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后,背后的脚步声停止了, 身边漫起浓雾,“嘻嘻嘻……”另一道稚嫩的声音娇笑着,“你还挺聪明的。”
蹦跳着的脚步声向自己靠近,几乎贴着自己的后背,似乎有人在对着自己的脖子吹气, “呐,我听到了你内心悲鸣的声音。”
“……”
“很痛苦吧, ”对方在自己耳边说,“你身体里发出了’不要抛弃我‘,’想把大家都杀死‘’想把大家留下‘这样矛盾的声音。”
死柄木还是不答话,对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 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 问:“你在渴望被爱对不对?过来我这里,我给你创造一个理想的世界怎么样?”
“理想的……世界吗?”死柄木琢磨着这句话。
“是啊,理想的……”对方笑了,尾音骤然拉高, “只要你转过头, 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回来了,而且我还能让你见到你想见到的人, 比如说,你的父亲——”死柄木微微仰起头,觉得这似乎是笔不错的买卖。
摸着自己的脸开始用力,死柄木顺着对方的力气转过脸去,突兀地、响起另外一道声音,把他惊醒。
“无论谁都可以吗?”
白雾中,死柄木见到身边棕色长外套的身影。
是太宰。
他也有想见的人吗?
掰着自己的脸的手一抖,松开了对自己的限制,似乎在窥视太宰,过了一会后面的人说:“啊,哈,我听见了,你内心,发出了不亚于他的悲泣。你问我无论谁都可以吗?都可以喔。”死柄木从对方的声音听出了狡黠的意味。
“那么,带上我怎么样?”太宰说。
“当然。”对方的音调又拔高了,她兴奋地说,“我会让你们见到他们的,志村一家,还有,织田作之助……”
这句话让死柄木和太宰都动了动脚尖,前面的巷子口走出来两道人影,“到底在哪啊,明明说在附近。”
中原中也正和芥川在找太宰,转头就看到人了。
“混蛋太宰!”中原中也首先吼道,但是当他看清楚了太宰和死柄木背后的东西,又着急地喊道,“离开那里!”
芥川皱起眉头对着死柄木奔过来,中原中也紧随其后。
死柄木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巷子口又有一道身影跑出来,是影山茂夫,他和小酒窝同时对自己喊道:“不要回头!”
芥川虽然不了解这件事情,但是也知道回头的危险,对死柄木喊道:“快过来!”
“太宰!”中原中也叫唤太宰,但是太宰却不动,只是淡淡笑着说:“抱歉,中也,我要去见一个人,我会回来的。”说完便转过身去,投入浓浓白雾里。
“混蛋太宰!”中原中也差点气爆了。
“志村转弧!你敢回头我就杀了你!”芥川威胁死柄木,但是死柄木脑袋里都是只有父亲和母亲,他情绪焦躁,无法负担起思考的任务,连芥川的话都听不清。
“志村转弧!”芥川吼着发动[罗生门]去捆他,他一脸失魂落魄遭到攻击却又非常灵敏地抓住了[罗生门],匆匆断了布料便失魂落魄便转过头去,“志村转弧!”
他们一前一后地消失在浓浓白雾里,浓雾后面是无数张牙舞爪的黑色手臂,中也和芥川对视一眼,也奔了进去。
进了浓雾后,芥川问:“中也前辈,你能看见他们吗?”身边没有人回应,芥川回头,才发现原本和自己只有一拳距离的中原中也不见了,看来对方喜欢单独应付每个人。
一个人战斗,芥川也向来是这样,这样反而更没有心里负担,他继续往前走去。
那些黑色的手臂总是在离自己两三米的距离,好像永远碰不到自己,“徒有其表吗?”
芥川觉得这不过是粗糙幕布上的剪影,再往前走,终于有个人小小的身影站在前面。
隔着浓雾芥川看不清她的脸,她光着脚站在那里,身上穿和浅灰色和服,手里捧着一个白碗,“让你久等了。”
她话音刚落,数个兽头带着撕毁自己的气势直奔过来,她不急不慢地说:“杀了我的话,那个红眼睛的男孩子也不会出来了喔。”兽头在她颈边堪堪停下。
“让他回来!”芥川怒道,[罗生门]又咬近了女孩子几分,女孩子颈边的发丝断落。
“世界一旦开启了便不会结束,但如果你能走出自己的内心幻想,那么你就能去他的幻想世界。”女孩子举高了她手上的白碗,碗里的两个小东西咕噜噜动了,她问,“要摇骰子吗?”
