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他来了,不管他要你做什么,我希望你能配合。”
“不……我不明白……”迟晓摇头。消息太突然,他脑袋里像有一千只蜜蜂狂舞,嗡嗡作响。
原来他的信息素能帮助秦瀚洋分化!
怪不得,秦瀚洋要雇一个有名无实的家教。
可是教授为什么一直瞒着他?
还有,那个人真的会来吗?他会做什么?自己要怎么帮他?
迟晓越想心里越乱,不知是紧张,期待,亦或是害怕。
“他,他会要我做什么?”他问。
可就在这时,——咚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教授也听见了,一下子压低声音。
“忘记告诉你,他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反正无论要你做什么,答应他!顺从他就是了!”
不轻不重,不疾不徐,仿佛不敲开这扇门就永不停息。
回忆里的迟晓吞咽了一下, 站起身快速把家居服扯扯平整,向大门走去。
傻瓜!别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
旁观回忆的迟晓忍不住想拉住曾经的自己。
他能感到自己当时的念头。
他同情秦瀚洋的遭遇, 和暗恋的人终于又有了交集,不仅如此,还能帮上秦瀚洋, 他其实是欢欣的。
一边紧张地心砰砰跳, 一边却止不住要雀跃起来。
像羊欢快地奔向狼窝。
现在的迟晓默默闭上了眼睛。
原来这就是悲剧的开始。
因为他的腺体, 他和秦瀚洋才有交往,他不过是个工具而已。
就像这几天做秦瀚洋的麻醉剂。
他被捉回来,被迫恢复腺体,大约他的信息素还有些用处。
仅此而已。
迟晓感到悲哀和气愤。
然而门打开, 看清门外人的模样时,连自认清醒的迟晓也愣住了。
少年的秦瀚洋站在楼道的阴影里, 他穿了一身黑色西装, 侧身对着门。
迟晓没见过他穿休闲服和作战服之外的衣服,那一身西装衬得他肃穆压抑, 更别说还被雨水浸透,湿淋淋滴着水。
骤然而至的闪电照亮他的身影, 宛如一道黯淡危险的幽灵。
见门打开, 少年转过身, 冷傲地仰起头, 水便从他略长的发丝滴落,划过英武的五官,平添几分孤高与宁折不屈。
从来高高在上的公子跌落凡尘一般。
迟晓都忍不住心软。
目光对上, 秦瀚洋睫毛微抬。
“我可以进去吗?”
他说得那么自然,带着点强势,是从没被人拒绝过的直接。
可能他确实从没有被拒绝过。
迟晓惊讶于他的模样,愣愣地点头,让他进门。
走进暖黄的灯光下,迟晓这才看清他的脸。
深海般暗沉的眼里,不见少年的阳光清朗,倒像关着疯狂的野兽,下一刻就要破笼而出。
他的唇角甚至带着一道血痕,真如刚撕咬搏斗过一般。
可尊贵如秦瀚洋,谁敢让他受伤?
迟晓心惊,他这时才明白,教授说的秦瀚洋情绪不太稳定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秦瀚洋站在狭小的屋子中间,目光扫过发黄的墙纸,简陋的家具,脸色一点点暗沉,最终落到自己身上。
他一下子手足无措。“呃,你要喝点什么吗?那个,这个沙发可以坐。”他把褪色的抱枕移开,沙发布是新的,细蓝格子花纹勉强能看。
但秦瀚洋不坐,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怵。
年轻的迟晓不知道秦瀚洋的心思,但现在的迟晓知道。
他见过这个眼神。
被秦瀚洋从卢夫星的订婚仪式上捉回来时,少将Alpha就是这样看着他。
强烈的侵'略和占'有。
之后就骗他签下自愿当试验品的协议。
这次,他是要哄骗他献出信息素吗?
秦瀚洋终于开口了。然而出乎迟晓的意料,他问得简单而直接。
“三千九百万,够买你一夜吗?”
三千九百万,是秦瀚洋帮迟晓还的那部分债务。
迟晓完全愣住了。
“什么?”
