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息已经许久没来过港岛了，上一次还是有一年春节，他和路呈星回国过年。
他们住的还是路呈星小学时住的那套大平层公寓，不同的是屋内已经多了许多属于乔息的气息。
乔息将新洗出来的照片拿出来摆好，一部分放入相册中，一部分用相框装着摆在了书架上，和路呈星小时候为数不多的照片一起。
这些新照片有他和路呈星在F国时拍的，也有刚在曲偲一婚礼上合的影。
空荡冷清的公寓内多了许多家的气息，乔息站在书架前，对此很满意。
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乔息被搂入温热的胸膛。
“哥哥你看。”乔息抬手指了指摆满书架空隙的新相框，“好和谐，我好像也变成你的家人了。”
路呈星低头吻着他的脸颊，有些不满：“宝贝，你本来就是我的家人。”
乔息有些痒痒地扭了扭头，笑道：“我的意思是，看起来好像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融入了你的家一样。”
路呈星冰凉的唇从脸颊挪到耳后，轻轻含住乔息的耳垂。
“我说过。”他沉声说，“乔乔，我的家，就是你和我。”
乔息转过身搂住他的脖颈，与路呈星面对面：“我知道的。”
他仰起脸，眼角眉梢都是笑。
路呈星久久地看着他，深邃的黑眸闪过乔息没看懂的情绪。
在一起的这些年，乔息也逐渐了解了许多路呈星的爱好，因此去科技展时并不觉得无聊。
港岛站的展厅做得很大气磅礴，星空顶几乎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个展主打的是全年龄段，展出内容并不深奥难懂，像乔息也几乎不需要多余的解说。
因此两人逛得很随意，更像在星空下散步。
越往里走，空间越空旷，游客也越来越少。
最里的展厅几乎没有任何陈设，四周墙体与头顶都是浩瀚的宇宙。
而脚踏上地板，每走一步，就像踏在了银河上。
“这间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乔息走回入口看写着说明的牌子，“啊，是沉浸厅……”
他新奇地低下头，一边走一边看随着他的脚步而延长的星河。
“好漂亮。”他抬起头，“哥哥，宇宙给人的感觉好奇妙，明明一切事物在它面前都很渺小，而渺小的我又会因为它的浩瀚而感动。”
话音落下，却没有得到回应。
乔息奇怪地回头找人：“哥哥？”
身体刚转到一半，就一双长臂环住，又转了回去，背靠着熟悉的胸膛。
乔息有些不好意思：“在外面呢。”
路呈星并没有真的将乔息抱住，实际上他只是弯了腰，一只手将乔息虚搂在怀中，一手拉起乔息的手。
乔息不懂他的用意，正要回头，忽然感觉有冰凉的东西触碰到了自己的手指。
他一愣，低下头。
路呈星将一枚简单的银环戒指套上了他的无名指。
乔息呆住了。
“乔乔。”路呈星的声音很平静，停在乔息耳中却如惊雷炸开，“结婚吗？”
乔息呆呆地抬起头看他，好一会儿才说：“路呈星，你太直白了吧。”
路呈星笑了笑，垂眸看他：“我也想过很多方案，想过你是否会更喜欢盛大的场面。”
乔息回过了神，与他对视。
“但是就在刚才，某一个时刻。”路呈星说，“我突然觉得，就是现在了。”
“乔乔，我很少有心血来潮的时刻，但就像你会因宇宙浩瀚而感动一样，我也会因为你站在星河中，比平常更心动。”
“所以……”他将乔息戴着戒指的手握在手中，“宝贝，原谅我的突兀，我只是突然等不及了。”
乔息再也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刚才就躲在眼底的泪水终于掉落出来。
第一次觉得泪失禁体质也不是那么讨厌，至少能直白地表明他的感动与快乐。
“哥哥。”乔息吸了吸鼻子，笑出声来，“结婚吧。”
他想他需要更正自己的认知。
或许婚姻不只是世俗的规则。
第74章 后续3：婚礼
乔息28岁这一年，戴着路呈星在星空下为他套上的戒指，一起去做了结婚登记。
