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德虽然不知道罗奈尔德要做什么,但他也没有挣脱。
指尖传来刺痛, 克莱德条件反射地往回缩了一下,但缩完以后又把手递回去。
罗奈尔德感受到对方的动作后,心情一瞬间好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
自己的小雄主,怎么会这么乖。
几道银色的虫纹浮现在罗奈尔德的手背和右脸颊上,像是银质藤蔓一样,在金灿的夕阳下反射独特的光泽。
他把还在克莱德还在渗血的手指拿到皮革袋子上方,轻轻一挤。
血珠落在皮革袋子上的一瞬间,克莱德终于解了罗奈尔德之前所说的“趁现在绑定”是什么意思。
皮革袋子吸收了血滴后,马上蠕动了几下,紧接着,它发出了一声响彻此处天际的尖啸。
那声音,就跟克莱德前世听过的阿兹特克死亡哨子发出的声音一样。
就......挺震撼人心的。
受到冲击的克莱德缓了好半天才看向公爵,咬牙切齿道:“你又捉弄我!”
罗奈尔德揉了揉还有些耳鸣的耳朵:“也不全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响。”
他看向不掩怒色的克莱德,一点儿也没有雌虫惹怒了雄主的慌张惊惧,甚至还以下犯上地捏了捏那染上绯色的脸颊。
“好啦,我给雄主大人道歉,我真不知道它会发出那种声音,雄主大人就原谅我吧。”
高大的雌虫俯着身,明明说着道歉的话,但那张英俊的脸上却一点歉意都没有。
那双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双眸很漂亮,但在某些时候,克莱德会有一种在和什么凶猛野兽对视的错觉。
刚和公爵结婚的时候,克莱德在赞叹之余还会有一丝紧张。
但不知道是不是不久前刚刚发现公爵了另一面的缘故,克莱德此时只是无比自然地伸出手,无奈地轻轻揉了揉那头银发:“知道了,原谅你了。”
这家伙哪是什么猛兽,明明就是只调皮又粘人的猫而已。
克莱德放下手,低头去看手里的收纳道具,并没有注意到公爵此时的神色。
远处从运输虫兽里走出来的虫族们,刚走近就看见了公爵脸上的表情。
他们齐齐停下了脚步,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头顶俯冲而下,身体里疯狂叫嚣着的恐惧本能让他们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公爵才转身看向他们:“联系地面兵团,准备去往奥罗拉城的运输虫兽。”
奥罗拉城,尼威尔斯的首都,也是皇宫所在之地。
克莱德听后问:“你准备直接去见虫皇?”
罗奈尔德点头:“消失了那么久,大陆上的虫族估计都以为我死了,尼威尔斯那些不安分的虫子肯定爬了不少出来,我去和兄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克莱德猜测这应该是皇族和贵族之间的事情。
果然,他之前那关于自己被暗算、是为了让公爵身上异常加剧的猜想不是没有可能。
克莱德不想参与其中,于是就没打算接着问下去。
他想了想首都在大陆地图上的位置,问罗奈尔德:“能在途中停一会儿吗?”
罗奈尔德没有立刻答应。
他一反常态,放轻了声音追问:“你要去哪?”
克莱德隐约感觉到对方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选择继续说:“中心城镇,我想去找一趟我的朋友。”
罗奈尔德的手指来回摸索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答应:“好。”
他又问:“需要帮你提前安排到那儿后的住宿和饮食吗?”
克莱德只思考了两三秒就拒绝了:“不用,到中心城镇后我会看着办的。”
克莱德已经初步计划好了。
他得先去撒穆尔的住处看一下,如果没人在的话,他就会直接回米勒克学院去。
毕竟在学院任务中发生了那种事,自己还一直下落不明,凭借克莱德对撒穆尔这么多年的了解,他并不认为对方会老老实实地回学院去待着。
所以现在也说不准到中心城镇后的事。
罗奈尔德听到后没有再接话。
因为要和前来接应的虫族们沟通的原因,他此时是侧对着克莱德,从克莱德的角度看不到对方的神情。
克莱德在原地站着回忆了一会儿他们刚刚的对话,思索一番后上前两步,试探地握住罗奈尔德自然下垂的右手。
他学着之前罗奈尔德的动作,晃了晃他们交握的手掌:“为什么不高兴了?”
