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疼得忍不住大声叫喊。
而梦就在这一刻醒了过来。
“快按住他的手!”
“愣着干什么,快点!”
姜夺满头大汗,他是研究员,不是医生,可此时姜虞等不及了,他只能拿起手术刀对着姜虞的肚子一顿操作。
姜虞的大声痛呼,令他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冷静地命令其他人按住姜虞,方便自己操作。
此刻,他满手是血,白色的大褂上也是鲜红一片。
这出血量再不及时止血,恐怕姜虞性命难保。
为了保住弟弟的命,他咬着牙从姜虞翻开的肚子里用力将那个已经伸出根筋的红色寄生物往外拉。
可那寄生物似乎并不太想离开宿主身体。
只要姜夺切断它一根触手,它就会迅速伸出另外一根触手重新勾住姜虞肚子里的其他器官。
一旁的钟枕玉见状立马用手中的刀划断那触手,同姜夺一起,加速剥离寄生物。
寄生物被他们不停地割断触手,所以不断发出哀鸣,同时姜虞也因为疼痛,大声地叫喊起来。
“放开我!”
“你们放开我!”
“我好疼!”
“真的好疼!”
“我求求你们放开我!”
姜虞疼得快要受不了了,他感觉整个人都像是在被锋利的刺用力地扎着,一次又一次,无休无止,疼得他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尽。
一旁的姜烈听到了弟弟心里的想法,手疾眼快地伸手控制住弟弟的嘴,可姜虞那一口结结实实地咬在了他的手上。
“大哥。”
姜音见状赶紧找来一块布,想让姜烈替换一下,可姜烈却摇了摇头,“不能松手,一松手,他会直接咬断自己的舌头的。”
“可……”
姜音想说可是你的手,但她想了想,没有说出口,因为此情此景,稍微一个不留神,姜虞就会死,保守起见,她觉得只能让大哥吃点痛了。
想到姜虞会死,她的眼睛湿润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根本取不出来,再取下去小鱼会死的。”
姜峥心疼自己的弟弟说完,他哀求姜夺和钟枕玉,“只要小鱼不死,我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是怪物也好,是人也好,都是我弟弟,所以,我求你们别再继续了,快给他处伤口。”
姜夺被他说得心烦,骂了一句。“闭嘴!”
骂完姜峥他拿着手术刀划破寄生物的最后一根触手,然后迅速将取出来后还不停挣扎的寄生物扔进了一旁的池子里,并将一旁放置的腐蚀性液体全部倒在了寄生物的身上。
“叽叽叽!”
寄生物扭动挣扎,但因为柔软的身体被侵蚀渐渐地、渐渐地停止了尖叫,最后化为一滩浓黑色的血水。
“钟枕玉,快,把你的血给姜虞。”
姜夺处完这该死的寄生物,立马转身开始对姜虞的身体进行缝合,与此同时,钟枕玉切开手腕将自己的血液迅速滴在姜虞的肚子上,可是伤口面积太大,原本还在不停痛苦挣扎的姜虞再次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状态。
“姜夺,再快一点,小鱼不行了。”
姜烈感觉姜虞的牙齿已经松开了自己的手,他急了,顾不上流血的伤口,说完这句话后,立马拼命地喊着姜虞的名字,“小鱼!小鱼!”
姜虞听不见,也没有任何反应,钟枕玉见状皱着眉头划开了自己另外一只手腕,为了防止自己伤口迅速愈合浪费救姜虞的时间,他这次甚至挑开了自己的主动脉。
鲜血喷涌,顺着姜虞的伤口流淌进去,就像是有生命一样。
时间也在一点一点流逝,手术室里所有人没有再说话,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等待着姜虞的苏醒。
钟枕玉是在这时感觉到害怕的。
喜欢的人可能要离开自己了,跟母亲一样,他们爱过自己,可仅仅只有片刻,便匆匆离开。
这个念头让他万分恐慌,却依旧强忍着情绪,保持最后的冷静。
他不想再次失去一个人,因为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被孤独和难过包裹,感觉每天都是痛苦和煎熬。
可姜虞的伤口渐渐地愈合,却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这让钟枕玉想起了那份痛苦与难受,于是眼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小鱼!”
