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划痕划掉没来得及看清的字迹终于被他们解出——“第七天,我们走出洞穴,看到了太阳。”
赵长鸣把最后一句和另一半联系了起来,“怎么不建立神的家园了?”
方良选择瞎猜:“两边天人不一样,所以人也不一样?”
赵长鸣反驳:“可是两边明明是一样的啊,天人是一样的。”
“哈?光是看长相就明显不一样啊。”他虽然是在瞎猜,但也不会这么反直觉。
两人齐齐扭头看向乔洛,似是等待他的发言。
乔洛顿了顿,缓缓道:“……应该是一样的,我在那边见过的孩子这边也有。”
“欸,这样吗。”方良还真没留意过居民。
赵长鸣顿时得意起来,“你看,是你搞错了,你明明来的次数比我多还分不清。”
两人像未成年一样拌起嘴来。
一直被无视的白蛋终于忍无可忍,猛得一个跳跃向乔洛蹦来。下一秒,猝不及防蹦得过猛,结结实实砸到了乔洛的额角。
乔洛闷哼一声,白皙的额角顿时红了一块。他扶着额头,缓缓垂下视线。
终于把自己重新塞回怀里的白蛋一动也不敢动。
拌嘴的两人被打断,看了过来,方良迷惑:“你怎么突然把白蛋抱起来了。”
赵长鸣左右张望:“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咦,你额头怎么了?”
乔洛勉强牵起嘴角,“没事。”
他额角的肿包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没想到看起来脆皮的蛋竟然硬跟石头似的。
“你刚才说了什么?”
突然被指的赵长鸣呆呆复述,“嗯?我刚刚说,方良是笨蛋。”
“不是,上一句。”
“我说,两边的天人味道一样。”
“对,”乔洛轻轻吐出一口气,“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觉得味道一样。”
“啊?我当然是闻的啊。”
方良一巴掌拍赵长鸣头上,“啊!……哦哦,我知道。我第一次去净化日的时候,我不是说过那个天人有点臭臭的吗,虽然它开的花很香,教长洒得粉也很香,但是也盖不住味道。”
“这个天人就没有一点香味,它就是个臭泥!”
他们背着天光出发了。
赵长鸣拥有敏锐的五感,能够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但对这些东西所包含的信息却并不敏锐。
在其他人听到他说的话后,白蛋的重要性当即直线上升。方良确信这是重要的突破口。对此乔洛没有反对,他也想去重新探究一下白蛋的来处。
一路向下,树上的人造梯子在居民动乱中破损严重,路边还有不少没来得及带走的零落行囊。
行进速度不同的轮回者拉成长长的没有规则的队伍,三三两两地向下攀跃,而最快的已经将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总觉得大家的氛围好奇怪。”华修明一边往下爬一边问赵长鸣。两人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了一段和谐的友谊,赵长鸣配合起他的速度,和他一起。
粗神经的赵长鸣显然没有这条神经,“啊?”
华修明独自思索,摇了摇头:“应该是我想多了……”
突然,他们看见前面好像有人停了下来,似乎是赶路的第一梯队出了事。
后面跟着的人也渐渐停下脚步,华修明向前张望:“发生了什么?”
赵长鸣挠头:“好像堵住了。”
确实是堵住了。
乔洛在缀在第一梯队的右侧方,此时,他们下面的树枝上出现了属于人的动静。
身影树丛挡住,从细小的缝隙里隐约能见到黑色在晃动,下面的人正在往上爬。
气息驳杂,分不清有多少人,三个?五个?……又或者十个……但很显然,他们是冲着他们来的。
这是他们来到这边后,第一次见到其他人活动的身影。
轮回者们一致停下,各自戒备起来。来者不善!