在国内，同性间缔结结婚契约已经是比较寻常的事，也有了法律效应。
拿到证后，乔息发了朋友圈，接受了一排排点赞，又拉着路呈星去了一家种草的餐厅。
做完这一切，他以为这套流程便结束了。
当晚回到家，乔息洗完澡出来，不见路呈星在卧室，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心下觉得奇怪。
这个点，一向作息规律的路呈星却还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脑。
“哥哥，今天也有工作吗？”
乔息凑过去，却见电脑屏幕上是一份行程表。
“不是工作。”路呈星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乔息刚洗过的头发，确认已经乖乖吹干了，“在看你下个月的时间安排。”
“？”乔息仔细看了看，“我下个月中入职呀，你忘了吗？”
路呈星修长的手指按下键盘：“那婚礼就定在月初吧。”
“哎？”乔息没反应过来，“要举行婚礼吗？”嶼汐團隊，敬請關注。
“为什么不？”路呈星对他的疑问有些意外，“宝贝不想要婚礼？”
“想想想！”乔息连忙疯狂摇头，又疯狂点头，“我以为你不想呢。”
路呈星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像是对他的话有些不满。
乔息钻进路呈星怀里搂住他的脖颈：“我的意思是，我以为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的仪式。”
在他的心里，路呈星在路氏那样不寻常的家庭长大，会想到走进婚姻，已经是足够令乔息意外的事了。
路呈星将乔息抱坐到腿上：“可是，在第一次牵起你的手的时候，我就在期待这一天了。”
乔息一愣，仰起脸充满依恋地看着他：“原来在一起的第一天，哥哥就想和我结婚了吗？”
路呈星轻轻地“嗯”一声，低头抵着乔息的额头。
乔息深深地看进他的黑眸里，随后有些失落地垂下了眼。
心里涌起了一阵的内疚。
路呈星在如此久之前就已经想着永远。
可乔息当时深陷在对剧情的忌惮中，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和路呈星有结果。
一切都遥远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见他出神，路呈星眸色深邃，手指轻轻摩挲过乔息白皙的脸颊。
“乔乔。”他说，“在爱上你的那一刻，我也只不过是个俗人，想有一个仪式，向外人宣告你将从此属于我。”
他垂首亲吻乔息的唇角：“别人有的，无论是什么，我都想双手为我的宝贝奉上。”
乔息的心里久违地如小鹿乱撞。
他牵住路呈星的手，呆呆地按在自己的胸口：“哥哥，你听我的心跳。”
路呈星目光温柔：“嗯，听见了。”
“好快。”乔息忽然叹了口气：“哎，怎么办呀，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令我心动啊路呈星。”
路呈星笑起来，捧着乔息的脸再次吻下去：“因为我的心每一秒都在为你跳动啊，宝贝。”
乔息从没想过，筹备婚礼是一件如此令人幸福的事。
路呈星是被国内的团队邀请回来的，比还有大半个月才去公司入职的乔息忙碌许多，以至于乔息以为婚礼的琐事大多得自己来办。
谁知从定日期到选场地，再到宾客名单，路呈星都安排妥当，一项一项地与乔息商量。
因为对一些宾客的安排不太确定，乔息回了一趟夏家问夏母。
“感觉好魔幻。”和夏母一起拟了名单，乔息赖进夏引南的房间，“我竟然还有这一天。”
夏引南这天是专程回来的，闻言视线也没有从手机里挪开：“怎么说？”
乔息感慨：“就是因为以前没想过会做这些事吧，我竟然会举行婚礼，路呈星他妈妈还叫了亲戚呢，这些日子以来我都觉得很违和，感觉不是路呈星会做的事。”
“那他应该做什么事？”夏引南觉得好笑，“和你聊天体物吗？你能听懂吗？”
乔息道：“反正比你懂。”
