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局,围起来吃瓜的人有点失落的坐了回去。
“对了,林夏,你不是和沈北熟吗,你知不知道这事儿……”张参话说着旁边发出砰的一声。
他转身发现林夏单手捏碎了高脚杯。
红酒和玻璃碎片落了满地,张参惊讶的瞪大眼睛,慌忙抽了几张纸,只是没来得及擦,林夏兀地起身离开了包间。
“哎,你手流血了,处理一下再走啊。”张参追出去时已经没了人影。
祁修阳每次和林夏发了消息都会有删除聊天记录的习惯, 即使喝醉了也潜意识的发一条删一条,生日那晚过后,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可就是想不起来。
期末考完他留在了实验室值班, 生活上基本和放假前没太大区别, 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除了运动之外没太多业余活动。
实验室的教授特别喜欢他, 祁修阳学的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老教授虽然主攻信息安全方面的研究, 但遇到问题只要开口, 祁修阳的解决速度不亚于本专业的研究生, 教授用他用的顺手, 恨不得他天天留下帮忙。
排班的组长经常调侃他干脆住在实验室得了,能把大家的活都干了。
“我发现就你和叶哥是老柳亲生的,”组长打印了半米厚的文件, 捶着腰头晕眼花的走过来:“排下周值班表了, 大家积极参与,修阳还是给你安排满班是吗?”
“七号不行。”祁修阳敲着键盘:“我有事儿。”
“怎么了有活动啊?”组长在表格上登记着,笑着调侃:“有谁能薅得动我们实验室钉子户?”
祁修阳失笑着没回话。
正前面工位前的男生靠在椅子上乐呵呵地回头打趣道:“行了学长,我们修阳经不起调戏,快点写,登记完下班了。”
“上班摸鱼下班积极,”组长嫌弃地说:“登记完快滚。”
话音刚落,男生刷的一笔签上自己的大名拎着书包滚的干干净净,恶鬼似的飞去去食堂干饭去了。
祁修阳把七月七号一整天空了出来, 他吃了早饭便在上次捡到蛋糕的石墩附近找了个石凳坐下, 中间除了上厕所离开几分钟, 其余时间一直没动,抱着电脑和书从微凉的清晨等到炙热喂散开的傍晚。
只是天越来越黑,蛋糕要坏了,还没等到林夏。
集耕广场草丛里的蟋蟀今年出来的特别早,在鹅暖石地面上蹦来蹦去,发出一声又一声紧促的鸣叫。
祁修阳盯着路灯下小虫子们错综的影子看了会儿,抬眸时发现校园里一片漆黑,只有昏黄的灯光和孤寂的月亮。
转到脚边的蟋蟀走了一批又一批,他安静的收回视线,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终于意识到等的人应该是不会来了。
祁修阳顶了下腮帮子,起身解开包装上的丝带,慢吞吞打开盒子,拿起叉子挖了块儿奶油,感觉味道甜的有点腻。
他舔了下嘴唇,沉默了几秒。
“生日快乐。”祁修阳垂着眼睫,忽而朝着寂静的黑夜笑了笑:“二十岁了,我也依然爱你。”
林夏赶来时听到的就是这一句。
那天张参追出去的其实很快,没见到人是因为林夏去了隔壁不远的另一个包间,祁文秋正在陪客户吃饭,“父子”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林夏心里就已经基本上确定了答案。
但是他脑子非常乱。
他坐在出租车上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回忆一遍,捋清楚才发现,因为李女士的病,他一直以来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下车后他找到了沈北,沈北显然没想到他大晚上的会来,把当年的纸质记过拿了出来:“我只能保证用来做基因鉴定的样本的主人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可头发是在你们床铺和书桌上取的,并不一定是你们的。”
“检测是谁让你做的?”林夏窒息地问。
沈北一向精明,当时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回应。
答案太明显了。但林夏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混乱的脑子几乎要爆炸,说话没了气力:“所以祁修阳一直知道……”
