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只要细心观察就会注意到,青岳派弟子送了礼后迟迟不肯离去,东扯一下西扯一下,变换着各种话题,似乎就打算赖着不走。
直到日落余晖后,他们才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一般,松口气告辞离去。
而华清老祖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挑眉冷笑道:“你们说,明日,是不是又会有谁带来贺礼,庆祝老夫出关已半个月啊?”
华真宗弟子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说话,心中却也有了些许猜想,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第六天华清老祖坐在大堂内迎来的却是一熟人——正是他的弟子萧和!
“恭贺师父出关,路途遥远徒儿耽搁了一些时间,送上厚礼为师父贺!”
萧和笑盈盈地朝他俯身跪拜行礼,可抬起头后却对上的华清老祖那饱含杀意的目光:“没想到,今日竟是你来。”
“你什么时候跟那魔头相处得如此之好了?”
“……”萧和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平静回复,“师父在说什么,徒儿只不过是来恭贺师父出关的。”
“像你这般祝贺之人这几日倒是扎根前来,之前老夫也从未看过他们这般殷勤!”华清老祖冷哼一声,眼前这个徒弟要不是天赋惊人,他一开始就不想收,性格跟他完全不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滚一边去,混账东西!”华清老祖只狠狠一拍桌椅,那周身赫然爆发的气息就足以令萧和脸色一白,倒在地上。
华清老祖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冷喝道:“无论明日谁来,老夫也坚决不见,这就启程十连山,看那魔教小儿能够拖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便甩袖就走,徒留下无奈的萧和叹了口气:“派人通知日月神教吧,拖……看来已经不行了。”
而这边,原本愤然离去的华清老祖却面露思虑,有些疑惑:“明知死路一条,为何魔教却要选择一拖再拖?拖下去有什么好处吗?”
他停下脚步,忽然招招手,让华真宗的一长老上前:“我记得魔教内部有正派埋藏已久的探子吧,他可还在?”
华真宗长老一时间有些语塞,为了不激怒老祖,只提起二十年前令他印象深刻的那一探子:“有一探子确实蛰伏了二十余年,其亲人就在青岳派,他不敢背叛,老祖有何指示?”
“派人秘密前去问他,魔教到底发生了什么动荡……难不成那魔教小儿受伤了?还是他并不在教内?”华清老祖眼底满是算计,意味深长道,“若真是如此,那么就是一举消灭魔教的最好时机,一定要问出情报!快去!”
华真宗长老立刻颔首:“是!”
而第七日时,由于没有人进行干扰,华清老祖不出意外接到了魔教的回应。
【既然华真宗一味邀战,那便战,我日月神教永不后退!还请华清老祖四日后在山下一战!】
“四日?”华清老祖皱了皱眉,他顶多两日就能到达十连山,再加上一日休息,那么,“三日!”
“三日后,若是魔教小儿不在,就别怪老夫杀入十连山找他,只有三日!”
……三日!
魔教弟子听到信后,不由得感到棘手起来。
“怎么办,四日才是教主真正出关的时候,三日时间不够啊!”
“也不一定,第三日午时正正好好是两个月,若是教主一分不差,只要拖到午时便是我们胜了!”将时辰记得很清楚的沈浮白笃定道。
但谁也不能确定教主是否真的这么准时,因此事态仍旧不太明朗,甚至该如何拖到午时,都是个难题。
“我教弟子无数,若是选择几个武功高强的,一起向那老祖进攻的话,未必不能拖一段时间。”
陈略低声道。
众人严肃颔首,就只有这种办法了,无论如何,也要拖到教主出关!