少年声音很沉,目光也很沉,牢牢锁住迟晓,带着命令和讥讽,势在必得。
“或者,还要多少?说个数。”
迟晓终于反应过来,一下子涨红了脸。
教授打过电话后,他其实猜到,需要他提供某种亲密接触,拥抱,亲吻,甚至碰触腺体,只要能帮助秦瀚洋,他完全愿意。
可他没想过和秦瀚洋发生关系。
更没想到,秦瀚洋会用金钱交易的方式赤裸裸地提出来。
迟晓感到自己受到侮辱。他后退一步,眼里写满抗拒。
秦瀚洋很灰暗地笑了笑。
“果然不答应。”
“教授告诉过你,我为什么来的吧?”
他说着,一颗颗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将领带随意拉扯开,踱步靠近迟晓。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总有一个数字让你愿意。”
他像一片黑色的影子逼近,迟晓闻到了潮湿颓丧的味道。
曾经少年身上清爽的气息已经被污浊的雨淹没。
他像兽盯住猎物一样盯住迟晓,眼里不是迟晓这个人,而是一个能让他分化成Alpha的机会。
迟晓感到心惊,他试图唤回秦瀚洋的智。
“不是这样的,你好好说……”
可少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他被推搡着,仰倒在了沙发上。
下一秒,黑影俯身而上。
男生实打实的重量压在迟晓身上,湿冷的雨水从少年发尾滴落进他松垮垮的家居服领子,激得他一阵战.栗。
耳边一热,狼崽子已然咬了上来。
“不……”
迟晓下意识地抵抗,却被制住双手,他惊恐于男孩力气惊人,明明没分化,明明比他还小几岁,他却完全被压制,撼动不了半分。
狼崽子急切,笨拙又粗鲁,胡乱压着他,潮热的吻如狂风暴雨,在脖子上印了一圈又来到耳后。
“给我,我会补偿你的。”
他低.喘着说。
迟晓听了,更加用力挣扎。
秦瀚洋失去耐心,干脆撑起身,抓住迟晓的手按在头两侧,凶狠道:“他们可什么都没打算给你,你应该感激我的慷慨!”
迟晓大睁着眼睛。
“他们?他们是谁?”
秦瀚洋顿了一下。
他没有说,但迟晓猜到了。
他的信息素能帮助秦瀚洋分化这件事,除了秦瀚洋本人和江教授知道,自然秦家的家长们也知道。
是他们所有人,把他送到秦瀚洋身边,就像送出一个活体激素,默许秦瀚洋随意使用。
这就是世家贵族的傲慢吗?!
他就活该被侮辱和损害的吗?!
迟晓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你们!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观看回忆的迟晓同样被悲哀席卷,他都能猜到后续。
迫切需要分化的秦瀚洋不会放过他,而他迫于无奈,只能服从,从此被剥削欺辱,做他的活体激素和安慰剂,直到再也忍受不了,破釜沉舟地逃离。
不!他不要再记起这些!
不要再经历这些!
窗外风急雨骤,惊雷炸响。
白亮的闪电撕裂回忆,让一切戛然而止。
【警告!载入失败!】
记忆导入仪滴滴地报警,早有准备的秦瀚洋戴上共享记忆的头盔式仪器,江教授已经把新抽的他的信息素注入仪器,稳住迟晓的情绪。
他脑中画面一跃,进入迟晓的回忆。
淡雅蓝格子的沙发上,年轻的迟晓一身暖白色的家居服被揉皱,比现在圆润些的脸颊红扑扑的,像被欺负了的小绵羊,在他掌下战栗,泪水划过眼角。
作为施暴者,秦瀚洋懊恼后悔,可当时的他同样被绝望的疯狂折磨。
迟晓不会知道,他来找他之前,经历了什么。
——因为扰乱G3比赛的事在网上不断发酵,他被停学在家,等风波过去。
这个节骨眼本不应该抛头露面,可纪家发来了酒会邀请函。
两家本来是力量互为制衡的政治伙伴,但秦家因为没有中流砥柱的强大Alpha,目前处于下落的势头中。而之前,纪家因为纪麟羽对秦瀚洋有好感而同意和秦家的联姻,也被秦瀚洋拒绝。
两家几乎到了撕破脸的程度。
事情到这个地步,不管是为自己的前途还是家族考虑,他都只能妥协,随执政官的兄长赴宴。
这一去,便中了计。
衣香袂影,杯盏交错间,一道道窥探的视线和不怀好意的讥讽,如针尖刺激着他敏感的自尊。
纪家长子纪晟更是向他暗示,471号是他派去的。纪晟早就和他明里暗里较劲,因为他处处都比这个Alpha优秀,完全不在乎对方的信息素压制。
秦瀚洋承认自己莽撞了。
他被纪晟言语挑衅,一时冲动推了对方一把。纪晟立刻借题发挥,假装被打,挑起事端。
于是自己再次成了众矢之的。
纪家家主勒令他离开会场,纪晟就是在那时狠狠给了他一拳,让他人生第一次,成了手下败将。
他丢了自己的脸,丢了家族的脸,成了联盟最大的笑话。
他的兄长没有为他说一句话,只在他离开后发来一段不冷不热的语音,告诉他,家族议事会为了平息事端,很可能会将他送到偏远星球,从此雪藏。
“除非你分化成Alpha,否则不要回来。”秦之序说。
这时,他才意识到,从来冷酷的兄长,原来并不希望自己取代他,成为家族的接班人。
那一晚,他被亲人背弃,被家族舍弃,他站在纪家别墅外的大雨里,像无家可归的狗。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分化成Alpha!
