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眉眼一皱,似是急哭了,急问:“那你想要什么?”
敖丙道:“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你只需记得,你欠我一样东西。”
哪吒一听,立刻兴奋地点头称是:“那是自然,我会牢牢记住的!”
敖丙看着哪吒看向自己的单纯目光,与稚童无疑,一点都不像作恶多端的魔娃。忽然,他心有不忍。但为了龙族,为了父王,他别无选择。
“到时候,你可别食言!”
“你放心。但凡我有的,绝不吝惜,没有的,拼了命也给你取来!“
”若拼了命取不来呢?“
哪吒顿了顿:“那取了我的命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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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从一个孩童口中听到“弄死”这类字眼,都让人觉得恶寒不已。
敖丙斜睨着身旁的哪吒,看他身长才过自己膝盖,目光纯澈不掺杂一丝虚假和隐瞒,此时正瞪得溜圆,望向远处高树上的猴子。
这真是一幅奇怪的画面,纯直至极,又残忍至极。
这两种极端的感情杂糅在同一个人身上,既和谐得诡异,又像根硬刺扎在敖丙的心中。不知不觉中,他手上已集聚灵力,掌心散发出淡淡白光。
只需手起手落,只需转瞬之时,他就能将这魔娃子拍死!
杀了他!杀了他!
这个声音在敖丙的脑袋里回荡。
“你的手在发光!”哪吒突然叫道。
敖丙一惊,差点失手拍向哪吒的天灵盖。
“你快教教我,怎么让手掌发光!”
瞧着哪吒求知若渴的模样,敖丙手掌一翻,催动灵力,让光芒不断变换形状和颜色,上一刻是空蒙山间的初阳红,下一刻便是潋滟流动的湖水蓝,仿佛天地万物的好颜色都汇聚在这一方掌心之上,春秋片刻过,转眼已百年。
最后,敖丙缓缓地将手掌举到唇边,轻轻一吹,光芒尽散。他冲哪吒墨眉轻挑,嘴角含笑:“你是说这样?”
哪吒完全看呆了,灵术也好,敖丙身上那股子清高不可欺的气质也好都将他深深吸引。
这等绝色,他生平第一次遇到。
敖丙看他直愣神的样子,取笑道:“嘴巴里都能塞鸭蛋了。”
哪咤不自然地舔舔嘴唇,过了会儿才道:“真是…漂亮。”
回山洞的途中,哪吒喜滋滋地向敖丙炫耀山上的“有趣”生活,讲得唾沫横飞,说来说去,无非是他干的那些顽劣事迹。
抓鸟兽剃毛染色、在身上绑小石子是干得最多的,他还曾把野狼和麋鹿的尾巴绑在一起,给蛇打死结,把藏在湖底的百年老龟从水里搬出来,壳儿朝底,腿朝上,倒放在太阳下暴晒。
说到兴处,哪吒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是不知道,麋鹿被吓得又蹦又跳,用鹿角到处乱顶。野狼比麋鹿小了快一半,只能被拖在地上。”
敖丙问:“那后来呢?”
哪吒道:“后来更有意思,林子里突然又窜出了一只野狼,把被绑住的那只野狼的尾巴咬断了。”
这个答案让敖丙既心惊又心痛,这只咬断尾巴的野狼一定是被缚住那只的同伴,它大概观察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一个残忍而绝望的解决方法,又或许一开始它瞄准的是同伴的喉咙。
哪吒又道:“那只新窜出来的野狼一定和绑住的那只有仇!”
敖丙微微一愣,侧头看向与自己并行而走到哪吒,问道:“什么?”
哪吒抬头回望着敖丙:“不然怎么会趁其不注意到时候,去咬断它的尾巴呢?他俩一定有仇!”
敖丙顿了顿:“我倒不这么认为。”
哪咤瞪大眼睛:“不是仇人是什么?”
敖丙道:“是同伴。”
哪吒想了一会儿道:“管他是仇人还是同伴,谁要是敢这么对我,我一定弄死他!”
敖丙一夜无眠,哪吒倒是躺下就睡着了,蜷着身子缩在敖丙的脚边,鼾声轻动。
深夜的天空和大海一样沉默而又漆黑无边,月光下的波光粼粼是空中闪烁的星子,拍上岸边的海潮像流动无形的白云。
但是海的深处是困住龙族的牢狱,而天空的那边却是天地间所有生灵向往的飘渺仙境。
下海成魔,上天成仙。
上仙不念龙族之苦,人族不思仙魔之事,只有龙族活在日日煎熬中,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这天地之美,唯有他一人得了半日清闲,可以细细品过。
敖丙心中凄然,转头看向哪吒,见他早已沉沉睡去。敖丙小腿微抬,脚尖如刀锋,慢慢从哪吒的圆肚,一点点移到脖颈。
咔!
