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x2(落瀑)

人类真是一种多变的生物。
不过，早晨的时候，首领宰已经说过会提前回来了。
调查的樱川一家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他们又从斑那里获得了需要“封印”才能维持存在的信息，目的已经很明确了，只要从京都那里交换到封印术就好。
人生怎么能被工作占领呢？
太宰治窝在榻榻米上，美好地翻了个身，像一只猫猫一样把被子往身上拉扯了一下，十分期待首领宰回家的时候。
他回来了。
自己就不用工作了。
为了不工作，肾虚一点也没问题。
太宰治想起首领宰和他共享灵魂的事情。他不排斥那些身体接触，毕竟他下限很低，但肾虚是个大问题。他总不能下一次在首领宰贴上来的时候冷漠推开，认真对着他说：
“抱歉我最近有点虚了。”
一想到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太宰治就觉得不妙。
男人，就算是把自己榨干……也不能说不行！
“叮铃铃铃——”
手机传来铃声，太宰治看了一眼，是国木田君。再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十分。
“摩西摩西，国木田君有什么事吗？”
“太宰！现在都几点了？上班了！你不会还在床上吧？”
“才九点嘛，我平常不都是十点上班的吗？”
“侦探社八点上班，你给我起来！现在立刻马上起床洗漱！”
太宰治在床上巍然不动，仿佛已然在柔软的床铺上扎下根系，他任由国木田隔着手机大声催促，等对方说完那些他每天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的话，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气，刻意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说：
“国木田君……”
“我最近真的很虚弱……”
“上班真的不行，完全不行。”
作者有话说：

“织田作呢？”
太宰治一号机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都是能直接睡到昏天暗地再起床的，但今天二号机回来，他勉为其难地将混乱了一周的地板收拾了一下，亲手做了一顿看起来不太能食用的大餐——喂给垃圾桶。
果然他还是不要碰厨房了。
“织田作去京都了。”首领宰施施然坐下，在夏目家的老房子里住了一周，他还是觉得自己家的沙发更舒服一点，“安吾愿意主动加班，带织田作去一趟京都，以及调查妖怪的事。”
“……”
见不到织田作，太宰治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起床。
而且他莫名其妙觉得首领宰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虽然还是非常端庄地坐在沙发上，可总觉得气质和动作都出现了微妙的问题，比起之前浑身透露着虚假的不适应，多了一份游刃有余。
但当他抬头的时候，那种沉下去的气质又荡然无存。
他说：“织田作至少要离开一周……”
“我明白了。”太宰治指着沙发上的奇怪生物，“但这是什么？”
“宠物？”首领宰有些犹豫地回答，“古典和现代混合的看起来并非毛绒生物的猫科动物？”
圆滚滚的三花直接从夏目贵志怀里跳到首领宰脑袋上，把人压得脖颈一沉。
“这又是什么？”
一对穿着和服的小孩拘谨但有礼貌地对着太宰治鞠了一躬，眼看就要用正坐的姿势坐下。
太宰治更头大。
“是织田作决定的。”首领宰小声补充，“樱川家倒了，这两个没有地方可去，他不忍心。哎呀，养一个也是养……”
“甚至还抱了只猫。”太宰治哀哀戚戚地倒在沙发上，宛若一只新鲜出炉又诈了尸的烤青花鱼，死气沉沉道，“下次出去我一定要跟上你们。”
织田作新捞进来的孩子暂且不表——其实是因为刚来就被拉去做各项检查了，据说他们是唯二吃了人鱼肉还没有死的孩子。
