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轮回/Omega他大杀四方(井里白鲸)

他的眼睛发红，眼眶不自觉湿润了，因为激动的情绪而颤抖。
玉衡的脸上依然带笑，笑得格外包容，“你的好朋友，孟青松，死了。”
她一字一顿慢慢地说给眼前的年轻人听。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在黑牢里被人折磨得快要发疯，求着我帮帮他。”
“你杀死了他！”
“怎么能说是‘杀死’呢，我是在帮他解脱。”
“……”梁有志死死盯着玉衡，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东西。他粗喘着气，终于还是闭上了眼，两滴热泪从他眼角滑落。
许久，他松开了手，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微弱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从他唇缝里挤出：“谢谢……”
玉衡淡然地笑道：“不客气。”
她抬手拂过被揪皱的衣领，没有整理，转而干脆利落地脱了下来。
青色的制服被她随手扔在了乱葬岗杂乱的尘土中，掀起一层灰。
梁有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玉衡抬起手，放都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笑而不语。
另一边传来乔洛的声音：“找到了。”
金发少年弯腰在土里挖着什么，从一堆杂乱的物件里翻出一本黑色外壳的笔记本。翻开扉页，里面写着青年俊秀的字体“孟青松”。
随后，他又从旁边扒拉出了一张薄薄的纸页，被人随手揉折，破损得严重。
当乔洛浮开尘土后，依稀可见女子秀丽的字体。
她从上新学的表妹借来时兴的钢笔和墨水，怀着一种心情写下的一封情书。
乔洛的系统没有响，只跳起了新的字迹。但他听到了公频的系统播报——
【嘀！恭喜轮回者731886完成人间道副本，情书主线任务——找回信件！】
【副本探索度结算中……】
【76%！】
所有人都听到了播报声，抬头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天空。
乔洛面无异样，清理完手上的三样东西后，将它们整齐地放好，交到了失魂状态中的梁有志。
梁有志接过，低头看了一眼。就见到最上面的巾帕。
颜色已经变灰了，但依然能见到上面绣着两个精巧又可爱的图案——白燕绕青松。
“我认得，这是孟兄一直带在身上的……”他的声音哽咽。
“嗯，好好葬了吧。还有，”乔洛顿了顿，还是说道，“把这些替我送到尤小姐的手上吧，你认识她的。”
梁有志点了点头，捧着东西的手默默收紧。他回头看了眼乱葬岗，记住了这里。
他问了乔洛要不要和他一起离开。
乔洛摇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梁有志没有多想，只以为乔洛指的是他的侦探所。
他独自跑开了，呆愣愣跑在街道上，偏远的荒郊没有拉人的车夫，等他徒步跑到城区后，才慌慌忙忙喊到了车。
天色已暗，乌沉沉的天压在东城上空，不见星星。
梁有志见到左右街坊上贴上了大红色的喜庆红纸，左右屋舍吵吵嚷嚷，杂乱的人声让他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眯起有些近视的眼睛，仔细辨认半晌，才认出喜纸上依稀写了两个名字——
一个姓王，一个姓尤。
梁有志脑子突然一空，“……师傅，师傅等等！”
王家和尤家？
他的心突然揪紧，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师傅！快一点！快！”
“……真难伺候。”
远远的，他看到黑暗的天空亮起一片红光，恍惚间以为旭日升起，时间错位。
“火！”
“着火了！”
“走水！走水！”