他一直以为,祁修阳和他之间唯一的鸿沟就是他们是堂兄弟,这是林夏无法决定也无法改变的,所以他申请了出国。
因为只有他离开,才能忍住不去见祁修阳,祁修阳才不会一次又一次的伤心。
现在他蓦然发现,所谓的鸿沟不过是一场骗局。
李芙蓉和林正誉也是骗子,祁文秋是骗子,祁家夫妇可能也是骗子中的一员,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祁修阳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都在用这个弥天大谎束缚捆绑他,只有他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耍的团团转。
林夏五指紧紧攥着从平京飞往江回的机票,他把票扔进了垃圾桶,开车连夜赶回了淮中,当着李芙蓉和林正誉的面甩出了检测结果。
不管是谁的头发,两人五彩缤纷的反应足以说明,他就是林正誉的儿子。
“我是谁的孩子对你们来说一点也不重要,随随便便就可以把我扔给别人,让我去认一个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做父亲。”林夏嗔目欲裂,抱着脑袋崩溃地蹲下:“我真的后悔,我当初就不应该听奶奶的话来到淮中。”
李芙蓉脸色白的像纸,愧疚早就堆积成山,压的她不出话:“小夏……”
林夏无助地摇晃着脑袋:“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耍着我,你们一个个打算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林夏从来没觉得心脏这么疼过,撕裂般的疼,好像划破了道血淋淋的口子,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一样。
他的视线越发模糊,喘不过气,浑身在抽搐,指甲把膝盖抓破几条血淋漓的口子,竟然一点也不疼,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也平息不住颤抖。
头重脚轻的往前倒下,他的意思逐渐消散,隐约听到李芙蓉喊他的名字:“小夏,你起来,别吓妈妈!”
林夏昏迷了将近两天,醒来已经是六号的早上,医生给他浑身做了检查,确定他是情绪激动造成的晕厥。
他被迫留院观察了二十四小时,期间整个人好像被黑影笼罩,没开口说过一个字,出院后开了七个小时的车,从淮中赶到了江回。
今天是他的二十岁生日,距离出国不到一周的时间,本想和喜欢的人好好告个别,可林夏走在江大的校园,发现四周都是灰蒙蒙的,心脏是被掏空的感觉。
只是无论愤怒也好失落也罢,见到祁修阳的那一刻,他自嘲的发现,他的全部情绪随着那句依然喜欢飞走了……
他看见祁修阳站在空荡荡的广场里落寞的吃了口蛋糕,那人分明以为等待落了空,还是笑着祝他生日快乐,偷偷把爱说了出来。
林夏瞬间如鲠在喉。
满肚的火气烟消云散,他捏了捏拳头,带着余温走过去咬走了祁修阳嘴角的奶油,终于理直气壮了一回:“生日蛋糕应该寿星吃第一口。”
双唇上的温润稍纵即逝,祁修阳整个人愣住,生理上最自然的反应就是耳朵一热,他抿了抿唇,完全没愣神过来。
“等多久了?”林夏说着挖掉蛋糕上的的缺口,神色自然地吃着。
两人两年内连拥抱也不曾有过,祁修阳被这措不及防的一口亲的晕头转向的,根本没来得及用脑子思考。
“十五个小时。”他小学生回答问题似的直白道。
林夏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没说话,狼吞虎咽的吃了小半个蛋糕,借着食物把某种情绪压了下去。
祁修阳慢慢回了神:“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回了趟淮中。”林夏继续吃着说。
祁修阳哦了一声。
“丘丘长的挺大了,会开口叫哥哥,也会走路,还给我说了生日快乐。”林夏咽下盘子里的最后一口,有点饱了,觉得五脏六腑堵得慌。
祁修阳笑了一下:“真聪明。”
“嗯,”林夏将叉子放在蛋糕边上,拿塑料刀切了一块全是水果的,递给他,低着头沉声说:“丘丘现在长得和我越来越像,不过别人说他虽然面相像妈妈,但骨相和爸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祁修阳吃水果的动作顿住。