斑这只妖怪根本就管不住，一时兴起跟着夏目贵志跑到横滨，又看着像是随时都会从横滨跑出去的样子。也就是偶尔给夏目贵志指点一些家中常见小妖怪，太宰治才没有想着把这家伙给送去异能特务科。
最好在监狱挑个单间，听说那边最近正在思考如何给妖怪们做一个专门的收容所。
家里陡然多了个会叽叽歪歪的猫猫球，这是正常人能接受的养老生活吗？
二号机不在家。
他们现在愈发相像了，于是可以轻而易举地顶替他去武侦上会班，在足够的掩饰下，就算是熟人都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太宰治懒散至极地只穿了件睡衣，闷头睡到天昏地暗之后是极致的恍惚，总感觉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太久。
他睡眼惺忪地推开卧室门，脑袋里还在转悠着冰箱里的蟹肉罐头究竟还剩下多少的问题，整个人陡然一脚踩空——
失重感使人清醒，太宰治浑身一震，膝盖一软，险些直接往前面磕下去，手臂撑倒在有些熟悉但有些陌生的石砖上。他睁开眼睛，视觉触觉嗅觉所带来微妙的感受在大脑中交织出画面，五感都在剧烈报警……
微微带着腥味的海风穿透睡衣，太宰治原地阿巴阿巴了两句，抱着胳膊沾了起来。
站在海边。
的一块墓地里。
熟悉，太熟悉了，这海景的墓地。
他就像一块生锈的机器，僵着半个身子一点点回头，视线茫然地游移，直到落在墓碑的刻字上。
好消息：这应该是他的墓。
坏消息：这也不是他的墓。
墓地有最近被挖开再修复的痕迹，很新。
太宰治蹲下去扶着墓碑，心里面浮出来一点酸溜溜的滋味，说不上是什么。
他伸手抱住这块没啥意义、就是石板的墓碑，颇为悲伤地叹了一口气，感觉此时应该带根烟下来，毕竟正常人也没什么机会和自己的墓合影。他和死亡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太宰治就那么穿着睡衣，靠在墓碑上，很是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睡一觉穿越什么的简直太可怕了。
一道不可置信的声音把他从悲痛中拉回来。
“太宰先生？”
作者有话说：
回来更新一下，思考了后文的走向，决定了一些结局问题。
拉拉扯扯填坑的时间到了……

太宰治发誓他生平很少有悚然一惊的时候，但今天除外。
他其实并不认识背后的人，但对方唤他的那一声过于谨慎，过于脆弱，比他这个穿着睡衣凌乱着头发吹海风的可怜穿越者还要心惊胆战，他甚至能听见对方颤颤巍巍踏过石砖往自己方向挪了几厘米的声音，那是一种下意识的靠近。
对方有一头白发，但没有那么亮眼，甚至在阳光下颜色还挺温和，散发着某种猫科动物的毛乎乎的气息。在天气并不冷的初夏，他围着一条围巾，太宰治注意到围巾没遮住的脖颈上有着一些陈年的伤痕，很是严重。
老实说这个人看起来不太适合黑色的大衣，但他确实那么穿了，黑手党的风格隐隐在这个人身上刻下洗不去的痕迹。
本该充斥黑手党风格的冷酷眼眸中，蕴着可怕的情感，几乎荡起紫金色的风暴。
“太宰先生？”他又叫了一次，只是更加颤抖。
太宰治强装淡定地扭过头去，侧脸看着地面，不自觉地就想把自己团成一团，最好能直接把自己塞进墓地。
他真的完全不想面对这个少年的眼神啊——
明明他看起来满眼都是祈求，但太宰治却格外想祈求他别用这种目光盯他，弄得他现在浑身刺挠，难受得紧。
中岛敦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扫墓的时候看见这样的场景，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情节。虽然刚开始那段时间他幻想过很多次太宰先生某日重新回来，带着万物掌握在手的微笑，让他去做点什么，但……已经一年过去了。
一年过去了，一味沉溺在过去的悲伤中是愚蠢的行为。如果太宰先生还在的话，大概也不会让他这样自暴自弃地颓废下去吧……现在镜花酱一直陪着他，武侦的人大多也接受了他，他已经有了足够好的、温和的、不用强制自己去杀戮的未来。
他终于决定来扫一次墓，之后好好面对自己的新生活。
由于先前掘墓的事情被中原中也封锁了，后来一切又过于平静，他并不知道这里曾经出过大事，只是很正常地前来扫墓。
