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陆昭已经坐上了来接他的车。
虽然看起来很像是临时找的借口,但陆昭今天晚上原本的计划还真就是住酒店。
上了车,小郑熟练地输入了目的地。
车子启动,陆昭先是回了几条消息,然后目光落在了最顶上。
少顷,他按灭了手机。
车上放着轻音乐,陆昭喜欢安静,跟着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小郑也不跟他说话,他就自顾自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等到了酒店,他礼貌地跟小郑道了谢。
对方有些意外,很快地道:“小昭少爷,我们是跟着江总的,您有事叫我们,这都是我们份内的工作,您不用这么客气。”
陆昭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好,那以后麻烦你们了。”
对方告辞离开,他刷卡上了楼。
洗完澡,陆昭躺在床上。明明知道明天要早起,脑子却异常清醒,怎么都睡不着。
过了片刻,他突然想到,他似乎应该给江云渊报个平安。
这倒不是江云渊的要求,而是陆昭的习惯。
他是omega,一起聚餐的时候,细心的朋友总会提醒他到家后说一声。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养成了报备的习惯,江云渊也每次都会回复他。
可是现在距离他到酒店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是不是有点没必要?
陆昭有些犹豫地想。
手机拿在手里,电源键被他无意识地按了一下又一下。
不多时,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点开了微信。
消息栏里空空荡荡,置顶的对话停留在[文件],陆昭的目光在备注上停留了一秒,很快地移开眼,点进去开始打字。
:我到酒店了,晚安[月亮]
想了想,他又把这行字删除。
:其实我改备注
陆昭:。
不是,他怎么真开始解释了?
他继续删除,这一回换成了另一句:
刚打了三个字,手机突然震了一震,吓得陆昭差点手一松让手机砸脸上。他定了定神,看了眼显示屏,接起来:
“喂?”
“小昭。”陈锦的声音响起来,“你睡了吗?”
“没有。”陆昭愣了愣。
“那你现在方便吗。”陈锦道,“有个事要跟你说,跟傅文慎有关的。”
他顿了顿:“如果你方便的话,我建议你亲自过来一趟。这件事有点复杂,电话里可能说不太清楚。”
这句话很奇怪,陈锦的语气也是。
不过对面是陈锦的话,陆昭一般都选择信任对方。他顿了顿:“行,你发个定位。”
他挂了电话,陈锦的定位发过来,是他家。
陆昭看着定位,一时有些纠结。
陈锦家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开车的话怎么也得半小时。
问题在于,这个点小郑估计刚到家,陆昭实在做不出来又把人家叫回来的事。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车,手机就突然跳出了条新消息。
老公(好像已经合法了版):怎么了?
陆昭:?
什么怎么了?
那边似乎知道他的疑惑一般,给他发了下一条消息:
看你刚刚一直在输入,但没消息过来。
陆昭愣了一下。
那不是五分钟前的事么?
他现在的脑子被陈锦的电话分了心,也顾不上纠结措辞了,一边换衣服,一边单手打字回复江云渊:
没怎么,刚想给你报个平安,结果打到一半陈锦打电话过来了
他避重就轻,选择性地忽视了刚刚确实在对话框纠结许久的事。而江云渊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他抓住了陆昭话里的重点。
老公(好像已经合法了版):这么晚打给你,出什么事了吗
陆昭犹豫了一下。
他犹豫的瞬间,语音已经拨了过来。
陆昭接起来:……喂?
