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晏又玦,对方刚才的行为是故意的。
难却从来不是毛毛躁躁的人,既然知道盛礼不能碰水,刚刚那个失误是否就有些经不起推敲了?
晏又玦最终选择留在了泳池。
他明白殿下和陛下在一起必定最安全的, 那么他倒想看看,难却单独留自己下来是想要聊点什么?
不过令晏又玦始料未及的是,等他从昏睡中再次醒来, 人已经离开了冰火两重天宫殿。
“醒了?”
难却两腿悬空, 双手撑在身体两侧, 坐在一处天台外沿上抬头看着夜空。
晏又玦头脑昏昏沉沉的,下意识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迅速清醒过来。
他很快意识到,难却是有计划、有筹谋“虏获”自己离开的, 对方这是想干嘛?
“别担心,你只是暂时用不了你的那个时间异能,身体上没有其他问题。”难却依旧抬头看着天空, 语气平常地说。
“是那瓶快乐水?”
晏又玦回想自己昏睡前, 难却让他留下说要和他聊天,他没说几句话就失去了意识, 但在这之前难却没碰过他。
不是通过吸血致幻,那就只能是其他途径了。
他在泳池边吃过蛋糕, 但为了方便, 他和盛礼吃的蛋糕是同一份, 而除了蛋糕, 晏又玦唯一吃过和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就是快乐水。
难却亲手递给他的,帮他拧松了瓶盖的快乐水。
他以为对方是绅士行为,原来竟是水里暗藏玄机?
“你怎么知道如何让我失去异能?”
晏又玦不动声色地起身坐起, 难却没有限制他的行动,他模仿着难却的坐姿, 将长腿悬到空中。
这里是星际幼儿园?
他们如今坐着的地方, 晏又玦不陌生, 他曾在这里挂过挺久的,还拖着个尤小谕。
“你们蓝星有一种专门对付异能者,使其短暂失去异能力量的药剂,我上次回暗夜星祭祖,顺便从蓝星弄来了一点。”难却大方地为晏又玦答疑解惑。
暗夜星都没有了,难却上哪儿去祭的祖?
晏又玦撇撇嘴,只怕祭祖是假,制造不在场证据,利用伏殃攻击游小己才是真。
唔,还有顺便去蓝星买点家伙对付自己?
“你那时候就已经计划好现在了?”
晏又玦一直没有想明白难却在幼儿园那一系列“嫁祸陷害”行为的目的,知道是那什么“异能失效药剂”后,晏又玦俊逸的眉尾轻轻一动。
很隐秘,也很无奈。
这东西他熟啊,这都是什么该死的缘分?十年前在蓝星辐射区,他的好基友游己不是也中过招?
还差点因为这玩意儿搞得和付哥差点再一次生离死别。
感慨过后,晏又玦丝毫不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死也要死个明白。
他直截了当地询问当事人:“我得罪过你?你想要什么?”
难却把他掳走是晏又玦没有预料到的,他以为难却恨的应该是传出预言的星际皇室?
掳走他能有什么用?
“哥哥很喜欢你。”难却忽然答非所问道。
他先是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方才慢慢说:“他很在乎你,我从没见过哥哥在意什么,但他为了你甚至插手了因果。”
游小己被毒液灼伤的事是因,晏又玦化身小幼崽进入星际幼儿园调查的就是由“因”入“果”的过程。
因为晏又玦的一次差点意外坠楼,盛礼竟找到难却提出想要陪太子妃调查这场因果。
“你想用我威胁殿下?”晏又玦嘴角微抽,“我就是个……中间商?”
这也没法赚差价啊!好亏哦,卧槽。
“中间商?”难却听到晏又玦千奇百怪的形容,愣了愣解释,“我想问哥哥讨一样东西,你算是我的谈判筹码。”
“哦,讨啥啊?”
不会是讨命吧……
晏又玦心想,难小却不会是想在死前报个仇,带着太子殿下一起去死吧?
“我想要……孕育珠。”难却却道。
“啥??”
这下,晏又玦彻底蒙了,难却不要盛礼的命,要孕育珠??
可太子殿下的孕育珠不是早在千年前就用来救难却了吗?