罗奈尔德下意识收紧了手指,嘴硬道:“没有不高兴。”
雌虫的力气本来就大,这会儿一不注意,就捏得克莱德有点疼。
克莱德看着那手背上还没褪下去的银色虫纹,故意伸出手指,轻轻在上面沿着那道纹路摸了一下。
他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公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一抬头,就看见罗奈尔德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但虽然如此,对方可还是没松手。
克莱德觉得有点好笑。
他却板着脸开口:“怎么?就准你摸我,不让我碰你了?”
克莱德很记仇,他还记得罗奈尔德老对他的脸捏来捏去的事呢。
他威胁道:“以后再这么嘴硬不老老实实说话,我就把你绑起来,把你全身的虫纹都摸个遍。”
虫纹是种非常暧昧的东西,尤其是被雄虫说出来的时候,就难免带上些其它更隐秘的意味。
像克莱德这样,当着雌虫的面直接说摸虫纹什么的,已经完全不属于普通调戏的范畴了。
罗奈尔德看自己的雄主又要说什么,赶紧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
他不用看都知道,现在自己的脸肯定红透了,那上面的热度一直下不来。
罗奈尔德又羞又窘,手背上的触感一直消散不掉,他有点崩溃:“你别再说了。我承认我不高兴,我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不想这么快分开。”
让无数虫族闻风丧胆的尼威尔斯公爵,此刻像枚熟透了的果实,让克莱德觉得要是就这么凑上去咬一口,肯定会渗出甜蜜的汁来。
他把公爵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拉下来,笑眼弯弯。
克莱德感受到了公爵对自己的偏爱,变本加厉地逼问:“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
对方的语气,让罗奈尔德有点想把自己藏起来。
之前听到克莱德要和自己分开行动、又毫不留情地拒绝自己的帮助后,罗奈尔德一时间有点控制不住那些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
一直以来,他都很难守住想要的东西。
无论是虫族,还是事物,都会在不经意间就离开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迷恋一只雄虫。
或许是抑制了几十年的雌虫本性爆发,又或许是他本来的性情终于慢慢显露。
随着他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听着雄虫一次次说出那些可爱的话,他能感觉到自己在逐渐变成一头没有智的野兽,只想朝对方露出獠牙。
他渴望这只雄虫,渴望到想把对方锁起来。
一想到雄虫要离开自己身边,这种渴望就像疯长的寄生植物,死死地缠在他的心头。
可就像他们第一次相遇时那样。
每一次,就在他的阴暗念头疯狂滋生的时候,对方总能把自己从那潭泥沼里拉出来。
就像四年前那天的阳光。
“听到你要去找那个亚雌不开心, 说不需要我的帮忙也不开心。”
被追问的罗奈尔德说完后低着头,也不去看克莱德的眼睛。
他紧张得心脏狂跳,因雄虫的沉默而萌生惧意。
他从不知道自己会这样患得患失, 一会儿因为克莱德的亲昵而欣喜,一会儿又会为对方的失望而忧虑。
简直都不再像他了。
就在罗奈尔德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实话实说的时候, 面前的雄虫终于回答了。
没有责怪,没有慌乱,雄虫只是语气平淡地说:“原来是这样。”
之前牵着罗奈尔德的手松开了。
雌虫心里一凉。
紧接着, 他却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托住了自己的脸。
他看见了那张美艳出众的脸, 耳边传来雄虫平稳的声音:“你是我唯一的雌虫,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对方说的是雌虫,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叫他“雌君”。
罗奈尔德忽然就有种连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感觉。
他又听雄虫继续说道:“我不了解贵族和皇族的事, 这次你去皇宫,如果我在场的话你和虫皇说起事情来不方便。”
罗奈尔德刚想反驳, 就被一个温柔的、如花瓣轻触般的吻打断。
他僵在了原地, 只能听着自己的雄主勒令:“在我说完之前不准讲话。”
罗奈尔德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好”来,声音沙哑得甚至听不清尾音。
“就算我一起去了, 多半也是让我在休息室等,等你们说完后, 你再出来接我一起回家。”
克莱德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可我们刚刚回到尼威尔斯。等待你们谈话的这段时间对我、对我的朋友来说也很重要。他们很担心我, 我也想尽快告诉他们我还活着的消息。”
罗奈尔德小声嘟囔:“就不能用传讯道具吗?”