树丛沙沙作响,终于,一高一低,露出了来人的面目。
他穿着深红色的长袍,浑身被笼罩在阴影下,露出一张虽然有人没有交集但因为身份特殊而格外熟悉的脸。
“……弗舍尔?”一人疑惑地念出来人的名字。
很快,在弗舍尔之后,又有几个人爬了上来,站在后面。同样有人认出了他们。
一高一低的树干上,两边穿着不同的颜色的长袍的轮回者们形成了对峙的局势。
空气一时凝滞,最靠前的男人冷肃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从对面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不详气息。
弗舍尔的外袍动了动,不咸不淡地回答:“你看到的意思。”
话音刚落,凝滞的空气骤然流动起来,看不见的攻击向排头的男人攻去,被男人避开,在树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战斗一触即发。
“到此为止!”
“接下来,你们不用再下树了。”
披着红袍的轮回者动起手毫不留情,丝毫不顾他们同为队友的情分。虽然轮回者的“情分”不见得有多珍贵,但……
“你们在搞什么!”
不想内斗平白消耗战力的人不断后退躲避,格外愤怒。
“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有心思搞这种把戏,是不想通关了吗!”
不止如此,乔洛还看到同室操戈的戏码,被昔日好友猝不及防打得一脸懵逼,没反应过来摔下树。
忽然,一双黑暗中的眼睛盯上了他。
不知何时,红袍之首的“弗舍尔”出现在乔洛的正前方。一双眼睛像锁定猎物般看向他,仿佛在说,终于找到你了。
玉衡昨天刚对他说过弗舍尔的直播一直在黑屏,难道仅仅一个晚上就足够他变成这样吗,又或者……
“你是谁?”玉白剑鞘的长剑出现在乔洛手中。
长剑出现的瞬间,怀里的白蛋似有所觉动了动滚圆的外壳。乔洛没能分出心神,看着浑身不详的“弗舍尔”缓缓勾起一个不合人设的嘴角。
“我已是亡者,被轮回所杀。”
兜帽下的脸缓缓抬起,满是恶意的双眼看向处变不惊的金发青年。
沙哑的声音继续缓慢道:“蒙受欺骗的可悲之人啊,我奉天人之命,带你走出迷途。”
乔洛也笑了笑:“漂亮的台词,想要可以直接说。”他抬手放在胸前。
“东西就在这儿,有本事的话就来拿吧。”
白蛋轻轻晃动。
红色的兜帽掉下,露出弗舍尔带伤疤的脸,整齐的针孔状伤口从他的左侧的太阳穴经过额头延申向发际。
乔洛看清了他瞳孔的颜色,是血红色的。
一柄黑金色的法杖出现在他手中,这是来自畜生道的异能。以天狗的兽骨为体,取毕方的翎羽为饰,嵌飞蛇之目,借若木作媒介施展来自山海的怪物的能力。
法杖总在弗舍尔祷告的时候出现,但少有人目睹它作为武器被使用。作为鹰犬会之首,他像玉衡一样早早就退出了一线,平日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做研究。
法杖顶端的飞蛇眼旋转起来,闪烁着和弗舍尔眼瞳一致的血红光线。
乔洛本能地向后跃起,离开原地。
他没看见出招的动作,但他原本所站着的树枝,此时已化作黑色的焦土,像被雷电击中了般失去生机。
如果是赵长鸣在这儿,肯定要吐槽一句“离谱,远程法师还不用吟唱,防不胜防”。
乔洛没有犹豫,赤红的长剑即刻出鞘,用剑身挡下随之而来的三段连击。一道比一道大的力量从剑刃传到握剑的虎口,震得乔洛左手有些发麻。
又有几条枝干枯焦了,乔洛看着绿叶从枝头飘落,收回视线。
弗舍尔拿着权杖,嘴角扬起兴奋地笑容,权杖上的翎羽在红光下泛起金属的色泽,嘶哑的声音道:“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会恐惧你们的到来吗。”
乔洛不语。
这个问题他们早在开始就猜测过,可能是来自镜子另一边所带着的他们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标记”,就像无声无息缠上他们的寒症那样。
“因为你们是带来死亡的凶手啊。”弗舍尔缓缓道,见乔洛没有神情的脸庞,他发出愉悦的笑声。
“你猜猜,在你来到这边之前,另一个‘你’杀死了多少人?”
