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弥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注意到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大有要把教学楼都淹没的气势。
他想不来这一天到底有没有下雨,干脆也不再去想了,默默看了沈谈一眼: “我住在宿舍。”
沈谈嗯了声,打着伞进了雨里,路弥连忙跟上去躲进伞下,脚踩进水坑溅起很大的水花。
宿舍离教室并不远,但短短的一段路路弥感觉走很久,尤其是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也只是偶尔偷偷瞥一眼沈谈。
沈谈的伞虽然并不算小,但两个人站在同一把伞下,根本挡不住这么大的雨,尽管这把伞朝着自己倾斜,路弥肩膀上还是被淋湿了,但沈谈比他淋得更过分,半边衣服都被打湿了。
虽然天气并不冷,但这么湿着衣服很可能会感冒。
到宿舍楼下走廊,路弥盯着沈谈湿掉那半边衣服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道: “你可以稍微等我一会儿吗?”
年少的沈谈似乎话比以后更加少,表情也很少,看了他一眼后沈谈只嗯了声,也没有问为什么。
路弥连忙凭着记忆跑回自己宿舍,舍友大概都去吃晚饭了还没回来,他从柜子里翻出来一条崭新的毛巾,下楼的时候看见沈谈还站在廊檐下,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已经吃完晚饭回来的住宿生,大概沈谈太过面生,长相又过于出挑,不少人都在朝着沈谈看,但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好接近,也没人去找他搭话。
路弥松了口气跑过去把毛巾递给沈谈, “毛巾是新的,我没有用过,你可以先擦一下湿掉地方,应该有司机来接你吧,车上放了衣服,一会儿上了车你可以换掉……”
路弥说着说着发现沈谈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他才惊觉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这会儿可能大家还都不知道沈谈是什么身份,而他却清楚地知道会有司机来接送他,车上还放了衣服……
路弥连忙闭上嘴,生怕沈谈怀疑自己什么。
但沈谈只是嗯了声, “知道。”
路弥愣了下睁大了眼睛,可就算说的话一样面前这个人依然不是那个沈谈。
心底微微有些失落,路弥也没表现出来,还是对面前人说了句: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回宿舍了。”
他说完听见沈谈低低嗯了声,才转身离开,飞快地跑上楼。
而楼下,沈谈手里抓着那条新的柔软毛巾,仰头看着路弥消失的楼梯口,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回到宿舍路弥就立马洗了澡爬上了床,因为太久没睡宿舍床他还有些不太习惯,他闭上眼睛想就此睡着,说不定醒来梦就会结束,但怎么也睡不着。
许久路弥才叹了声气,摸着自己很饿的肚子,循着记忆翻找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翻出来一袋面包和一支破旧的手机。
手机就剩两格电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处,更不能玩游戏,宿舍里也没有能充电地方。
路弥啃着面包看着不断在下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还真的睡了过去。
但醒来的时候依然是学校宿舍。
天完没还全亮,舍友也还没有醒,外面雨倒是停了,但路弥却没有想起床的念头。
一直磨蹭到舍友全都起床了,路弥才慢悠悠爬起来,引得舍友多看了他几眼。
路弥大概知道为什么。
高中的时候他总是宿舍第一个起,也经常是第一个到教室。
然而今天他却踩点。
路弥也没太在意。
一到教室他就看见了坐着第一排沈谈,沈谈的面前依然放着文件,没有课本,和昨天不一样是的,沈谈似乎有些咳嗽。
但这似乎也不是自己能管的事情。
沈谈家里有家庭医生,沈谈也不是那种对自己身体不负责任人。
路弥脚步顿了顿,从沈谈身边过去的时候感觉沈谈抬起头看了自己一眼。
上了课路弥就开始头痛了。
老师开始抽查作业,而他早就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偏偏老师还抽查到他,路弥很诚实地回答自己忘记写了,老师愣了下大概没理解为什么平时都是好学生路弥居然会忘记写作业,愣过之后就大发雷霆。
路弥生平第一次被老师骂了几句,还拿着试卷站到了教室外面。
好在这也只是梦。
路弥还是第一次被赶到教室外面听课,因为阳光照着太舒服,而站着也实在太累了,没一会儿他就拿着卷子靠在墙上开始打瞌睡,但还没睡着,路弥就感觉自己身边站了人。
他睁开眼看见一双眼熟黑色运动鞋,缓缓抬头,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脸。
见沈谈手中拿着文件,路弥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低声问: “你怎么也出来了?”