谁知道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睡衣的人靠在墓碑边上，瑟瑟发抖。
看见的那一瞬间，中岛敦其实什么也没反应过来，只是远远地觉得这家伙只穿了一件睡衣，赤着脚蜷缩的模样好像有点冷。他脑袋里闪过很多东西，什么流浪汉……什么无家可归……什么和太宰先生有过一定缘分的人……
直到他看清了更多，看到睡衣下一层层的绷带。
中岛敦大脑中的思绪猛然绷断了。
他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不论是靠近还是开口说话，一切都好像浸泡在梦酿成的酒里，轻飘飘地混合成一团白色的棉絮。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钢针上，早已毁灭的希望重燃起不可思议的光热，把他从里到外烫了个遍，泪水迅速模糊了本来就湿润的紫金色眼眸。
好在他仍然看清了。
确实就是——
他怎么也不可能认错的脸——
八成是说话破音了但不要紧——
中岛敦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扑向墓碑处，幸好这一古怪行为暂时也没有其他人人注意。
“您终于回来了。”
热泪盈眶。
但面前的人只是微微侧头，扎透人心的尖锐眼神短暂而快速地从他脸上一瞥，又收了回去，变得温和无害。
“死而复生”的太宰先生将手收回衣袖，用熟悉的嗓音、不熟悉的强调，缓慢而犹疑：
“你是……？”
中岛敦的满腔情绪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眼前一黑。
太宰先生不记得他了！！！
风中凌乱的中岛敦一脸混乱地带着同样风中凌乱的太宰治离开了墓地，虽然不知道去那里，但把人放在外面显然不是很合适。
他很久没有绷紧的神经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在Mafia当白色死神的日子，一半的大脑被分出去思考太宰先生居然真的活了，一半的大脑滴溜溜转个不停，思考着现在这样会不会被人认出来然后再度遭遇各种危险事项。
现任Mafia首领中原中也在墓地周围布置了几个看守，然而中岛敦下意识就连他们一起躲了过去。他偷偷观察了太宰先生的表情，发现对方深沉着一张脸，完全默认了他的行为。
公寓内。
“原来是敦君啊。”太宰治里面一件条纹睡衣，外面一件中岛敦的外套，神态自若地坐在榻榻米上，“现在是在侦探社工作吗？”
“是的。太宰先生是记起来什么了吗？”
“不记得了。”太宰治晃了晃脑袋，“很抱歉，我不记得敦君。”
中岛敦露出有点伤心的表情，但更多的是喜悦，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很明显一直绷紧着。
太宰治颇有兴趣地看着这只炸毛猫猫提高音调：“太宰先生，您现在冷吗？我很快就为您买合适的衣服回来！”
他还没说什么，手中就被塞了一杯水，又被塞了件毛毯，接收了中岛敦疯狂的几次鞠躬，仿佛让太宰坐在这小公寓里是天大的委屈一样。
太宰治突然就领悟到了自己那同位体时常体会到的难受感。
当替身真的，不是人当的。
尤其他也不是玻璃做的啊？
“敦君，我……”
门开了。
敦是个很节俭的人。从小在贫民窟的经历让他即使有了足够的储蓄也总是不舍得花钱，挤挤挨挨地住在小公寓里。并非是武装侦探社的员工宿舍，他特地挑了一个离芥川远的地方住下——否则他一年至少和芥川打上366次。
但他这个小公寓是有室友的。他当初被命令离开Mafia，镜花也跟着离开了。一心一意跟着他的镜花完全没有理会敦的微弱反对，住进了公寓。也是她在敦最失落的时候不离不弃，安慰敦坚强起来。
泉镜花悄无声息地迈进公寓，像一片灵巧的柔云。保持杀手的隐匿是她的习惯，但在令人安心的小家内，她的动作非常随意，伸手将和服外套挂在门口衣架上。
“红叶姐今天送了一些……”
她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作者有话说：
说一件很悲伤的事情……我中暑了差点晕死在路边……