克莱德失笑:“不能。传讯道具价格高昂, 出现在那里会很奇怪。”
他踮起脚, 用自己的眉心贴上罗奈尔德的额头:“别担心我,也相信我,好不好?”
克莱德之前置换了一下身份。
他不擅长感情上的事情, 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设身处地地推测罗奈尔德的想法。
一想,克莱德就明白了。
这位看上去强悍又无所不能的公爵,竟然是在不安。
克莱德很少会感到不安,他习惯了去推测每一种可能性,也会联想到相关的所有结局。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状况,他都不会太过慌乱。
可公爵和自己不一样。
公爵实力强大,可以算是得上是弗兰特克斯这片大陆上的第一强者。
虽然对方不说,但克莱德知道,罗奈尔德其实对自己的实力颇具信心。
但正因为如此,或许是因为他自己的实力太过弱小,又或者是他们才刚刚逃离了一场双亡的死局。
在不知不觉间,公爵好像开始对自身产生了怀疑。
而一旦自我怀疑了,就会陷入延绵不断的不安中。
克莱德曾体会这种痛苦,那连续施加在精神和心上的折磨能把一个人逼疯。
他不希望对方这样。
克莱德收回手,看了一眼远处的那只水系巨兽:“走吧,我们耽误得太久,再这么下去磨到天亮都到不了首都了。”
说完,他拽着似乎还在神游的公爵,在一众虫族非礼勿视的“围观”中,穿进了运输虫兽体内的空间。
四个小时后,克莱德从一只三米高的陆行虫兽背上钻出来,动作利落地往下一跃,让随行的虫族护卫们看得是心惊肉跳。
他朝虫兽的方向挥了挥手,等它进入通向首都奥罗拉城的通行路线后才转身离开。
中心城镇和其他主城不一样,没有宵禁闭城的规定。
克莱德从交通枢纽的白塔出来,外面虽然比不上白天时人来人往的景象,但也还是能看到一些往来通行的虫族。
尼威尔斯的主城里大多都设有代步的工具,大多是马匹和马车。
克莱德没走两步,就遇上一个前来询问是否需要马车的亚雌。
他笑着拒绝了,在对方惊讶地眼神中,直接走进了一条通往群居区的小巷。
中心城镇拉利阿特算是整个尼威尔斯里最繁华的地方,其物价也要比大多数主城要高,有些季节里甚至会超过皇权中心的首都。
所以就出现了被称为“群居区”的地方。
对克莱德来说,这就有点像前世的合租住房。
虫族的数量相比起前世的人类来说,算是少之又少。
再加上弗兰特克斯大陆面积广阔,所以每一只虫族基本都会独住一所面积不小的房屋。
要不是米勒克学院不收学费这个规定,每年都会吸引大量的亚成年虫族入学的话,学院内也不至于弄出高楼宿舍这种东西。
所以就算是中心城镇的群居区,也比克莱德前世那些大城市要宽敞松散多了。
克莱德朝向他这只雄虫行礼的护卫队点头示意后,才继续往前走。
这里不在任何贵族的管辖范围内,直归皇族管,于是能随处可见直属于虫皇名下的护卫队。
皇族护卫队实力不俗,每支队伍至少会有一只A级战力的雌虫或一个B级以上的觉醒者。
在他们的全天巡逻下,中心城镇全年皆是一片和谐安宁。
克莱德想到这就有些无奈。
明明是最安全的城镇,可直到分别之前罗奈尔德都没彻底放心,一路上都抓着他的手不放。
最后甚至还横躺在软椅里,把头搭在自己腿上,活像只撒娇要抱的大猫。
克莱德叹了口气。
公爵对自己的保护欲好像有点强过头了。
看样子他要快点掌握精神力的使用方法,或许等自己能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后,对方就不用这么担心。
克莱德边想着锻炼精神力的事,边快速穿过一条主街道,左拐右拐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一处门有些掉漆的两层建筑前。
克莱德敲了敲门,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没听到动静,他正准备再敲一次时,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大晚上的谁啊?”
