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8888:【那我换衣服啦~】
用户YZ:【?】
纪阮顿住抿了抿嘴,这是什么意思。
用户YZ:【你在哪儿呢?发了两张照片就准备要走了?】
纪阮看得目瞪口呆,照片都发完了,殷铮也看过了,难道他还不能走吗?
纪阮现在是真切地觉得今晚的殷铮可能真的是吃错药了,不然怎么这么……黏人?
纪阮呆愣地想出了一个词,随后肯定自己道,对,好像就是有点黏人。
他看过两个人之前的聊天记录,一直都是照片比话多,也没发现还需要跟殷铮聊天啊。
用户8888:【我还有点事,可能说不了话。】
纪阮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可就在下一秒,殷铮直接一个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纪阮吓得差点魂都飞走了,手机都差点摔在地上。
只听通话铃声在空旷的洗漱间响起,纪阮惊慌地稳住情绪,一边手足无措地快速地点了拒绝。
然后在一秒钟后纪阮毫不意外地再一次听见了在洗漱间里响起的催命铃声。
殷铮的电话打得有耐心也有威胁,似乎只要纪阮不接,他就会一直打过来一样。
这一次的通话在纪阮愣神间到达时间点被自动挂断,不过几秒后铃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一瞬间有无数个办法在纪阮的脑海里飞快地掠过。
如果是在商量的情况下,纪阮有那么两成把握可以拒绝这次的视频通话,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能商量的。
殷铮是铁了心要他接电话,纪阮只能万分纠结地拧紧了眉头。
虽然时间地点都很不合适,但纪阮觉得自己最终还是只有选择接通这一条路能走。
于是在第三通电话即将被挂断之际,纪阮悬着心脏抖着手指点了接通。
滴的一声后,殷铮的声音嚣张地响起,带着熟悉的张扬。
“不想接?嗯?”殷铮问,“有什么事不能接我的电话?”
纪阮很注意地把手机摄像头保持在胸.前位置,没有将脸部露出来。
为了不被认出来,他没有说话,而是冲着镜头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位置。
殷铮哼笑了几声,“不能说话?”
纪阮思索着,半晌后冲着镜头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殷铮说得没错。
忽然,殷铮又问:“你专门给我发消息,应该知道我是谁吧?但我一点都不知道你是谁,脸也没看过,声音也没听过。”
“这公平吗?”
纪阮看到了视频通话里的殷铮说这话时露出的表情。
懒懒散散但又很有攻击性的。
不过殷铮现在又不在这儿,隔着一个屏幕,纪阮的胆子大了不少,他冲着镜头耸了耸肩又摆摆手,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殷铮笑了一下,似乎有些生气了。
“你真觉得我找不到你吗?”殷铮刚说完这话,纪阮就听见自己的卧室房门被人敲响了。
似乎是晚餐时间已经到了。
纪阮将手机朝下一按,刚打开洗漱间的玻璃门准备给佣人说一声他马上就下去时却发现来喊他的人根本就不是刚才的那两名女佣。
陆泽彦站在门外,声音冷冷地说:“出来吃饭。”
纪阮:“!!”
纪阮吓了一大跳,他想赶紧回复陆泽彦,却还记得手机通话开着,他不能发出声音。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纪阮听见手机那头传来纪阮带着怒火的声音。
“艹,你那边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纪阮赶紧冲着镜头摆了摆手。
“糊弄谁呢?明明就是个男人!”殷铮显然气得不轻。
但纪阮只能一直摆手。
“你哥?还是你爸?”殷铮忍着怒火尝试解读纪阮的想法。
听到殷铮的猜想纪阮立马竖起大拇指晃了晃,对对对,别想歪了就行。
但还没等他安抚好殷铮,纪阮就听见陆泽彦拧开门把手的声音。
一直没得到答复的陆泽彦的声音也带着冷森的隐隐怒气,“纪阮,你是睡着了吗?”
在听见陆泽彦喊出自己的名字时纪阮已经吓得快要站不稳了,但幸好殷铮只听见了后面一段话,还在纠结这个出现在用户8888房间里的男人是谁。
两个男人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陆泽彦:“你最好给我一个一直装哑巴的理由。”
殷铮:“你要是他.妈的敢养鱼,我真的会弄死你!”
