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东西能被扔在荒星这一点来看,这个星际时代的科技水平,可能远比别斯年最初判断的要高一点。
“你盯着这里看半天了,”有个声音忍无可忍的响起:“到底是不是来找我的?” 别斯年的视线一歪,从垃圾堆上方移到垃圾堆下方,有个脑袋从垃圾堆里探出头,不修边幅,胡子邋遢,微妙的融入了这个环境。
在打量完他后,别斯年修改了他对星际时代的人类生命长度的猜测。
岁月的沧桑感沉淀在对方眼里,叫人感受到对方经历过的漫长岁月,但对方看起来最多只有三十几。
这么一看,未来世界也没那么糟糕嘛。
别斯年亲切的跟对方打了声招呼:“反抗者?” “传来传去,最后都不知道我叫什么了,”对方抱怨道:“季明宗。” “别斯年。”别斯年微微一笑:“很高兴见到你。
现在,讲讲你是怎么把身份芯片挖出来的吧。”
第10章 荒星10
“这么直接?上来就问这个?”窝在垃圾堆里的季明宗大惊失色:“现在的年轻人太没有耐心了。” “我可是老派人,照规矩来说,我们得先你来我往的试探几个回合,当然考虑到你的这个问题这么重要,也可能是几十个回合……”季明宗在那边絮絮叨叨道:“反正没有这么直接的。” “这太浪费时间了,”别斯年迈步朝垃圾堆的方向走了几步:“我只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 “你别过来,没谈妥之前,我们最好保持距离,不然很危险。”季明宗振振有词:“知道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吗?” 别斯年摇头。
“机械改造师,”季明宗发现别斯年露出了明显的茫然之色,遂朝周围满地的大型垃圾示意了下道:“星网上有个笑话叫,给机械改造师足够的材料和时间,他们甚至能炸掉首都星系。” 别斯年看了眼附近比比皆是的大型机械,又看了眼窝在垃圾堆里的季明宗,终于明白过来对方话里的“很危险”是指什么了。
他周围怕不是布满了死亡陷阱。
见别斯年反应过来,季明宗露出狐疑的表情:“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荒星已经封闭到这种程度了?” “我是例外,”别斯年坦坦荡荡的给他看自己的脖子:“所以才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位置的原因,季明宗没法看到别斯年的背后,自然也没法看到本该位于后脖颈的身份芯片了。
不过别斯年这么一扭头,他看得清清楚楚,光滑的脖子上既没有身份芯片,也没有取下身份芯片留下的痕迹。
季明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狭长的伤疤竖立在脖子上,这是取出身份芯片留下的痕迹,倒不是他想留着它招摇过市,彰显自己的功绩,主要是它没法祛除,芯片上连接着神经的那些部分没被彻底挖出,阻碍了疤痕的痊愈。
至于那些部分为什么没被彻底挖出——当然是因为挖出它的代价远比留下它的代价更大。
正因为季明宗清楚这些,所以才更能笃定别斯年绝对没植入过身份芯片。
“你是机械体?” 别斯年再度对没有听到过的名词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他有些不耐烦:“我是来满足好奇心的,不是来让你满足好奇心的。” 季明宗摸着胡子道:“我又不是许愿器,会无条件满足别人的愿望。” “那算了。”既然季明宗这么说,别斯年转身就走。
“等等!年轻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季明宗在他身后喊道:“咱们慢慢聊嘛,我这有酒,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怎么样?” 别斯年被他话里的某个词勾住了魂,慢慢转过身,语调微扬:“酒?” 季明宗从垃圾堆里摸出瓶酒,朝他晃了晃:“这酒我藏了好久,偷·渡的时候都没给扔了,就为了找个好机会喝……”他抬头看向别斯年,狡黠一笑:“怎么样?” 片刻后,小心翼翼越过死亡雷区的季明宗跟别斯年在空地上排排坐,就着满地垃圾的风景喝起了酒。
“我的错,我不该会猜你是机械体。”酒杯是季明宗不知道从哪个机械上拆下来的,十分朋克赛博,他一边给别斯年倒酒,一边道:“你压根就没接受过机械改造。” 别斯年晃悠沉重的铁杯子,嗅了嗅酒香,奇异的香味飘进他的鼻腔,他的眉梢瞬间舒展了开来。