“……你要那东西干嘛?”晏又玦试探着问。
“你知道孕育珠是什么?”天台上,难却侧头反问。
知道啊,他当然知道。
他就因为玩意儿以为殿下要给他生孩子,而盛礼又以为自己想要孩子,他俩阴差阳错互相误会了这么久,他能不记得这东西吗?
“嗯,你要孕育珠就直接说呗,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圈?”晏又玦没有直说盛礼的孕育珠已经给难却了,而是顺势追问心中疑惑。
“我最开始,是想说的。”
难却其实挺少笑的,至少晏又玦和难却当了这么久“入赘兄弟”,难却大多时候都是嘲讽的笑,礼貌的笑,这种笑时脸部肌肉往往不需要动,嘴角意思意思牵牵就好。
可今晚这人倒又笑很多次了。
难却苦笑道:“可小游那么可爱,那么乖,每天在哥哥面前晃,我怕哥哥也会想要孩子。”
这种时候了都还在叫太子殿下“哥哥”?
晏又玦总觉得,难却看似也没多恨星际皇室似的?
“所以你控制了伏殃攻击小游?”晏又玦问。
“我有治愈能力,小游不会出事。”
难却起初只是想制造一点意外,让晏又玦的朋友接游小己回蓝星,可他没想到小游身上存在保护罩,最终小家伙没从星际幼儿园退学,反而招来了晏又玦。
“星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夸赞小皇孙漂亮、可爱的言论,连每天的星际例会弹幕也都在刷让太子殿下多生几个。”
难却闭上眼,摇了摇头:“哥哥那么在意你,每天看着你的缩小版,每天被星际催生,我怎么说得出口求孕育珠呢。”
“所以你要孕育珠到底有什么用?”晏又玦终于问了出来,“你是……又不想死了?”
神族雄凤的孕育珠可以挽救一条逝去的生命得以“重生”,难却是不甘心这样死去,还想重活一次?
可晏又玦记得,难却在泳池里才说过他没遗憾了吧?
难却摇头,低声呢喃:“我死没关系,我死不足惜,但……”
“小晴——不、能、死。”
说着,难却忽然猛地抓住晏又玦的手臂,用力之大,霎时留下指痕:“太子妃,你们别要孩子好不好,求你们救救小晴,求哥哥救救小晴。”
难却血红的眸中充斥着疯狂:“血族的因果,太阳的因果,不该报应在小晴身上,将来太阳消失,小晴一定会献祭自己,她会死的,可小晴怎么能死呢!”、
晏又玦以为自己听错了:“……”
难却说什么?
盛情……献祭?
晏又玦一时脑袋转不过弯,讷讷问:“不是太子殿下献祭吗?”
“哥哥又不是火凤,他献祭有什么用?”
盛情,小晴。
以及记忆中,盛礼常年微凉的手和体温。
对啊,就在不久前,晏又玦不是还见过太子殿下那对冰晶色加长加大版的羽翼吗?
盛礼的真身是冰鸟啊!
冰鸟怎么可能献祭成太阳呢……
晏又玦问:“可……陛下不是住在冰宫,殿下才是居住的火殿的吗?”
难却答:“那是因为血族惧火,为了方便我的起居,哥哥和小晴才交换的宫殿。”
晏又玦万万没有想到,他从100年后穿越回来,一心要为暗恋者送终,竟是闹了一个如此荒唐的乌龙。
他从难却那里得知,拥有预知未来能力的人是盛礼,而盛情才是那个能看到过去,一直暗中关注了他几万年的“暗恋者”。
“我小时候还吃过你的醋。”难却坦诚道:“不过后来小晴告诉我,她只是看够了被因果命运摆布的故事,她很想知道坚持不懈到底能不能改变因果。”
盛情欣赏他,欣赏的是晏又玦重复千次万次永不言弃的行为,她插手要帮的,也是“逆天改命”这件事本身。
原来太子殿下在选妃之前,根本没有见过自己!
既没有暗恋他,甚至都不认识他。
晏又玦茫然地呆在原地,所以他自作多情觉得盛礼苦恋了他多年,宠他、爱他,其实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
盛礼根本不喜欢他,只是因为那根什么狗屁姻缘线才屈从于命运安排娶了他!