克莱德后退两步,仰头去看,正好看见对方把头从屋顶上探出来,脸颊酡红,满脸醉意。
怕打扰到周围已经入睡的虫族们,克莱德压低声音道:“撒穆尔,是我。”
亚雌原本还有些迷离的眼睛,在听到这句话后瞬间瞪大,他腾地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楼下门前的身影。
克莱德朝他挥挥手:“好久不见,下来开门。”
亚雌喊了一声:“站那儿等我!”
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颤抖,喊完就没了踪影。
几秒后,克莱德前面的门几乎是被踹开的,力道大得让门直接在墙上弹了一下,在寂静的深夜发出砰的巨响。
亚雌扑到克莱德的身上就开始嚎啕大哭。
周围的另一栋楼亮起了光,显然是里面的住户被这接二连三的动静吵醒了。
眼看再这么下去护卫队就要过来了,克莱德赶紧拖着对方躲进屋子。
也幸亏撒穆尔是亚雌,而他也从不落力锻炼,不然还真没法把一个醉鬼以这么快的速度拖进门。
撒穆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克莱德敏锐地感觉到这小子竟然还在拿他的衣服擤鼻涕。
克莱德简直忍无可忍。
他正想把对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却发现屋内一地酒瓶,其中一些还是他们在决定永不解散小队后,撒穆尔当天亲手酿的果酒。
克莱德的手一顿,微微缩成拳,用指节轻叩了两下对方的后背,安慰道:“好啦,我还活着呢,你这么一哭就像在给亡灵开魂路似的。”
撒穆尔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边抽抽:“我以为你死了。埃德加尔那个混蛋,玛尔斯那个大混蛋,全都拦着我。”
克莱德正预感接下来的话会不太妙时,就听见撒穆尔大声嚎叫:“我要杀了爱德华那个蠢老头子!”
克莱德:?
是他认识的那个学院校长爱德华吗?
克莱德有点害怕。
在他失踪这段时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总不能刚“复活”就被米勒克学院追杀吧?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而撒穆尔也终于哭累了。
克莱德把对方按在客厅的椅子上,倒了杯水递过去后,就转身上了二楼。
二楼是四个房间,克莱德熟门熟路地走到最尽头的房间,打开门后一时间愣住了。
房间很干净,但床上那条薄毯却乱糟糟地堆着。
克莱德想起,上一次他们从撒穆尔这里离开时,他睡过了头,于是匆匆忙忙起床后就没来得及。
他摸了摸床头矮柜,上面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克莱德打开自己的收纳道具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一套衣服,又从房间角落的柜子里拿了毛巾,转身去了浴室。
虽然很感动,但是衣服上的鼻涕他还是忍不了更多一秒。
快速打好自己后,克莱德下楼走向客厅。
一地酒瓶和垃圾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一个价格极其昂贵的圆形家务道具正在屋子里到处滚。
而撒穆尔像只疯狂的仓鼠,一手鸡腿一手炸饼,吃得满嘴流油。
克莱德走过去坐在另一边椅子上,端起旁边那盘做过特殊调味的蔬果烩,慢慢拿勺舀着吃。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而屋外,天色渐明。
撒穆尔看起来是饿狠了, 连续吃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
等他终于靠在长软椅上时,克莱德才开口问:“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撒穆尔摸着鼓囊囊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差不多十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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