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炮灰的春天(rival)

魏亭孤没拒绝。他面对陈舟几乎没有拒绝能力。
十天一到，这群学生终于解放了。
陈舟这次回程没有和魏亭孤坐在一起，只是在后面看着他的侧脸。
他心里叹了口气。
其实他约魏亭孤也不是只为了自己，他能感觉到魏亭孤现在很压抑，似乎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大约是来源于直觉，他觉得这个时候的魏亭孤过得不好，所以他也希望对方能玩一玩解放一下。
他不想他不开心。
从冬令营回来陈舟就找了一天下午约了魏亭孤，两个人因此也才加上□□。
这天下午陈舟早早支走了朱宇，对方骂了他一句神经病，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很配合地走了。
陈舟在游泳馆等了好久，魏亭孤也没到，他终于按捺不住往外去。
结果在小树林里看见魏亭孤，和一只猫。
黑白相间的小花猫，估计是流浪很久了，骨瘦嶙峋，陈舟躲在柱子后面看见魏亭孤在给它们喂东西吃。
心里瞬间软得一塌糊涂，陈舟倚着柱子看了好久。魏亭孤显然在纠结，喂完站起来在原地磨蹭好久，最后才慢慢往游泳馆里走。
陈舟赶紧跑回去，假装在这等了好久。
“换衣服在那边。”陈舟给他指了指地方，“慢慢来不着急。”
魏亭孤点点头往里走，陈舟还是不放心，跟着过去了。
更衣室跟洗浴室挨着，魏亭孤进去之后找到自己的柜子，然后在柜子前踌躇很久，最后才开始脱衣服。
陈舟在门外，觉得自己像一个变态。他觉得不合适，最后还是转过身去了。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衣料摩擦，这样的声音让陈舟觉得耳朵痒，他揉了揉耳朵，忽然想起来什么，要转身去提醒。
他一扭头就看见魏亭孤的脊背。
他正在脱衣服，双手抬起来，露出腰背和肩胛骨。是属于少年人很流畅的身体，小麦色的皮肤，瘦但很好看。
只是背上有很刺眼的东西，陈舟看见他背上一道疤痕，从左肩一直贯穿背部，堪堪停在腰间。
那么长一道疤，怎么回事？
陈舟几乎立刻就僵在原地，他看着魏亭孤的背看了好久。
现在这个时间，陈舟已经被母亲发现性向了，白眼和辱骂常有，冷眼从来不缺。可是即便如此，他没有挨过打。
这样的伤痕他无法理解，究竟怎么来的？
家里人干的？还是意外？又或是打架？
可是他无法思考了，冲过去一把拉过魏亭孤。
魏亭孤原本要换衣服结果忽然被陈舟禁锢在柜门前。
陈舟壁咚他，仰头看着比自己要高的人。
他嘴唇动了动，好久没说话，魏亭孤眉头一皱，以为陈舟怎么了。
“你没事……”
“魏亭孤，告诉你个秘密。”
“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第59章 前缘（5）
陈舟说完这句话，空气寂静了很久。魏亭孤眼睛微微睁大，看着陈舟一言不发，似乎忘记了要怎么说话。
陈舟后知后觉有些羞赧，他被看的满脸通红。
“你、你别这么……看，看着我……”
陈舟心一横，“我说的，说的都是实话，你……我、我决定追你！”
魏亭孤眼睛睁得更大了。
陈舟心跳突突的，手收回来，“那个，你先你先换衣服，我去外面等你。”
说完之后陈舟就同手同脚出去了，留下魏亭孤一个人在后面凌乱。
手臂刚刚跟陈舟挨得很近，现在觉得隐隐发热，魏亭孤仰头叹了口气。
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他过了一会儿才看了看门外，垂下了眼。
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说的是实话吗？
陈舟亳不知道魏亭孤纠结的内心，他在外面的游泳池里自己扑腾了好久，终于看见魏亭孤走出来，于是停下来看着他。
“下来啊。”陈舟叫他，“我不会游泳，要不你教教我吧。”
“……”魏亭孤缓缓皱起眉头，“你之前不是说……”
“哎呀我骗你的。不是想让你来吗？”
魏亭孤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妥协一般下来了。
他似乎对于背上的伤疤并不在意，陈舟也不好意思再问，干脆假装不知道，尽管心里在意的要死。
魏亭孤游到他身边，看着他欲言又止。陈舟很不要脸地继续装傻，“你教我吧。”