“嗯。”江云渊道。
他今晚的确很不一样。
陆昭想。
哪怕是这一句嗯,好像都比往常要急切一点。
他心下思绪百转,嘴上却依旧语气平常:“其实没什么事,就是陈锦说有傅文慎的消息,让我现在过去一趟。具体的他没跟我说。”
“现在?”江云渊问。
“嗯。”陆昭已经换好了衣服,他简单地说,“我打个车过去就行,没事,就在他家。”
电话那头却没了声音。
陆昭披了外套,拔掉了玄关的房卡。
整间房间重归黑暗。
黑暗里,他听到江云渊的声音:“我送你。”
陆昭怔了怔:“不用,我……”
“我现在就在你酒店楼下。”江云渊道。
陆昭的话戛然而止。
“下来吧。”江云渊道,“坐我的车。太晚了,我陪你一起过去。”
在某个瞬间,陆昭以为是自己困出了幻觉,听错了对方的意思。
他在黑暗中举着手机走回落地窗边,楼下,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就这样安静地停在楼底下,车边靠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楼上的注视,他抬起了头。
陆昭:“……”
他机械地收回了目光。
他快速地往回走,一面走一面噼里啪啦地发消息给陈锦,打字飞快:
你还通知了江云渊?
陈锦甩过来一个莫名其妙的“?”:我有病吗大晚上的我叫他起来,而且,就算我要叫上他肯定是通过你啊,我跟他又不熟
他顿了顿,意识到了什么:你俩这么晚还在一起?他跟你说我叫了他?
他的猜测和现实南辕北辙,但陆昭觉得现实好像更糟糕。
他意识到陈锦说的是对的。那就是以他们的关系,无论陈锦要找江云渊做什么,必然都只会通过他,尤其是这么晚的时间,这是礼貌。
可是,不是陈锦叫的江云渊,那江云渊怎么会知道他要出去?
陈锦通知他通知得那么紧急,而且又是傅文慎的事,他必然不会告诉第三个人,江云渊根本没有渠道这件事。
陆昭心里乱糟糟的,他一路穿过走廊,进了电梯。
按下电梯的下行键,电梯开始一层层地往下,一直到了底楼,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
而与此同时,陆昭的心底冒出了一个想法。
还有一个可能。
还有一个,听起来荒谬但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那就是其实江云渊根本不知道他会临时有事要出去,他只是出于某种目的,将车子开了过来,然后停在了他的楼下。
这个念头出现的剎那,陆昭的脚步蓦然顿在了原地。
旋转门安静地运行着,隔着一道玻璃,他抬起眼,看到了站在外面等他的身影。四目相对,后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神色微顿。
陆昭安静地上了车。
江云渊坐上驾驶座,言简意赅地问他:“去哪儿?”
陆昭没说话。
江云渊顿了顿,重复了一遍。
陆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江云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本能地就想开口,陆昭又收回了目光。
他说:“蓝禾花园21幢,我来导。”
语气平静。
说完这句话,他就低头按亮了手机屏,屏幕上正一条条跳出陈锦的信息:
你俩同居了?
不是,大晚上的陆昭你别吓我
哦我说的同居是那意思,你懂的。我真没叫他,这是你的事我叫他干什么
?怎么不回我了
也是巧,陈锦大约是刚刚才看到消息。他一条接一条地吐槽,陆昭正准备给江云渊看一眼大概的位置,于是两个人都看到了手机消息。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两秒后,陆昭解了锁,直接进地图搜索了地址。
机械的女声导航响起来,江云渊回过了神。
他的手还搭在方向盘上,比刚刚又沉默了一些。陆昭把手机放到了一边,道:“你先开,他们家小区不好找,一会儿到了小区门口我给你指挥。”
江云渊顿了顿。
“我睡会儿。”陆昭说,“到了喊我。”
这一回,江云渊终于开了口。
他说:“好。”
陆昭睡了一路。
其实他平时不怎么能在车上睡着,但是今天他实在是有点累。
睡着了他开始做梦,梦里都是碎片化的回忆,好像什么都梦了,又好像都没梦。最后梦到的,竟然是江云渊的奶奶。
回国之后,他见过老人家好几面。
起初是以单纯晚辈的身份,随着他和江云渊婚事的推进,老人家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见他的目光中总是带着慈爱和欣慰。
他经常去病房,带着对方爱吃的水果,有的时候捎一束鲜花,或是一些小玩意儿,例如一张精致的邮票。
老人乐呵呵地说:“我们小昭最懂我。”
是长辈,曾经也是漂亮的小姑娘。
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尊重,只有陆昭带给她浪漫。
他们也聊天,这一回陆昭梦到的,就是他们有一次漫无目的的闲聊。
奶奶说:“小昭啊,你能和云渊走到一起,奶奶真的很开心。”
“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她说,“遇到坏人不是你的错。云渊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虽然性子执拗了些,但人品是好的,如果可以的话,奶奶希望你们能长长久久。”
其实这句话对于陆昭来说,重点应该是在最后一句。
因为理论上来说,他和江云渊根本没有在一起,又哪来的长长久久。
但是那天,他的关注点却是:“江云渊……他很固执么?”