他抱起一直沉睡的姜虞,将额头抵在对方的额头上。
“你听我说小鱼,你得坚持住,你要守承诺。”
“你答应过要帮我成为这个星球的君主,你不能言而无信。”
他说着,可是姜虞毫无反应,甚至心跳已经停止。
姜夺听到仪器上属于姜虞的生命指标发出警示且变成毫无起伏的直线时,他的手颤抖着,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差点摔倒。
姜音更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鱼!”
“小鱼!”
钟枕玉不信一直被大家护在身边的人会突然消失,前不久他们还在缠绵,所以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他相信,相信小鱼说的每一句话、相信他来到自己身边还有未完成的任务。
他坚信,姜虞的任务没有完成,所以不会离开。
钟枕玉想着这些,心里某些情绪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特别是那越来越凶猛的嗜血的欲望,令他整个人变得极度癫狂,癫狂到分不清对错,只想直接吞噬眼前的人,让他和自己永远不分开。
可他不能这么做,所以低着头,努力克制着害怕,克制着失去一个人带给自己的无限悲痛。
他这一辈子永远都在克制着。
可是呢?
可是他克制着就能获得自己想要获得得一切么?
钟枕玉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越克制自己,越痛不欲生。
“你是哭了?”
他正沉浸在这份伤痛中无法自拔时,怀里的人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听见他说话,钟枕玉心里的那股子绝望瞬间消失。
他愣愣地看着眨着眼睛,同样看着自己的姜虞。
“你刚才是哭了么?”
姜虞刨根问底。
他本来都已经无意识了,但是临昏迷前他感觉有很多人在呼喊他。
很多很多人,他们叽叽喳喳的,叫着“小鱼”,声音听上去又难过又焦急。
姜虞很困,可是他不敢睡,怕睡着了这些人就再也找不到自己了,于是他开始拼命地挣扎,拼命地挣扎,直到再次醒来。
醒来后,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是谁在喊自己名字。
而在看到这些人的脸后,他莫名的高兴,高兴到泪流满面。
特别是在看到钟枕玉低着头为自己流眼泪的时候,他更是心里疼得厉害。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钟枕玉心里算不上特别好特别好的人,是个随时都可以被替代的存在,所以在遇到事情时,他可以被钟枕玉无情地抛弃。
甚至在一开始的梦里,他也被钟枕玉无情地伤害。
可醒来后,他却发现钟枕玉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无情,甚至更爱。
所以,他问完钟枕玉,替他擦干眼泪,在对方震惊地目光下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没有人知道,姜虞此时复杂的情绪,就像是生长在阴暗角落的白玫瑰,被路过的好心人带出阴暗的地方,放在阳光下。
他本是向阳而生,故不必在意谁是谁。
那些错,不在他,他不必纠结。
有人爱就有阳光。
“你怎么样?还疼不疼?”姜音见弟弟哭,她一激动,哭得更大声了,还一边哭一边担心姜虞身体。
她这一哭,把姜虞给哭停了,抽抽嗒嗒回道:“一点……一点儿……问题,都……都没了。”
姜夺倒是没哭,他比较谨慎,从钟枕玉怀里将姜虞拉了出来,替姜虞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再确认姜虞真的一点事都没之后,他才长舒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赶紧去休息,赶紧去休息。”姜峥忍着不哭,可一张口就破了功。
“好了好了!别哭了,几个人一起哭,哭得跟奔丧一样,这不是没死么。”
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周印天被房间里的几个人哭烦了。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然后打开自己的终端,“有时间哭不如想想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他话落,所有人都抹了抹眼泪,看向他终端里正播放的视频。