这么长时间,晏又玦都做了什么啊?
因为他的愚蠢行为,一定给太子殿下带来了很多困扰吧……
晏又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觉得自己应该脸红,但其实他看不到自己的脸色,无喜无悲的清冷月光下,他脸色苍白如纸,宛若重疾发作。
小时候,晏又玦其实很渴望妈妈心疼他。
他不怕痛,也不怕死,他只是想要妈妈抱抱他、亲亲他,对他说,宝贝不疼。
后来他知道,妈妈的心里已经被爸爸占满,他来得太晚了,也不是时候,他代替不了爸爸,还夺走了爸爸的生命。
小小的晏又玦想把爸爸还给妈妈。
他假装自己是一颗石头,不会疼不会哭,他很努力地练习提升异能,希望有一天能够成功换回爸爸。
即使他一开始就知道,换回爸爸的代价是他要去死。
后来,爸爸拒绝了他的“换命”要求,爸爸还教他做饭,摸摸他的脑袋,告诉他,他不是石头,他是晏又玦,他要享受生命的美好。
因为贪恋爸爸的温柔,晏又玦反复穿越回过去。
十年只能换来五分钟的相处,但这五分钟晏又玦坚持重复了上千载岁月。
直到友情给了他新的奋斗目标。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于是他收获了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感情——友情。
他很珍惜这份感情,所以他为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再然后,他花了万年的时间促成好友的爱情美满,自己也感到满足。同时,来自好友父母的关心照顾也在某种意义上弥补了晏又玦在亲情上的缺失。
最后便是盛礼。
他以为的爱情,万载岁月静寂无声的欢喜。
可原来,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晏又玦单方面的痴心妄想……
晏又玦揉揉发痒的眼角,很轻很弱地笑了下:“你想用我换殿下的孕育珠,其实没……”
孕育珠早就给了难却了。
盛礼是神,神爱世人,难却不需要用他去交换神的任何东西,因为他和难却在盛礼心中的分量大概都是一样的吧。
他,还是难却,根本没差别。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三更。
太子妃最终在他和难却间, 选择了和难却一起留在泳池。
盛情发现哥哥情绪不佳,甚至在帮哥哥烘干翎羽的过程中,她还发现了一根不经意脱落的翎羽。
捏着哥哥的一根金发, 盛情担忧地问:“哥, 你怎么了?”
凤凰翎羽只有在凤凰受到重创又或者伤心难过的情况下才会自然脱落。
哥哥受伤了吗?
“……小晴, 小却会变心吗?”
盛礼将自己脱落的发丝握回掌心,忽然低声问:“如果有人喜欢小却,小却有可能变心吗?”
“什,什么?”盛情有一瞬间仿佛听不懂话了, 她重复了一遍道:“小却变心?”
疯起来命都不要的小狼崽还会变心?怎么可能?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盛情细心地为哥哥整理好金发,摇头道:“小却的左手哥哥忘记了吗?”
晏又玦好奇于难却左手的白骨怎么弄的。
白骨即是血誓,难却当年因为盛情总把他当孩子, 追妻路漫漫, 最终不惜用血族力量诅咒自己的左臂缔结誓约,以强调自己对盛情的势在必得。
“谁喜欢小却呀?”
血族骨子里高傲又孤僻, 难却每天待在这冰火两重天都不出去抛头露面,除了星际幼儿园里的那些小幼崽, 还能接触到什么人?
与哥哥的眼神对视了半晌, 盛情秀眉微蹙, 不确定道:“哥哥不会是说的太子妃吧?”
想起晏又玦这段时间找难却确实找得挺勤快的, 但……
“晏又玦怎么会喜欢小却?哥哥是不是误会了?”盛情对晏又玦观察这么多年,不说一百,但了解程度肯定不低于八十分。
“他那么奋力奔赴光明的人, 怎么会喜欢小却这款?”
即使身处黑暗,也要把自己活成光的人, 骨子里就是向往温暖和光明啊。
盛情当初会误会晏又玦喜欢游己也是因为如此。
游己看起来太过符合晏又玦的追求了, 真诚、善良、没被世间苦难磨平棱角。
可后来盛情认真想过, 要论真诚、良善,哥哥又怎么会输给别人呢?