一个是近在眼前的危险,一个是隔着屏幕的威胁。
两相比较后纪阮很果断地选择挂断了跟殷铮的视频通话。
可就在他准备退回洗漱间装作在收拾东西的时候,陆泽彦已经半脚踏了进来了。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分毫不差地将纪阮现在穿着红裙子的样子收入眼底。
纪阮:“……”靠!!
纪阮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蛋了。
几秒的尴尬对视后,纪阮听见陆泽彦问:“这是你的喜好,还是你那位‘对象’的喜好?”
殷铮看着被挂断的视频通话界面愣了两秒,半晌后咬着牙骂了一声脏话。
而另一边,纪阮杵在洗漱间的玻璃门后,半个身子微探,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表情.欲哭无泪。
陆泽彦站在卧室门口,手还握着门把手,眉头微拧。
纪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泽彦的问题,只能尽量地把自己藏在玻璃门后,小声说:“我马上换好衣服下去。”
他们之间隔着五六步远的距离,可陆泽彦的目光犹如冷箭,径直地穿透了挡在纪阮面前的玻璃门。
陆泽彦看见躲在洗漱间里像是快要吓坏了的纪阮套着一件极短的红色裙子,裙子的腰部束得极细,超短的裙摆堪堪遮住男生的大.腿位置,裙子胸.前的布料也很少,露出纪阮非常漂亮的锁骨……
虽然纪阮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在陆泽彦看来对方的姿势到处都是破绽。
因此僵持的短短几秒内,陆泽彦观察力极强地注意到了纪阮腿根位置的小痣。
陆泽彦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忽然下意识攥紧,因为用力导致指尖微微泛白。
能让纪阮穿这种女装的,难不成对方真的有所谓的‘对象’?
陆泽彦表情冷然地想,而且还是个男朋友。
纪阮惧怕着对方的杀意值会继续上升,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泽彦的表情变化。
好在陆泽彦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但很快,纪阮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他听见陆泽彦冷冷地说:“你交的是男朋友。”
陆泽彦的声音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纪阮愣愣地抬头看向陆泽彦,什么男朋友?
纪阮刚疑惑地想完就回过神来,陆泽彦说的是自己胡诌出来的那位对象的性别。
可他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编自己那位对象的事情,原本以为陆泽彦不会再多问,但没想到今天事发突然,对象的事情又被陆泽彦提了出来。
眼看陆泽彦如此笃定,纪阮只能硬着头皮说:“对。”
说完,纪阮害怕陆泽彦继续追问他这位‘男朋友’的具体情况,便连忙尴尬一笑,转移话题道:“晚餐准备好了是吗?”
陆泽彦定在门口半晌,也不开口回答,单从对方的表情来看纪阮看不出任何波动。
陆泽彦到底信了还是没信,纪阮完全没把握。
严肃的男人习惯将一切情绪都藏在镜片之后,板正又漠然地审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就在纪阮忐忑不安时他听见陆泽彦说了声‘快点’便利落转身离开。
爽快到纪阮都有点不敢置信。
陆泽彦走之前还不忘紧紧地关上了纪阮的卧室门,砰的一声响。
见陆泽彦终于离开,穿着红裙的纪阮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刚才真的要吓得全身变软了。
他没想到陆泽彦会上来叫他吃饭,更没想到没得到回话的陆泽彦会直接推开他的房门进来。
不过好在陆泽彦的杀意值没有变化。
纪阮快速地关好洗漱间的门,一边脱下那件单薄的红裙,一边有些小小生气地想,陆泽彦一直让他注意言行,不准再纠缠他,怎么这个时候反而陆泽彦自己倒是先没了边界感!
