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却令萧和微微一怔,也意识到了这句话的正确性,忍不住眉宇微蹙,不知道如何反驳。
而华真宗长老还在冷哼:“自古正邪两立,你身为正道魁首,也不许为魔教说话,岂不是让天下人心寒?”
萧和沉吟道:“可此事确实是萧及先杀了人,杀人偿命,并无不妥,我也没有立场阻止。”
“哼,所以说你还太年轻!”华真宗长老不屑道,“魔教说他杀了人就是杀了人吗,说不定是栽赃嫁祸,威逼利诱,他们说的话怎可当真?”
“不。”萧和斩钉截铁道,“秦兄并非是那种人!”
“秦兄?!”华真宗长老简直恨铁不成钢,“你跟魔教称兄道弟,莫不是疯了,要让人听见,你这武林盟主又如何在江湖立足,你你你,你气死我了!”
“……”萧和沉默着,到底是一心追求逍遥的年轻人,一旦地位与之前完全不同,需要考虑天下苍生,天下侠客,他就开始变得纠结不定,无法理清头绪。
身为正道魁首,确实应该成为正道的榜样,除魔卫道,可秦兄却并非是恶人,相反,秦兄的心比大多数人都纯善,他不会看错人。
可天下人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一心认定秦兄是错误的,又该如何是好?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扭转众人对秦兄的看法呢?”萧和思索着,头一次如此头疼这个问题。
此次华真宗讨伐魔教会议,就以萧和不愿而草草收尾。
但萧和怎么样没想到,他常年不归的华真宗竟如此胆大包天,竟以他的名义在江湖上声讨魔教!而且掐头去尾,只说魔教派人潜入武林盟主萧和府邸,被萧和发现,虽然萧和成功将人重伤,对方却趁机杀了萧和的弟弟。
此事一经推波助澜,顿时在江南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议论萧及之死的没几个,但大多数都震惊于魔教竟然敢潜伏袭击武林盟主,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是想要公开与武林盟主对抗了吗!
甚至有人推测出,魔教狼子野心都不想遮掩了,这是想要斩杀武林盟主,为自己立势啊!
“不过这萧和不愧是华清老祖的徒弟,果真功夫了得,魔教弟子重伤逃脱,萧和却一根头发都没伤到,这就是差距!”
“有这样的武林盟主,我们也能够安心了,魔教远远不是对手!”
一时间拥戴萧和之人肉眼可见增加起来,而有关魔教要与正道撕破脸皮的传言也越来越多。
萧和听到传言后,脸色大变,竟在府邸好一顿发怒,猛拍桌面:“这是你们宣扬出去的,跟事实完全不符!”
“哼,那又如何?”华真宗长老反倒桀骜道,对他并无畏惧,“这传言是不是增加了你的名声?支持你的人多了,有什么不好吗?”
萧和胸口剧烈起伏,气得咬牙切齿:“我不需要这种虚假的名声。”
“你是武林盟主,只有大家信任你,跟着你走,江湖才会越来越好!”华真宗长老也高声呵斥道,“再说,你确实重伤了魔教弟子,何错之有?”
萧和看着他面不改色说谎的脸,忽然心中涌出莫大的悲伤,这就是江湖,第一夺权,第二争利……果真不假。
人人都是如此,人心亦是如此,因而显得他们这些坚持正义之人,才更加奇怪啊。
萧和这边越发面对江湖的绝望之时,秦铭那边却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不如说秦铭都已经被人抹黑的熟练了,都知道该如何解决这种舆论纷争。
首先,先让沈浮白在床上叙述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将真相飞鸽传书给陈略,尽快将此事刊登江湖晨报,平复舆论。
但是时间会持续很久,无法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此,还需要另想办法。
“此计应该不是萧和所想……”
想起那月色中对饮当歌畅谈理想的青年,秦铭望着天空的圆月,始终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想要澄清一切,将岐县之真相传出去,其他方法是不通的——”
秦铭眼中闪过迟疑,但很快便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
“无论如何,我都应该亲自走上一趟……当着所有人的面,去会一会新上任的武林盟主才是上策啊……”
于是,一份口信便在第二日飞速地传遍了整个苏郡。
【本座,魔教教主秦铭,邀武林盟主萧和,午时三刻于月牙湖畔一叙】
【请务必独自前来——秦铭】
还不到午时,一向寂静的湖边便悄然无息地多了许多道影子。
他们不曾大摇大摆地现身,甚至彼此不曾有过打扰,只是各自寻了个隐蔽的地点躲藏其中,时刻观察着湖畔的状况。
不知等待多久,直到烈阳当空,一个众人皆熟悉之人慢慢出现在眼帘之中,这些人才同时眼前一亮。
是武林盟主——萧和!