好像看不太出来。
“是啊。”老人笑着叹了口气,“他这孩子,嘴上不说,什么想法都藏在心里。但是认准的事,谁说都不会改。性子倔着呢。”
“从今以后。”她说,“还得麻烦你多担待些。”
陆昭睁开了眼睛。
车子停在路边,江云渊已经下车了。
夜色微凉,他靠在车边,手上夹了一根烟,却没有抽。
陆昭敲了敲车窗。
江云渊立刻扭过头看向了车内,陆昭拉下车窗,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问了下陈锦。”江云渊道。
他顿了顿:“看你睡得熟。”
他没说后半句,陆昭自己意会了。
看你睡得熟。
所以想让你多睡会儿。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抽烟不好。”
江云渊立刻将烟收了回去。
陆昭下了车,江云渊走在他身旁,过了一会儿,他说:“不怎么抽,偶尔。”
陆昭说:“嗯。”
他说:“到了。”
不远处的别墅灯火通明,陈锦的身影远远地站在门口。听到动静,他很快地走了过来。
陆昭对陈锦家是很熟的。
陈锦他爸是军人,对自家儿子严苛,倒是对陆昭很欣赏。他妈妈是个温柔的艺术家,和陆昭的母亲顾云苒关系也很好。
陆昭一进门,穿着旗袍的女人就走了过来,笑着道:
“小昭和云渊来了。”
她侧身让两人进去,就去厨房准备食物。陈锦在旁边跟陆昭咬耳朵:“本来都要睡了,我提了一嘴说你要来,愣是爬起来说要给你做夜宵,你看看你这待遇。”
陆昭老神在在:“阿姨喜欢我,你有意见?”
陈锦悻悻的,小声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儿媳妇儿。”
他说话大大咧咧,和陆昭从小玩到大,嘴上也没个把门。陆昭知道他是无心之言,只是还是忍不住看了江云渊一眼,后者脸色没什么变化。
于是陆昭溢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换成了另一句。
他说:“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哦。”陈锦说,“你跟我来吧。”
他顿了顿:“江总要么你先在客厅吃点……”
“我跟他一起。”江云渊开了口。
说完这句,他又看向陆昭,放轻了声音:“可以么?”
空气里突然安静了几秒。
陈锦抽了抽嘴角。
陆昭垂了眼。
片刻后,他看向陈锦:“没事,他跟我一起。”
陈锦:。
他麻木地说:“那行,你俩跟我进来吧。”
虽说陈锦对刚刚经历的事情很想吐槽,但是他还是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一进房间,他就迅速地抛开了杂念,径直开了口:
“我先说好,这只是我听说的一个小道消息,你们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江云渊和陆昭对视了一眼,后者平静地道:“应该没有什么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没事,你直接说吧。”
“也是。”陈锦叹了口气。
然后他道:“这也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是医生,正好在你父亲当时病重的那个医院工作,前两天我参加聚会的时候遇到了他。”
他顿了顿:“他跟我说,你父亲临终的时候,一直是傅文慎在照顾。”
陆昭说:“这个我知道。”
这件事,他在白玥那里听说过。
陈锦看着他:“那你知道,其实不是其他人不想见你父亲,只是因为所有人想见他,都被傅文慎拦下了。一直到最后立遗嘱,都只有律师和公证人在里面么?”