虽然他们都是男的,但再怎么说陆泽彦也不能随便推开他的卧室门进来啊。
纪阮在心里狠狠吐槽完,换好自己的衣服后便赶紧下了楼。
眼熟的女佣站在楼梯口,引着纪阮来到餐厅。
餐厅里壁灯温暖,一张六米多长的暗红色长方形餐桌被摆在房间正中央,六个方形窗户旁成对地挂着厚重拖地的暗色丝绒窗帘,房间里没有自然光,只有墙壁上挂灯亮起的昏黄灯光用来照明。
那位纪阮只听说过还从来没见过的纪爷爷此刻正坐在餐桌主位,拐个弯儿,坐在他左边位置的是陆泽彦。
这场晚餐似乎只有他们三个上桌。
明明挂灯的光线还算明朗,可纪阮依旧感到一股阴晦的气氛扑面而来。
这种临近死亡的腐朽的气息,跟他在严颂鸣的庄园里感知到的一模一样。
等纪阮跟着女佣的引导越走越往里时他发现,这股死尸一样的腐烂气息好像就是从眼前的纪爷爷身上透出来的。
刚才离得远,纪阮没看清楚,等走的近了他看到纪爷爷的眼睛好像不好使。
似乎是个盲人。
也不知道是自小就盲,还是人到老年因病而盲。
纪华章听见了脚步声,一边熟练地摩挲眼前的银质餐具,一边抬眼准确地捕捉到了纪阮的位置,问:“是小纪来了?”
纪阮一瞬间就被那双黑漆漆的空洞眼神给锁定住,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手指,回答说:“是我,爷爷。”
纪华章嘶哑地笑了几声,随后缓慢地抬起那只皮肤干涸到充满褶皱的手,冲着纪阮做了个‘过来’的手势,说:“来爷爷旁边坐。”
女佣上前几步拉开了属于纪阮座位的高背椅,纪阮缓和了一下情绪,走过去坐下了,挨着纪华章。
这场家庭聚餐没有纪阮印象中的一个家庭该有的温暖和热闹,有的只是古怪和诡异。
纪阮注意到自己右边的位子上也被摆好了一套餐具,椅子也是被拉开的状态。
按理说应该还有一个人没来才对,但是无论是纪华章还是陆泽彦都没有表现出等待的样子。
空位空餐具……像是留给已过世的人的。
纪阮思考了几秒,忽然意识到,这个位置不会是留给他姐姐的吧?!
纪阮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他的手指都开始有些发冷发凉,同时他也愈发好奇,这位姐姐到底是怎么去世的,去世多久了,他们的聚餐每次都会留一套餐具给她吗?
一众问题划过脑海后,纪阮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眼前的餐桌上。
乍一看,餐桌上的食物似乎极其丰盛,漂亮盆装的水果蔬菜、甜品蛋糕、鹅肝、鲍鱼……
但一旦看仔细了,纪阮的眉头都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因为除了那些食物,餐桌上还有冒着血渍的鹿肉、蹦跳着的蛙腿、看得清血痕的极生的牛排和跳动着尾巴的鲜活的鱼片。
一股想呕的感觉涌上纪阮心头,他不敢再去看眼前那些血呼刺啦的食物,尤其是那条明明已经被切成片了却还在跳动着的鱼。
好恶心啊。
纪阮慌忙地将视线从面前的餐桌上移开时却不经意地与坐在对面的陆泽彦对视了一瞬。
只见陆泽彦左右手拿着刀叉,面色从容又淡定地吃着装到自己餐盘里的一分熟的牛排。
冒着鲜血的肉被男人一叉又一叉地塞进嘴里咀嚼,纪阮看得直皱眉头。
一分熟还叫牛排吗?怎么不直接追着牛腿啃啊。
不等纪阮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问:“小纪最近在学校的功课都怎么样啊?”
纪阮被纪华章的声音叫回神,他侧头便看见纪华章正在吃一片生鱼片,鱼尾扑扇扑扇。
纪阮表情极其复杂地眨了眨眼,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回答道:“……挺好的,爷爷。”
纪华章缓缓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见纪阮一直不吃,站在他身后位置的女佣忽然走上前来开始给他添菜。
纪阮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随后他就看见自己的餐盘里多了一个鹅肝。
纪阮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那些冒血的生牛排和生鱼片。
但眼看女佣还要帮自己夹菜,公筷都快要伸到鹿肉上了,纪阮连忙僵硬地笑着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女佣点了点头站回原位,纪阮赶紧挑着餐桌上能入口的蔬菜水果拿了半盘,提前把能放其他食物的位置都占满了。
而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陆泽彦盯着纪阮的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位的纪华章有时候似乎能看得见,有时候却又很像一个全盲人。
他摩挲摩挲着,突然伸出右手忽然扣住了纪阮的手腕。
纪阮:“!!”