奔逃的人流从另一边向四处散去。车夫爷不愿靠近，梁有志下了车，不顾周围人的阻拦，独自逆着人流向前走着。
他仰着头，呆愣愣地看着赤色的火苗舔舐黑色的天际，直到感受到热意才停下脚步。
“王家着火了！”
“新娘子放火啦！”
大火在王家的府邸内飞速蔓延，门庭难入。
梁有志恍惚间想起孟青松告诉自己要出任青军的那一晚，也是一样红艳艳的灯柱，火焰映着那人的眼瞳。
他应该是高兴的吧，梁有志想，当时他的嘴角应该是向上扬的。
从人群纷乱的议论声中，梁有志下意识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将事情拼凑了起来。
尤白嫣从家中逃走了，等她回去后被族老重罚，在祖堂里跪了一晚。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尤王家一合计，干脆便将过门的日子提前了，左右也是紧挨着的吉日，不冲撞。
至于这火……
有说是因为新娘入了门，见丈夫在和莺莺燕燕颠鸾倒凤的，一怒之下打翻了烛台；有说是因为新娘不愿意成婚，被族老相逼心怀愤懑，便偷偷将火中带入了王家；有说是王家作孽太多遭了天谴，家里的电路炸了……
瘦削的书生握着手中夹着绣帕和信纸的笔记本，孤零零伫立在大火前，看了很久很久。
“孟兄，尤姐，今年的春天真的很冷呐……”
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送到。
乔洛脱离了小少爷的身体，来到了一片纯白的系统空间里。其他人也随即一一出现。
这是副本结算的主神空间，虽然他已经过了很多个副本，可来到这里的次数却寥寥无几。算上这次也只有两次。
喻子轩一进来就见到乔洛低着头：“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到白色，眼睛有点不习惯。”乔洛随口道。
进来后，独属于他的文字注释版系统就陷入了一时的隐身。只有空间里结算系统的声音——
【人间道副本情书结束，参与轮回者5人，完成主线任务1人，但本次副本为团队形式！所以全员通关啦！】
完全不符合任何他见到的“主神”形象的活泼声音一惊一乍地宣布，接下来进入审判环节。
死板的机械声音配上刻意活泼的语调，不管听多少次都让人觉得不自在。
大概是从哪里复制过来的吧，乔洛看着白玉质感空荡荡的墙壁，面无表情地想。
【第一个通关的轮回者731886，你很棒哦～主线任务完成，副本探索度百分之七十五！怎么会没有百分之百呢！不过你还是打败了六道轮回98%的轮回者，可以自由地躺平咸鱼啦！】
嗯，连点评的模版都没有变化。
【接下来就是完成副本百分百探索的轮回者30021，也同样很优秀呢～但是主线任务完成地慢了一步，给你一个忠告哦……】
乔洛没听系统套模版的敷衍点评，只注意了一下玉衡的轮回者编号，三打头的五位数，果然很早。
在场的五人神色各异，只有喻子轩老老实实一个字一个字用心听着，而其他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等系统念完点评，发送完奖励，再念完每个人的审判词，最后再例行旧事地点击大转盘。
【……你将和你一起通关的小伙伴快乐分享！】
大转盘很快出了结果，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所有人中，一直以气运值低而著称的乔洛夺得了魁首。
【下面，恭喜六位轮回者获得以下奖励：
乔洛：畜生道A级道具-九尾狐的一尾，轮回点15，金币3500！
雷·弗舍尔：人间道B级道具-不知名的储蓄卡，轮回点8，金币1800！
系统一人一人报了出来，众人的目光一时全部集中在了金发青年身上。喻子轩脸色奇异，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会比另外两个七星称号的大佬高。
突然被注视的乔洛：……
和第一次的金币1比起来，这一次属实是过于不正常了，简直就像开了挂。
然而等系统播报完后仍然没有结束，只听它继续发出欢快的声音——
