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下颌也在膝头上蹭着。
像只猫。
另一只手碰到了家入裕树放在大腿上的手,他并没有覆上去。
而是从大腿和手心之间的缝隙,插了进去,巧妙地十指相扣。
家入裕树试着挣脱了一下,对方的力气很大,几乎纹丝不动。
他向童磨看去。
上弦之二,笑意吟吟,却说着摊牌的话,“您真是,太迷人了,即便知道您是个坏人——
可怜的无惨大人,自以为能掌控您,却被您当成了玩具。”
“即便知道无惨大人被您耍得团团转,我也不生气呢。”
——“裕树阁下,实在是太迷人了,即便是无惨大人,落入了您的陷阱,也是可以理解的。”
之前从未发表评价的童磨,早已看透了鬼舞辻无惨和家入裕树,这两者之间的怪异关系。
旁观者清。
童磨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童磨知道家入裕树受到了诅咒,所以无法走路,但下半身是有感知的,指尖轻轻地揉按。
加上他又趴在了家入裕树的膝上,用那种眼神看向家入裕树,很明显的带了勾引的意味。
——“也请利用我吧?”
——“我会成为好用的工具,也是时候给无惨大人一些紧迫感了,您说好吗,裕树阁下。”
——“所以,也请和我「共鸣」吧。”
「共鸣」,式神使和式神之间,高度同频,合二为一,爆发出威力强大的攻击的招式。
童磨提了出来。
这是他成为咒灵式神后,自动出现在脑子里的设定。
童磨早就想试一试了,但碍于无惨大人一直吝啬地护食,因此童磨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而现在,机会来了。
——“若是阁下想要彻底掌控无惨大人,我愿成为催化剂,或是成为,被您使用的工具。”
——“让我成为您的傀儡。”
他公开诚布。
说明自己的价值。
——“请操控我。”
——“即便会被您用完丢掉,即便会遭受无惨大人的疯狂报复,也请操控我,也请您,看到我。”
他说的时候,全程盯着家入裕树,那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勾魂摄魄。
【……我的个天(倒吸一口凉气)】
【邪教CP下料就是猛】
【从开始的试探,中间的拉踩,再到这里的摊牌,童磨总共安排了三次勾引,层层递进】
【步步为营】
【要不是知道这小子根本没什么人类情感,我都快要被迷进去了?】
【他说的也不一定是假话,童磨这个人咋说呢,玩心很重的,肯定是把裕树看作玩具了】
【他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看上了别的玩具,想要抢过来,占为己有(比喻一下】
【一场表演,可以看成是假的,也可以看成是真的】
【鬼舞辻无惨,鬼呢?!】
【我要看修罗场】
【三角!】
童磨的行动力很强,观察力也很强。
他察觉到那气息后,笑容深了深,保持着姿势,就迅速把能挡住视线的那一把伞拿起来了。
现在它变得碍事了,就得让人看到才行。
他脸上挂着笑,在他所看到的不远处,突然出现那一团黑影的注视下,蓦然起身。
一只手还是与式神使十指相扣,术式的冰冻住了躺椅下部,让裕树阁下背对那个黑影。
他站了起来,但仍旧弯着腰,凑向式神使的下半张脸。
“无惨大人,现在能看到哦?”