“教室里空气不好。”沈谈说完就捂住嘴轻咳了两声。
路弥顿时有些担心, “你感冒了吗?昨晚你……”
“感冒了。”没等路弥说完沈谈就打断了他的话, “司机并没有来接我。”
路弥愣了下,沈谈抬了下眼皮, “也没来得及换衣服。”
沈谈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但路弥总觉得这会儿沈谈看起来有几分脆弱。
路弥忍不住攥了攥手指,习惯性地想去摸自己的戒指却什么也没有摸到,心底空了一瞬,但很快就被沈谈转移了注意力, “……你吃药了吗?”
沈谈嗯了声,却依然盯着路弥看, “一会儿去医务室拿,你知道医务室在哪里吗?”
路弥想起沈谈才刚转学过来,更何况沈谈感冒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他没怎么犹豫就点点头, “等下课了我带你过去。”
他刚说完,大概是他俩说话太明显,正在讲卷子老师眯着眼朝两人看了过去,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在眼神触碰到沈谈的那一瞬间,又硬生生把话吞了进去,继续讲他的课。
路弥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有钱有势真好。
一节课非常漫长,下了课路弥就带着沈谈去了学校医务室,他高中那会儿因为体育课跑步差点晕倒而来过一次医务室,那时候医务室医生态度很敷衍了事,然而现在明明还是同一个医生,对方对待沈谈的态度却万分恭敬,又是问沈谈有哪里不舒服又是叮嘱沈谈一定要注意身体,给沈谈拿了药以后还嘱咐他一定要按时吃药,还给沈谈写上了用药说明。
路弥在一旁看得心里感叹,不过沈谈全程没给什么反应,在拿完药以后他看向路弥, “哪里有热水?”
“我这……”医生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沈谈人已经走出了医务室。
路弥只好跟在他身后,犹豫了一下, “宿舍楼有,但是一会儿要上课了,我去给你打吧?”
他一时间忘老师办公室也有,像沈谈这样的身份去老师办公室喝水明明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跟你一起。”
路弥想了想没有拒绝。
他不去上课是因为反正这是梦,他也不需要学习,而沈谈,沈谈本来就不听课。
领着沈谈回了自己宿舍,路弥让沈谈在宿舍等自己一会儿,拿着杯子准备出去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什么, “杯子我用过,你……”
“不介意。”沈谈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等路弥去了开水房,沈谈才面色淡淡地扫过整个宿舍,男生宿舍味道并不好闻,哪怕每天有宿管查寝依然会有人不讲究卫生,唯独路弥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沈谈指腹很轻地抚摸着贴在床杆上“路弥”名字,在路弥床前站了一会儿才在路弥床上坐下,掌心贴着早就已经没有任何人温度床单,学校统一发的床单并不柔软,摸起来质量就十分粗糙。
缓缓垂下眼,沈谈低声轻念: “路弥。”
从昨天第一次见到路弥的时候开始,看见路弥蹲在走廊里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的时候开始,在路弥仰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开始,他就想让路弥属于自己。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念头。
但对他来说,既然想要,那就应该得到,不管用什么办法。
路弥回来的时候沈谈依然坐在他床上,路弥也没怎么在意,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沈谈同床共枕,哪怕知道面前的沈谈不是那个人,他也没办法对此生出不满。
等沈谈吃完药,路弥又去看了眼宿舍楼里钟,一节课都快要结束,也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因为自己逃课而大发雷霆。
事实证明他想得有点多了。
大概是因为他跟沈谈一起出去,老师连问都没有多问他一句他俩去了哪儿,倒是沈谈,中午沈谈就离开了学校,一连过了几天他都没有回到学校。
路弥也逐渐重新习惯了学校生活,唯一的改变就是如今他不会再起得那么早,基本都是踩点上课。