那是一股激烈的,仿佛鲜血四溅的味道,但奇异的是,它并不刺激,就像荒星一般,存在即合理。
别斯年抿了口酒,感受利刃入喉的那一瞬间,闭起眼道:“之前有人猜我接受了最新的机械改造技术。” “那肯定是个傻子,”季明宗手舞足蹈道:“机械体共和国跟人类联邦不一样,他们不禁止机械改造,他们的技术升级也不是为了掩盖这些改造留下来的痕迹,事实上,他们认为这是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压根不需要隐藏。” 这瓶酒的后劲很大,别斯年才喝几口,脸就红了:“这没什么意思,还是说说你是怎么挖出身份芯片的吧。” 季明宗看了眼别斯年通红的脸:“就算我说了,你也没法复制……再说了,你又没有身份芯片,问这个干嘛?” “我好奇啊。”别斯年抿了口酒,在如在云端的飘忽感中,漫不经心道:“听起来多有意思?唯一一个取出身份芯片的人……” 他拿着酒杯朝季明宗的方向递了递:“敬传奇。” 季明宗挠了挠头,跟他碰了下酒杯,喝了一大口后,才道:“死了的才叫传奇。
活着的,要么万人敬仰,要么万劫不复……” 他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畅快。” 别斯年还在一口一口细抿,见他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计较道:“怎么喝的这么快?你得等我喝完这杯再续杯。” “行。”季明宗将酒杯放到一旁,盯着满脸通红,满身酒气的别斯年看了一会,突然道:“也没有谣传里说的那么夸张……” 他偏了偏头,将脖子后那条狭长的疤痕给对方看。
疤痕几乎贯穿了整个脖颈,叫人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刀锋落下,切开每一寸皮肤的模样。
疤痕的两侧有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不明的突起鼓成了一个个小包,包裹着神经节点,让本就不怎么好看的疤痕愈发狰狞。
别斯年来精神,惊奇道:“身份芯片在脖子上时,还挺像审美在线的装饰品,没想到挖出来之后留下的痕迹这么难看……” 他没上手,隔着点距离虚空比划了下这个疤痕的长度,愈发惊讶:“这玩意埋的挺深。” “植入身份芯片的最佳时机是在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成人植入身份芯片就没那么简单了,既要连接脑部和脊椎的神经节点,又要不影响健康……”季明宗带了几分感慨道:“当年设计出这玩意的人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天才,”别斯年对天才不屑一顾,更好奇另一件事:“你就这样直接把它挖出来了?” “当然没那么简单,”季明宗看了眼他手中彻底空了的酒杯,重新给他倒满酒道:“我花了很多时间改进工具,最后没办法,用了半成品,幸运的是,我成功了。” “所以重点是工具?”酒精会放大人的情绪波动,别斯年此刻的兴奋一目了然:“要是有了这个工具,那不是可以把其他人的身份芯片都挖出来了?” 季明宗跟他碰了碰酒杯,长吁短叹道:“很遗憾,没法做到这种程度。
针对性的工具是一部分,使用工具的人是另一部分,这是一个非常精密、风险极高的手术,虽然目前的成功率是百分百,但那只是因为我还没在其他人身上试过。” 在扑鼻的酒气中,别斯年笑了起来:“你需要更多实验对象。” 季明宗也笑了起来,他再度跟别斯年碰了碰酒杯:“而哪能比荒星更适合呢?” 别斯年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不太确定道:“这是你来荒星的目的?” 季明宗放下酒杯,盯着看起来已经完全醉了的别斯年道:“没错。” 别斯年似乎没察觉到他的目光,他一口口的喝着酒,在如梦般沉醉的气氛中,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一个喝醉的人会有的眼神。