视频拍摄地是姜虞出事的小巷,画面里姜虞正匍匐在地,而他的一只手却插进了沈琮延的胸口,与此同时,巷子里响起了三名女生的尖叫。
视频到这里还没结束,紧接着便开始晃动起来,似乎是拍摄者也摔倒在了地上,然后就拍到了当时闻声赶过来的钟枕玉一群人。
而钟枕玉他们过来后,视频拍摄者像是找到了一点逃跑的勇气,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后酿酿跄跄地跑走了。
整个视频,在拍摄者仓皇离开时戛然而止。
“是那几个目击者拍摄的。”
姜音看着这视频,一下子就能知道拍摄者是谁。
从这拍摄角度、时间、以及当时的情形来看,根本不难猜出来这些。
可姜音不太明白,对于突发的事情,谁会提前准备好录制设备?而且,整个录制的过程中,拍摄者都处于惊恐的状态,似乎对拍摄的场景知道的一清二楚,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姜音假想了一下,如果换作自己,肯定做不到像拍摄者那样,除非被胁迫。
她这么想着,便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姜夺洗干净自己的手,拉下手术室的帘子,他还是不太放心姜虞,于是再次询问了一下姜虞的情况,他并不是想打断大家,而是真心对姜虞现在的样子感到不满,对周印天更是不满极了。
才从鬼门关走一遍的人,不好好休息,非要弄清楚谁把自己踢进去的,可不得被埋怨?
姜虞知道他关心自己,所以笑着摇了摇头,“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他说着起身蹦哒了几下,“小哥,你真的不要太紧张了。”
可身体上虽然没了大碍,心里却承受了一次巨大的冲击,安慰完姜夺,姜虞想到被自己杀死的沈琮延,又立马陷入了自责。
他是想要整沈琮延来着,但却从来没想过要杀了对方,那是一条人命,而自己手上沾了人命,他有些受不了,非常受不了。
钟枕玉看出了他的心思,忙声安慰,“你不是故意的。”
“对,做人不要那么大的思想包袱,都是那恶心寄生物的错,你又不是故意要让沈琮延死的。”
姜峥跟着钟枕玉安慰姜虞。
可似乎这些安慰对姜虞来说效果不大。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网上全部都是这段视频,大家都知道姜虞杀了人。”
周印天说着向着姜虞走了过来,姜音见状烂在姜虞面前,“你要干什么?你要抓走小鱼我就跟你拼命。”
“拜托你长点脑子,我也在视频里,怎么抓?我也因为你们被停职了,刚收到的停职信息。”
周印天火大,周自许和妻子的电话已经打爆了他的终端,他索性关了终端。
一直沉默躲在角落的沈城站了起来,他揉了揉脸,“我父亲知道了叔叔的死讯,正往警局赶,姜虞……”他说着看了一眼姜音,又看向姜虞,“姜虞最好一直躲在地下室,等风波过去了再出去,否则我父亲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的话令外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钟枕玉突然开口打破沉默,“我去跟钟柏说。”
“你又要去找他?”
姜虞皱眉,苍白的脸上露出痛苦,“我不是非得被你庇护才能生存,总有办法解决这些事,比如找到拍摄者。”
“小鱼,你不要逞强了,作为君主他有很多权利可以帮你抹平这些,不然你……”
姜峥本来想说,不然你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怪物,为什么会杀人,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姜虞打断,“我去找乔安。”
“可行。”姜烈正愁眉不展,闻言忽然想到什么,“乔安可以和怪物沟通,只要找到一只同样的寄生物,他可以问出这些寄生物到底是谁从巨渊带出来的,知道是谁带出来这些寄生物,我们就可以排查出那个诬陷和伤害小鱼的罪魁祸首。”
“我赞同大哥的说法。”
姜夺说着继续道:“一般寄生物不可能出现在守望星,更不可能出现在距离神谕宫最近的登天城,一定是有人把他们带进这里。”
‘这个人想要用这个寄生小鱼,控制小鱼,他的目的是什么?’