他的话音落下,陆昭的手指动了动。
片刻后,陆昭道:“你是怀疑,陆仁康是非自愿立下遗嘱的。”
“我一直在怀疑这件事。”陈锦道,“小昭,你父亲虽然对你一般,但也不是傻子。你和傅文慎连婚都没结,他怎么可能让傅文慎来当这个陆氏家主。”
“如果他以为我们已经完全标记了呢?”陆昭问。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江云渊开了口。
“可能性不大。”他道。
他一说话,两人就都看向了他。江云渊语气平静:“哪怕你和傅文慎真的已经进行了完全标记,他也至少会给你留一部分的遗产。你应该能感觉到,你父亲是一个极其要面子的人。”
要面子,所以在能够预料到他这个行为会受到诸多诟病的前提下,他不可能不规避。
傅文慎是养子,陆昭还活着,却把家产留给外人,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当初陆仁康和顾云苒彻底闹掰,顾云苒死后,他都要立一个悼念亡妻情深似海的人设,这件事在场的人都知道。
陆昭恍然,眼睫不自觉地颤了颤。
“你还挺了解陆昭他爹。”陈锦小声嘀咕。
江云渊没理他,对陆昭道:“这件事我也一直想跟你提,但是因为暂时没有明确的证据,所以本来打算之后跟你说。”
他顿了顿:“已经让人在调查了。”
这件事是陆昭没有预料到的,因为除了会在企业管理领域给予他指导,江云渊一直没有过问过他的私事。
陆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在他看来,江云渊对他早就仁至义尽。
他小声说:“谢谢。”
江云渊说:“不客气。”
陈锦在一旁,觉得牙齿都有些酸。
如果是非自愿,那么事情就好办得多。因为一旦确认,那么遗嘱就会自动失效。到那个时候,陆昭不必再费劲去收集股份,而是能够用一种更快捷的方式参与到竞争——
遗嘱作废,继承权按法定分配。
到那个时候,就是他和陆仁康私生子女之间的问题,跟傅文慎基本关系不大。
陆昭这个时候才明白陈锦那句“不要抱太大期望”的意思。
这的确是一个会让人情不自禁产生希望的消息。
只是,他还是觉得疑惑。
如果只是这一个猜测,那么陈锦大可不必特意把他叫过来。更何况如果是怀疑,其实陆昭心底也一直有。实在算不得什么新消息。
他总觉得陈锦还瞒着他什么。
果不其然,他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陈锦欲言又止的神色。
陆昭沉默了片刻:“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陈锦面上的表情变得更微妙。
“……是这样。”他犹豫地说,“小昭,我朋友他还跟我说了一件事。”
他似是实在觉得难以启齿,过了很久,才深吸了一口气:“我朋友说,陆仁康临终之前,除了治病,还做过一项检测。”
他顿了顿,有些艰难地说,“是……亲子鉴定。”
陆昭楞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一旁的江云渊意识到了什么,他蓦然抬起了头。
陆昭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亲子鉴定,我和陆仁康的?他怀疑我不是他儿子?”
他想要冷笑,同时又觉得有些悲哀。
悲哀是因为平白无故遭受猜忌的顾云苒。
可还没等他开口,陈锦就否认了:“不是。”
“亲子鉴定。”他说,“是……陆仁康和傅文慎的。”
他似乎也觉得荒谬,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
话音落下,陆昭猛然站起了身。而与此同时,江云渊迅速地搭住了他的肩:“小昭。”
他轻声说:“冷静。”
陆昭没法冷静。
他虽然不如江云渊情绪稳定,但也很少情绪外露。这会儿,无论是江云渊还是陈锦,都能看得出来,他是真受了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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