女孩子说话的时候芥川走近她,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但是也不算看清她的脸,因为她并没有五官。
一个没脸的人要你摇骰字,虽然很诡异,但芥川并不吃惊,那些战火中失去五官的人他也看过不少,听她这么说,明显也是要把自己拉下水的意思。
芥川看了一眼碗中的骰子,一个是正常的点数,另一个是图案骰子。
他没有犹豫,无论如何他都要把死柄木带出来,他拿起骰子往碗里一扔,两个骰子交缠着敲在瓷面上,清脆地发出几个颤音后,一个盾牌和四个圆点仰面向上。
“计算出来了——想要让妹妹过上安定的生活,这是你的幻想世界。”
“四天的路程,是你的往返时间,请加油喔。”女孩子的声音逐渐露出暖意,最后居然变了一个声音,芥川忍不住抬起头,眼前居然是妹妹银的脸。
“银?!”
就在芥川心神一震的时候,背后的手瞄准了他精神动摇的时刻,无数只手扒拉住芥川的身体,伴随着低吼咆哮的呻。吟,把芥川拉向未知的世界。
……
太宰坐在办公室里,请示的手下刚走出去,他突然有点恍惚自己要干嘛,他看了看手表,6点50分。
7点好像有个约会……
对了!今晚不是要和织田作见面嘛,太宰的脸上露出暖意,站起来将黑色长外套披在身上,接着玻璃的反光他看见自己的装扮,黑色西装裤、黑色马甲和黑色长外套,左眼缠着绷带。
“真阴暗呐。”他嘲笑完自己,长腿一迈走出办公室,组织内的人见到他无不低头问好,衷心对太宰感到尊敬和畏惧。
史上最年轻干部、业绩永远第一的、双商超高的他在众人面前是一道看不明白的奥数题,“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家都这么说。
在下楼的途中,太宰遇到组织的老成员广津,他笑着打招呼:“广津老爷子好。”
广津是组织武斗组织的百人长,和太宰很熟稔了,面对太宰的打趣,他微笑着说:“太宰先生,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是啊,”太宰毫不避讳地说,“因为要去见重要的朋友,先走啦。”
饶是遇事总是云淡风轻的老成员广津听到这句话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朋友?”他重复了这个词,看着太宰的背影他想:能够和太宰先生结为好友的人一定是大人物吧。
但是并不是,太宰的挚友只是组织最基层的一个员工——织田作之助。
太宰走进酒吧,昏暗橘黄的灯光柔化了那个高大的浅黄色背影,太宰坐到织田作之助旁边,举起手活力地打招呼:“哟,织田作。”
织田作看向他,淡淡道:“你来了,太宰。”
织田作并不是风趣的人,也不像太宰整天可以自由地变化情绪,做出各种表情迎合别人,他的回答很朴实,甚至有些木讷,但是在太宰听来非常舒服,他笑意盈盈地看着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虽然总是抿着嘴,一脸严肃又无聊的样子,但是仔细观看便会发现他的眼神深邃又敏锐,那是杀人无数并且技巧够硬的杀手才能练就的眼睛。
太宰一直看着织田作之助,连织田作之助自己都发现了,“怎么了?”
太宰只是微笑着,眼睛并不移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织田作之助心里情绪波动特别大,这种波动直接影响到他的表情,他笑容消失,抿了抿嘴,感觉嘴里干涩,动了动喉结的时候听见织田作之助问他:“太宰,为什么掉眼泪?”
太宰摸了摸脸,才发现脸上真的有点湿,他惊讶地说:“织田作,原来我还有泪腺!”他像是有些开心,“真好啊,我还以为我早就没有这玩意了呢。”太宰小心翼翼地将眼泪揩下来,珍惜地放在手心里。
看太宰那一脸兴奋劲,织田作之助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要拿个滴管装回去做试验,这很像是太宰能做出来的事情,毕竟太宰在自己面前总是很孩子气。
“普通人都会有泪腺的吧。”织田作之助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太宰却更加惊讶了,抬起头看着织田作之助,称赞道:“你知道吗?你刚才说了一句相当有哲理的句子呢,不愧是立志写小说的人。”
“不必奉承我。”织田作之住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酒。
“不是奉承,”太宰微笑着说:“和织田作在一起总是觉得很治愈。”
“我很无聊吧。”
“不,很温暖,很聪明。”
太宰单手撑着脸颊,嘴角噙着笑意,接下老板递过来的酒,吧内灯光柔和,空气流动得很慢,织田作的侧脸很平静,太宰全身的毛孔都舒缓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