那日武林大会上,他们这些位于苏郡之人,自然也会凑个热闹,因而那日人人都知道了萧和其名,也知道了萧和的容貌。
萧和长得剑眉星目,薄唇紧抿,一身白衣衬得他气质潇洒出尘,腰间则佩戴着他那从不离身的宝剑,此时此刻,青年伫立在湖边一棵杨柳树旁,眼神眺望天空,似乎在出神地思索着什么。
看见这一幕,围观之人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萧和竟然真的来了!”
“魔教教主的私下邀请,我还以为武林盟主不会正面回复!”
“怕什么!应该是魔教害怕我们才对,哪有武林盟主害怕魔教的道理!”
“不过魔教到底为何要与武林盟主一叙……果然是前些日子,萧和的弟弟萧及之死的事吗?”
“可倘若魔教杀了萧及,今日为何又出现在萧和面前,这岂不是找死吗!”
“难不成这两人今日会打起来?”
人云亦云,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对真相,每个前来围观之人,都是带着好奇和疑惑前来的,内心充满了骚动,好似这其中唯有萧和一人始终云淡风轻,真是古怪。
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湖之人忍不住兴奋道:“这么说今日能够看见魔教教主与武林盟主,正邪双方的对峙了?糟糕,怎么这么激动呢?”
“我还没见过那魔教教主呢,不知对方到底长个什么样?”
“听说那人青面獠牙,因为奇丑无比所以总是佩戴面具!”
“我听说魔教教主浑身萦绕着恐怖的杀气,年纪轻轻便心狠手辣沾染诸多血腥!”
“应该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吧!”
众人正调侃着,一边将气氛变得更加轻松,一边也想借此贬低下魔教之名,而也正是在他们讨论之时,忽而有一青衣身影徐徐迈入众人的眼帘。
“来了!”
众人立刻聚精会神往那人方向看去,目光率先落在那身翠青色的外袍上,心中便多了几分期待。随后便是腰间悬挂的翡翠玉佩,袖口绣着的金丝祥云……等到终于看见那人的容貌之时,众人却不由得纷纷一愣,一时间谁也无法发声。
无他,只因为这人竟长着一张无比端正的脸。
虽然无法用什么貌比潘安来形容,却也是风流倜傥面色俊美。
乍一看这样见之难忘的容貌,众人都忍不住眼前一亮,恨不得在内心称赞几句搞好一个容貌,可偏偏这人的身份却跟大侠相差甚远,以至于……难以接受。
“……此人真是魔教教主?”
有人狐疑起来。
说好的青面獠牙呢?虎背熊腰呢?奇丑无比呢???
怎么一个都没有啊!
“这魔教教主长得怎么跟个正道似的?”
曾经谈及魔教教主容貌的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直到一躲在树干之上的人探究的目光久了一些,竟是突然与抬起头的魔教教主直接对视。刹那间,一股恐怖的杀意从他的脊背直直蔓延到后颈,那人倏地脸色一变,脚一踏空,竟然直直坠落在了湖中。
这一刻,众人噤若寒蝉,无人再敢提及魔教教主的容貌。
即使再怎么质疑,再怎么不相信,眼前这位也确确实实是魔教教主,是我正道的敌人,只看了他几眼就被他的杀意震慑到落入湖中……此等身手,不可不防!
