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知道第几个虫族往他这边投来视线时,克莱德抬眼,笑容灿烂地和对方对视。
那只雌虫满脸通红地转过身去。
克莱德支着下颌,懒懒地扫了一圈。
那些暗中打量他的虫族们,纷纷收回了视线。
克莱德放下手,面无表情地吃起了午餐。
撒穆尔刚想打趣两句,被克莱德未卜先知似的抬头一瞪,赶紧把话咽了回去。
但这么憋着实在难受。
撒穆尔吃一口酱肉千层面就悄悄瞥一眼克莱德,活像只做贼心虚的小狗。
克莱德被他这么一弄也没了脾气,叹了一大口气:“问吧。”
撒穆尔两三口把午饭往嘴里一塞,端着空掉的餐盒就往餐厅最侧面的餐具摆放处跑。
回来的时候顺便拿了个打包好的小盒,克莱德会意地把自己的雄虫病号餐盖上盖子,拿着起身一起往外走。
克莱德最喜欢的就是学院南边的树林。
虽然之前有过不太好的经历,但经过开学那一个月的户外实践课程,他基本已经确定学院里是安全的,所以后面也就不再排斥去那儿。
克莱德和撒穆尔抄了小道走。
弗兰特克斯大季分明,现在已经是深秋。
金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落,迎着秋日的阳光,就好像阳光凝练成了一片片金箔,由空中飞舞而下。
林里有棵枯败的巨木。
巨木的根系发达,露出地面的一条根就足够亚雌和雄虫在上面躺下。
克莱德没事儿的时候会到这里来休息,夏日午后经常在这午睡。
撒穆尔如果有空也会跑到这儿来找他,时间久了这就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克莱德拿出布兰特教师送他的野餐垫,撒穆尔熟练地一起帮忙铺好。
撒穆尔坐下,拿出纸巾放在一边后,才打开带出来的餐盒。
餐盒里是形状不一的紫红色块状物,撒穆尔把盒子凑到克莱德的病号餐旁,匀了一小块过去。
克莱德认出这是新鲜的紫甜根。
它的颜色有点类似于前世的红火龙果,口感又像荸荠,又脆汁水又多,滋味清甜。
这东西是秋季才有的果实,所以价格不高,是亚雌和雄虫在这个季节的钟爱。
第十五章 传言
紫甜根的味道和价格都挺美好的,也不需要人工培育,野外天然生长的都多到吃不完,然而它的受众却并不广。
这种植物的花朵会在绽放的瞬间吸收大量的四系自然元素,但它的果实又很小,所以那些过量的元素会堆积在根里,形成一个个颜色鲜艳的块茎。
紫甜根里丰富的自然元素并不适合每一个虫族食用,尤其是那些没有精神力的虫族。
简单来说,就是未觉醒者吃了容易上火,觉醒者吃多了的话精神核所在的部位会酸胀发疼。
克莱德刚来到这片大陆的时候对大多数食物还不够了解,曾在村子附近的野地里曾挖到过一株。
他确认过没毒以后就拿回家当晚饭,没想到只是吃了几块就牙龈红肿,夜里喉咙还开始刺痛,弄得他好几天没睡好。
但克莱德又怕喝那些味道诡异的药剂,所以就硬抗了过去。后面就再也不敢吃这种物美价廉的食物了。
然而这整整一个月吃病号餐吃得克莱德快疯了,这会儿也有点馋。
但是他又不能敞开了吃,于是只用叉子叉着,小口小口的咬,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撒穆尔看着克莱德那份寡淡的病号餐,开门见山地说:“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弄得住进疗愈园的?难道真的是被其他虫族欺负了?”
撒穆尔的表情严肃:“你出事后学院派教师去看过,你的房间里有很多效用不明的药剂,据说其中一瓶还检测出了毒性。”
学院里传言纷纷。
有说克莱德是被排挤,不堪忍受才从宿舍跳下去的。
又有说是因为和另一只雄虫互生好感,但因为性别原因的阻碍,克莱德才会用这种办法以表决心。
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传言。
但不论哪一种都挺莫名其妙的,撒穆尔根本不相信。
克莱德也是是有苦说不出。
他只能模糊了细节,尽量让这件事情看上去合一点:“你知道我所在的那个班级吧?”
