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珃:“……”双胞胎兄长啊?
真要如此的话,倒也确实会长得一模一样。
玉九思见花魁娘子自顾自吃得津津有味,自家主子却食不知味,一会儿盯着花魁娘子的眉眼瞧,面上依旧带着几分怀疑,一会儿又目光匆匆扫过花魁娘子的胸脯,那怀疑又变成了疑惑与纠结。
玉九思暗自翻了个白眼,都说自家王爷放浪不羁,可那却都只是表象。
谁又能想到,自家王爷才是最正人君子的那一个,花重金包下头牌花魁,却规矩守礼得连半点美色都没尝到,是男是女,扒开衣服瞧一瞧不就清楚,何至于自个在那儿瞎琢磨!
玉九思实在看不过去,接过丫鬟手里的两盏葡萄酒,走到苏云绕身边时,身子一歪,故意将紫红色的酒液全泼在了苏云绕身上,假惺惺叫唤道:“哎哟,王爷恕罪,早上陪您练剑,把手给练抽筋了,凤舞姑娘实在对不住!”
玉九思点着两名丫鬟,吩咐道:“快快,你,还有你,你们两个赶紧带凤舞姑娘去暖阁里换一身干净衣裳。”
“……”苏云绕嘴里还吊着一只大鲍鱼呢。
愣愣道:“……啊?等会再换吧,这饭还没吃完呢。”
“……”
玉九思见他这时候还只惦记着吃,坦然得有些无所畏惧,一时也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和王爷多心了?
第三十一章 特别勾人算不算
苏云绕坚持要吃完了饭, 再去换衣裳,玉九思也不好一味催促,只能由着他拖延时间。
淡绿色的外衫上洒满了紫红, 满身斑驳, 却半点不显狼狈,坦然自若地跟一桌子菜肴较劲。
柴珃不知道为何, 心里颇为不是滋味,慢慢放下筷子, 自个反倒不自在起来。
琉璃盏本就没有多大,装满了葡萄酒, 泼在身上,也仅仅只是打湿了外裳而已。
等苏云绕慢条斯理地吃了个大半饱时,那外裳就这么穿在身上晾着, 竟然已经有大半干了。
苏云绕客气说不必麻烦, 他回家了再换也是一样。
玉九思却热情不减, 瞎扯了一通待客之道, 然后指使着几名丫鬟, 就差架着苏云绕去暖阁里换衣服了。
苏云绕脸上依旧带着笑, 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昨日在漕帮那会儿, 估计还是被瞧见了, 这是想方设法地要验我身呢!
偏厅暖阁内, 苏云绕被三四名丫鬟伺候着进了内间,还有一名丫鬟已经取了干净的衣裳过来。
苏云绕扫了那衣裳一眼, 原本带着几分慌乱的心, 顿时镇静无比。
也不用人伺候,他自个便十分利索地将外裳、下裙、中衣、衬裤全都给脱了,只留一件露脐吊带样式的小衣和一条长度只到大腿处的亵裤还穿在身上。
几名丫鬟除了觉得苏云绕的小衣样式新颖之外, 并未察觉出任何异样,反倒是瞧着苏云绕的玲珑身段,面上全是羡慕,隐隐还藏着几分嫉妒。
除非是扒得/一/丝/不/挂,不然谁也不知道,苏云绕那露脐小吊带里面还藏着一个填了棉花的实心胸罩,前裆系着蝴蝶结汗巾的亵裤里面,还有一条束缚着小绕绕的XXS型内裤。
那紧致的束缚感,时刻都在提醒着苏云绕,只要一穿上女装,便处处都是舞台,他正在生活中扮演一名秦淮花魁,嗓音必须得甜美,身姿必须得娇柔,万万不能流露出半点的男儿姿态。
苏云绕有些难为情地虚挡着身子,跟应付搜查罪证的衙役一般,干笑道:“贴身的小衣还是干净的,就不必换了吧,再说了,我瞧你们也只备了外裳和中衣,并没有准备小衣什么的,总不能里面空着不是。”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这话有何深意。
有小丫鬟沉不住气,撇了撇嘴,有些瞧不上这位秦淮花魁,低声嘟囔道:“贴身衣物这般私密,谁会随便穿外人准备的,不愧是……,真是不讲究。”
不愧是什么?那小丫鬟也没说。
苏云绕也不生气,暗道:得亏了你们够讲究,不然本花魁今日就要露馅了!
