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他们之前在假货的指引下又是烧粮仓,又是烧行宫,会不会惹恼真神?
听这位的行事作风,可不像堡垒的假货一样不食人间烟火、不亲手干涉世事,万一祂真帮雷文亲自带兵征讨他们呢?
“陛下。”匆匆进门的传令官打断了他的思路,“温特城堡那边发来和平谈判的邀请,说愿意为此无条件治愈堡垒中的所有病人!”
“和……和平谈判?”不打仗?还帮忙治好所有病人?
亚历山大国王怔愣半晌,一时间福至心灵:
眼下这仗,究竟是怎么酝酿起来的?
克莉丝汀公爵的提案都是老黄历了,真正引爆炸药桶的原因,还是堡垒被人类设计投放了瘟疫,他们被逼入绝境。
倘若这一切都是假神的阴谋呢?就为了能挑拨起这场必将伤亡惨重的战役?
所谓投放瘟疫的证据,有没有可能是假神伪造的呢?
反观温特城堡里的这位……
亚历山大国王眼神微沉。
任何读过神战历史的人都知道,神明是喜怒难辨的,朝令夕改的,却很少是仁善的。温特城堡里的这位神明,也未必是真。
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神明如果不救世人,祂的存在与空气有何区别?神明如果将世间推入战争,祂与魔鬼何异?
只要祂能够将矮人一族从当下的绝境中拉出来,不论祂是人是鬼,祂都是拯救了矮人一族的神明!
“时间,地点。”亚历山大国王沉声道,“我去和他们见一面。”
与此同时。罗曼大陆上,光所不能及的某处。
公平之神的本体在扭曲,在崩溃。
祂发出衰亡前的哀嚎,音波一圈一圈荡出去,几乎所有的神明都能清晰听到。
“……”
这一次,没有神再发出幸灾乐祸的嘲笑。
祂们沉默地注视着同类被攫取身份、神格,一步步走向消亡,寒意在心底扩散。
“怎么办?要不要帮……”
“祂死了最好~谁心里不是巴不得同类早点死绝?”
“但祂是被人类……”
“凭借信仰而生的家伙,当然也会因为信仰而灭亡~我早就劝过你们,别光想着靠信仰变强,可是谁听呢?嘻嘻,活该。”
哀嚎还在继续,像一场旷日持久的凌迟。
神明们却如同来时那样安静地散了。
毕竟恐惧之神说得对,谁心里都巴不得同类早点死绝,他们内心的波动,仅仅因为唇亡齿寒罢了。
谈判时间定在早上八点,是员工们上班……不是,自愿出外勤的时间。
康柯没跟着去,他正忙着和某位通缉犯先生聊天。
总局的通告面板已经彻底被两方博弈黑成了蓝屏,只有正在互相攻讦的双发能看见弹出的对话。
【CP:几点?在哪?】
【薮舟:我去接你。】
蓝屏骤黑,几秒后恢复成正常的公告栏目。
系统无比得意:【看哇达西这黑客技术!立刚总局所有格子衬衫加通缉犯。但凡那个无耻的家伙不要用物魔攻击,跟我正面PK技术力呢!】
康柯:“……私下里没少和84588聊天吧。”
哇什么达西,染了一股子宅味儿回来。
他将光屏切换到直播模式,画面里,矮人国王正平静地反问:
“你是克里斯汀公爵的孩子,当年她意图用政令驱逐我们,现在我们又该如何相信,你不会重蹈公爵的覆辙?”
他指出更现实的问题:“我们焚毁了你母亲的行宫,难道你不会因此记恨?”
亚历山大国王问得很坦然,毕竟走到现在这步,最差也就是继续开打了。装糊涂有什么意义呢?