他轻笑着说。
从后面那个方向看过来的视角,即便有摇椅的遮挡,也能将童磨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那个突然出现的黑影,正是鬼舞辻无惨。
而童磨——
对此早有预料。
或者说,童磨的目的就是如此。要让无惨大人亲眼见到这个画面,是最好的挑拨离间。
“真是可惜,率先遇到您的并不是我。”
这几句话,他并没有用冰写出来,所以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但童磨说的很开心。
“无惨大人比我更强,否则我还能以凶手的身份,出席您的前夫上的葬礼,并且勾引您了。”
【草(一种植物)】
【刺激!】
【童磨之前说那个“辛德瑞拉一家”的设定的时候,不是还想用女儿的身份接受母亲的遗产?】
【小妈文学】
【准确的说,是小爸文学(。】
【在那个性别混乱的辛德瑞拉一家里,无惨是妈妈,裕树是爸爸,所以应该是小爸文学】
【草(还是一种植物)】
童磨说完,又把伞面往上抬了一点,以至于将十指相扣的手,用一个清晰的角度被看见。
“哈哈。”
他尤其愉快,轻笑着。
【草(仍然是一种植物)】
【好直观,好明显的挑衅……】
【童磨,谁都救不了你,你真的要成牛肉丸,不,鬼肉丸了……】
【从无惨的这个角度看,童磨的挑衅意味实在是好浓,和无惨对视也不躲的,反而在笑】
【无惨看到了】
【十指相扣的姿势,还有这个快要吻上去的姿势,全被屑老板看了,瞳孔缩成一个小点】
【打起来,打起来?!】
【嘶……】
【红温了,不,黑温了?!】
【色批乱中举个手,请问这一次残雪CP可以在床上来一场轰轰烈烈的angry sexy吗?!】
【大妹子,你……】
第49章 “您是天生的驯兽师。”
童磨的一只手还在与式神使十指相扣,轻易地扭转手腕,将对方的手背对准自己的方向。
他低下了头,落了一个吻。
冰系特级咒灵的双唇,似乎也带了冰冷的温度,落在皮肤上时,对方下意识收了一下。
童磨没有让对方挣脱。
待童磨的唇离开,家入裕树的手指上多了一圈什么,一枚由凛冬之冰构筑出来的戒环。
更准确地说,是王冠。和童模之前捏出来,戴在家入裕树头上的那一个王冠,很是相似。
他还没死心。
可已经被无惨大人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无名指,按照人类的说法,是象征已婚的手指。
他挤在旁边的中指了。
即便如此,童磨也很高兴,如同虔诚匍匐的信徒,亲吻一个由谎言和凉薄造就的王冠。
他说——
“阁下,您是天生的驯兽师。”
“我永远会陪伴您,直到您彻底厌弃这一场游戏,直到您彻底驯服那一只……”
一道几乎捕捉不到的黑红色将童磨贯穿,深红的血溅了出来,沾到了家入裕树的脸颊。
随后是一条怪物似的肉臂。肉臂的末端张开了嘴,獠牙死死地咬住了童磨,凶狠咬合!
獠牙穿透了童磨的身体,一瞬间,就发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好似是骨骼被咀嚼的声音。
“您还是如此粗暴,无惨大人,这样的您……要怎样去赢呢?”
是童磨。
那怪物似的猩红肉臂,疯了一样发出了连续不断的锤击,像是在泄愤,又像是让他闭嘴。
而下一刻,砸了个空。
之后响起的,是童磨的轻笑:“两周结束,回城时间到,看来我算得没错。无惨大人……”
童磨的身影在快速虚化,如阳光下破裂的泡沫,最后的几个音节消逝于空中。
他是算好了的。
选在快要回去的时候对无惨大人进行挑衅,让无惨大人体会到想打人却打不到的憋屈感。
想出了这样完美且气人,还能给裕树阁下的游戏增加一些趣味性的计划。
童磨认为自己是个天才!