领头的丫鬟名叫琥珀。
她瞪了那小丫鬟一眼,赶忙赔罪道:“凤舞姑娘别见怪,这府上除了王爷,便没有其她的女主子了,奴婢也只能搜寻了两件姐妹们没穿过的新衣过来,还请凤舞姑娘千万不要嫌弃。”
苏云绕当然是笑着说不嫌弃,同样也不用人伺候,自个挑拣着大小合适衬裤、中衣、下裙、外裳,依次穿上。
玉九思在偏厅院子外等着,见苏云绕和几名丫鬟一起出来,面上俱都平静,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异样,心里诧异的同时,也信了那卖卤肉的小子,多半就是凤舞姑娘双胞胎兄长的说法。
玉九思递了一个锦袋给苏云绕,道:“王爷下午有事要忙,便不留凤舞姑娘了。”
苏云绕没接,有些不安道:“玉大人,奴家今日白蹭了一桌山珍海味,还得了一身新衣裳,却没有伺候过王爷什么,再得这般厚赏,奴家实在有些不安心,您还是收回去吧。”
玉九思有些意外,见苏云绕神色诚挚,不疑有他,只笑着将装了了金银的锦袋塞到苏云绕怀里,意味深长道:“凤舞姑娘对于王爷来说,可是十分重要呢,这是姑娘该得的,你安心收着便是。”
苏云绕拿着锦袋,面上娇羞无比,心里滚你麻痹,暗自腹诽道:狗男人,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贱不贱啦!
苏云绕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原文里被男主的包养的花魁会有非分之想了,还不都因为有些鸟人乱给人希望么!
玉九思亲自送了苏云绕到大门口之后,才又折返回到正院花厅里。
瑞王在里面喝茶等他,玉九思让小厮去叫了伺候苏云绕换衣服的琥珀等人过来。
琥珀以为是自己给凤舞姑娘穿了下人的衣服,因此惹恼了王爷,才刚一进门,便急忙跪在地上,惶恐不安道:“王爷恕罪,事出意外,府上又没有其她的女主子,奴婢也是没处想法子了,才拿了姐妹们的新衣顶上的,都是好料子做的……”
瑞王关心的自然不是衣裳,摆手打断道:“好了,谁跟你说这些了,本王问你,你们伺候凤舞姑娘更衣时,可瞧见了有异样否?”
琥珀能当上后院大丫鬟,自然有几分眼力见,心思转了转,试探答道:“葡萄酒温和不浓烈,不烫也不凉,并未伤到凤舞姑娘半分。”
“……”
柴珃有些无语,扯了扯嘴角,干笑道:“……那就好,没伤到就好。”
玉九思无奈扶额,心知王爷的疑虑还未完全散去呢,因此不得不问直接提点琥珀道:“凤舞姑娘的身子当真没有任何异样?与其她女子比起来,有没有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
琥珀这回却有些看不明白了,冥思苦想了好一阵,才不是很确定道:“比起其她女子,凤舞姑娘胸脯玲珑挺秀,腰肢细韧如柳,臀圆又翘,算不算特别不同的地方?”
“……”
柴珃一口碧螺春,险些从嘴里喷出来!
玉九思险险憋住笑,摆手道:“算了,算了,琥珀你带人先下去吧,今日之事莫要再对人说。”
不然王爷的一世英名,怕是就要更加地雪上加霜了,哈哈哈……!
那边苏云绕回到灵风戏社,柳大娘子奇怪他来去如风,纳闷道:“这才一顿饭的功夫,怎么就又回来了?”
苏云绕咧了咧嘴,有些牙疼道:“今日这一顿饭,可吃得我是心惊胆战啊。”
柳大娘子闻言心生警觉,拉着他去了屋里,关好门窗后,才担忧道:“你小子不会是哪里露馅了吧?”
柳大娘子本就知情人,又因为共同经营灵风戏社一事,跟苏云绕算是拴在了一根绳子上蚂蚱,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苏云绕交代了前因后果,又宽慰道:“被人试探的同时,也算是变相地自证身份了,好险是应付过去了。”
柳大娘子却担忧另外的事,有些不可思议道:“瑞王殿下花重金包花魁,行事却又是如此的正人君子,他到底图个啥啊?”