围观之人更加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身形,屏息注视着魔教教主与武林盟主第一次会面时的场景。
他们有猜过两人一见面便会打起来,也有猜过会两人相互震慑一番再见机行事,可谁也没曾想到,当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站在几米之外遥遥相望后,武林盟主萧和却倏地露出一个笑容,尔后拱手道:“哈哈,秦兄,好久不见!”
“……”这熟稔的态度非但不像是传说中的仇敌,反而像是至交好友,围观之人不禁纷纷一愣,傻眼了。
随即他们便眼睁睁目睹,那传闻中杀气四溢的魔教教主,也随着萧和的话语脸上露出个细微的笑容,同样拱手回礼道:“一别几日,没想到竟再次相见,萧兄近日可好?”
……很明显,这两个人认识啊!
不仅认识,关系还很好,跟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原本预感他们会针锋相对的众人彻底摸不着头脑了,而秦铭和萧和却是不再理会其他人,停下用内力对话的手段,以二人才能听到的语气开始交谈起来。
“不好。”萧和苦笑道,“这武林盟主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还要疲惫,真的做到这个位置,才知道这位置哪里是那么好做的,天下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秦铭看着他眉眼中疲惫的模样,不再有半点洒脱,一时间竟有些感到陌生,不禁摇摇头道:“这次见面,萧兄戴上冠,穿戴整体,不在喝酒……区区几日,却仿佛时隔三秋。”
“你不也是,这次也不佩戴斗笠了。”萧和笑着回应,“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的容貌,果真一表人材。”
二人相互对视着,分明什么都没变,但又似乎都套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枷锁。
“我现在是魔教教主,而你现在是武林盟主……正邪两立……”秦铭感慨着,忽然认真与他对视着,开口道,“不知萧兄,可还记得那日月色下所说过的话,可还信守着那日所立下的誓言?”
萧和一怔,随即面色严肃拱手道:“永不敢忘,绝不改变!”
顿了顿,他叹息道:“萧及之事,我不曾怪你,我也确实重伤了你的属下,不过消息却并非是我散发出去。”
“我明白。”秦铭的脸色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不由得调侃道,“若你怪我也无妨,说实话,伤害沈浮白之事,我还没彻底原谅你呢……但此事只涉及到你我私怨,不涉及魔教与正道两道,你意下如何?”
深知他今日来此的目的,萧和面色轻松,伸手一礼:“你说什么,我便配合你。”
“哪需要做些什么。”秦铭目光落在一旁的石桌石椅上,忽然像是变戏法那般从袖口中掏出一壶酒,朗声道,“萧兄,你曾说你好奇满堂酒楼的酒,今日,可愿赏脸与我一起共饮?”
萧和的眼睛倏地一亮,不由得大笑起来,同样朗声道:“好啊!能与秦兄对饮,是萧某三生之幸,请!”
二人潇洒坐于石座之上,举起酒杯痛快饮尽,萧和笑声络绎不绝,脸上是这些日子从未有过的潇洒,这一幕直把江湖人士看得一愣一愣。
“……不都说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是血海深仇吗,这……不像啊!”
“废话,看萧和脸都笑出花了,这像是有仇的样子吗,一定又是一些人瞎传,气死老子了!”
“萧和的为人我比较清楚,能够让他心甘情愿与之对饮的人少之又少,这魔教教主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萧和高看一等!”
“果真跟江湖晨报所记载相同,这一届魔教教主其实是个爱各处打抱不平的大好人吗?”
果然,秦铭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思向众人解释什么,他只要表现出与萧和的关系很好,一切谣言自会不攻自破,至于真相,就交给江湖晨报来传播就足够了,这里主动解释,陷入自证陷阱,只会让秦铭越发处于被动。
不过发生过这么多事后,萧和还愿意配合他,承认他,这便足够让秦铭高兴的了。
能再次与其堂堂正正的对饮,便是秦铭这段日子以来最开心之事。
萧和与秦铭很惬意,吃了个假瓜的围观群众也因为平安无事而津津乐道,于是唯一对此场景愤怒不已的,便只有前来看好戏的华真宗弟子了。
眼见他们所推举的萧和竟跟死敌其乐融融,华真宗长老胡子都要气歪了,暴脾气一上来,当即站出来大喊道:“岂有此理,萧和,你身为武林盟主,为何不杀了面前的魔头,这可是绝好的机会啊!”