到周末,学校里就变得空空荡荡。
以前上学时候路弥没注意过这些,那时候他根本注意到不到其他人,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但如今心思没有全部放在学习上,反倒开始觉得没什么人的学校变得尤为恐怖,连宿管阿姨都因为放假而回家,更别说这些年来他早就习惯了和沈谈在一起,就算沈谈不在家,家里也有王姨在。
在宿舍待了一会儿路弥还是坐不住,独自出学校。
周六校外都很冷清,连平时摆摊的小贩都不来,这座城市发展得十分迅速,如今路弥都有些不认识校外一切,但仔细想想,还是能回想起来,外面的建筑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闻着附近店里飘来的食物香味,路弥蹲在路边叹了声气,因为身上没钱,路弥也不好去尝尝外面的食物,连着吃了几天面包,他已经怀疑自己味觉出现问题了,甚至想敲晕自己,好让这个梦赶紧醒过来。
现在连沈谈都不在,也不知道还把他留在梦里干什么。
起身的时候路弥脑袋有些发晕,估计是因为长期没好好吃东西而导致的营养不良,他一直知道自己以前吃得不好,但那时候生活所迫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如今时隔这么久再体会到这种感觉,居然内心越发委屈起来。
然而沈谈不在身边,哪怕有委屈和不满也只能往肚子咽。
等站稳了路弥才接着往回走,路过游戏厅门口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起来像是他舍友,对方正在和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在一起。
舍友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
路弥也没有立马缩回目光,而是朝着舍友眨了眨眼,向对方露出一个友善笑。
高中时候没怎么跟舍友交流过,但如今却有了新的机会。
然而舍友连回应都没回应就转过了脸。
路弥抿了下唇,也没太放在心上。
如果他没记错,他这位舍友学习成绩并不算好,高一第一场模考,他还想要抄路弥卷子,但是路弥当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就没有给他抄。
从那以后,宿舍里原本还愿意主动和他搭话的几个舍友就彻底没再和他说过话了。
出来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儿回去了才发觉自己应该走了很远的路,回去的路特别漫长,路弥只能凭着记忆找了条近路,但走太久路弥明显感觉自己体力不支,因为面包不够钱也不够,他今天一整天只吃一个面包,又被食物勾起了食欲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了,脑袋都开始发晕,进了小巷口路弥都有些站不住了。
他也不记得自己高中那会儿会这么虚弱。
晕过去的时候,路弥想,这回梦应该醒了吧?
然而梦依然没有醒。
他虽然躺着的不是学校宿舍床,却也不是家里的床。
头顶天花板是白色,可整个房间的装修却是偏压抑灰色,连床单和被套都是灰色调。
路弥睁着眼发了会儿呆就猜出来这是哪里。
是家里,但也不是家里。
这应该是年少时候沈谈的家。
再怎么说也是他家。
这么多天以来终于感到了一丝安心,路弥从床上爬起来熟门熟路进了浴室,结果才发现原来他住进去的时候连浴室都被改装过。
沈谈的浴室都是灰色调,也没有浴缸,洗漱台上空空荡荡只有沈谈一人洗漱用品,沐浴露之类也都是闻不出味道的香型。
路弥想自己大概已经被注射过药物,这会儿并没有感觉到头晕不舒服,他干脆洗了个澡,又从柜子里找了件自己能穿的衬衫,现在沈谈虽然还没完全发育,但人却依然比路弥高了些许,衬衫穿在路弥身上很大。
路弥也没有在意,这些年他穿过很多次沈谈的衣服了。
衣柜里这些衣服倒是和以后一样,都是清一色西装衬衫,连颜色都不曾改变过。
他在房间里待了不知道多久,外面也没什么动静,想了想还是下了楼。
王姨正在准备午餐,听见动静朝路弥看了过去。
路弥脚步也顿了下。
王姨年轻了许多,看起来依然和蔼。
路弥忍不住朝王姨弯了弯眉眼,王姨似乎愣了下,继而笑着道: “少爷去公司了,您饿了吗?午餐马上就好了。”
路弥也没客气,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也好几天没吃到王姨做的饭菜。
吃饭的时候他尝试着问王姨: “沈谈最近很忙吗?”