这要是遇到刘三公子之流,怕是不等苏云绕出楼子伺候第二回,就该想着吃干抹净了,这男儿身的秘密估计也早就已经保不住了。
按照原著小说剧情来看,男主包花魁,一来应该是为了跟女主斗气,二来好像是为了迷惑人心,方便查案来着。
只这样一分析,苏云绕瞬间觉得玉九思说的话也不假,这泼天的富贵,确实是他该得的。
柳大娘子瞥了突然心安理得的苏云绕一眼,忍不住泼冷水道:“你小子跟瑞王殿下之间,不会还藏着什么事吧?我可警告你啊,该沾不该沾的,你可要思量清楚了,别到时候引火烧身!”
苏云绕好笑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瑞王殿下也就当我是一花瓶而已,摆身边好看罢了,您就别瞎猜了。”
柳大娘子自认为面对权势滔天之人,怎们谨慎都不为过,并不是完全放心道:“哎,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别人只当你是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或工具,想多想少又有什么用呢。
苏云绕不打算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便提醒道:“我瞧着门外备了乌木顶的马车,您这是要出门呢?”
柳大娘子想起正事,连忙道:“哦,对对对,我得去府衙一趟,瞧瞧能不能拜会拜会知府大人,请他帮忙给咱们戏社写个牌匾。”
苏云绕目露崇敬,十分佩服道:“请知府大人给咱们戏社写牌匾,您可真敢想啊!”
柳大娘子白了他一眼,老谋深算道:“不去想一想,怎么就知道一定不成呢?百花楼当初的牌匾,不也是老娘敢想,求了知府大人帮着写的。”
苏云绕凑到柳大娘子耳边,神神秘秘道:“大娘子,早些年有流言说,您勾搭得知府大人险些与原配夫人和离,不会是真的吧?”
柳大娘子呸了他一脸唾沫,没好气道:“放屁,老娘倒是想勾搭来着,可沈知府跟他那原配夫人的感情好着呢,这不是没勾搭得上么。”
回忆起旧事,柳大娘子也有些恍惚道:“老娘至少见过百种人,千张面孔,沈知府跟他的夫人戚阿姐,也算是我这辈唯一遇上的好人了。”
苏云绕还盼着她展开了说说,可柳大娘子却不肯再提了,只简单交代了两句,便急急出门了。
第三十二章 刘文轩意外入局
金陵知府姓沈, 名巍,字重山,乃庄户子出身, 无显赫家世, 亦无富贵姻亲,二十七、八时考中二甲进士, 靠着一步一个脚印,才慢慢走到如今位置。
柳大娘子自怜身份卑微, 即便是施恩之人,却也不敢太过拿大, 面对沈知府时,依旧是谨慎恭敬。
沈知府倒也平易近人,听柳大娘子委婉道明来意, 二话不说, 便挥笔写下“灵风戏社”四个端正大字, 还盖上了自己的私人印章。
送走柳大娘子, 沈巍又折返回书房, 见书房里突然多出来一人, 他也不惊讶, 只恭敬道:“王爷到访, 不知有何吩咐?”
瑞王十分自来熟地坐在桌案后头, 目光灼灼,跟衙门饭堂里爱八卦的洗菜婆子一般, 当面八卦道:“沈大人跟柳大娘子交情不错啊?早些年有流言说, 沈大人为了柳大娘子险些与原配夫人和离,不会是真的吧?”
沈知府恪守尊卑,并不敢一口唾沫星子呸到瑞王脸上, 只木着脸道:“王爷说笑了,柳大娘子与我有恩,夫人亦感激不尽,曾有过认柳大娘子为姐妹的打算,不过却被柳大娘子拒绝了。”
原配正室认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作姐妹,换句话说就是认下了这一房妾室,也算正式给过名分了。
柴珃好奇道:“柳大娘子因何不同意?”