而他预想的没错。
轰—轰—轰——
即便童磨已经消失了,但那充满侵略性的肉臂没有了目标,但它依旧没有停止去破坏。
肉臂一下又一下地挥出,始终在打砸童磨消失的地方。
谁都能看出肉臂的主人,鬼舞辻无惨,明显是以没有章法的方式在胡乱宣泄自己的愤怒。
那一片还算平整的地面已经被他砸得一片狼藉,出现了一个大坑。
鬼舞辻无惨对童磨的那一次攻击,家入裕树离得近,也被带到了,从竹椅上摔了下去。
双手撑在柔软草地上,家入裕树听到“滴答”一声,似乎有什么液体从自己的下巴落了下去。
他低头去看,是血。
童磨的。
但很快,这一点深红色就被冲刷得淡了,落下的水珠,带着沁凉的温度。
埋在地下的水管破了,漫天的水珠撒了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如同一场晴天雨。
周围乱七八糟。
既有翠绿的竹枝,也有被打烂的红海棠,泥泞漆黑的土块。
家入裕树看到了掉在不远处的伞。一把竹伞而已,当然无法抵御特级咒灵的愤怒一击。
其实,只是承受了攻击时带出的罡风,半透黄的伞面就破了,露出了支离破碎的伞骨。
落下的水珠太多,濡湿了他纤长的睫毛,汇聚成了一滴水,仿若承受不了雪堆的枝丫。
他眨了眨眼,那一滴水从他的睫毛末端坠落,落在了脸颊上,滑了下去,像一道泪痕。
【老婆……】
【我大气不敢喘】
【湿漉漉的,看起来很脆弱】
【衬衫完全湿透了,粘在身上,能看到衬衫下面透出来的肤色,配上金发,好圣洁的诱惑】
【其实一点没漏,前面的小粉红还被两缕狼尾遮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色的没边】
【谁敢嘬?我敢!】
【粉红,你们怎么知道的……】
【看到的】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之前裕树穿无袖校服,制作组给了一个侧边视角,看的人脸红心跳,当然现在已经改了】
【主要是被举报了,理由是内容色/情,危害青少年,后来制作组就悄悄的把那一段换了】
【我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啊啊啊】
【幸福哥,你可真幸福,有这样清纯又漂亮的老婆,你也真是幸福得没边了(咬牙切齿】
家入裕树的下一个眨眼,还未从朦胧中恢复视线。
黑红色的数条黑红色管鞭不知什么时候,将他捆缚了起来,从上到下,全身都被缠住了。
它们将它束缚成了唾手可得的猎物,家入裕树动弹不得,被迫浮空。
并且家入裕树能感受到管鞭在不断收紧,挤压着他的血肉与骨头,窒息与疼痛紧紧纠缠。
脑部充血,浑身剧痛,在变得模糊的视线中,家入裕树看到了鬼舞辻无惨。
勉强还能看出对方的人形,除此之外,就是灼烧的火焰般的红色双眸,和漆黑的长发。
那些黑红色管鞭正是从他的下半身生长,比生长在背后的管鞭,具有更凶猛的攻击力。
而此刻,家入裕树却恍惚觉得,那是无惨的发丝有了生命,形成了一张细密漆黑的网。
是乌黑的,潮湿的,又是柔软的,挣脱不开的。
将他紧紧网入其中。
鬼舞辻无惨死死盯着对方,想从他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却又恐惧于相反的结果。
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冥顽不灵,不受控制?!
鬼舞辻无惨下意识否认心中早已有的答案。
他想质问对方,想让对方忏悔,想让对方的口中说出自己想听的话,迫切地让对方臣服。
他又想到,他已经用过这个办法了,对方巧言令色,又有恃无恐,一次又一次的挑衅。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限度。
鬼舞辻无惨确认,自己无法忍耐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想要破口大骂,想忍破坏这一切。
当他看到那个人狼狈地坐在草地上,阳光,海棠,都散落在了他身上,既狼狈,又美好。
鬼舞辻无惨的心脏诡异地,重重地撞了一下。
第一反应,把人藏起来。
占有欲,控制欲在作祟。吵闹着,轰鸣着,夺去了他多有的理智,叫嚣着他的不同寻常。
鬼舞辻无惨意识到了,但又下意识去抗拒那个可能性。
鬼舞辻无惨扯下了那一颗不安分的心脏,无法维持理智,更怨毒地盯着那个人类。
他改变了自己,他毁了自己,他罪无可恕。
如果把鬼舞辻无惨比作荒野,那么在那一片贫瘠的荒野里——
只会有无边无际的野草,贪婪的秃鹫和鬣狗,弱肉强食的法则。绝不可能会有柔软艳红的海棠,耀眼灼热的阳光。
他抗拒,厌恶,又恐慌。
他的喉咙口里似乎争先恐后地要冲出来什么,鬼舞辻无惨却并不给予自己信任,闭口不言。
阴暗和残忍的本性,促使他做些什么,以掩盖异样。
“砰——”
在匆忙赶来的夜蛾正道眼中,就看如鬼影一般的黑色式神,将式神使一起拖入了不远处的湖里。
夜蛾正道墨镜后的双眼,忽的一下就瞪大了。
夜蛾正道想:悟说过,有裕树在,无惨发什么疯,都不要去管,但他的学生真的会没事吗?