“……好。”
魏亭孤伸手扶着陈舟，让他漂在水面上，“这里用力，吸气呼气……”
魏亭孤手很小心地不去碰到陈舟身体，但难免离得近，两个人温度交换，周围安安静静，只能听见水声和低声说话的声音。
“我给你示范。”
魏亭孤说着游远了一点，陈舟又看见他背上的伤疤。
似乎是腿麻了，陈舟看见魏亭孤很突然的晃了一下。陈舟心里一紧，立刻冲过去在背后扶住了他。
这一下肌肤相贴，两个人都沉默了一瞬。
陈舟看着那道疤，还是忍不住柔声问，“还会疼吗？”
魏亭孤似乎愣了一下，脸侧过来又转回去。
良久他才意识到陈舟问的是什么，然后轻轻回了一句“早就不疼了”。
“嗯。”陈舟没有再说话，转移了话题，“那你继续教我吧！”
魏亭孤真的老老实实教了他很久，没有再怀疑他也没有不搭理他。陈舟趁机跟他相处了一下午，最后天黑了才从游泳馆离开。
晚上陈舟找了一家烧烤店带魏亭孤去，顺便拿了几瓶啤酒。
魏亭孤看着他，脸色有点古怪。
陈舟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不是大学生，他狡黠地笑了笑，“没事啦，我已经成年了，咱俩少喝一点嘛。”
于是魏亭孤陪着他喝了几口，陈舟万万没想到最后自己竟然有了要醉的趋势，整个人都有点懵。
“不能喝了。”魏亭孤终于摁住了他的手，叹了口气，“听话。”
陈舟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然后倒在了桌子上，“你肯定觉得我是骗子。”
他嘟囔了一句。
魏亭孤在对面顿了一下，“……什么？”
“你肯定觉得我是骗子。”陈舟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经历的那些事该怎么告诉你？你都不记得了。
魏亭孤沉默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吧。”
陈舟嘟囔两句，不乐意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忽然坐得挺直，“绝对是真的！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果然是醉了，说的话也中二得不得了。
偏偏这一记直球却让魏亭孤心尖颤了颤，“真的吗？”
“当然。”陈舟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那……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听？”魏亭孤问他。
“当然！”
陈舟脸颊红扑扑的，看着魏亭孤一脸认真，“你说吧。”
鬼使神差的，魏亭孤说，“张嘴。”
陈舟照做。
魏亭孤就把手边的水果塞进了他嘴里。陈舟歪了歪头，最后还是很听话地吃完了，伸舌头舔走了嘴边的水渍。
魏亭孤浑身发热，很快移开了目光，“咳，那你站起来，要走了。”
陈舟果然站起来跟他走，抬头挺胸的，跟在魏亭孤身边像个保镖。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魏亭孤把歪歪扭扭的陈舟拉回来，“还好吗？”
“还好。”陈舟站直，“我家在西湖那里，你要去做客吗？”
陈舟问得一本正经，魏亭孤却还是礼貌拒绝了他。“太晚了，你赶快回去睡觉。”
“才不晚。”陈舟撇嘴，“才刚刚八点。”
“……”
跟醉鬼讲不清楚道理，魏亭孤不再跟他掰扯，在一边小心翼翼看着人往目的地走。
“你还没说呢，要我做什么啊？”陈舟忽然又不乐意走了，“怎么样你才信我？”
他站在原地，魏亭孤也转身去看他。
周围人很少了，路灯暖黄，从头顶照下来，衬得陈舟睫毛更长，眼神懵懂。
魏亭孤觉得现在的陈舟总是那么直白坦诚，他愿意相信他，也抵不住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直球。
手攥得很紧，他差一点就忍不住要说话了。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走吧，要回家了。”
刚一转身，背后的人却很快跟上来，双臂环住了他的腰。
“……”
温热的脸颊贴着后背，魏亭孤几乎瞬间就不敢了。
“陈舟……？”
“嗯。”