萧和饮酒的手腕一顿,好不容易压下的愁闷又一次涌出,让他不禁微微皱眉,正色道:“秦兄并无任何过错,我又为何要杀了他,是你们私自散播虚假谣言,现在又想要冤枉秦兄吗?”
华真宗长老没想到他竟敢当面反驳自己,顿时愤怒地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是武林盟主,是我们推举出来的武林盟主,那你就应该履行武林盟主的职责!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些什么!哪里像是正道楷模!”
这一句话,令萧和又一次语塞,他知道这话并不是对的,可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正皱眉期间,他却听见面前青年忽然冷笑一声,放下酒杯。
“你说得不错,五大门派如今已经消亡,留下来的是所有人共同选举的武林盟主。”秦铭目光冷漠地看着他,沉声道,“你们选择萧和做武林盟主,就是因为看到了他的侠义,看到了他的仁善,认为他能够带领江湖变得更好!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处处反驳他,处处对他说教,不认同他的做法?”
被他犀利的话语堵住,华真宗长老一时无言,狡辩道:“老夫年纪大,他不过是个年轻人,教育教育又怎么了?”
“呵。”回答他的却是秦铭的冷笑,“武林盟主应该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所有门派之上,你们可以质疑他的决定,但不能否定他的决定,你们可以提出意见,但不可以替他决定意见。”
“你仗着年纪大便目无尊法,随意破坏你们正道所设下的规矩,真是胆大妄为。”
秦铭眼中的锋芒越来越盛,忽然猛然一拍石桌,汹涌滔天的内力让人闻风丧胆脸色一变:“今日,武林盟主心善不想惩罚你,但我并非正道之人,就替他来教训教训你!”
这十足的内力注入石桌之际,所有人都在初时的惊讶后,随即变得疑惑不解,不明白他为何要用内力震碎石桌。
但很快众人便发现,石桌在承受了对方的内力之后,竟然毫发无损,立于原地。
可站在石桌后面数米外的华真宗长老,却仿佛一瞬间被看不见的内力所击中一般,竟是凭空向后狠狠倒地,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场面刹那间变得无比宁静,众人屏住呼吸,睁大眼睛,连心跳声都在此地显得那么明显。
被震撼到了的不只是附近围观群众,就连萧和眼神中都流露出惊讶,他距离秦铭最近,自然知道秦铭的内力确确实实只是打在石桌上,可是对面的华真宗长老却莫名遭到了攻击,这等功法……
萧和佩服地拱手道:“都说秦兄武功盖世,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我竟也看不透你的进攻方式,佩服!”
他坦率地承认,倒是让围观之人皆又惊又叹,“早就听说魔教教主武功很高,没想到却如此诡谲!”
“好可怕的功法,你甚至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知武林盟主和魔教教主到底谁武功更胜一筹。”
“不过若他二人真打起来,那恐怕周遭一片都要变得毁天灭地吧……”
人们早已忘记了华真宗长老来此的目的,纷纷感慨秦铭的武功,而秦铭听闻他们的讨论,也明显松了口气。
他公然约萧和一叙,一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武林盟主和魔教并未决裂,二也是想要出手震慑一下宵小,防止他们联手偷袭,让失去沈浮白这一大将的秦铭等人陷入困境,好在,华真宗长老偏偏这么巧就给了他机会,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今日与萧和的把酒言欢,可谓是解决了秦铭的几桩心事,而很快江湖晨报的发售,也让众人明白了萧及之死的原因。
“一夜之间,宰了一座村庄之人?!这萧及竟然仗着兄长的由头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其心可诛,该杀!杀得好!”
“这件事我站魔教,此人实在太过可恨,就算是武林盟主的弟弟又如何?就算是武林盟主,都应该杀!”
一时间,听明真相之人不由得拍手叫好,无人否认魔教做事不对,而另外一些半信半疑的,也不禁跑到岐县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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