“不对,你来荒星,不是因为这个,”他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朝对方扬了扬酒杯:“对了,季华让我替他向你问个好。” 季明宗刚想说什么,别斯年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你知道他在外面做了什么吗?”他摇头,自言自语道:“你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的好奇心满足了,”别斯年一笔带过了,又晃了晃空了的酒瓶,露出遗憾的表情道:“看来我们谈完了。” “季华做了什么?”季明宗的好奇心反而被他点燃了:“这么短的时间,他能做什么?” 别斯年站起身,有些奇怪:“你要是好奇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看一看?” “那太危险了。”季明宗理直气壮道:“我的安全更重要。” 别斯年扭头看身后那些垃圾堆:“你没考虑过用那东西造个什么出来?” 季明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歪歪扭扭倒在垃圾堆里的飞船映入他的视线。
“这里没有燃料,”季明宗遗憾道:“普通的武器能依靠原始动力运转,但像那些东西,必须有足够的燃料才能启动。” “在他们撤离荒星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挖空了这个星球的一切,只留下寸草不生的废土。” 别斯年安慰对方:“没关系,到时候季华进来找你也行。” 季明宗大概没想过自己迎来的访客会如此特殊,他慢了几拍,直到别斯年转身走出几米,才反应过来:“你准备就这么走了?” “对啊,我没其他问题了,”别斯年停下脚步,有些疑惑:“你还有什么事吗?” 所以你就真只是来问我怎么挖出身份芯片的? 季明宗盯着别斯年看了几秒,从地上一跃而起:“等我一会,我收拾下东西,咱们一起走。” 别斯年有些不解:“你刚才不还说,你的安全最重要吗?” 而且别斯年非常赞同这个观点。
毕竟对方的生命安全不仅仅代表他个人的生死,还代表人类联邦目前唯一能挖出身份芯片的技术传承。
他死了不重要,他的死亡导致该技术烟消云散才是重中之重。
“再待下去,我迟早会饿死,”季明宗理直气壮:“我带来的食物不多,迟早都得出去找吃的,倒不如我们搭个伴?” “毕竟你看起来,”季明宗爽朗的笑了起来:“很有意思。”
荒星乱套了。
谁也不知道局势是怎么在短短几天内发展成这个模样的,就好像一切在混乱中失控,以至于事态逐步升级。
最初只是狐狸占据的七区、八区、九区跟原本属于黑胖子的十区、十一区打起来了。
这没什么,荒星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甚至有过比这更大规模的冲突,生活在荒星的原住民们知晓底线,也不会真的愚蠢到血溅满地。
问题在于,狐狸输的太快了。
上一秒收到的消息是这两方打起来了,其他人正打算坐收渔翁之利,没隔几个小时,消息就变成狐狸输了。
这就有点夸张了,狐狸又不是纸做的。
就算他是纸做的,三个区里的其他人总不可能都是纸做的吧? 在其他人还不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新的消息再一次传了回来。
赢了的那一方——这个新势力崛起的太快,人们甚至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它——没有停下脚步,他们冲进屠夫控制下的第六区。
事态的失控初现端倪。
一堆疯子凑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眼下的这一切。
席卷起整个荒星的风暴,也席卷起所有妄图旁观的人,迫使所有人不得不面对混乱、疯狂以及倒戈相对的自己人。
客观来说,光黑胖子那么点人是绝不可能在几个小时内打败狐狸的,但架不住狐狸的人当场叛变了…… 这场冲突之所以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分出胜负,跟这一点紧密相关。
狐狸是被自己人抵着脖子从藏身处押出来的。
严格来说,这甚至不能算冲突。
季华他们跟着大部队朝荒星中心前行,每经过一个区就重复相同内容的演讲,讲工作内容、讲工作要求、讲“崭新的道路”,讲报酬。
当然,他所说其中的大部分在荒星人耳中都毫无意义,除去唯一的一点。
他承诺,只要服从安排,就发吃的。
直接且动人的利益,才是风暴不断升级的原因。
没人去质疑对方万一不发粮食怎么办,因为答案很简单。
愤怒且饥饿的人们会毫不犹豫的撕碎他,然后一切重新变回原来的模样。
他们也不会去质疑那么多粮食从哪来,反正他拿不出来就死定了。