乔洛的脸上缓缓露出错愕,他再一次审视起眼前的人。
“弗舍尔”依然还是过去那张熟悉的温润又坚毅的、带着风霜的面孔,除了额头上一排针孔的伤口和变了色的眼睛。
乔洛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晚饭上。他坐在人群中认真地听着,偶尔说句不同的意见。他的身后总是跟着同为鹰犬会忠心耿耿的副手。
再之后,就是听闻弗舍尔进了禁闭室,第一次刚结束还没来得及分享情报,就又马不停蹄地进去第二次。
然后就是现在。
“真是让人困惑的谜题啊,我猜不出来呢。”乔洛温和的嗓音淡淡道。
“哈哈哈哈……”
“弗舍尔”大笑结束,下一波攻击迎面而来被突然出现的玉衡挡下,他皱起眉,“碍事的家伙!”
玉衡念着佛珠真名,瞬移来到乔洛身边,语速极快道:“他们故意拦住我们,目的就是不让我们靠近那个房间。这里交给我,你带着蛋先离开。”
乔洛默了默,感受到怀中不安分的动静,点头同意,“他们已经和我们不一样了。”
和“弗舍尔”对峙的玉衡听到这话,顿了顿,“我知道了,我们不会留手。”
“大言不惭!”
“弗舍尔”怒意升起,几道雷霆越过玉衡向乔洛袭去。
玉衡纵身主动揽下,在她的配合下,乔洛从旁边的小路突围离开。“弗舍尔”立刻派出一小众人追上,被乔洛逐个摆脱。
等他停下时,战斗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乔洛来到了边缘,脚下的枝干变得细小又繁芜,绿叶一大簇一大簇的团在路边。他的走动不可避免地擦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四周一片安静,以至于他所发出的动静显得格外清晰。也在这样的环境下,乔洛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僵硬的、刻意放轻的呼吸。
他不希望他发现他。
乔洛脚下一顿,他改变方向,故意绕远。
呼吸声一松,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茂密的叶丛。
“谁!”
呼吸再次一窒。
乔洛已经转到背面,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见那人的侧影。
透过交错树叶的缝隙,他凝神窥探。
是一位穿着红色长袍的人,和拦下他们的“轮回者”一致。她的兜帽落下,露出扎着两侧小啾的脑袋。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从乔洛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她婴儿肥未退鼓起的面颊。
她跌坐在细枝上,努力蜷缩起自己的存在感,希望树叶能把自己遮挡,又怕碰到树叶发出声响,恐惧地僵硬着身体。
不是玩家的话,那就只能是居民了。
正当乔洛思索起该怎么靠近的时候,女孩似有所觉转头看来。
惊恐的尖叫堵在嗓子眼,生生克制住,她看见乔洛对她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乔洛见自己暴露,也不躲藏,撩开树枝缓缓向女孩走去。
为了不把人吓跑,他提前把剑收起。
大张着嘴僵住,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又是惊又是恐地看着他逐渐靠近清晰起的面庞。
两人的样貌都清晰地暴露在彼此的视野内。
“只有你一个人吗?”乔洛放轻声音。
小姑娘僵硬着点头,看起来又呆又乖,“……我一个人,和哥哥,走丢了。”
“你要去哪?”
“不知道……”
乔洛思索片刻,向女孩伸出手,“要和我一起走吗。”
女孩的视线从乔洛的脸上移向乔洛的手,“找哥哥?”
“嗯。”
女孩的出现满是迷点,不管是问什么都回答得模棱两可。
或许是年纪太小,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人死了很多,哥哥带着她逃跑,但是他们中途走散了。
“我叫余元柏。”女孩软软糯糯道。
将手放上乔洛的手上,顺从地被牵着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以为又要萎掉了,好险(。
呆呆的对话和呆呆的女孩如出一辙。
他们走出边缘的细枝条,乔洛停下脚步,余元柏疑惑地抬头看来,见金发少年出神思索的脸。
他先是看向树丛外的天空,天色将暗,快要到傍晚时分了。不知道战斗停歇了没有,他不可能彻底抛下那些人不管。
而且,乔洛的眼前闪过“弗舍尔”头上针孔状的伤,有些在意。
以他对弗舍尔的了解,他在禁闭室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前往,而能让他如此在意的东西,就只有……
余元柏正想晃动乔洛的手,乔洛就回过神拉住她,“走吧。”
“去、去哪里?”