陈舟还在背后搂得很紧，甚至小幅度地蹭了蹭他。
“我就是觉得……你应该很想让我抱你。”陈舟说，“所以我就抱你了。”
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你别生气哦。”
魏亭孤不敢动，心脏频率已经失控，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庆幸这里没人，还是该庆幸陈舟喝醉了。
“你……喝醉了对吗？”魏亭孤嗓音沙哑，问他。
“我没。”陈舟有点生气，“我很清醒。”
他忽然松开了魏亭孤，拉着他转过身直视自己。
看了一会儿魏亭孤的脸，然后掐了掐他的脸颊。
陈舟似乎思考了一下，“你是不是……希望我亲你一下？”

“干嘛不说话？”陈舟又靠近了一些，仰头看魏亭孤。
沉默像是默许，陈舟似乎看到了魏亭孤眼里的纵容和宠溺，他不知道是不是路灯的缘故。
但还是很自作主张地，踮起脚尖，凑到魏亭孤脸颊亲了一口。
“满意吗？”陈舟问他。
魏亭孤神情隐在黑暗里，看不太清楚，但是陈舟觉得他在忍耐什么。
陈舟觉得他是叹了一口气，嘴唇张张合合，最后没说话。陈舟又问，“你没生气吧？”
“……没有。”
“那就好。”陈舟放心了，他朝魏亭孤笑了笑，“有没有开心一点？”
良久，魏亭孤才低低“嗯”了一声。
“那我们回家吧。”
陈舟拉着魏亭孤往家走，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不对劲。
魏亭孤偷偷看身边的人，似乎刚刚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可是魏亭孤心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他只是看起来很镇定，其实手心里全都是汗。
陈舟真的对自己……他是认真的吗？
他不敢问，害怕得到否定的回答，只好小心翼翼珍藏这些时刻。
“我家就在那。”陈舟往不远处指了指，三楼还亮着。
可是走到小区门口，陈舟却忽然不想走了。他忽然记起来，今天他妈廖莹应该会来，一回去免不了要一番争吵。
魏亭孤察觉出他不对劲，柔声问他，“怎么了？”
“不想回去。”
“……”
“不想回去。”陈舟又重复了一遍，“回去会很烦。”
魏亭孤没有问别的，只是停下来陪着陈舟坐在了路边凳子上。陈舟坐在他身边，两个人腿挨着腿，亲密无间。
魏亭孤没有说什么，所以陈舟又得寸进尺，离得更近了一点。
凉风习习，陈舟跟他闲聊，“魏亭孤。”
“嗯？”
“你以后想去哪上学？”
“你呢？”魏亭孤没有回答，反问他，“你想去哪里？”
陈舟盯着脚尖看了一会儿，“不知道。”
确实如此，高三的时候他也是没有目标的。即便现在知道后来自己的大学，现在他也不想说。
因为他们不在一个学校。
魏亭孤点了点头，没有说别的，他们就这样坐在外面聊了很久，一直到家里的灯灭了。
陈舟直到，廖莹走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站起来要跟魏亭孤道别。
谁知道他刚站起来，魏亭孤忽然很轻把他抱进怀里。
他说，“再见。”
那一个拥抱很轻，但是又让人觉得无比珍重。
陈舟似乎被他提醒，想起来什么，先是抱紧了魏亭孤的腰，然后又仰头，“所以我可以追你吗？”
“……”魏亭孤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这已经是他最出格的动作了。
“乖乖回家睡觉。”魏亭孤“教训”他，然后又说，“下次不许喝酒。”
这一晚上陈舟最终还是没得到回答，他晕晕乎乎回家，被奶奶唠叨了一番就睡觉去了。
确实是喝多了点，陈舟第二天早上醒的时候脑子里首先是一片空白，随后才慢慢记起昨天自己干了什么。
先是游泳馆主动出击，随后又逼问人家，还……亲了人家！
完蛋了。这是陈舟第一个想法。
“还起不起来！马上迟到了！”奶奶又在吼他，“赶紧的！”
“来了！”陈舟一骨碌爬起来。
干了就是干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陈舟打起精神跑去了学校，虽说心里还有点小忐忑，但总归不能逃避。
魏亭孤要是不信，那就证明给他看！
结果陈舟去学校等了一个早读，旁边还是空空的。