……而在教内一片沉寂弥漫,人人自危之时,杨旭却看着桌面上华真宗寄给他的信件,陷入迟疑和纠结中。
这是寄给他这位探子的机密信息!只有他一人知晓。
而信件上则写着一行话:【魔教内部到底发生何事,面对老祖,魔教教主为何迟迟不应,难不成真的出事了吗,此乃进军魔教大好时节,望尔等调查清楚,下山一叙!另外……你的兄弟,在青岳派可好?】
杨旭猛然抓紧信件,感受到了其中的威胁以及命令。
细密的冷汗布满他的额头,他的唇瓣颤抖着,眼底也闪过纠结的光。
一路遮遮掩掩,杨旭仿佛做贼一般下了十连山。
当他终于在山下郊外最粗的一棵古树下驻足之时,一身黑衣的中年人便神不知鬼不觉从树上跳了下来。
二人四目相对,竟是相继回忆起二十年前,还尚且年轻的杨旭来到魔教的第一日。
“二十年未见了,你还可好?”黑衣中年人上下打量着他露出怀念的神色。
而杨旭则眉眼认真地对他行了一礼:“魏长老,多年不见,未曾想到今日竟是您亲自前来。”
想当初,便是这位魏长老亲自送他去十连山上,而如今,也是这位魏长老亲自前来询问他关于魔教的情报,想到这二十年间种种事情,杨旭就不禁心乱如麻,难以平复。
直到魏长老问他:“一别多年,你可曾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可曾还记得你并非是魔教之人?”
杨旭瞬间心头一跳,连忙回复道:“当然记得。”
“现如今,便是需要你情报的最重要时刻。”魏长老淡淡道,“面对华清老祖的邀战,魔教一反常态迟迟拖延,到底是何为?难不成那魔头身患重疾?亦或者根本不在教内?”
“若真是如此,这可是一网打尽魔教弟子的好时机,有华清老祖铺路,还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你的情报至关重要!”
魏长老看向杨旭,眼底满是审视和凝重,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来,你的弟弟可别来无恙?”
杨旭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给捏紧,冷意沿着脊背蔓延,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却只能笑着颔首:“虽然感染了疫病,但还算药材准备的及时,已经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魏长老随意地说着,只是提点道,“他的荣华富贵可都系于你身上,想好了再告诉我,你得到的情报是什么。”
“……是。”
杨旭额角的汗水慢慢滑落,虽然早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可真的面对那层层威胁时,杨旭还是被慢慢压低了脊背。
他咬了咬牙关,一句话不由得脱口而出:“其实……魔教正在设计诱导诸位提前攻上山门!”
话音落下,他自己却猛然吓了一大跳,可嘴中的话却不由自主地继续道:“魔教设计了大量陷阱,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华真宗认为他们教主出了问题,让华真宗自信满满攻入十连山,然而十连山中却布满了陷阱,一旦踏入非死即伤!”
魏长老倏地双目睁大,半信半疑:“你可说的是真的?”
“真的!”杨旭能够听见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压垮,可他还是坚持地站在原地,继续胡说八道,“因为魔教教主自知不是华清老祖的对手,只能靠着这样的手段,来解除危机!可以说是反间计,事实上,诸位似乎也要上当了!”
“……确实有理。”这句话倒是让魏长老有些信服了,他估摸着杨旭应该不能说谎终于点点头,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等到杨旭终于送走了满脸沉思的魏长老后,才忽地像是脱力了一般坐在树下。
他一辈子尽职尽责的扮演魔教的探子,从未有过背叛正派的想法,可是刚才,他却下意识地维护了魔教,欺骗了正派!
……天啊。
他颤抖地抬起手臂,遮挡住自己痛苦的双眼,可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魔教那些无辜的弟子,被人残忍的偷袭,也没办法看着后山的百姓,就这样死不瞑目。
是他一点点见证了魔教的蜕变,见证了魔教的成长,他,没办法亲手毁掉这一切。
同样,也没办法背叛教主。
这一刻,他又想起了他的弟弟,不禁苦笑起来,“是教主求来的药方救了你一命,人要知恩图报啊,对不对,升儿?我并没有做错……但若是谎言被人发现了,我会亲自自刎保下你,算是我对你的弥补吧。”
而杨旭的欺骗果然有了效果,就算华清老祖对此情报半信半疑,但也没有组织华真宗的弟子攻上十连山,而是按照原定计划朝十连山赶路。
这几日,十连山也是一片紧绷和肃穆,人们都在拼命磨炼自己的武力,擦拭自己的武器,为的就是逐渐临近的邀战时刻。
教主无法及时出关,那便由他们筑成一堵墙,帮教主护法,守卫魔教!
