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朋友电话的人是你才对吧?”松田阵平斜着眼挣扎了几下,“班长。”
“哈哈,不用在意这些。”被称为班长的男人爽朗一笑,“走,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不如一起去居酒屋吃点东西。”
“饶了我吧班长,我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了……”
两人的对话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阴沉的天气。
就像是他慌张愤恨的心情。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颈环,在一侧玻璃橱窗的注视下,将围巾往上提了提,尽量想要挡住路人其实并没有注视着他的视线。
【东西就放在原来的地方。】
……他只是想要将那些尸位素餐的警察全都炸死罢了。
那个女人、那个叫做普罗米亚的女人。
明明可以做到这一切,却像是猫抓老鼠一般戏耍着除她之外的所有的一切。
他愈发低下头,想要极力挡住自己扭曲的表情。
没关系……那些警察、那些警察。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
只要将这个炸弹安装在警视厅,那些警察也好,普罗米亚也好,就再也不会看不起他了!
他感觉脖子上的颈环扣的愈发紧,就像是在汲取他的生命力。
黑色的斗篷一角从他的视线中划过,他瞪着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珠看了过去。
“……我说,我是不会介意别人的穿着啦,可是你每天都穿着黑西装,这种天气,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应该很冷吧?”
渡边狩终于被阴冷的天气打败了,所以对这种在大冷天还要耍酷的行为耿耿于怀。
“哈?”松田阵平看着这个穿着斗篷却显得有些臃肿的家伙,语气不爽地说道:“真要说起来,你这种打扮才是真的奇怪吧?”
“这是我们警方的职业套装之一……”
诸伏景光站在一旁,目光虚无的看向阴沉的天空,然后在两人即将忘记正事即将约架的前一刻,熟练地开口:“要下雨了,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
他习惯性地扫过周围,发现了一位站在公交站台下带着鸭舌帽看不出具体样貌的消瘦男性,然后指着反方向说道:“不如先去那家咖啡厅。”
他的话音刚落,从灰黑色的厚重云朵中就坠下透明的雨滴。
那个男人还站在公交站台下,淋着雨,好像对外界没有一点反应。
公交车停了又走,他冒着雨往马路对面走了过去。
刚才还在争吵的两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怎么了?”渡边狩开口问道:“这个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诸伏景光摇摇头:“并没有,走吧。”
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的声响敲击在地面,溅起巨大的水花。一只老鼠从下水管道突然钻出,又很快钻进破破烂烂堆积在一起的垃圾堆中。
一辆破旧的车停在小巷内,头顶的雷声轰隆作响。
警察、警察!
他的眼中的癫狂之色更重,打开后备箱,看着里面用塑料袋和胶布缠在一起的东西。
刚才那三个偷偷看过来的家伙,原来是警察啊。
真好,那些贪生怕死的警察,要是能够将炸弹安装在他们身上,说不定真的能将警视厅炸飞。
要怎么做呢——
细密的雨敲打在一把透明的雨伞上。
“知道啦小兰,你就先帮我请假……就说我生病、对,生病了。”
“当然没有真的生病啊,我只是有点事情要做……”工藤新一抬起头,看着前方解下围巾,露出脖子上那个不妙装置的人。
【书里说过,最先死掉的人,一定是落单的侦探。】
“……”不是吧。
“新一?怎么了?”电话那头传来疑惑的呼唤。
转身想跑的工藤新一看着指向他的枪口,默默站在原地,对着手机那边开口说道:“……没事,不用担心。”
他不顾电话对面的继续追问,直接挂断了电话。
工藤新一,现年十六岁,即将绝赞被挟持中。
但他真的只是昨天在听见那个犯人的口供之后决定到这里来碰碰运气而已。
难道作为侦探真的不能落单?
直到这时,他还莫名其妙地发散思维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大雨敲击着一侧的管道,滴滴答答的响声不绝于耳,对面那个男人的手在阴冷的雨中颤动,连带着那些雨珠随着他的动作四溅。
十分情绪化,左眼下方有受伤的痕迹,关节处没有经常持枪而留下的痕迹,姿势不正确,应该很少拥有使用枪械的机会。
现在下着的大雨能够阻挡视线,这样的话是不是能够——
他看向各种挡在两侧的杂物。
“听着小鬼,现在背上这个包,去对面那个咖啡厅里告诉那几个警察,如果不按照我说的做,你就会像是烟花一样,直接被炸上天知道吗?!”
这个消瘦的男人根本毫无水平,拿着手枪的手甚至在这一瞬间晃动,瞄准到了其他的地方。
并不稳定。
工藤新一顿了顿,缓缓举起了双手。
如果他现在逃跑,这个人会不会在他找到人来抓捕他之前选择另一个人来完成自己的目标,或者直接冲进那家咖啡厅进行自杀式袭击?
太危险了。
如果会出现这样的结果,那还不如由他来寻找能够解除危机的办法。
他小心而又不失冷静地注视着这个人,嘴上却说着示弱的话语:“……只要给那几个警察带话,你就能够放了我吗?”