好险我对自己身体还算有点ac数，赶在倒下的边缘坐在了阴凉处的地上，缓了好几次才走到公交车站（因为停下来休息而导致错过了两班车）
公交车上吹了会空调降温，趴下人就好很多了。
虽然现在还是感觉皮都晒裂了（确实是）
我就是，很容易苦夏……x
40度的夏天，太苦了。

第48章 工作重要
在看见太宰治脸的刹那，镜花的身体快过了思维，她不受控制地颤抖，膝盖弯曲，身体微微下沉，右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警惕。
也许这就是魔鬼吧。
只有魔鬼能重新从地狱回来。
夜叉白雪从身后飘出，浮在半空中俯视着房间里的人，仿佛随时都能拔刀斩杀敌人。
太宰治看着这个警惕拉满的和服少女，忽然松了口气。
这样才对嘛。被人警惕，被人害怕，下意识的保持距离。
过于夸张的崇拜光环什么的，打咩打咩！
他从良都好几年了。
为什么还要因为别人对他产生恐惧而洋洋得意啊！
同样的，他不认识这个脸颊还有些幼态的和服少女。
首领宰的年纪比他大一些，所以大概这些人也许是他未来会遇到的人？又或许是平行世界的限定款……太宰治看着夜叉白雪，又想到刚刚少女提到了红叶大姐，对她和红叶的关系有了大概的猜测。
他又看了一眼中岛敦。心想这个世界不愧是他作为Mafia首领，Mafia的人异能力都如此强大，连十几岁的未成年人都充满煞气，浑身上下都是利落的杀手气质——说起来这是侧面反应首领宰很不做人吧！
和森先生雇佣童工简直一模一样啊！
“镜花酱，不是这样的。”中岛敦似乎以为太宰治看他那一眼是表示不满意，很慌忙地站起来对镜花摆手，冷汗疯狂往外冒，“快让夜叉白雪回去。”
看得出来，镜花对中岛敦抱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虽然很犹豫，但还是把夜叉白雪收了回去，手也从腰间的佩刀上挪开，快步走到中岛敦身边，蓝色的圆形大眼睛像无辜的小兔子，盯着中岛敦，无声地询问。
她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看着气氛紧张的两人，裹着毛毯支着下巴，慢悠悠地开口：“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两个人都裂开了。
太宰治顿了顿。
——他看起来很不对劲吗？
他忽然反应过来，这边当首领的同位体性格或许与自己大不一样……至少在下属面前肯定不一样。他多多少少想起来一些自己当干部时的行径，当首领的话大概会变本加厉吧。
他感到头疼。
太宰治终归是不太像首领。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着扮演那个首领的模样。在中岛敦向他说明情况的时候，太宰治只是盘腿坐着，撑着瘦削的下颔，眼睑也垂了一半，好像这个世界的事情对他来说并无什么有趣的一样。只是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呐，敦君。”他懒懒地趴在桌上，蓬松的棕发有几缕不太听话地翘在半空中，莫名让人想起一些蓬松的短毛小动物，声音幽幽，“我是活人哟。”
背对着他的中岛敦一抖：“什、什么……”
他回过头去，只见趴在桌上的太宰治伸出一只手戳了戳自己右侧的柔软脸颊，半睁着的鸢色眸子翻着成年人的疲惫死鱼眼：“我，是活人。”
又有点像那种抓着桌面，弓着腰马上就要开始闹脾气的气鼓鼓小仓鼠。
中岛敦被自己脑海中的可爱联想给吓了一跳，马上转身站得笔挺，腰上长长的腰带如同真正的虎尾绷成直线。
“太宰先生当然是活着的！”
“……”
太宰治从桌面上淌下去，彻底自闭。
虽然中岛敦看起来和芥川龙之介大不相同，但他微妙地觉得这二人有某种相似感。
——那种说不出话的感觉。
他是活着的二十一岁青年，不是什么二十三岁失忆脆弱老父亲啊。
桌上咕嘟咕嘟地煮着豆腐汤锅，镜花规规矩矩地坐在桌边，盯着汤锅中起起伏伏的豆腐块，手上是一丝不苟地调制了一份合口味的酱油。这时候，她倒是不害怕太宰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