沈浮白认真凝视着浮云剑,想起教主赐予他剑时的一幕一幕,眼眸微凝,陈略有序不乱的调动着教内的防御,确保教内的安全,张大牛闷声练着棍法,想起那些战死的十几个兄弟,眼中越发发了狠,就连许生也拿起许久未练的剑法,一招一式练习着,誓死要守护这些百姓。
而在这群人中,看似最为轻松的钱小豆却也在酒楼内,沉浸在大量的情报中搜索信息,他需要时刻监督华清老祖的动向,需要调查华清老祖擅长什么招数,需要调查其他门派是否回来偷袭,被大量工作埋没。
可就在大战即将到来的前一夜,他却突然收到了关于尉迟将军那边眼线的情报。
“掌柜,之前尉迟将军不是寄出过一封信吗,而且在临近边境时交给了一伙行商之人,现已经确定那些行商之人要去的地方就是胡人的领地!也就是说,尉迟将军很大可能与胡人有所联系!”
有人在他耳边严肃汇报着,令钱小豆精神一振,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那尉迟将军是因为胡人才知晓战事将近的?难不成这是他们暗中的计划?”
想到这个可能,钱小豆就感到了汗毛立起,阵阵发凉。
若是他们大魏的将军真的与外敌联合起来,那……国家危矣!
“那个送信的行脚商在哪?”钱小豆立刻追问道,他猜测对方很有可能会带来胡人的回信。
而当他听到线人说那些行脚商今晚就应该能够抵达治都郡挨着边境线的郊外时,他便立刻做出了决定:“派人去进行拦截,一定要把信找到,这可是至关重要的证据!”
“算了,我亲自带人去。”有些不放心那些满脑子肌肉的武夫,钱小豆自认为自己比他们聪明一些,决定由他去监督拦截行脚商人。
于是当夜,他便带着四位武功不错的魔教护法去了郊外,提前在山头进行蹲点,等到看见那熟悉的行商之人牵着马走来之时,钱小豆等人立刻蒙上面,装作山贼土匪一把跳下去大喊道:“打劫!”
说罢,还像模像样地随手砍了他们的马。
这些行脚商自然也有一些会武功的保镖,看见山贼后丝毫不害怕主动上前迎战,钱小豆自然躲在最后面,看着魔教护法与保镖们打在一起,尔后见准时机猛然冲向那个携带着信件的商人。
手中的匕首嗖的一下拔出抵在那人的脖子处,钱小豆冷冷地抓住他的手臂威胁道,“别动,把信件交出来!”
被他抓住的商人似是手无缚鸡之力,惶恐道:“什么,什么信,好汉饶命啊!”
“你以为装傻就能够逃过去?”钱小豆冷笑着,故意诈他,“恐怕那信是要寄给尉迟将军的吧,你不说我便自己去找了。”
他刚要伸手假装去摸,那商人却在听到尉迟将军后便知道计划败露,猛然从袖口挥出些许梅花镖,朝钱小豆射来。
而早有预料的钱小豆就地一滚便轻盈躲过了所有进攻,甚至还心情不错地笑了笑:“看来还真被我说对了,你确实有尉迟将军的信!”
“你!”那商人顿时气急败坏,却是在计划败露的那一刻拔腿便跑,往山林深处跑去,钱小豆自然不能放过他,叫了一个人便一起去围攻敌人。
可那商人却没跑多久,就伫立在原地,猛然扭头看向钱小豆,冷笑道:“没想到,我扮演行脚商这么久,今日却栽到你们手上!”
说话间他的嘴角却在不断溢出鲜血,钱小豆一看,瞬间一惊:“他服毒了!”
“哼,你们不是想要信吗?”那商人却是哈哈大笑,忽然往地面上洒下什么东西,他周身一带的草木便瞬间燃烧起来,熊熊烈火将他包围其中,“来了,想要就进来啊,我们一起死!!”