一本封皮上有着镀金字母的菜单被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拿着本子的服务员用一种懒洋洋的语气开口道:“几位客人,吃点什么?”
“最好快点,我还要去服务另一桌客人呢。”
渡边狩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他们这一桌客人,还有站在吧台前的另一个正在擦拭杯子的服务员外,完全没有其他的人影。
“难道你能够看见人类看不见的东西?”他抬头认真问道:“但你们不是说,只有狗才能看见人类看不见的东西吗?”
他发誓自己这句话没有丝毫嘲讽的意思,只是秉着学术上的探讨交流。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有着一脸雀斑的服务员涨红了脸,大声叫嚣:“你这家伙居然敢说我是狗!”
他将拳头举了起来,正准备给这个开口嘲讽他的人一个教训,却被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制止。
“你们这家咖啡厅的服务态度,是不是太过了。”松田阵平抓了抓自己蓬松的头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什么狗啊猫的?”
“如果不乐意点单就离我们远点。”
诸伏景光毫不怀疑,要不是松田现在的职业并不允许做出什么过分的事,现在肯定已经吵起来了。
虽然这种状况和吵起来似乎也并没有多大区别。
“……麻烦你先离开吧,我们等会点单。”他收起微笑,脸上的表情趋于冷淡,常年温柔的人突然严肃,莫名令人有些望而生畏。
渡边狩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诸伏景光的‘我们还有正事要做’的眼神所制止。
“嘁。”他偏过头。
“你们——”
这个服务员还想强忍着内心中的惧意放几句狠话,却很快找了台阶。
一个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小孩,胸前背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冒着雨水灵灵地推开了咖啡厅的大门,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水痕。
这个服务员很快就将自己内心的恼怒转移到了这个高中生的身上,正准备乘机说些嘲讽的话,却因为这个高中生接下来的话而卡了喉咙里,只能定在原地,发出不明所以的声响。
“我身前的包里,以及身上都有定时炸/弹。”他举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对着咖啡厅内的众人说道:“而且,只要店内有任何一个人从这扇门走出去,炸/弹就会被遥控爆炸。”
他环顾四周,发现咖啡厅内除了有两位服务员和靠窗那一桌的警察——
工藤新一和昨天才见过的三人面面相觑。
渡边狩哇哦了一声,默默竖起了大拇指:“人体炸弹。”
“我说的对吧,落单的侦探?”
还好他没有像昨天那样将大拇指朝下来嘲讽他。
工藤新一默默想着,脱下外套露出自己身上绑着的东西,示意自己完全没有说慌。
而且这三个人果然是认识的啊,那就好办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在怔了一下后,又在手机那边的催促下继续说道:“那边靠窗的……两位警官,是选择让这个国中生小鬼现在去死,还是答应我的条件?”
两位警官?工藤新一皱起眉头,虽然渡边先生很奇怪,但也没有到被人无视的地步吧?
松田阵平站了起来。
这是——
即使让倒计时暂停,也会被人手动操作而爆炸的定时炸弹。
他接过手机问道:“什么条件?”
“哈哈哈哈——”那边一开始还传来得意张狂的笑声,但又很快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停了下来,“当然是让你们这些至今还在追捕我的警察,带着我的心愿回到警视厅,然后……”
刚才还在擦拭着杯子的服务员听见这个消息之后不慎将杯子打碎。
手机那边的人终于从自己的妄想中清醒了过来,在细密的雨声中低声说道:
“我只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
“等一下。”诸伏景光说道:“这两个服务员是无辜的,最起码他们得先离开这里。”
“不行!”那头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了起来,“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让这两个人去警局报案!?”
通话依旧,但那边不说话了。
几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分工合作。
工藤新一将背包小心地放在地上,指了指还在通话中的手机,示意对面那个疑似幕后黑手的人还在听着这边的对话,而且就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这样的话,就不能做出太大的动作,否则只要稍有异动,被绑在这个孩子身上的炸弹就会立刻爆炸。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单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警官,现在到底怎么办?!”他的语气慌张,“是你说想要让我配合工作,我才和公司请假过来和你走一趟的!”
‘十分钟,能拆掉吗’
松田阵平摘下墨镜,钴蓝色的眼中是燃烧而起的火焰。
“我知道,很抱歉,我们只能先按照他的去做。”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却即将被波涛汹涌的海水点燃。
‘能,但是炸弹依旧会爆炸。’
他们用悄无声息的方式交流着,就算拆掉炸弹,但只要那个人还在看着这里,依旧很危险。
必须得有人在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那个家伙,然后同时解决掉。
可是让同事现在赶过来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除非有什么人能够在他们的掩盖之下,赶到那个犯人的所在之处。
工藤新一看着两人聊天的熟练程度有些若有所思。
但是自己身上绑着的炸弹告诉他,现在最好还是先多关注一下自己的小命比较好。
对面是一整层居民楼,能够看到他们所在的靠窗位置,只有三层以下的区域,再加上角度问题,那个人现在就在那边的某一个房间之中。
是用肉眼进行观察,还是说——
诸伏景光不经意间抬头,看着安放在墙角上方,注视着他们的监控设备。
现在需要做出另外一件事,试探那个人到底用的是什么办法。
这件事倒是很方便某个人的配合。
他突然看向空无一人的座位,以及望着桌子思索的两人。
……渡边狩呢?