为活下去而努力的人们,想要的非常简单,活着就行,要是能吃饱,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其他人不是想不到这种办法,但问题在于,到时候起码得能拿出那么多食物来喂饱那么多张嘴吧? 没有足够的食物,眼下的一切就是空中楼阁,随时会反噬。
而有足够的食物……荒星就不是荒星了。
“你是在自寻死路!” 狐狸出奇的愤怒,他做好了万全准备,但他万万没想到,季华居然直接掀桌了。
季华喝水润了润嗓子:“路是人走出来的,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把死路走成活路?” 狐狸冷笑一声道:“除非你能让荒星长出食物来,不然什么路都是死路。” “你们的思维太狭隘了,”季华仰头看了眼天空道:“看一看荒星之外的世界,那里有的是食物。” 狐狸愈发不屑:“星盗?你还是先看一看荒星有没有飞船吧,你以为荒星是什么地方?什么东西都有?” “飞船只是基本的交通工具,要当星盗的话,起码得有反物质武器吧?”狐狸:“就算你能在荒星徒手造出这种级别的武器,驱动飞船的能源从哪来?” 说道最后,狐狸意兴阑珊:“外来者的自以为是。
你能想到的,早有人想到了。
你以为没有人尝试过改变这一切吗?你以为只有你心有不甘?” 季华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狐狸懒得去看对方的表情,扭头看到一旁的黑胖子,又愤怒了起来:“他一个外来者,自以为是也就算了,你也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我劝过了,”黑胖子摊手道:“他不听啊。” 狐狸被气得……要不是他被捆得结结实实,当场能跟黑胖子打起来。
“那你准备跟他一起去死?”狐狸愤怒的声音传出老远:“你要找死也别拉上我啊!” 被欺骗的人潮可不会理智分析谁跟季华是一伙的,他们只会尽情宣泄被欺骗的愤怒。
黑胖子理直气壮:“我们关系又没好到那份上,再说,我反正上了贼船,不拉一把你们,岂不是对不起我自己?” 狐狸的话被尽数堵了回去,长叹一声,彻底绝望了。
季华起身道:“你们再等等,马上就有人来陪你们了。” 狐狸斜眼看他,见他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模样,不由有些纳闷:“我也算掏心掏肺了,你有什么底牌不妨也跟我们分享一下,要是真有无穷无尽的食物……” 他喉结微动,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立场:“那大家分什么你我?都是自己人……” 季华失笑:“哪有无穷无尽的食物?” 他朝他们摆了摆手,朝外走去,准备开始下一场演讲。
“不过事在人为而已。” 等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狐狸一骨碌坐了起来,朝车门的方向努了努嘴道:“你不跑?” 黑胖子一笑跟哭似的:“整个荒星都被卷进去了,还能跑哪去?” 黑胖子看了眼车窗:“有人来了,”他仔细打量了下,忍不住笑了:“还是个熟人。” 等车门打开,有一个凶神恶煞的胖子被扔了进来,黑胖子屁颠屁颠的跟对方打招呼。
黑胖子打量对方身上满身是伤的模样道:“怎么弄的?” 屠夫嘴巴一动,脸上的横肉跟着抖动了起来,面相之凶,足以止小儿夜啼,他吐出嘴里的半颗牙齿:“倒霉催的,遇到了个不要命的疯子。” “不要命的疯子?阿全?那你运气是不太好。”黑胖子积极的给对方介绍情况:“还是狐狸运气好啊,被自己人出卖,直接押过来了,什么伤都没受。” 屠夫的表情不算好——当然,考虑到他这个外貌,就算他表情好也很难看出来。
“我也是被内鬼给卖了,但老子反手就把他给打昏了,结果遇到了那个疯子……” 黑胖子连连点头,毕竟屠夫的武力值摆在那,他跟狐狸加起来都不够对方打的。
不过对方这么一说,他产生了一个新问题。
“那家伙应该打不过你吧?”黑胖子之前跟阿全生死相搏过,清楚对方虽然不要命,但没经过系统培训,全是一些街头斗殴的招式:“怎么还是被抓住了?” 屠夫脸上的横肉不住跳动:“谁说他打不过我?”他哼了一声道:“这个疯子一路打过来的,懂吗?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黑胖子不由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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