撒穆尔点头。
其实克莱德的事情能引起这么多的关注,另一个原因就是入学时班级分配的事情。
克莱德的班级一开始只有七个学生。
而这些学生无一例外,都是既没有精神力,也没有什么别的技能,甚至,连点儿突出的优点也没有的新生。
克莱德暂且不提,班级里有一只雌虫就已经够奇怪的。
在尼威尔斯,雌虫没有精神力是家常便饭,所以米勒克学院才会开设了一个专门精修肉.体力量和近战能力的系别。
然而,那只雌虫居然连最基础的体能考核都过不了关。
简直闻所未闻。
而原本还有的五个亚雌新生,在课程第一天就全部换班并进了疗愈园。
那些亚雌身上倒是没有外伤,然而一个个的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连着在疗愈园喝了好几天药剂。
后来那五个亚雌虽然又去了别的班级,但是由于能力不足,哪怕是亚雌最擅长的手工艺课程都无法完成。
或许是觉得继续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五个亚雌在之后的几个月里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学院。
而第一个传言就是从这开始的。
据说,那五个亚雌自从离开米勒克学院后就像蒸发了一样,在大陆上一点踪迹都找不到。
学院本来可以出面解释,但所有接触过那五个亚雌的教师不知道为什么都缄口不言。
而校长爱德华也没正面回应过。
这一切都更加坐实了克莱德所在班级的奇怪之处。
所以班里仅存的两个学生,克莱德和玛尔斯,就成了学院瘟神一样的存在。
不管是本年级还是高年级的学生,都不愿意跟他俩有所接触。
克莱德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不喜欢雄虫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没有虫族靠近他,他还觉得更轻松。
只是身为雌虫的玛尔斯,有可能会被欺负。
克莱德一开始就跟玛尔斯表示过,如果真的遇到困难可以找他商量。
但玛尔斯一向沉默寡言,克莱德也不可能像个老妈子似的天天跟着他、问他怎么样。
久而久之,被学生们排挤的这件事,克莱德和玛尔斯都当做不存在一样,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卡利安排的课程。
但自从卡利不再担任他们的责任教师后,克莱德也不会每天都去教室。
他几乎是泡在图书室里,翻着那些落了灰、甚至还有残破的书本,读得津津有味。
克莱德没有精神力,除了卡利之外,估计整个学院也不会有哪个教师让他参加精神力的课程。
克莱德并不强求。
他是对精神力感兴趣,但是这异世大陆上有趣的东西太多,他从没打算抓着精神力不放。
大陆上并不只有觉醒者才能做出一番事业。
而其中一个无门槛、却又考验个人能力的职业,就是药剂师。
做一名药剂师,至少需要同时精通草药学和药剂学。
而高阶的药剂师,也要对法阵学、炼金术、动物学,甚至是烹饪和手工艺操作等等都有涉猎。
克莱德不久前在图书室翻到一本缺页严重的药剂配方。
在图书馆的管教师允许后,就带回了住处。
看不懂的部分他会记录下来到图书馆查,如果实在查不到的,他就全部记下来,准备等第一年结束后,在二年级直接去选学相关课程。
不得不说,布兰特是个很负责任的接引教师。
身为接引教师,除了在入学前带领学生进入米勒克之外,在之后数年的学院生活里都需要关注自己的学生,并力所能及地为学生提供合的帮助。
在发现克莱德缺席多次后,布兰特首先找了过来。
一开始布兰特以为这只小雄虫在闹别扭,还想着把他劝回去好好上课。
但听完克莱德的想法后,布兰特就再也没有劝阻过。
他甚至会在克莱德需要时,帮忙解读那些陈旧冗长的资料。
从开学第四个月开始,学院任务会向新生开放,以供学生赚取生活费或者锻炼自身能力。
克莱德只能接几个简单的药剂任务,一段时间后也积攒了些金币。