分化成Alpha!
只有分化成Alpha,他才能重新站上顶端,掌控一切!!
可该怎么做?
他在几乎灭顶的黑雨中绝望,终于想起了一个名字。
是的,迟晓是为他准备的。
他的信息素曾让他后颈发热,他能让他成为Alpha!
跌入深渊的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再没有别的念头。
何况,不论是家族议事会,兄长,还是江教授,他们早就暗示过,无论他对迟晓做什么都可以!
一个劣等的穷困潦倒的平民Omega而已。
极致的黑暗里却闪现出画面。
奢华的厅堂里,少年秦瀚洋倒在一个白发Alpha脚边。他的西服被扯皱,发丝凌乱, 周围围观的人们则衣冠楚楚,表情玩味而兴奋。
他挣扎着撑起身体, 却被人一拳击在脸上。那人一头灰发,正是比赛时冷眼旁观的瘦高Alpha。
迟晓一时看不出缘由,但少年的狼狈和周围人的嘲笑却是真切到痛苦。
他看见少年逃进大雨中, 破碎的唇角淌下丝丝血红, 绝望和孤注一掷仿佛一把利刃, 穿胸破腹。
而迟晓自己,是他唯一的救赎。
原来这个人也……
当这个认知出现时,强烈的拒绝忽然就淡然些许,像冰封的河流缓缓融化, 回忆再次涌现。
他回到蓝格子沙发上,少年秦瀚洋仍旧压制着他, 凶狠的表情下却是他之前没有察觉的破碎。
秦瀚洋没有如他所猜测的, 继续强迫他,他只是咬着牙, 用发红的眼凝视着他,像绷紧到快断裂的弦。
忽然, 他松了手, 整个人往后倒去。
像沙堡在海水中垮塌, 他脊背紧贴着沙发背, 仰起头,双手捂住眼睛。
迟晓一开始不明白他怎么了,可很快, 他发现少年的身体在细微地颤抖。
颤抖越来越明显,指缝中露出一点呜咽,如受伤的困兽。
迟晓看出来了。
秦瀚洋,——这曾经目中无人的高傲少年,这刚刚还凶狠地要强占他的男孩——
他在哭。
无声的哭泣。
他陷在迟晓老旧凹陷的蓝格子沙发里,双手死死捂住眼睛,没有泪水和哭喊,只有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压抑着自己,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极少情绪外露的人,该有多么痛苦,才会在他人面前哭泣。
回忆中的迟晓惶然地看着,刚刚被欺负的恐惧都抵不过这一刻的震惊。
旁观回忆的迟晓却从秦瀚洋的视角感同身受了这份无助。
他被羞辱的气愤在少年强抑不住的呜咽里消散了,转为了同情。
不止因为什么原因,秦瀚洋即使崩溃至此,也没有继续强迫他。
或许,利用他人才能完成分化,这对从来自信骄傲且自我要求极高的天之骄子而言,又何尝不是耻辱。
迟晓竟有些解了他。
回忆里的自己即使不解,也不由同情。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人也不过是个普通少年。
他缩在沙发一角,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响起了滴的一声。
是秦瀚洋的光脑。
有人在联系他。
这一声惊醒了秦瀚洋。
他猛地抬手,拍掉铃声,又抬起胳膊狠狠擦了一下眼睛,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大步向门口走去。
他的自尊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待下去了。
迟晓忍不住追上去,看见那道倔强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黑漆漆的楼道里。
外头雷声滚滚,大雨如瀑布倾泄,迟晓没有多想,反身扯了一把雨伞,追了出去。
没追多远,他就看见了秦瀚洋,直挺挺站在雨幕里,低着头。
明明雨帘隔绝了视线和声音,可回忆的另一个视角补足了。
从那个似乎是秦瀚洋自己的视角,他看见少年正在接电话。