又有一阵动静传来。
跟在后面来的,是扛着一个木制画架,跑满头汗,还伸长了脖子往湖面上看的有坂利久。
他眼里透着狂热,看向还余波不平的湖面,恨不得跟到水下去。但余光忽然看到了什么。
有坂利久一怔,一边跑了过去,一边将衣服掀起来,盖在了头上。
顶着破裂的水管撒出来的雨,将竹伞捡了起来,又仔细地搜寻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碎片,才回去。
他的缪斯亲手做出来的礼物,不能就这样放在这里。再过一会,就会被水彻底淋坏的。
幽黑的如同深渊。
纠缠着一团暗黑坠了进来,引起轩然大波,惊到了池底的生物,在一瞬间就四散而逃。
闯进来的黑影以不正常的速度下沉着,血液融散到了湖水之中,稀释再稀释,直到不见。
本该一拥而上的湖底生物,却寂静地可怕,属于生物的本能,仿若在提醒不要轻易靠近。
“咕噜——”
气泡从家入裕树喉咙中挤出来。
之前他的脊背砸在了湖面上,胸腔里一阵闷痛,所以入水后,肺里的空气都被挤压了出去。
无惨的手,掐在了他的喉结上,压下了他的挣扎,逼出了更多的空气。
家入裕树睁开了眼。
在湖水中,无惨周身的黑雾淡了许多,他的皮肤很白,并不是莹润的那种白,而是毫无生机的苍白,眉眼间的狠厉,将这一抹苍白都染上了黑气,让人心惊胆颤。
又因为怒气,眼尾如同上了一线红墨,让人不自觉被吸引,而他本人却不知道。
鬼舞辻无惨的外表,停留在了二十岁。
心理年龄呢?
或许也不会太大。
——他太过强大,以至于不需要过多的思考,就能解决绝大部分的麻烦;
——可他也太过胆怯,以至于不敢踏出一步,所以故步自封,从不反思。
在将近千年的时光里,鬼舞辻无惨的躯体内,依旧是那个恐惧于死亡的宿命的病弱青年。
他既强大,又弱小。
可他也长得美。
鬼舞辻无惨,是一朵于黑暗深处,小心翼翼地汲取养分,竭力盛放的黑红色曼陀罗花。
一前一后的姿势,让家入裕树能在水里看到波光粼粼的太阳,光芒从背后照射过来。
式神那本就微卷,且柔软的发丝,如海藻般散落了出来。
他是艳丽的,也是苍白的,像是一只满腹怨气的恶鬼。想要将人拖入无底的深渊之中。
上次也是这样。
全然没有半点长进——家入裕树想。
但那又如何呢?
有趣的,就是鬼舞辻无惨而已。
鬼舞辻无惨从未沉湎于快乐之中,对他来说,转瞬即逝的年月,又是漫长而无聊的数字。
他不懂爱,也不懂被爱。
只是心里总是有着一种紧迫感,害怕被爱,也害怕给出爱。
可怜,又可爱。
“啵——”
很轻的一声,但鬼舞辻无惨看到了,连呼吸都不能的人类,双唇微张,发出了一个气音。
还有,一个气泡。
“……”
他看清楚了,是一个鬼舞辻无惨绝不会忘记的口型。
【亲亲】。
满口谎话,善于演戏的人类,第一次诱惑他的把戏。
说话时翘起来的唇,本就是在诱惑对方接吻的模样。
在水下,血月一般猩红的眸子落在了人类的下巴上。那里曾经沾染了另一个咒灵的血液。
他更气了。
扼在人类脖颈上的双手更用力。
他恨他的不安分,不专一,游刃有余。
恨他能顶着另一个咒灵的残秽,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放荡地祈求一个亲吻。
他盯着眼前的这张脸,蓝眼金发,就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天使一样,可鬼舞辻无惨知道,
他狠辣,散漫,凉薄。
鬼舞辻无惨厌恶对方的姿态,即便是完全敌强我弱,对方也不会露出一点惊慌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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