话音落下,那商人已然倒在地上,目眦尽裂,毒发身亡。
这一切都进行得太快,快到钱小豆等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回过神时面前就已然是燃烧着的惊心的大火,令他们望而生畏。
“不行,他的意图是想要烧毁自己和信件。”钱小豆面容焦虑,可那稍微走近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却让他无法前进。
“这附近没有水源,没办法灭火。”他身边的魔教护法同样束手无措,“根本没办法接近啊!”
“……他是算计好的!”钱小豆咬牙切齿,恨得不行,本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没想到到头来就功亏一篑。
功亏一篑吗……
他有些挣扎起来。
这封信很重要,非常重要,有了情报,他们就能够提前做出准备,应付胡人的进攻,打断尉迟将军的阴谋。
如若没有这封信,必定会有上百万大魏百姓死于外敌之手。
……可是面对这熊熊大火他又能怎么做,他已经尽力了。
钱小豆的双脚就仿佛扎根似的伫立在原地,眼眸映出那赤红的火焰,内心充满了挣扎,他想起各种人对他的看法,无一不是普通,不起眼,平平无奇……他只是个小人物,别人都跟随在教主身边绽放光芒,唯有他却只能在幕后处理一些情报打理酒楼。
他确实是个小人物,各方面都不如沈浮白陈略张大牛等人耀眼。
但,小人物……是不是也能够成为英雄呢?
这一刻,钱小豆的眼中突然绽放出了明亮的光,拿回来!他要将那封信拿到手!
这个意识产生的一瞬间,他便已经不顾一切冲进了火海里,耳侧传来的魔教护法的惊呼声,胸膛里怦怦乱跳的心跳声,急促喘息的呼吸声,他统统抛到了一边,眼底只有那商人身上的密信!
火苗燃烧了他的衣物,让他闻到了刺鼻的浓烟,浑身热的惊人,仿佛要窒息一般,他艰难地朝商人的胸口伸出手,手掌便感到火辣辣的刺痛,一瞬间彻底灼烧了他的皮肤:“唔……”
他咬紧牙关,强忍住那剧烈的疼痛,眼底唯有挣扎,唯有希望:我钱小豆,也能够成为英雄!!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密信,从火海中猛然跳了出来,整个人如同被火焰包围,全身都在燃烧,他在草地上打滚,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咆哮:“啊——!!”
身侧的魔教护法目瞪口呆之下,连忙脱了外衣拍打他身上的火焰,可等到火焰灭除之后,钱小豆的身上宛如焦炭,一片漆黑,唯有那满是烫伤的手掌中紧紧攥着完全无损的一团密信!
当浑身被烫伤的钱小豆被紧急送到魔教时,魔教弟子都不由自主地惊愕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遭受折磨之人,奄奄一息却还活着,这得经历了多大的痛苦啊。
“快!快送到房间里,进行治疗!”陈略第一时间下达命令,众人这才手忙脚乱地将钱小豆送到房间里,可这种皮外伤哪好那么治疗,顶多也就只能涂抹治疗药物,让他自行恢复了。
“……”从未见过这般狼狈的钱小豆,沈浮白等人面色凝重,忍不住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魔教护法低声讲述了前因后果,并将钱小豆拼死保护的那封信拿了出来,上面果真写满了胡人与尉迟将军的密谋。
众人一看,都不可置信,尉迟将军竟然跟胡人勾结,在五日后将会派人打开城门,迎接胡人入侵,这这这……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许生第一个就怒发冲冠想要拔剑,“他身为大魏将军,却与敌人勾结,残害大魏百姓,这种人竟然还能存活,天理不容,老朽真想一剑砍了他!”
“尉迟将军距离我们有十万八千里,你还是歇歇吧。”沈浮白翻了个白眼,虽然面对信上的情报也心中愤怒,但他还是理智地判断道,“明日就是我们迎战华清老祖的时刻,我教还不知如何解决眼前危机,哪有工夫理会别人呢!”
“什么,狗贼!你难道想对大魏安危置之不理吗!”许生瞬间怒瞪着他骂道。
沈浮白据理力争,讽刺起来:“哼,我们都不一定有命活到五日后,怎么去管!怎么去理!你倒是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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