“我一直觉得,”林夏吸了吸鼻子,停顿了好几秒说:“不管长辈怎么反对,最起码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半颗葡萄掉在盘子里,祁修阳瞳孔一缩,兀地抬眸。
“祁修阳,”林夏眸光紧盯着他,嘴唇颤抖:“我再也不想听话了。”
如果祁修阳会意到林夏的这句话是道别,当时的他或许会不顾一切的拉住他的手。
二十岁的他,尝遍了束手无策的滋味。他可以看着林夏离开,看着林夏忘掉自己,看着林夏喜欢别人,看着林夏牵别人的手,可偏偏舍不得一句就此永别。
只是天意弄人,等他确定林夏真的走了时,已经是两年后……
整整两年,林夏没再来过江回,祁修阳想念或者难过,从不觉得失魂落魄。
因为他以为林夏在平京,在他知道的地方上学,只要等待结束,他们相见只是一张机票的事情。
他努力让自己心无杂念,开始全心专注学术和实验,不知不觉忙成了别人口里褒贬不一的书呆子,不仅提前一年修完了所有学分,还收到了保送到本校的直博录取通知,弥补了复读的那一年的遗憾,和林夏成为了同一届的毕业生。
大学毕业典礼那天,祁总和李女士盛装出席,夫妻两个买了一大束花,祁修阳穿着学士服,站在两人中间拍照,成了外人眼里格外亲密的一家三口。
祝福收到了不少,但也有几个骂骂咧咧的。
他已经拿到了学位证,可当初的舍友还在苦逼的忙着大三的期末考试,他们下午考试结束,谋划着搞了个突袭,抽风似的扛着他在操场上飞奔。
因为缺少锻炼,三人中间换了好几波,跑到最后极其丢人现眼的变成了抬,祁修阳差点把前天的饭吐了。
正闹着,有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跑了过来,递给祁修阳一张卡片:“哥哥,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别看了,肯定又是哪个妹子送的。”尚序市和房青橘正抓着他的腿试图把他再次抬起来。
三人见惯了这种场面,酸的麻木了,唯独祁修阳脸色变了变,他蹲在了小姑娘面前,神色紧张地问:“小朋友,卡片谁给你的?”
“我不认识。”小女孩指了指:“刚刚有个哥哥站在那里,就是他送的,但好像不见了。”
祁修阳飞奔离开。
这一届风景园林学院的毕业生举办了文艺演出,集耕广场中央的晚间驻唱已经开始,熙熙攘攘的人围在舞台周围,架子鼓声响的刺耳。
祁修阳站在马路中央,视线在密集的学生中间穿梭,他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样:“林夏,你出来,我知道是你,你出来啊。”
毕业季天气热的发闷,从身边经过的同学纷纷投来目光,祁修阳汗珠一直往下掉,他脚下不停地转着方向,一遍一遍喊着林夏的名字
直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阳阳——”
韩次年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惹祸了,他原本只是想给祁修阳一个惊喜,不想弄巧成拙,躲在沈北身后瑟瑟发抖地走过来。
“不是林夏,是我们。”沈北说话时神情微微复杂:“林夏大三申请了一年交换生,大四回来后基本没回过学校,他没说去了哪儿,我和次年都没找到他。”
祁修阳觉得耳朵有瞬间的失聪。
“我们这次来找你,其实还有一件事儿。”韩次年手背蹭了下鼻尖,纠结地开口:“半个月前,林夏给了我一个文件,我也是后来开会的时候联系不上人才觉得奇怪,打开看了看,发现他把所有的股份,给你了……”
“我和阿北一直在找他,但他真的走了,就连林叔叔和李阿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电话也联系不上……”
韩次年也没能想到林夏一个大活人不吭声真的说走就走了,他当时把林夏的头发丝都骂了一遍,公司发展的正好,各种业务以前都是林夏操心,现在林夏一走,他和夜辰忙的要在办公室扎根,期末差点挂科。
“对了,文件袋里还有这个。”韩次年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块儿红绳白玉。
“古人云,环佩定情,收了我的玉佩就是我的人了。”
“给我戴上。”
曾经义无反顾的许下的诺言仿佛还在萦绕在耳边,祁修阳盯着刺眼的深红,只觉得心如刀绞,明明在呼吸依旧喘不过来气儿。
林夏乖了那么久,祁修阳差点忘了,他原来是个冷漠的酷哥。