“找你的哥哥。”
“唔?”
乔洛带着女孩开始往上走,余元柏眨着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攀过的一层又一层的树枝,终于怯生生开口道:“我们……要去天人那儿吗?”
金发的漂亮青年一直抬头,专注地向上看,不知道透过枝丛看到了什么,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余元柏握着乔洛的手紧了紧,心头一跳,不等她再说什么,忽然身体一轻被乔洛抱了起来。
“啊!”
“抱歉,这样走太慢了。”
“……”余元柏一张嘴风就往嘴里灌,她只好安静下来。
青年的体温隔着长袍传来,轻盈的步伐一起一落就带着她向上飞跃了好几个长枝。
绿叶飞速向下退,余元柏窝在平稳的怀抱里,忽然感觉似乎有什么动了动,圆滚滚、热乎乎的,在乔洛的长袍下面,紧挨着她手臂边。
余元柏眼睛缓缓睁大,直到被乔洛放下,还呆愣愣地盯着他怀里瞧。
距离天人很近了,只要他们再往前一步,就将踏入“非安全距离”。根据“弗舍尔”话里的意思,他们和这里的天人脱不了干系。
袖口突然被向下拽了拽,乔洛低头就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那个,那个是什么?”
“……”乔洛从怀里拿出白蛋。
余元柏一看就挪不开目光,她惊喜地呼出声:“哇!是蛋,那个地方的蛋!”
“那个地方”指的自然是树根部,摆满蛋的孵化室,在变故还没发生的时候,她、她的哥哥经常跟着一群人一起,排着队一个一个的盘。
“我可以摸摸它吗?”余元柏期许道。
乔洛一顿,默许地放低了手。
白蛋不满地在掌心上晃了晃,终是没有跳走,乖乖地让女孩将手覆了上来。
余元柏全神贯注地盯着蛋,满脸珍重地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小心再小心地伸出手,食指指腹像羽毛一样轻轻在蛋壳最外层滑过。
只一下后,她就收回手,向乔洛示意她摸好了。
乔洛反倒诧异,女孩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不再摸摸吗?”
他都怀疑女孩的手没有碰到蛋。
余元柏抿了抿唇,虽然不舍但还是道:“已经够了。”
“这颗蛋的花纹真好看,像小红花,我之前都没见过呢。”
余元柏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快活地絮叨起来,却说出了让乔洛更迷惑的话。
他抬手重新看了看,不是白色的吗。
白蛋晃了晃自己,圆润的幅度反射出亮洁的光。
突然,深褐色的一角出现在乔洛眼皮底下,余元柏递来一本厚树皮做的笔记本。
“给你。”
乔洛将见缝插针表现自己的白蛋塞回怀中,将笔记本接过。本子只有巴掌大,但质感厚重,沉甸甸地压在指尖。
“这是什么?”
“哥哥送给我的本子。你给我摸了蛋,我把这个送给你。”余元柏小炫耀般推销道,“这是哥哥用过的,还被天人摸过呢。”
她的语气跟赵长鸣给他们一众人塞平安符时,强调符纸被道爷开过光一样。
三厘米厚的本子记得满满当当,字迹工整,错落有序,但乔洛看不懂写了什么。唯一能看出的,是它的两任主人都将它保管得非常好,不见一点压痕和褶皱。
在女孩期许的目光下,乔洛暂且将笔记本收了起来。他刚往前一步,一股大力从衣角传来,低头就见余元柏满脸害怕地拉住了他。
“别、别过去。”
余元柏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对他道:“我们,不过去。”
“嗯?”
乔洛想起下面的尸山血海,见女孩着急的样子,便道:“你在这里等我。”
“不行!我们,都不过去。”她期期艾艾地仰头看他,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放手。
乔洛犯了难。女孩很聪明,心思细腻,送出笔记本除了因为白蛋,也是为了铺垫自己的需求。
她希望乔洛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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