为了避免和那些正常上课的学生碰上面,克莱德都是在教学时间外借用学院的药剂室。
课后租用的费用不高、器具也齐全,唯一的缺点就是离住宿区太远了。
时间一长,克莱德就想省点事。
学生是可以自主改造房间的,只要在不影响其他学生的情况下,学院不会插手管住宿区里的事。
于是克莱德就把房间隔开,单独搭建了一个药剂实验室。
克莱德白天有选择地去上课,其余时间大多待在图书馆。
深更半夜尝试着做新药剂的时候,没了布兰特的指导,也只能靠自己摸索。
药剂学很讲究细节。
可能只是一度的温度差异,就能把一瓶无害的药剂弄出毒性。
——那瓶有毒的药剂就是这么来的。
而那天的坠楼事件,克莱德在醒来不久后就决定编个谎,把过错推给了那瓶无辜的药剂。
瓶子里粘稠的深黄绿色液体效用不明,但会在正午十二点释放出一缕气体,气体只会在空气中存在十秒。
药剂本身接触到黏膜后才会显现出毒性,但挥发的那缕气体又是无毒的,且无色无味。
那气体非常奇怪,竟不会受到任何屏障的阻碍。
哪怕用上刻了精神图的道具,绝对密闭的法阵也无法阻挡它的溢出。
只是如果在喝着水的同时嗅到的话,就会产生幻觉,效果持续五秒。
“我那天应该就是把窗户当成房间的门了。”
撒穆尔听完这一串解释后,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
他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克莱德的肩膀:“你早说嘛,害我担心这么久。”
克莱德朝他笑笑。
撒穆尔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把紫甜根吃完了。
他的嘴唇被染上艳紫红色,活像个刚吃了小孩儿的怪兽。
撒穆尔边擦嘴边问:“下个星期的实战比赛你去看吗?”
克莱德摇摇头:“不了,我得去疗愈园。”
疗愈园的药剂师考虑到克莱德的身体素质,没有给他服用能一剂见效的药物,只是每天让他喝一些效果温和的药剂。
那些药剂的有效期特别短,只有十分钟左右,所以必需现做现喝。
于是克莱德每天都得掐着点去疗愈园喝好几次药。
撒穆尔不由得同情地看了一眼克莱德。
学院药剂的效果是顶级的,但是那味道也是顶级的。
——顶级恐怖。
说着说着,克莱德胸口的校徽突然发出“吱吱”的声响。
这类似于前世指甲抓黑板的声音特别刺耳,莱德手疾眼快赶紧往背面一按。
声音立刻停下。
撒穆尔放下捂着耳朵的手,腾地站起来收拾空餐盒和纸巾。
克莱德也赶紧把野餐垫收拾好,接过刻着草芽纹样的病号餐餐盒,迈开步子就往疗愈园赶。
这极具折磨力声音,是那位药剂师在发现克莱德偷偷溜回住宿楼后专门给他装上的,提醒克莱德该回疗愈园喝药了。
如果错过时间,下一轮的声音更响,而且还关不掉。
如果,他没有做出那个“按照自己意愿行动”的选择。
如果,那些好心的虫族没有及时把疗愈园的教师带过来。
又如果,他没有在治疗期间溜走的话,那他说不定就在撒穆尔的软磨硬泡下,去看了那年的实战比赛。
那么,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只是克莱德依然无比庆幸,虽然经历了无数艰险,但也正是那一串没有发生的“如果”,让他获得了此生至宝。
而此时此刻的克莱德,正在等待喝药。
每个药剂师的制药方式不同,有的像童话里的女巫似的,用一口大坩埚熬。
有的就会像米勒克学院这位药剂师一样,拿一整套精致的水晶仪器蒸馏萃取后,再放到融合的瓶子里调整效用。
这位满头白发的药剂师,看上去就像是科幻小说里的疯狂实验家。
一头白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脸上戴着厚重的黑框护目镜,额头的皱纹深如沟壑,像只被晒干了的橘子。
他的手指灵活,把一个个精致的仪器舞得像要活过来。
但嘴也没闲着,一刻不停地数落:“你们雄虫就是这样,又娇气又任性。该死的、该死的,我的加热垫去哪了?”