【当当当，恭喜轮回者731886获得神明的馈赠，至高无上的纯净纤丝！】
一根白色的、长长的、形似头发的东西出现在他包裹的感知中。
乔洛：……
过于离谱了。
转头就见玉衡笑吟吟地看着他：“乔洛小友收获颇丰呢！”
一共八道视线，除去还在迷茫的喻子轩，另外三人似乎都猜到了什么。
乔洛也是如今才知道，原来系统更新除了给他新增了意味不明但偶尔像是外挂的提醒意外，还真的给他开了挂。
运气不是寻常能更改的东西，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也没有失去意识，但是他的运气现在却变好了……
不，或许在更早之前，从来没有青睐过他的“幸运之神”就已经向他俯下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乔洛：……这真的能算幸运吗？
ps：我终于活过来啦！活得一直很自由也一直很幸运的没有阳的我终究还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被制裁了，有种大病一场身体被掏空的感觉（虚弱）
pps：这章算是二合一吧，补偿还点债orz

“表姐，这一切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为什么这么问？为什么这么说？你是指尤家的古旧死板，还是王家的趋炎附势，还是我和孟青松的相遇？”
“……不，我……”
“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
“尤家死守陈规，但是我们民族的过去错了吗？王家攀附青军，为了乱世保存自身错了吗？至于我们……你忘了你上学时的先生是如何教导你的了吗？”
“表姐……”薛婷书哽咽。
“尤家不会后悔，王家也不会后悔，孟青松也不曾后悔，我亦不后悔。”
瘦弱的女子背身而立，穿着即将出嫁的红妆。红色的灯柱在帐房内跳跃着昏暗的光线。
“你走吧。”
轮回的论坛里，关于情书的各个直播片段正广为流传，是有人自费截取分享出来的，乔洛也看到了好几个。
匿名：我已经下过十八个副本，我的心比寒冰地狱的不冻平原还要冷酷，是不会被轻易虐到的！（忍住眼泪）
匿名：呜呜呜，永远也送不到的信，永远也表不出的情，你为家国牺牲，我便尽我微薄之力燃尽叛徒，追随你而去！怎么就没有表白呢上帝啊，你倒是让他们见一面啊！
匿名：喻子轩真是老好人一个，一众大佬里面唯一一个普通人，当初北极星怎么会选他？
匿名：……没被副本虐到但是被楼上虐到了，纯爱战神应声倒地
匿名：有什么好哭的，只不过是副本里的npc
一群人从“东城局势”谈到“情书战神”，又从“通关时长”谈到“全体玩家摸鱼”，最后一路群魔乱舞地聊到“乔洛中大奖”。
乔洛飞速地扫过上千层帖子，花了一番功夫才从“北极星的人倒也不用揽所有的功劳”“猎犬会的人真tm疯，许愿别和我一个本”之类的评论里找到信息碎片，还原出他缺失的24%副本探索。
东城作为各方势力云集的城镇，在第一轮副本中，猎狗帮私带道具的玩家一心搞事，让整个东城各个势力人人自危，薛家送族中小辈出国，青军开始内部自查，王家开始四处寻人合作。
而玉衡的身份则是和政府有一点关系的杀手。她顶替了青军里一个小官的身份混入其中。
和喻子轩从委托人一方从头调查不同，玉衡选择的是从末尾回溯，在地牢里找到了被关押的孟青松。
信纸是送到了孟青松的办公桌里，而信封则为了方便运送，在中途被人取了下来，后续被侦探社的人找到。只可惜，还不等孟青松打开办公桌看到信，他就暴露了身份。
在他死后，关于他办公桌里的一切东西都被随手清扫，和他的尸首一同处理了。而梁有志和那个侦探社的人也因此被注意到，遭到了青军的灭口。
倒是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乔洛缓缓划着屏幕，掠过关于自己的话题八卦，扫向需要的信息。
匿名：没想到鹰犬会的道具竟然是这样的[图片][图片]
匿名：好像是什么雕像，就是雕刻得有点粗糙
匿名：别说，乍一看还真像玉石，难怪会被人买走当礼物