松田阵平/工藤新一:“……”刚才一直在思考重要的事,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呢。
但这样,倒是确认了一件事。
死神是无法在任何设备中留下影像的。
枯黄的树叶在转动的水渠上方打转,很快就被水流吸入下水道中,渡边狩跨过水渠站在一栋居民楼面前。
莫名其妙出现的工作……好像上次也是,排除法、工藤新一……但他看起来和那个想要长生不老的组织,明明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还是说他和警察杠上了?
只要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出现两个警察就会触发任务?
就在居民楼的入口处,一个紧握着小刀,胸口有着被枪击的伤口的人躺在地上。
果然,他垂眼平静地看着手机上再次令他熟悉起来的红戳。
即将要被命运审判的人,又死掉了。
诸伏景光发过来一封邮件,渡边狩扫了一眼,想了想还是走上了朝上的阶梯。
在室内依旧戴着围巾的男人,看着监控摄像中那两个警察慌乱无措的模样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但在咳嗽了几下之后,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深怕自己因此而死。
这是普拉米亚最新研制的□□,除非使用中和剂阻挡两种液体的互相融合,否则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停下。
只要他做出让她满意的恐怖袭击,那么他也依旧会是——
叩叩叩。
有人在敲门。
他看着还剩几分钟的倒计时,拿出装配有消音器的手枪,毫不犹豫地对着门开了几枪。
门外的光线透过被子弹打出的洞口钻了进来,然后被站在门口的人挡住。
一只红色的眼睛,隔着薄薄的门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昏暗的房间内并没有开灯,无声的监控视频中,那些人坐在原地,似乎正在争吵。
混乱的光影照在他的侧脸上,脖子上的两种液体好像即将冲破窄窄的阻隔,缓慢汇聚在一起。
吱呀一声。
有黑影晃过,那只红色的眼睛不见了。
但门外明亮的日光灯透过逐渐开启的门缝钻了进来。
他有些恍然。
是啊,怎么能够忘记呢?
跟那两个警察站在一起的,明明还有另外一个人,为什么刚才却没有在监控摄像中发现这个人的踪影?
他举起手中的遥控器,大声警告:“只要我动手按下按钮,那里的所有人都会死!”
渡边狩正低着头单手回着邮件,闻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示意道:“来,你按。”
“你……”消瘦的男人颤抖着手,眼珠四处乱转,就是不敢看向渡边狩的脸,“你难道不在乎朋友的生死——”
他想要偏过头,看看监控上的图像。
渡边狩往前走了几步,将他的视线又拉了回来。
“生死这种事……和我没什么关系。”他指向这个人手中的按钮,眼神十分冷漠,“或者只和你的行为有关。”
“但他们这一次不会死。”渡边狩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你唯一错估的,只有一个。”
他在这个人猛然看向监控设备的眼神中慢吞吞地说道:“一位专门从事拆弹事业的专家。”
咖啡厅内空无一人,就算他按下按钮,所得到的也只是会在被警方抓住后多上的一则罪名。
他脖子上的颈环好像扣的愈发紧,不、这并不是幻觉。
滴滴滴滴滴——
急促的滴答声在他的脖颈处响彻,在接触不良的滋滋响声中,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从一侧摆放的电脑中传出:
「你一直在自言自语什么?那些人都逃了,真没意思。」
滴答声更加急促,在咔哒一声过后,两边的液体通过开启的渠道混合在一起。
渡边狩凑近观看,发觉这个装饰还挺好看的,他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火……火焰、死神……普拉米亚——”
轰隆!!
一侧的顶楼突然发生爆炸,松田阵平迅速转身扑过去将工藤新一挡在身下。
烟雾还未散尽,他们躲过四散奔逃的人群,看着前方还在燃烧的建筑。
诸伏景光拉住了站起身还想往前去的工藤新一:“不能再过去了,那边很危险。”
工藤新一语速飞快地说道:“可是根据之前发送过来的邮件,渡边先生还在那边!”
“是这样没错。”诸伏景光按住了他的头,抬眼看向那栋建筑温和说道:“所以由我过去就好了。”
“松田,这个孩子就拜托你了。”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如果有情况我会联系你。”
他没有等待友人的回答,而是直接穿过与他擦肩而过往相反方向而去的人群离开。
松田阵平看着跑远的人,重新戴上墨镜,按住了想要偷偷追上去的臭屁小鬼的肩膀。
“走吧,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他们回来。”
工藤新一再次倒退着被他扯住衣服往前走,语气焦急地说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小鬼。”松田阵平靛青色的眼睛隔着墨镜看了过来,“你只需要听从我这个靠谱警官的安排就行了。”
灰黑色的烟雾逐渐弥漫在空气中,警车从四面八方赶来。
诸伏景光将摔倒在他跟前的人背到路边防止二次踩踏,有些不安地看向已经安静下来的,显露出黑色外墙的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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