沈知府好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神色奇异道:“下官家贫,夫人节俭,常带着后院女眷纺纱织布、养鸡喂鸭来添补家用,柳大娘子自觉无法胜任,便婉拒了,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柳大娘子不喜后院拘泥,又怀有侠义心肠,更愿意留在秦淮河边上,帮助更多身不由己的可怜女子。”
“……”
柴珃当然是相信柳大娘子具有侠义心肠的。
只是带着妾室一起纺纱织布、养鸡喂鸭?沈知府的原配夫人,也是个奇人啊。
沈知府并不想跟人讨论自家事,便转移话题道:“漕司转运使纪宏昌年初时被押送至京师,其贪污受贿一案,也不知何时能判审?还有漕司转运使一职,太子殿下可有其它安排?”
柴珃随意翻看着桌上沈知孝写的经史文章,漫不经心道:“好歹也是三品大员,哪能这么容易就判审结束,且有得牵扯呢,再说了,转运使落了马,副转运使不是还在么,耽误不了漕司衙门的正常运转。”
沈知府摸不清瑞王之深浅,却又十分信任太子殿下之决策,闻言只当是瑞王心中自有计较,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柴珃却跟闲话家常一般,指点着桌上沈知孝写的经史文章,像模像样地评价道:“沈大人之幼子,倒是个克己复礼之人,圣人所言之经史,本就藏了许多的条条框框,他全都领悟了不说,还又自创了一些条条框框,这一篇文章读下来,当真满眼都是条条框框啊。”
沈知府没想到传说中不学无术的瑞王殿下,竟还有如此犀利的见解,意外的同时,却也有些无奈道:“下官之幼子秉性纯良,却也有些过于死板,只知循规蹈矩,叫王爷见笑了。”
柴珃放下文章,食指轻轻叩着桌案,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也无任何意义,嘴上却笑赞道:“循规蹈矩好啊,总比那些个自命不凡,处处都要踩着律法规矩的人强。”
这话其实也只是顺口一说,同样没有任何意义。
闲话说完,柴珃终于提起正事:“之前请沈知府安排人去整理漕司卷宗,整理得如何了?”
沈巍赶忙回禀道:“漕司与府衙并立,权柄不分伯仲,下官无资格,也不好直接干涉,因此只派了三名旁观听政的府学学子,前去帮忙整理,不过那漕司副转运使祁均益有防备之意,规矩严苛,不准任何人带半张纸出漕司衙门。”
柴珃不信沈巍没有后招,却还是顺着接话道:“意思是本王要查漕司卷宗,还非得惊了祁均益那条暗蛇才成?”
沈巍也不卖关子,摇头道:“倒也不必,那三名旁观听政的学子之中,有一人记忆十分强悍,可以说是过目不忘,下官事先与他说好,到时候会拜托他尽力默写下来,再交予王爷。”
柴珃:“行吧,本王便等着那位学子的好消息就是。”
事情有了眉目,也不枉柴珃亲自跑一趟。
漕司账难查,本也是在预料之中,好在皇兄并未设置什么期限,也没说查不出来会怎么样,总之,他有的是耐心。
却说灵风戏社那一头。
见柳大娘子真的带了知府大人的墨宝回来,苏云绕重燃八卦之火:“您跟知府大人,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交情?”
柳大娘子一巴掌将凑到自己眼前的大脸推开,又气又笑道:“除了当初顺手帮他挡过一回算计之外,还有个鬼的交情!再说了,人家沈大人对戚阿姐情谊深厚,洁身自好得很呢,就连自个亲娘送的通房妾室,他也是看都不看一眼,全交给戚阿姐带着,一起在后院里纺纱织布、养鸡养鸭。”
戚阿姐当初倒是怜惜她命苦,真心实意地想要给她一个安身之所,可惜柳大娘子并不想跟着戚阿姐养鸡养鸭,也不想掺和到别人恩爱夫妻之间。
苏云绕眼睛睁得乌溜圆:“让通房妾室去纺纱织布、养鸡养鸭?!知府大人的后院,果然是不养闲人呐,哈哈哈……”
苏云绕觉得这八卦还怪有意思,沈知府的夫人也同样怪有意思的!
柳大娘子也笑了,替戚阿姐描补道:“沈大人不过是庄户子出身,当初戚阿姐就是靠着纺纱织布、养鸡养鸭供他科举的,后来当了官,沈大人也清廉得很,戚阿姐闲不住,又靠着纺纱织布、养鸡养鸭添补家用。”
勤劳善良的女子,总是让人钦佩的,苏云绕又问:“戚夫人如今还养鸡养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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