克莱德把掉在他脚边的暗红色皮革捡起来,放到对方手边。
年迈的药剂师尤纳看也没看克莱德,大声地哼了一声,把手里平底的圆锥状容器放到那块皮革上。
克莱德也没在意对方的话语和态度,只是坐在旁边乖乖等着。
绝大多数药剂师在制药时会用一种长得像海胆的道具。
道具会实时监测一定范围内所有物体的湿度和温度,避免因为微小的差异导致药剂失败。
但尤纳并不用。
他一只手戴着隔热皮手套,捏着圆锥瓶的瓶口,时不时把瓶子拿起来晃几下。
另一只手搭在一堆经过预处的材料旁边,随时准备拿起来往瓶子里放。
圆锥瓶里的药剂在克莱德刚进来时是种诡异的深紫色,还咕咚咕咚冒着粘稠的泡。
可随着尤纳利落流畅的动作,液体一点点变得轻盈顺滑。
当尤纳把药剂从加热垫上取下,快速放进加了冰的水盆里晃动后,瓶子里的液体就逐渐变得清澈起来。
“赶紧喝。”
克莱德接过来,把瓶里变成透明亮橘色的药剂仰头喝下。
药剂从舌尖滑进喉咙,一种又苦又腥,还混杂着类似腐朽木头发霉的味道猛地在口腔里爆发。
克莱德痛苦地皱起脸,差点生反应地反呕出来。
“......谢谢、您的药。”
克莱德忍着恶心感艰难出声道谢后,把空瓶子放回操作台上,逃跑似的回到了他在疗愈园的房间。
疗愈园的结构很奇特。
就跟这儿的房间里一样,所有走廊线条都不是死板的直线和直角,而是柔和且充满变化的曲线。
走廊是类似叶脉那样的分支状,每一根分支通往一个房间。
克莱德数着路口左转右转。
突然,他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嘈杂声。
他停下脚步听了一下。
雄虫的五感一般,他又已经走过了好几个岔口,所以只能隐约听见几个词。
虽然听不太清,但克莱德推测治疗室那边应该是来了伤者。
今天是实战比赛第一轮的最后一天,克莱德想大概是实战中,有学生受了伤被送过来了。
想着这些事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克莱德就抬起脚,继续朝自己的房间走。
在他身后的治疗室里,几个面容稚嫩的虫族满脸惊慌。
“不不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快去找校长!快去啊!”
一只雄虫正焦急不已,眼中含泪:“都怪我......都怪我,埃德你醒醒,呜呜......”
“吵什么!”
一声大吼让这群吓坏了的学生立刻闭上了嘴。
尤纳大口喘着气,抓着药剂瓶的手骨节凸起。
瓶口和瓶壁糊着膏状的黑色药剂,他身上本就泛黄的袍子也粘上了一些。
尤纳把废掉的药剂连同瓶子往角落一扔,水晶瓶撞在地上发出破裂声,让那几个学生吓得一抖。
他两三步走过来,把挡在面前一动不动的雄虫推开。
担架上躺着一只雌虫。
这只雌虫身材偏瘦小,所以能看见他身.下原本雪白的担架上全是血。
雌虫脸色发灰,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长约一厘米的细小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渗血。
尤纳转身打开保温储藏柜,从里面抓出两瓶满当当的银蓝色药剂,拔开塞子就往那只雌虫嘴里灌。
在场唯一的雄虫之前被推了一把差点摔到地上,这会儿看尤纳话也不说就一通乱搞。
他皱起眉指责:“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怎么随随便便就给他喂东西!”
没人他。
雄虫脸都涨红了,用手指着尤纳拔高音调:“你竟敢——”
“闭嘴!”
尤纳把空了的瓶子随手放在担架边,从衣兜里摸出一个菱形小瓶。
“现在就从这里滚出去,不然我就把这东西扔你脸上。”
菱形的小瓶表壁通透,能清清楚楚看见里面玫粉色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光从颜色上看就不妙。
旁边一只雌虫开口小声劝说:“瑞安,我们走吧。”
瑞安气得发抖,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担架上生死不明的雌虫,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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