雷文看着矮人国王,片刻后开口:“那就感谢陪伴在我身边的这位神明吧。”
雷文笑了一下,是不带任何怨怼的笑:“他替我修复了母亲的行宫,陪我向真正该死的人复了仇,否则我的确无法向你保证,心中全无记恨。”
他停顿了一下,给露出“神明果然站在他这一边”“等等,什么叫‘向真正该死的人复了仇’?……假神果然是他们杀的!”表情的亚历山大国王一段自我调整的时间,随后道:
“至于母亲当年的政令……她并没有驱逐你们的意思。相反,是在为矮人一族做长远的考量。”
矮人堡垒坐落的位置,往东是人类聚居地,往西还是人类聚居地,一旦两族发生冲突,矮人一族将面临被左右夹击的风险。
克莉丝汀公爵原本的打算是,让矮人迁移至妖精族地边,一来杜绝了腹背受敌的风险,二来,倘若人类真打过来,同为非人类的立场也会让两族协作御敌——只要想到这点,发兵的贵族就得掂量掂量得失,究竟要不要打了。无形之中,能规避掉不少麻烦。
……妖精一族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死得只剩未成年了。
矮人国王陷入沉默,良久后开口:“如果矮人停战,你真会既往不咎,还会请那位神明帮我们医治病人?”
雷文微微坐直了身体,甚至向前倾了倾身,显得更加主动:“我可以定下契约。”
如果继承仪式没被打断,他本来就会颁布消除种族不平等待遇的法案:
“而且——除此之外,我还能给矮人一族更加优渥的条件。”
雷文凝视着亚历山大国王说:“炼金术,一直被掌握在贵族手中。而我,想在西南建一所学校。”
隔着光屏,康柯:“……?”
什么,现在工作这么重的,小菇竟然还有余力去开学校?
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院中摸鱼的牛马朝辞、牛马伊瑞尔:“看看小菇,看看你们俩,都学着点。”
“……”伊瑞尔像死一样的咸鱼,丝毫不为所动。
灰毛猫震怒地站起来喵喵:“你懂什么?这学校建起来,他就是老板了,他就有牛马了,你看他这满脸居心不纯的样子,你看他……”
不论雷文建学校是何居心,反正矮人是退兵了。
亚历山大国王甚至还要了几个保送生的名额,显然的确抵挡不住炼金术的诱惑。
短短半月过去,疗养院里的牧草长了一茬又一茬。牛羊牲畜都被田螺妖精们赶到草地里游荡,康柯则被再三催问:“音乐剧呢?怎么还不来接你?”
康柯很无语:“每个宇宙的时间不同,票上说的日期,用的都不是罗曼历。”
院长发出严肃警告:“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你再说和工作无关的事——”
“唉呀,开场寒暄嘛,院长真是严肃。”朝辞摇着他那把蕾丝骨扇,“说起来,院长你可是把黑死病的疫苗和配药药方都丢给圣殿了。这些时日,各地的疫情好转了不少,拯救进度条有动静吗?”
康柯:“你看有奖金进院长的口袋吗?”
院长的口袋还是瘪瘪的,很可怜。
就说这个世界比较奇葩,反而是摆烂更推进度条。
看他辛苦装神这么久,得到了什么?除了一个没有屁用的公平神格,一无所有。院长真是太难了。
他叹着气将足以让绝大多数人与非人类疯狂的神格抛进麦田里,权当肥料,不是很在意地道:
“我治好的黑死病,只不过科学版的黑死病,也许问题不在它身上,而在不科学的那版身上。”
“‘神明的诅咒’……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呢?真的只是因为它难治?”朝辞想到一半,想生气了,啪地把扇子往地上一掷,叭叭踩几脚,“地牢里那个小废物也真是,关了这么久,他的神明居然还没来看他?”
千头万绪,好歹再给他一点线索啊?就真一点没有吗?
城堡外,还躺在礼盒里的光明神尸:……
与此同时,帝都。
时隔半年,皇宫大门久违地迎来了浩荡人群。
大小贵族们奢华昂贵的马车停驻在皇宫外,打扮得光鲜亮丽的贵族们三五成群,步入皇宫:
“唉,那个暴君不在,进宫的心情都不同了。”
“这位朱丽叶公主,不是说她身体虚弱,只能待在禁谷修养吗?”
“这是老潘恩把人带走时找的借口,鬼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不过他现在死了,继承爵位的是他的孙女……”
“呵,一个女骑士护送着一位病弱的公主回帝都,是来找联姻的?”