随后纪华章沙哑的声音缓缓在纪阮耳边响起,似乎纪华章开口说一个字就要歇息半天,搞得一句话说了十几秒才被纪阮完全听清弄懂。
纪华章问他,“你是不是去见过严家那位了?”
严家这个称呼一出来,陆泽彦就瞬间眯起双眼,而纪阮也被迫跟着提起心脏。
纪华章这么快就知道了?
看来纪家和严家的关系比纪阮自己想的还要密切一些。
纪阮的手腕被扣着,像是被一捆苍老的草圈着,他斟酌着回答说:“严先生招人帮他念书,我想着或许能帮到些什么,就去了。”
纪阮话音刚落,他就发现纪华章按着自己手腕的力度加重了许多。
纪华章又问:“他为难你了吗?跟爷爷说。”
纪阮一想到严颂鸣明知自己是纪家的人还能不断提升杀意值,甚至想砍掉他的双.腿泄愤就知道严颂鸣的权力至少是在纪华章之上的。
与其全盘道出求纪华章的帮助,还不如憋在心里,因为纪阮没忘记坐在对面的陆泽彦也是书中四条鱼之一。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少在陆泽彦面前提起严颂鸣过多的事情比较好。
甚至如果可以,纪阮都想让书里的四条鱼没有任何交集。
决定好后,纪阮一摇头,说:“没有。”
原本纪阮以为纪华章会继续跟他说一些有关严颂鸣的事情,但没想到纪华章听见纪阮的回答只是点头说了两声‘那就好’之后就立刻转移了话题。
纪华章松开了纪阮的手腕,颤颤巍巍地举起面前的酒杯,一字一句极其缓慢地说:“今天是纪姚的生日,我们举杯碰一下吧。”
纪阮一怔,一边举杯一边想这个纪姚应该就是他的姐姐。
下一秒,纪阮听见纪华章继续说:“也难为泽彦了。”
“你跟纪姚都没结婚,还肯一直过来看望我这个老家伙。”
陆泽彦没跟纪姚结婚?!
那他们不是夫妻关系,难道只是男女朋友吗?
纪阮疑惑地抬眼看向陆泽彦,听见陆泽彦说:“我跟纪姚也到了快谈婚论嫁的年纪,那个时候出意外我们谁都不想的,虽然我们没结婚,但以后您就把我当成您的半个家人。”
陆泽彦长相端正严肃,说的话很容易让人信服。
于是纪阮看到纪华章笑得很开心,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还真有几分至亲家人的样子。
纪阮出神地想着陆泽彦刚才的话,出意外……
纪姚是因为什么意外去世的呢。
不过半晌,纪阮看到陆泽彦忽然看向自己,薄凉的目光对准后,他听见陆泽彦说:“对了爷爷,你之前提过想找心理医生,我觉得家里确实有必要找一个医生看看。”
纪华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悲伤的表情。
纪华章想找心理医生?
纪阮联想到自己房间里写满了笔记的那一堆心理学书籍,再联想到纪姚的意外死亡和纪华章此刻丧子般悲痛的样子。
难不成纪姚是因为心理原因导致的自杀?
纪华章点点头,同意了,说:“都由你全权负责联系吧,泽彦。”
陆泽彦一抬眼镜,话中有话地说:“现代人的心理问题很多,尤其是A大的学生压力大,出现这种心理问题的人更是多到学校的心理诊所放不下。”
“有的人也可能会在这种压力下选择奇装异服。”
纪阮心一跳。
纪华章疑惑道:“奇装异服?”
陆泽彦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纪阮,但纪阮已经快要把脑袋埋到眼前的餐盘里了。
他没想到陆泽彦会这样提出来。
“简单来讲就是男生穿女装,女生穿男装,不单单只是衣服上的变化,他们更是在追求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是心理极度压抑后的外在表现,也就是心理变态。”
狗屁心理变态!纪阮想,虽然穿裙子不是他自己想穿的,但别人爱穿什么用得着你陆泽彦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