,是皇帝尚未知晓的。
太后安然躺下,便欲入寝,忍冬悄声退下。
颜逊,自然并非真正郁郁而终。试想,兄弟龃龉,同处颜府,颜邕每每回想颜逊的心狠手辣,岂会日夜安稳?任何一点争执冲突,都会将颜邕心中对颜逊的畏惧与恐慌无限地放大,届时,他便会在高枕而卧与秘密弑亲中择一为之。
皇帝这是,借刀杀人,心上痛快,手上却半点血腥不沾。
太后躺在榻上,解下的香囊置于枕下,历经数年,香味已十分寡淡。她嗅着那隐隐约约的香味,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唐潆幼时活泼灵巧的模样,唇畔微扬——
当年的小奶猫,养大了,变作一头勇猛果敢的小老虎了。
在外威风八面,在她面前,却摇尾乞怜,与儿时无异。
有言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却不知,有的人,生来便相得契合,越是相处越是难舍难分,再如何绵长亘古的岁月,亦如人生初见,历久弥新。
作者有话要说:
注明:本文HE。
好了,长大了,从现在开始可以站攻受了。

  ☆、第35章 秋雨

历来,凡朝臣名人逝世,或有功于社稷国家或权柄势大影响颇深,应纵观其生平事迹,追谥。
颜逊毫无疑问属于后者,他官拜丞相,爵封西亭侯,赫赫声威非常人可比。然而,颜逊狼子野心劣迹斑斑,哪配得上追谥?
除颜氏门下的官员外,朝臣心中皆这般想,非但这般想,还以燕京民愤四起为由纷纷上疏,劝谏皇帝勿以国礼厚葬之。
而燕京民众,却纷纷趁着秋兴外出登高遍插茱萸,燕京七景之一的蒹葭汀每至素商,舴舟摇橹,芦苇絮漫天飞舞,金乌西沉,水天一色,美不胜收。
是以,对于被朝臣代表上疏一事,燕京民众:Excuse me?
舆论向来是最好的政治工具,朝臣借舆论落井下石,皇帝亦顺水推舟,借奏疏暗中报复。
她心眼儿小得很,心中在意的人总共也没几个,以前只是单单看颜逊不顺眼,得知献怀太子是死于颜逊之手后,更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人死了,她犹嫌不够,凭甚厚葬凭甚追谥?若非她运气好,阆风苑那时,死的便是她与阿娘了。
所谓墙倒众人推,大抵便是现下这般。朝廷不追谥,亦不循侯爵礼厚葬之,上疏劝谏者寥寥无几,即使作为堂兄的颜邕亦作壁上观,见微知著,这几日,前去颜府吊唁的人少之又少。颜逊之后事,可称凄凉。
上疏的人少,却并非全无,譬如颜伶及颜逊的嫡长子颜硕,颜硕受祖荫受父荫,未及弱冠便官至大理寺寺正。
唐潆看了眼那奏疏,便搁在一旁,朝会时,她与这表兄打过几次照面。怎么说,像是舅母给颜逊戴绿帽,和隔壁老王生的儿子,白净文弱,又骨风端方。颜硕为人子,自然不忍亲见父亲这般落得人人唾弃的下场,哪怕随便找个字追谥,将来青史上亦不会太难看。
池再上前,奉上茶盏,她端起茶盏,目光仍旧落于奏疏上。当了数年君王,心肠比前世还冷硬,却并非无恻隐之心。
她要问阿娘,难以定夺的事,更牵涉颜氏,她只会问她,决计不会与旁人相谈。
“臣翰林院编修卫容,参见陛下。”御阶前,卫容身穿七品文官的常服,恭谨行礼。
看见她,唐潆因沉吟思忖而严肃刻板的容颜舒展,变得十分和善可亲,唐潆走下御阶,虚扶她起身:“卫卿毋须多礼。”
两人行至窗下,那处置了棋桌,棋瓮亦是早置好的,在候着卫容。
是年开春,是唐潆登基后的第三次科举,这卫容于女科春闱上拔得头筹,依循旧例先入翰林院任职,积攒资历与朝中人脉。
世宗年间开设文武女科,又有多项惠及女子的政策推行,然而历经两代男帝,那许多政策已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譬如新科状元,理应官任从六品翰林院修撰,而女科状元卫容只能官任七品翰林院编修。
从六品与七品之间看似相去甚近,其实相隔两年的擢升之机。换言之,同为状元,女子需比男子多攒两年的资历,多坐两年的冷板凳,方可入朝涉政。
两年,说来少,一人接一人的耽误下去,出了翰林院,旁的衙署亦是如此耽误,女子韶华本就短暂,若出嫁,为相夫教子所累,更无心晋升,莫怪如今六部三司要员几无女子了。
便是薄玉,亦是真刀真枪沙场驰骋靠性命拼搏出来的本事,男子,哪需如此?