“……纪家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明天所有媒体都会报道,你不能再留在这里。”
“事会已经为你选择了沃姆星系,那里有我们家族的矿业基地,虽然条件恶劣些,倒也适合你。”
电话里的声音很冷,秦瀚洋没有回答。
“不愿意去?你要明白,如果不是我极力护着你,你现在已经因为伤害和污蔑罪被逮捕了。”
迟晓可以感受秦瀚洋的心情,男人淡漠地叙述着,仿佛听他说话的人是一台机器,而不是他的亲人。
一切以家族为重,这就是秦家现在的族长,秦之序。可作为秦瀚洋的兄长,他未免太过冷酷。
“今晚必须出发,你在哪里?我叫人去接你。”
听到这句话,秦瀚洋几乎是立刻掐断通讯。他环顾四周,随即向路边的灯柱走去。
记忆中的迟晓听不到他电话里的内容,只看见他忽然走到路边,抬起左手臂,狠狠砸在灯柱凸起的钉状装饰上。
光看动作都知道这一下砸得有多重,少年还连砸了数次,才抱着手臂停下。
他额头贴着灯柱,脱力般瘫倒在地。
迟晓捂住冲出口的惊呼,他站在远处,看着少年坐在雨中,好久好久。
他应该离开,把房门锁死堵牢。
可双脚像有了意识,在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路灯下,把伞撑在倒下的少年头顶。
雨滴敲打伞面,声音像密集的鼓点,掩盖了迟晓的心跳。
秦瀚洋身体一抖,在雨伞的阴影下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泛着猩红,被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淹没,透出冰冷的死气,水滴淌过他渗血的嘴角,滴到鲜血淋漓的左手臂上。
那里正是光脑芯片安装的位置。
他毁了自己的光脑芯片!
迟晓惊惧又不解地看着他,撑伞的手不稳地摇晃,却没有移开。
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着,没有说一句话,只有风雨在周围肆虐。
终于,迟晓先伸出了手。
他拉着秦瀚洋的胳膊,用力想搀扶起他。
少年重得像块石头,根本拉不起来,但在迟晓一次次地努力下,石头终于松动了,任由他牵着穿过风雨,回到简陋的小出租屋。
像一只迷途受伤的兽,被捡回了家。
那天晚上,大雨下个不停。
温暖的小屋里,秦瀚洋如失魂的木偶,任由迟晓为他擦干净雨水与脏污。
他神情麻木,听话地脱下湿透的衣服,让Omega用热毛巾轻轻擦拭身体。
Omega红着脸,又有些不安,简单擦拭后递过干净的衣服,秦瀚洋机械地换上。
又拿来药水,为他消毒伤口。帮嘴上的伤口涂液体创可贴时,迟晓离得很近,秦瀚洋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恍然看着他,看着他专注又小心地操作着。
他才注意到,迟晓的家居服上印了一对兔子耳朵,很是可爱,而他的衣服是同样柔软的浅咖色,从一边的立式镜子上,能看到也印有小熊耳朵。
他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
他的视线从镜子里转向四周。
不到30平米的小房间里,书桌,沙发,餐桌都挤在一处,逼仄却整齐。
窗台上的几株小植物开花了,满室清香,餐桌铺着印有可爱花纹的桌布,墙上是手绘的植物图片。
这屋里的一切都和他的主人一样,小巧,柔软又温暖。
他紧绷的身体和神经在这种气氛里一点点地,放松了。
迟晓把秦瀚洋手臂里碎裂的光脑芯片挑出来,又上药包扎,似有所感般,他一抬头,就见少年正看着他,目光已恢复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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