晏又玦那种自由自在不受约束性格的人,能自得其乐安心留在偌大又无聊的冰火两重天,还不能证明他喜欢哥哥吗?
“他只是以为我暗恋了他很久……”
盛礼沉默了会儿,说:“他只是想报恩。”
太子妃主动交代了“凤凰泪”的来历后,盛情查看了晏又玦那段穿越经历,盛礼当时就在妹妹的旁边。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太子妃第一次见面就请求嫁给他的理由。
原来,太子妃只是在怜悯一个“暗恋者”,想还“暗恋者”一段情罢了。
盛礼不敢告诉晏又玦真相,他怕一旦晏又玦知道没有那几万年的默默关注,晏又玦就会离开。
因为担心太子妃知道实情离开,盛礼逐渐无法自控自己的羽翼在太子妃睡着时的占有行为。
他必须卷着对方,必须用翅膀严密地将晏又玦包裹起来,这样对方才无法离开。
“盛盛……”一颗小脑袋自门口冒了出来。
游小己伸着脖子探了探,盛礼招手让小家伙过来:“小游有什么事?”
小老虎和小游本来被晏又玦“封印”在了泳池里的小黄鸭上,这会儿游小己怎么一个人进来找他们了?
“缺缺睡着了,缺缺会自己回房吗?”游小己双手合在胸前,搓了搓手掌,犹豫地问道。
“什么睡着了?”盛礼一愣。
“缺缺在泳池里睡着了,难却哥哥说要送缺缺回去睡觉,但是他们没有回盛盛的宫殿。”
游小己眼睁睁看着难却哥哥将缺缺带上了飞行器,尤小谕什么都不懂,还在偷偷吃剩下的蛋糕,可小游却有些不安。
难却哥哥要把缺缺送去哪里睡觉呢?
当真的确认晏又玦不见了时,盛礼心口“咚”的一声,不受控地狠狠一跳。
“小却带太子妃去了哪里?”盛礼弯下身体,拾起晏又玦落在泳池边的凤尾翎。
这根赠予晏又玦用来防身的凤尾翎,晏又玦曾发誓说自己上厕所都要带着它。
可因为不愿凤翎沾水,在跳进泳池前,晏又玦又小心地将凤尾翎放在了自己的那张躺椅上。
攥紧手中那根利剑般的凤尾翎,盛礼闭了闭眼。
“小却……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难却花了这么多心思,如此迂回不过想为心爱的人求一个生存的机会。
他跟在盛情身边千年,也就相当于跟在了盛礼身边千年,他很清楚哥哥不插手“因果”的原则。
从小长在星际皇室的他耳濡目染“因果有命”,他不在乎血族到底是因为什么“预言”而灭族。
他是纯血血族,难却早在很多年前就觉醒了祖辈的记忆,但他并没有因此产生过任何情绪波动。
在难却眼里,血族在出事前,一直在用禁忌之法触发血誓,意图有一天能够吞噬太阳,称霸星际。
这是他们血族自己种下的“因”,那么“果”报在自己身上是应该的。
他身为血族的一份子,失去亲人、失去家园、从小颠沛流离也都是“果报”的一部分。
但为什么太阳最终因为死去的暗夜星化为黑洞而将被吞噬,却要让盛情一个人去承担这个恶果呢?
这不是整个星际所有种族联手种下的“因”吗?
他们将血族赶尽杀绝,他们迫使每一个幸存下来的血族立下血誓,将灵魂出卖给黑暗向全星际复仇。
这样的结果,凭什么要让他的小晴去独自承担?
凭什么!
“哥哥不入因果,如果哥哥不帮小晴,小晴就会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难却可以坦然面对自己将要死去的现实,却无法接受他的盛情会死去。
雄凤的孕育珠一旦孕育过生命就会失去“重生”的力量,来不及了,他每天看着盛礼化成管家悉心照顾游小己,看着太子妃时常变回幼崽被哥哥抱在怀里。
他们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们有了孩子,小晴该怎么办?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
伸出自己故意用火灼伤的右手,难却郑重承诺道:“只要我拿到孕育珠,我将血族力量全部给你好不好,我只要孕育珠,如果你同意,哥哥一定也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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