不公平得很。
先帝时,唐潆便不满于此,只是她年幼,又尚未入朝,鞭长莫及。
帝位日渐稳固,再过两年,她便可及笄亲政,推行新政,势在必行。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她知此事万不能急,需徐徐图之,这两年,她应韬光养晦,收敛锋芒。
韬光养晦,不等同于坐以待毙。朝臣,即是下属,对待下属需恩威并施,方能君臣相得,共谋宏图大计。
翰林院的俸禄低,更无油水可捞,这卫容亦是寒门出身,京中更无亲戚可打秋风。翰林院里是有几间隔屋可居,狭小,又有男人同在,很是不便。眼看入了秋,天气一日日转凉,那陋室薄墙,女子受不得冻。
“那几处民居,你可曾瞧过了?属意哪处?”唐潆捻了黑棋,落子开局。
窗外,秋日细碎的阳光透过树荫稀稀落落地洒下,远处,却又有几朵乌云厚厚地压着,瞧着,约莫片刻便要落雨。
卫容微顿,随即婉拒道:“陛下,臣无功不受禄。”
唐潆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垂首抿唇,面容血气上涌,透出股因为难而娇嫩的红色,捏着白棋的手指用力得发白。这副执拗隐忍的神色令她有种熟悉之感,蓦地,心便和软下来,微笑道:“便是回绝,好歹有些新意,这话——朕听腻了。”
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卫容此人,非但文采斐然,更是才德俱佳,为这,也需尽心延揽。
适才之言可视为抗旨,皇帝却不罪她,反倒粲然一笑,她这般微笑,眼眸月牙初现,才显露出适龄的孩子气。卫容又比皇帝年长,忐忑不安霎时消逝,请罪说辞亦只好烂在腹中,心平气和地与她对弈。
对弈时,两人沉浸于棋局,便全然放下君臣之别。
下棋可观心,一个人的心境是急躁或是沉静,每一子落下,便能推知一二。君王本不该与朝臣频繁对弈的,不经意间便会泄露君心,为人勘破,身陷险境。自卫容入翰林院以来,皇帝却屡次召她对弈,一来,是不知何故,看她顺眼得很,二来,亦可借此放下身段使之倍感君恩,遂揽之为己用。
棋逢敌手,难分胜负,两人对弈,局势很是焦灼,尤为专心致志,亦不闻窗外万物之声。
青黛与几位宫娥在旁奉茶,池再领着几位内侍将殿内几处狻猊香炉的香料添了添,忽闻淅淅沥沥,往殿外望去,只见房檐处已落下雨帘。
秋雨不似春雨滋润,亦不如夏雨瓢泼,却湿冷得很,被雨淋湿了,许要染恙。
青黛率先反应过来,忙就近将窗牖掩上,唯恐惊扰皇帝与卫容,她动作轻缓,掩窗的声音随之亦十分细弱。
这瞬息间,仍有丝丝雨滴随风飘入,落在棋盘上。唐潆的指腹恰好捻着一枚沾了雨滴的玉棋,湿润冰凉的触感,她捻着玉棋,似倏然想起什么,抬头望了望窗外,眉宇间困顿于棋局的烦扰顷刻间消散。
唐潆将棋子放下,向卫容道:“今日便这般,改日再下。”说罢,她便起身,也不再多看卫容一眼,走出去几步,又停下来,“待冬至那日,你再赖在翰林院不走,朕遣人将你住的那隔屋拆了。”
卫容:“……”怎地,变脸变得这般快,适才还觉得皇帝温和可亲,眼下只觉得她霸道蛮横,往深处细究,她这般霸道蛮横,其实又是为自己住处安稳舒适,不受风雪肆虐。卫容跪送皇帝移驾,悄悄地,抬头看了看她的背影,心中霎时溢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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