夏引南笑着摇摇头：“你都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再不食烟火的人，有了爱人之后也会想跟他做最世俗的事，不是吗？”
“那倒也是。”乔息撑着脸想了想，“回想一下，其实以前我和他在一起时，日子就过得很平淡。”
夏引南说：“能和爱人在一起就是最戏剧性的事了。”
乔息看他一直在看手机，也凑过去：“夏引南你现在是不得了了，分分秒秒都离不开孩子是吧，我还以为是你生的呢。”
话音刚落脑袋就被夏引南敲了一下：“别说没那个功能，有我也不生。”
乔息笑嘻嘻：“确实，要是有那个功能，秦鹜抢在你前面生。”
“路呈星真该治一下你这胡言乱语。”夏引南翻了个白眼，“你这么闲？礼服选好了？场地确定了？”
“哎呀让我歇一下嘛。”乔息捂着耳朵抱怨，“你不知道路呈星最近像被夺舍了一样，一套衣服都要改十八次，我觉得设计师想杀了我。”
夏引南说：“设计师不是曲偲一吗，他应该不敢。”
“但他自己的他就一次过。”乔息吐槽道，“我觉得他不是要结婚，是在玩奇迹乔乔。”
“是这样的咯。”夏引南耸耸肩，“你是不知道秦鹜，宝宝刚接回来的时候，他把整个母婴店的婴儿服都搬回来了，一大半都穿不上。”
乔息猛地转头看看夏引南，看一眼，又看一眼。
夏引南莫名其妙：“又癔症了？”
“夏引南。”乔息晃着脑袋“啧”一声，“你现在，像极了炫耀老公的小媳妇儿。”
夏引南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是又怎样。”乔息鼻子翘到天上去，“谁让我老公帅呢。”
夏引南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我回去了，看不得一些东西。”
乔息连忙扒住他：“一起一起啊，我要搭你的车。”
夏引南动动肩把他甩下去：“我可不敢搭你，叫你老公来接吧。”
“不要那么小气嘛南哥。”乔息笑嘻嘻地跟在后面，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去了车库。
最后婚礼请的人也并不多。
路呈星这边亲缘单薄，老一辈都已去世，除了父母之外，便只有曲偲一一家——哪怕曲偲一带上了他的伴侣，加上路呈星从前的几位导师，统共也不过十几人。
乔息这边也好不到哪去，他自己还稍微纠结了一下，夏母却干脆地将包括夏舅舅一家在内的亲戚都从宾客名单上划掉了，只请了秦鹜一家，还有乔息从前关系好些的同学和几个朋友。
婚礼的前一天下起了雨。
乔息趴在窗台上数着雨丝：“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明天早上雨会停，会是一个大晴天呢？”
“因为你有天气预报，宝贝。”路呈星拉开浴室门出来，一只手用毛巾擦着头发。
乔息赤着脚跳上地毯：“路呈星你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浪漫了，你再也不说我是你的小太阳了！”
路呈星笑着将跳过来的人接进怀里。
乔息抓过毛巾帮路呈星擦头发，柔软的毛巾下是有些湿漉的黑发，略略遮住了犀利的眉眼。
额发耷拉下来，中和了路呈星这些年越发冷硬犀利的气质。
乔息有些出神：“哥哥，我突然好紧张。”
路呈星的视线因乔息胡乱的手法而被毛巾遮住了一些，于是用了些力将人抱高了一些，自己抬起头凑近一些。
“嗯？宝贝紧张什么？”
“不知道。”乔息想了想，“就感觉是很重要的日子，不自觉地紧张。”
“那就多办几次好了。”路呈星说，“多几次就不紧张了。”
乔息笑起来：“什么啊，不要乱来。”
说完他伸手摸摸路呈星的脸，感觉手心里的肌肤带着还未散去的温热气息。
这些年，路呈星在他面前好像愈发有人气了。
夏引南说得对，再不食烟火的人，也会因爱步入尘世。
想到明天，会和这个人牵着手走上仪式台，会和他在众人的祝福中交换戒指，乔息忽然觉得心脏像被仔细捧着，放进了温暖的壁炉中。
“我好幸福。”他轻轻地说，“哥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觉得不会有比现在更幸福的日子了。”