大概是没料到他会突然打探沈谈的事情,王姨迟疑了一会儿,又想起沈谈走之前嘱托,说让把这个男生当成这个家里主人,她还是回答了, “对,今天才回来过一次。”
王姨虽然不怎么关心公司的事情,但也知道如今沈氏内部斗争厉害,去年沈氏掌权人也就是沈老先生,沈谈的父亲去世,一堆人对着最高的那个位置蠢蠢欲动,而沈谈虽然尚年幼,但因为自幼跟在沈老先生身边,早就对公司的事情如指掌,但就算如此,沈谈也没办法很轻易地爬到最高的位置。
沈氏太庞大。
沈谈很忙很忙,忙到没有时间上学。
前段时间因为原本学校出一些事情,沈谈办理了转学,就去学校两天就没再去过。
路弥没怎么意外。
他想起曾经被媒体报道过的关于沈氏换掌权人事情,沈谈的父亲大概就是差不多在沈谈这个年纪去世的吧?
如今沈谈应该在忙着掌握沈氏大权。
路弥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从外界对沈谈的评价中也能得知,沈谈花了多少力气和手段才变成后来的沈谈。
可沈谈如今也不过才十六七岁而已。
虽然这只是梦,但沈谈经历过这些是真的。
路弥抿着唇突然很想回去抱一抱沈谈,然而就算他再想,这会儿都做不到。
倒是没一会儿门口传来车子的声音,而没多久年少的沈谈就进了门。
王姨很显然有些惊讶,没等沈谈说什么,她就连忙问沈谈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吃过了。”沈谈直勾勾看向路弥: “你醒了。”
见状,王姨立马识相地离开了大厅。
沈谈视线落在路弥身上明显不合身衬衫上,路弥看见他喉结很明显地滚动了几下,立马有些不自然地把衬衫往下拉拉,他在以后的沈谈面前这么习惯了,可面前这个毕竟是年少的沈谈。
他们并没有谈恋爱,也没有结婚。
“我洗了个澡,没找到我的衣服,就随便穿了件……”怕沈谈误会什么,路弥连忙向他解释。
沈谈嗯了声,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但路弥察觉到他依然在看着自己腿。
早知道就不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随便乱穿衣服,被这个沈谈看着,路弥非常不自在,内心还很愧疚,总觉得自己背着沈谈干了什么坏事。
要是被沈谈知道,大概又要因为吃醋而做些什么让他羞耻的事情。
“是你救了我吗?”见沈谈不再说话,路弥赶紧转移注意力, “麻烦你了,我一会儿就回学校……”
虽然他不知道沈谈怎么会正好经过那个巷子,正好发现了昏迷自己。
沈谈抬起眼皮, “你要穿成这样回去吗?”
路弥沉默了一会儿: “你把我衣服放哪儿?”
“扔了。”沈谈的语气跟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一样, “我已经让人送衣服过来了。”
既然给他准备衣服,为什么不在他睡着的时候就准备?
路弥眨了眨眼,以他对沈谈的解,沈谈很可能就是故意的。
故意不让他自己离开?
想到这个可能,路弥心跳漏了半拍。
“医生说你营养不良,低血糖。”沈谈却没给他多少思考的机会,扫了眼桌上吃了一半的饭菜, “王姨做菜很和你的胃口吗?”
路弥下意识点点头。
“如果你想吃,可以每天都过来。”沈谈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路弥,向路弥伸出手。
很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和自己结婚沈谈的路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沈谈却没有把手收回去,而是替他理了理并不平整的衬衫领口。
一直到把衬衫领口扯平,沈谈才又低声又像是蛊惑又像是威胁地说: “我会让司机每天接送你,你晚上也可以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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