钟枕玉心里想着,‘不太可能是钟柏,他还没从小鱼身上获得利益,上次的事不过是给小鱼一个下马威,所以他没那么愚蠢,没事找事做。’
‘也不可能是周自许,把自己儿子也搭进去,他怕是疯了。’
钟枕玉想了一圈,怎么也想不出这个人会是谁。
“那些视频看上去的确是刻意为之,但他好像没有什么目的可言,让小鱼身败名裂,似乎仅此而已。”
最后,姜烈说出了钟枕玉想说的话。
“让我身败名裂?”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姜虞也想不通其中的关键,所以最后想了想,只能去找乔安一趟。
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会发生。
可是,这一切一切书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过。
这让姜虞的内心,对自己未来即将面对的事充满了恐慌。
可就在姜虞愁眉不展的时候,地下室的门被人从外轻轻地推开。
因为知道姜虞出事的人都在地下室,所以当门被从外推开,所有人都充满了戒备。
而当看到来人的时候,大家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来人正是乔安和苏罄生,还有护送他们过来的冯至深。
乔安踏进房间,直接给姜虞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好消息,苏罄生救回了沈琮延,小鱼算是没有杀人。”
听到这个消息,姜虞高兴地差点冲过去抱住苏罄生跳舞,可他还没高兴太久,就听乔安继续说道:“坏消息是——”
“登天城,包括守望星,百分之三十的官员都被寄生物寄生了。”
“别怀疑,他有目的,只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乔安耸了耸肩,“他说这次事件可以继续为帮姜虞摆平,但他要你答应他一件事。”
“我不同意。”
姜虞抢先开口。
“别急着拒绝,先听我把话说完。”
乔安说着咳嗽几声,然后才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还有刚才姜虞的疑惑解释清楚,“因为现在整个守望星约莫百分之三十的高层官员都被寄生物寄生了。”
“他想要借二殿下的手,我的能力解决了这些官员。”
“这也是他愿意将我从荒漠放出来、愿意替姜虞摆平这件事的原因。”
姜烈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是乔安的意思,“这些官员明面上并没有什么错处,但被寄生物寄生了,所以必须除掉。”
“可是为了不引起全民恐慌,这些官员只能被秘密处决,或者给他们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正式处决他们。”
但这些事容易被人诟病,星际之主并不能这么做,所以才需要一个人做他的刀,替他杀人。”
“你说的没有错。”乔安点了点头,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样本的资料对姜虞继续道:
“这是我被关进荒漠之前所研究的东西。”
“你看一下。”
姜虞皱着眉接过资料,而后打开。
“这是刚才那个寄生物。”
姜夺一眼就认出了资料上的图片就是姜虞体内的寄生物,他对生物类研究很有兴趣,于是跟着姜虞一起认认真真地看起了资料上的内容。
资料上提到,乔安曾经是皇家研究基地关于巨渊生物研究组的一名组员。
而他们研究组曾经进过一次巨渊,并从巨渊中了解到这些怪物总共分为四大类。
第一类,虫类。
这类怪物通常群体觅食,但不会主动攻击猎物,都是以别的怪物吃剩下的残骸为主要食物来源。
它们胆子并不大,但遇到危险时会分泌粘液腐蚀对方的身体。
第二类,兽形类。
兽形类最为接近原始动物,有大有小,但它们并不仅仅只有一种原始动物形态,通常由四五种形态组成,比如长着狼头的豹子,他们会有秃鹫的长翅膀,而兽类在巨渊内随处可见,凶残至极,甚至会同类相食。
第三类异形类。
苏罄生这种就属于异形,他们本体形态巨大而又恐怖,虽然和兽形有很大的共同点,但更加庞大和具有智慧,且他们能变化成人类,模仿人类,融入人类,甚至拥有人类的情感,他们的能量惊人,厉害的异形人类能够摧毁一个星球。
而第四类,就是姜虞今晚看到的寄生物,乔安给他们分类为——寄生类。
这种寄生类的怪物很小一只,毫不起眼,甚至没有寄生的时候像是一条可怜的鼻涕虫,可一旦寄生人体,就会变得十分可怖。
它们会吃人脑干和内脏,直到把那人掏空,然后模仿那人的行为,再通过行为寄生其他人并无限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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