“你怎么这么好呀……”
路呈星看着他，微笑道：“这难道不是你的功劳吗？”
乔息说：“怎么会呢。”
路呈星抱着他走到窗边，乔息发现雨已经小了很多。
“因为你许了愿。”路呈星低声说，“宝贝，老天在完成你的心愿。”
——[希望路呈星平安快乐。]
——[想和路呈星永远在一起。]
乔息迟钝地反应过来。
原来多年前他在烟花绽放时许下的两个愿望，从来都不是矛盾的。
“雨会停的。”路呈星偏过头，轻轻贴着乔息的脸颊，“有我的小太阳在，每一天都会是晴天。”
乔息感动地吸吸鼻子，用力点点头。
明天会是一个灿烂的晴天。
会有洒满大地的朝阳，会有开满山谷的鲜花。
会有他和路呈星手牵着手，站在世间每一对恋人都想要站上的地方。
会有路呈星为他戴上戒指，完成一场不免俗的、美丽的仪式。
这一个晴天，会永远刻在乔息后半生的回忆中。
是为隽永。
第75章 后续4：宝宝与幼年女魔头的初见
夏引南家的宝宝三岁了，除了脸长得不一样，哪哪儿都是一个翻版的夏引南。
这天乔息去他们家玩，一进门就见到宝宝趴在客厅地毯上拼乐高，听见乔息进门的声音，小不点转头甜甜地叫了一声：“小乔叔叔。”
人却半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甚至伸着小胖手指挥乔息：“小乔叔叔，笔笔。”
乔息刚换好拖鞋就去给宝宝拿东西，宝宝双手捧着接过去，乔息得到了一句甜甜的谢谢。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生得玉雪可爱的小宝贝就一心沉迷在给拼好的乐高乱涂乱画上，丝毫不搭屋内的两个大人。
“这么小就会拼乐高了？”乔息低声问夏引南，“一看就是从你那儿学的。”
夏引南说：“幼儿版，有什么难的。”
乔息说：“性格真是跟你一个模子出来的，能坐着就绝不起来走两步。”
“行了，你今天是来当育儿节目观察嘉宾的吗？”夏引南靠坐进沙发里，姿势和地毯上的宝宝一模一样，“这么喜欢小孩，自己养一个呗。”
乔息说：“你不要造谣我。”
夏引南笑起来：“还不喜欢吗？我看你每次来眼睛恨不得长在宝宝身上。”
“宝宝可爱嘛。”乔息捧着脸摇摇头，“又不是每个小孩都像他这么可爱，哎，你还挺会养小孩的。”
夏引南说：“你和秦鹜说他会比较开心，我都没费什么心思。”
这话倒说得没错，宝宝的亲生父母是夏引南的朋友，三年前意外离世，夏引南便和秦鹜收养了孩子，养孩子的日子并没有夏引南以为的那么鸡飞狗跳，一切都要归功于秦鹜包揽了大部分的活儿。
夏引南还是那个随性潇洒的夏引南，而秦鹜则从霸道总裁变成了一手抱娃一手接电话下指令的霸道总裁。
倒也挺有意思。
“papa, papa。”
正说着话，宝宝扔了手里的乐高往夏引南腿上爬：“papa，宝宝要吃糕糕。”
三岁的宝宝口齿已经算得上清晰，但就是爱黏黏糊糊地叫夏引南“papa”，听着也很可爱。
夏引南俯身将宝宝拎进怀里：“怎么办呢，阿姨今天没有蒸糕糕哦。”
宝宝小小的嘴弯成一个向下的弧形，圆圆的眼睛委屈地看过来。
夏引南笑着柔声哄他：“那叫阿爸买回来，好不好？”
宝宝沮丧地小小声：“可是阿爸说今天要晚上才回来。”
“阿爸工作忙呀。”夏引南抱着他轻轻摇晃，“但是阿爸每天都最快时间回来看宝宝，不是吗？宝宝忍一下下，好不好？”
“好叭。”宝宝凑过去亲了夏引南一口，“阿爸回来看宝宝，还看papa。”
夏引南也低下头，亲亲宝宝柔软的脸颊。
乔息看得啧啧称奇：“南哥，你现在浑身散发着为人父母的光辉。”
夏引南在宝宝看不见的角度朝乔息翻了个白眼。
两人陪宝宝玩了一会儿，小孩子很快就玩困了，靠在乔息的怀里直打盹，阿姨过来要抱宝宝回房间，乔息怀里抱着软软的一坨人类幼崽，有些舍不得放手。
“我来抱吧。”他用气音小声地说，抱着孩子去了幼儿房。
将宝宝放进小床里时，宝宝圆乎乎的胳膊晃了晃，睡梦中，软软的小手拂过乔息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