“不论怎么说,这是个好机会。咱们得给她们来点下马威,只要能拿捏得住她们,往后的日子可就轻松多了。”
“巧了,眼下不就有个好筏子吗?南斯庄园‘不知为何’付诸一炬……老南斯可是帝国的公爵!怎么能置之不……理……”
觐见厅前像是放了一条减速带,所有兴冲冲的贵族来到这里时,都不由自主地将住了脚步。
老南斯的尸体横呈在觐见厅前,身上属于贵族才能佩戴的饰品、衣装被摘卸一空,只剩下一套白色的内衬。
这……是什么情况?
是,是什么意思?
贵族们还僵在门口惊疑不定,觐见厅内,朱丽叶公主正坐在主座上,拆看着线人发来的信笺:“南斯公爵的府邸被焚烧殆尽……但,无人伤亡?”
小潘恩面无表情地侍立在旁边:“嗯。问过逃出来的仆从了,说火是在书房烧起来的,一直到所有人都撤出庄园后,火才从书房涌出来,吞没了整个庄园。”
“……?”朱丽叶公主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按照帝都传来的情报,还有沿途打听到的传闻,她的王兄应该是个疯癫的、肆意妄为的暴君才对,但这情报里的做派……这明明愤怒至极,却还顾及着仆从性命的做派,看起来可一点不像个暴君。
朱丽叶公主琢磨了又琢磨,还是起身,从主座改坐到了次座上。
到底,还是血亲。
万一从前的一切,都另有隐情呢?
她决定在真相未明前,还是给素未谋面的王兄一点应有的尊重。
老斯威特夹在人群中浑水摸鱼,看着台阶前的尸体,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咋说呢……不愧是兄妹,哥哥放火,妹妹杀人,哪个都不好惹。
原本听说朱丽叶公主回帝都,他的心思还浮动了一下,琢磨着要不要换个好糊弄的大腿抱……现在嘛,呵呵。还是算了。
他不是很有干劲地混在人群中,堵了会大门才磨磨蹭蹭地进厅。
再有人开口时,语气听起来就比之前缓和多了:“公主殿下,十分欢迎您回到帝都。”
仔细听,说话的人嗓音还有点紧。毕竟堂堂公爵都能说杀就杀,尸体丢在觐见厅前当下马威,他们这些侯爵以下的小贵族又能算什么呢?
但也不能太露怯了吧,初次交锋可是很重要的,哪怕占据不了上风,好歹也得争个平手:
“听闻公主殿下病体抱恙,只能留在禁谷中修养。帝都距离禁谷十分遥远,为何忽然千里迢迢赶回帝都?您的身体,没关系吗?”
回帝都的目的、病情能否利用,是贵族们当下最关心的问题。
朱丽叶笑得相当温婉:“死不了,别怕。”
没理会贵族们被噎住的神色,她接着道:
“我是听闻布鲁伯德行宫被烧,有人宣称杀死克莉丝汀公爵的是矮人一族,才赶回来的。”
不论这话是真是假,总之明面上算是名正言顺。
小潘恩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递给贵族们传阅:
“克里斯汀公爵遇害前,老南斯公爵曾给我父亲来信,提及手中的‘睡神的梦’。这封信直到前段时间父亲去世,我才从他书房里踹……意外找到。”
贵族们:“……?”你刚刚说踹了吧,是说踹了吧?
小潘恩用一张棺材脸回应所有瞪视:“老南斯公爵谋害皇室公主,挑拨矮人发动战争,罪无可恕。”
朱丽叶公主接过话茬:“我因此判处其就地正法,并剥夺爵位,诸位谁有意见?”
贵族们:“……”
……正常不都是问“诸位可有意见”吗?
你这个“谁有意见”真的是征求意见,不是征求死亡知情同意书?
人在觐见厅,不敢不低头。贵族们当着面唯唯诺诺,心底暗想一些背后坑害人的计谋。
“另外还有一件事。”
也有人不死心地继续打算盘,意图挑拨兄妹相争:“西南那边,雷……新任的侯爵大人对外宣称,他将在自己的领地建一所炼金术学院,专门教授他所会的炼金术,不限制学徒的种族,只限制入学年龄。”
这能忍?炼金术向来只掌握在贵族手里,怎么能随意传授给平民、妖精……这些低劣之徒?
“……”朱丽叶公主陷入思索。
她倒不是不乐意分享知识,只是有点摸不清,她那位兄长突然做这个决定,到底有什么意图?