陈舟左等右等，抖着腿等了三节课，人还是没来。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干脆跑去老师办公室去问了。
“魏亭孤？他请假了啊。你不知道吗？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老师叹了口气，陈舟没说话。
“他妈妈身体不太好，好像有段时间了……他家里……”
陈舟脑子嗡嗡的，他想起来去魏亭孤家的时候，他居然都没注意到任何不对劲。
后面老师说的话他已经听不清了，满脑子都是昨天的魏亭孤。
他怎么就没看出任何不对劲呢？他……好像一点都不了解魏亭孤。
“老师。”
“哪家医院？”
老师被他打断，抬眼看了看他，似乎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告诉他了。
就在市医院，学校附近。
陈舟左思右想，先把作业写了一部分，然后找了借口请了个假。
他觉得魏亭孤现在一定不好受，他还是想去陪他一会儿，哪怕一会儿都行。
于是陈舟敷衍了朱宇的质问，下午一个人跑到了医院。
他跑到了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魏亭孤具体在哪。拿着手机思考了好半天，陈舟还是试探着发了一个信息。
如果魏亭孤回自己的话那他就去找，如果不回的话，那就不去了。
【小魏同学。】
陈舟斟酌了半天，就发了一句过去。
大概等了十分钟，魏亭孤就回消息了，【我在。】
我在。就这一句，陈舟看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问了魏亭孤的位置，刚开始魏亭孤不想告诉他，让他回去好好上课，最后还是妥协，发了定位过来。
陈舟狂奔几层楼，终于在手术室前看见了魏亭孤。
明明有凳子，但他坐在墙角，似乎是为了安全感。那么高的个子，却蜷缩在角落里。
陈舟不可避免的想起来第一个世界里的他，在医院的他，抱着自己的他……
陈舟一步步走过去，然后在魏亭孤身边坐下。
“阿姨……”
“没事。在做手术。应该没事的。”魏亭孤声音透露着疲惫，似乎经历了一场搏斗。
陈舟心疼，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他只好默默陪着他，让魏亭孤靠在自己肩膀好休息一会儿。
沉默了一会儿，魏亭孤忽然开口了。
“你上次不是问我，背上的伤疤。”
陈舟心里一紧，还没说话，魏亭孤又继续了。
“其实是小时候我爸打的。我一下子摔在地上，留下了伤疤。”
“……”
“魏……”
魏亭孤却打断他，“听我说好不好？”
陈舟不说话了，眼前的景象却开始模糊。
“我妈很早就生病了，时好时坏的。这次手术……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不想你可怜我，陈舟。”
“可是，你跟我说你喜欢我，说可不可以追我的时候。”
陈舟听见他笑了一声，“我很开心。”

“我真的很开心。”似乎是怕没有说服力，魏亭孤又重复了一遍，“真的。”
陈舟不敢动，不敢回头去看他，生怕眼泪掉下来。
“我就是……”魏亭孤似乎有开始懊恼，不该说这些，“我就是有点害怕……”
害怕身边再也没有人了。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走？
“我不走。”陈舟居然说，他又靠近了一些，让魏亭孤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我不会走的。我陪着你。”
他明白魏亭孤的欲言又止，所以绝对不会擅自离开。
“如果你愿意的话。”陈舟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其实这么久以来，陈舟莽撞地去靠近，做那些幼稚的事情，不过是想告诉魏亭孤，我可以陪着你。
他试探着拉着魏亭孤的手，“你别怕。”
这一次魏亭孤手比他冷了，陈舟的手没有被推开，反而过了一会被扣紧了。
手术时间很长，他们没有在说话，一直到红色的灯暗下去，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魏亭孤和陈舟立刻迎上去，陈舟先开口问了情况，医生说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