酷哥有软肋,最害怕的就是被人抛弃,如果被抛弃了绝不回头。
他的林小夏一定是觉得全世界丢弃了他,才会选择丢下全世界。
都说哭一哭就好了,可眼泪留下来时喉咙苦涩难忍可也缓解不了分毫疼痛。这次林夏真的走了,他留下了定情的红绳白玉,却带走了祁修阳半身魂魄。
第72章
祁修阳读研究生的三年, 李女士的身体状态逐渐变得越发虚弱,不过家里的表面氛围不算沉重。
他们维持着和谐的关系生活在一个房子里,和很多年前的日子没太大不同, 只是家里每天早出晚归的变成了祁修阳。
他清楚活着不过是为了等待一个结局, 可他喜欢的人曾经告诉他不要放弃, 所以他没凑合着过。
直博期间他忙成了没有知觉的机器,跟着导师从计算机的硬件研究转到主攻软件, 在国内外非常有名的期刊以第一作者身份发表了好几篇论文。
即使处于深渊, 也依然在坚持往前走。
而在沈斯念给定十年里的第八个年头, 沈北联系上的国外的一家器官捐献公益组织, 结束了祁修阳漫长又未知的等待。
手术后李女士的身体状态恢复的格外好, 整个人精神了, 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祁总在她住院期间把半白的头发染成了黑色,特意打扮了一番, 至少年轻了十岁。
老家的亲戚陆陆续续前来看望, 家里每个角落都笼罩着喜庆的气氛,这是祁修阳读博士最后一年,本是最忙的时候,可他却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他之前没想过以后和未来,学习和研究几乎占据了他所有时间,等到周围的人提醒,才发现该找工作了。
“臭小子,三次打电话说让我别挖他的人。”柳教授气的连忙喝了口枸杞茶:“你投简历的事儿我都没来得及掺和,你说我冤不冤?”
“冤。”正在敲代码的祁修阳果断点头。
他充当和事佬的经验非常丰富, 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推就得了:“你别跟师哥计较, 主要是工作的事儿我没给他准话, 他误会了。”
“你真的去他公司我没意见,但是你不能去打工,他要拿出至少百分之五的股份。”柳教授放下杯子撂话:“不然我坚决不同意。”
百分之五的股份真不是小数目,祁修阳本不在意这些,更不想为此让师兄和老师不愉快,无奈劝说:“教授,真不用——”
“这事儿你说了不算。”柳教授没给他劝说的机会:“他搞的网络安全,给大公司数据库做防御和技术维护,出了学校嘛,喜欢什么干什么,还为国家做贡献,没毛病,但你擅长的是数据修复,跟着他干不是明摆着吃亏?”柳教授带的学生数不清,最有天赋的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混世魔王,另一个听话乖巧,现在两人在同一个公司,他当然担心:“他到时候要是拿着老板的权力压你,你就回来,继续跟着我。”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过柳教授的年龄算得上是爷爷辈分儿的人,性格挺倔强的小老头,对他是真心的好,常常让祁修阳想起姥爷还在时的样子。
祁修阳不由心酸:“谢谢老师。”
柳教授口里的混世魔王是祁修阳大一因为缘分认识的一个学长,叫叶子城,而教授口里听话随和的乖小孩就是他。
其实教授对他俩的评价带了点个人色彩,事实上叶子城没那么混,祁修阳也没那么乖,两人顶多是臭味相投。
他们早期有交情,祁修业也是拒绝了几名高校的橄榄枝加入的万花丛,叶子城非常开心他能来:“合同你看看,没问题快签了。”
“你让人重新拟一份儿吧。”祁修阳选择万花丛完全是冲着技术去的,况且他的薪水也非常可观:“股份我不要了。”
“拿着拿着,”叶子城以前困难的时候祁修阳没少帮他忙,他打心底里的感谢,股份根本不是事儿:“甭客气,你师哥是那样的人么?你嫂子当初能看上我,还不是因为我拥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心?”
祁修阳:“……”
“哎对,你帮我把隐形眼镜摘了,你嫂子心疼我,不让戴这个,说伤眼睛,”叶子城说话时整个人散发着“虽然回家少不了挨骂可我依旧很高兴”的臭不要脸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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