真是越发地和“暴君”的形象大相径庭了。
“关于这件事,”她谨慎地说,“我还需要去西南亲自了解一番,再决定态度。”
顺便,也去看看她这位难以捉摸的哥哥。
决定即下,就不容更改。朱丽叶让小潘恩驱赶走还想劝她直接刚的智障贵族们,顺道拆开线人递交来的新密函:
还有一个情报,因为算不上与政务有关,不知是否该汇报……权在此附信中做补充。
一个月前,皇宫曾遭遇盗窃。窃贼偷走了祈福花园内的所有泥土、雷文陛下的私人大床,以及浴室内的金花洒一只。
同月,奥罗拉圣殿也遭遇了盗窃。窃贼同样偷走了后花园的所有泥土、圣子的私人大床。浴室是否被窃,暂未可知。
是否派人潜入确认?】
朱丽叶:“……”
朱丽叶:“???”
这……帝都的窃贼,这么与众不同的吗?偷的都是什么奇葩东西?
还“派人潜入确认”,确认什么?确认圣子的浴室里有没有东西被偷吗?
朱丽叶:“……”
巨大的荒谬感令她恍如做梦。
她努力调整心态,试图好好想想这其中有可能藏着什么阴谋,小潘恩凑过来看了几眼。
小潘恩:“噫。”
小潘恩:“你别怕。我一定会守好你的床。”
朱丽叶:“……”
你也很奇葩。
朱丽叶无力吐槽:“……你别蹲这儿了,去准备准备吧,明早我们出发去西南。”
与此同时,觐见厅外。
格林揣着神器,神色木然地杵在皇家骑士团前列,站军姿。
换成平日,皇家骑士的身份本可以让他轻松地在皇宫内来去,帮助他完成神明的一切指令。
但今天不同,今天小潘恩公爵带来了一小队骑士。
这一小队骑士各个都跟他养过的牛奶猫似的,神经,且精力充沛,硬拖着他们站军姿,说什么“整顿宫内松散的军纪”。
偏偏这群神经猫还各个都身担着男爵以上的爵位,他想拒绝,也没法拒绝。想借上厕所开溜,还被这群神经兴奋地请到队伍前列,说什么“这是考验毅力的最佳机会”“正好训练潜伏时必备的忍耐力”,让他站在排头,给大家做个典范。
格林:“……”
典你个头啊。
好迷茫,好无助,他还在这个鬼地方站多久?神明的指令……唉,算了。距离晚上还有很久,机会多得是。
怀揣着绝不轻易熄灭的希望,格林熬过了令人窒息的突击军训。一被放行,就迫不及待地借着“去方便”,冲向没人的地方,启动神器的隐匿效果。
他疾步走向公主临时入住的寝宫,悲哀地发现天都已经黑了。悄悄摸索到窗台时,就听里面传来公主的破口大骂:
“小潘恩!!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叫你的人立刻走开!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格林脸上露出了然又怜悯的神情。
原来如此。
白天贵族们离开时,还在说公主是如何收服潘恩家族的,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潘恩家族在操纵朱丽叶公主啊。
贪婪的贵族,一向都是这么拿捏没有力量的这是什么鬼??
打算翻窗而入的格林僵在窗台边,冲着窗台里目瞪口呆。
只见寝卧床边,站着一圈五大三粗的骑士,小潘恩也在其中。
她和手下们肩挤着肩,脸冲向外,清秀冷淡的面容上带着坚毅的神色,被朱丽叶猛踹了两脚屁股也纹丝不动:
“公主殿下不要撒娇,就连圣子和那个暴君的床铺都被贼子盗走,我誓死保卫公主的床清白无损!”
骑士们:“誓死保卫!!”
隔着拥挤的人墙,格林和朱丽叶公主同时露出快要窒息晕倒的表情,他扒着窗台几乎发出悲愤的怒吼:
小潘恩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冷静,冷静。算了。
即便无法把诅咒塞进公主的床下,能丢进房间里也——
小潘恩抬手一声喝令,骑士们齐齐抬臂,开始在房间内布下密密麻麻的防御法阵。
窗口,就是重点关照的第一处脆弱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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