一刀,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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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子是用松木铺成的,虽有幽香入鼻,但却硌得很。敖丙翻来覆去不停倒腾,最后受不了了,只能坐起,斜靠着树干。
清晨日出是一日之内灵气最盛的时候。
见天边曦光微现,敖丙立刻从台子上翻身而下,瞥了眼仍在熟睡的哪吒,往一旁偏僻处走去。
山间的雾气浓重,不过行了几步,衣襟便已打湿。
敖丙寻了处没有树荫遮蔽的地方,盘腿打坐。
很快,云雾尽散,旭日高升,林木层层,尽数染上金色晨光。
敖丙闭目静坐,运气用功,用天地灵气养体内真元,这是他每日必须的修行。
三年前,申公豹从元始天尊那里盗来灵珠附在龙蛋之上。
之后,龙蛋四裂,敖丙口含灵珠而生。
灵珠是混元珠的一部分,吸尽天地灵气,能量巨大。内力尚浅的敖丙不仅无法将灵珠化为己用,反而受其所累,身体发育受到抑制,五官扭曲,四体不齐,生命危在旦夕。龙族人便献出自己修炼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道行,帮助敖丙化解灵术蕴含的巨大能量。
一岁那年,小敖丙五官归位,四肢长齐,十根手指和十根脚趾抽出小芽。又过半年,二十根指头发育齐全,但样貌身高却仍是婴孩模样。
按理说含灵珠之人精气充沛,一年抵他人六年。算起来,一年半过去,敖丙应有少年之姿才对,怎么还是个幼儿?
龙王眼看天劫之日将近,心急如焚,便下令让龙族全族上下不惜血本,日夜替敖丙化解。
又过了一年,敖丙身上的异怪之象终于消去,他也长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样,而龙族人却死伤无数。
虽然灵珠所含的利害之处已去,但它毕竟是天地少有的灵物,敖丙内力尚浅,依然无法将它完全镇住。因此,只能日日修炼,以期灵珠和肉身化为一体。
晨时的修炼所经凶险无数,敖丙的眉头紧蹙,肌肉紧绷,体内的热气由顶门蒸腾而出。原先的白肤冷肌变得滚烫红热,额角的汗珠汇聚成柱,顺着脸颊直往下淌。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敖丙身上的热气散去,脸色由红转白。
他睁开双目,深吸口气,待气息平缓,开始舞动双臂,出时飘逸,收时潇洒。
他向旁边松树树干拍去,粗树立刻从树根到枝叶都封上一层厚冰。紧接着,他双手触地,下一刻,周围的土地花草皆被冻住,并且快速向外延伸。顿时,群鸟齐飞,野兽奔走,安静的山林鸣声吼叫不断。
但这些鸟兽的反应速度远不及灵力蔓延的速度快,百米之内的活物无一例外,皆被冻成雕像。
敖丙见自己功力大进,欣喜不已,化去冰封灵力,起身往回走。
还未走到住处,敖丙就听见凄厉的鸟鸣声。脚步加快赶过去,发现哪吒正坐在树干上,手里托着只黄鸟,鸟脚上绑着条一尺长的蛇。
见状,敖丙立刻心生怒气,他抬手一挥,指尖发出的剑气割断麻绳,蛇掉到地上,马上游走隐入草丛。
敖丙厉声道:“把鸟放了!”
哪吒眉头倒竖,显然心有不服,僵持了一会儿,把鸟儿往旁边一丢,鸟儿扑棱了两下翅膀,很快飞远了。
敖丙有一肚子想要教育哪吒的话,还未开口,哪吒从树上跳了下来,跑到台子那里。
哪吒显得异常气愤,一边乱丢东西,一边怒叫:“不过是一只破鸟,你一大清早就凶我!早知如此,我就不准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敖丙心中不解,探身望去,发现台子上堆着不少瓜果食物,还有一些软草绸布铺在他昨晚睡的地方。
敖丙心中一动,声音柔和下来:“你怎么知道我…”
哪咤转过身,高声回道:“你一晚上翻来覆去,从这边转到那边,又从那边移回这边。我和你睡在一起,怎会不知?“
敖丙没来由的红了面颊,袍袖一挥,施展灵力,被哪吒扔出的瓜果物事重新又归了原位。
哪吒鼓着嘴巴,气呼呼地瞪着敖丙,眼圆圆,脸也圆圆,真像个肉球。
敖丙强装严肃,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才是我太急了,我道歉。”
哪吒小声嘟哝着“什么道歉不道歉的”,而脸色缓和很多,一边来回踢杂草,一边偷偷斜着眼观察敖丙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