匿名：祭坛建好了吗，现在怎么开始拦人了，我都进不去
匿名：以我的经验，这个绝对不是雕刻出来的
匿名：别人的祭坛凭什么给你进去？
匿名：单听说能召唤主神，但是还从来没见过（激动）
论坛里提起过去，细数起种种传闻，有人召唤出地狱道的怪物、有人召唤出另外世界的人……乱七八糟地传说如今早已不可考。
如今，一个现成的“传说”摆在眼前，将原本投注在乔洛身上的注意都转移了过去。
窗外，远远地就能看见白色的、巨大的穹顶拔地而起。最外层灰色质地的石壁挡住了人们窥探的视线。
高大的石柱比第一次见到时堆叠得更高了，仿佛在以人力极力触碰不夜城的上界。在不夜城，不管从哪个方向、从多远的距离，都能看到那片穹顶，惹人瞩目。
乔洛正眺望着窗外，突然感受到手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他低下头看去，只见原本还好好悬浮在半空中的系统屏幕正在不断颤动，画面像上世纪的老式电视机卡顿出眼花缭乱的像素点。不断刷新的帖子开始变得不再稳定，许久没有出现新的言论。
没有任何预兆地，所有人在同一个时间，一齐发现了自己系统的不正常。
乔洛立即抬头看向周围，发现原本漂浮在房间内，对自己居所进行“观察”和“点评”的文字批注也全然消失不见。
心跳蓦然漏了一拍，突如其来不好的预感驱使他从书桌旁站了起来。连他自己也不曾思考地一把抓过挂在墙壁挂钩上的外套，推开房间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嘀——”
“嘀、嘀——”
刺耳的系统嗡鸣断断续续在耳边响起，似是在痛苦地悲鸣。
“怎么回事？”
“我的系统出问题了……”
“啊，我的金币点！”
乔洛穿过数个乱糟的街区，大同小异的慌乱被抛在身后。
——他要去找人。
去找或许能够给他答案的人。
一滴冰凉的冷意滴落在他裸露的手背上，下一秒，淅淅沥沥的雨滴从没有颜色的天空缓缓坠落，随后越下越大。
等乔洛抵达目的时，不夜城已下起了大雨，他脱下被淋得湿透了衣袍，在狭窄幽长的过道见到了不久前对他预言的人。
“这个情况，你也料到了吗？”乔洛看向不远处穿着教袍的男人。
只是几天不见，鹰犬会向来一丝不苟的大主教就显得格外狼狈。
他眼神涣散，脸色苍白，发型被抓得凌乱，就连身上的教袍也在慌乱中变得有些歪斜，干瘪地挂在身上。
“没有……”雷·弗舍尔以从来没有过的颓丧语调沉重地回答了乔洛的问题。
“我没有预料到。”他望向过道之外，“不夜城从来没下过雨，这里也不该下雨……”
磅礴的大雨掩盖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只隐约听到雨声下，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人们急促且杂乱的声音。
太突然了，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没有任何预兆……
“你第一次是怎么预测到到？”
“第一次……”弗舍尔回忆着，怔怔地喃喃，“那是来自于感觉，因为信仰。”
随着他的话，乔洛有些困惑地缓缓皱起眉头。
“信仰连结了我们，我们感受到了祂，虽然只是一刹那，但那确实是的，祂在涌动……这不应该、这不应该……”
在人逐渐癫狂前，乔洛断然打断了他：“第一次提前更新是因为什么？”
弗舍尔愣神片刻，回答道：“这……我不知道。”
“你是怎么从感觉得出‘轮回会提前更新’这个结论的？”
“这是……这是神的灵感！”
“哦。”
乔洛淡淡地应了一声。平静的双眼和情绪激动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理性的，在没有伪装的时候，那张精致的脸仿若瓷娃娃。如今在雨幕中，也依然如此。幽蓝的双眸泡在灰暗的光线里，仿佛亮着微光，沉静地注视着男人。
弗舍尔似乎也被感染，理智缓缓回笼，他惨淡地笑了笑，“也该这样，本来，我们距离我们的‘神’就是如此的遥远。”
“跟我来吧。”
大雨淅淅沥沥下着，天色昏暗。
鹰犬会的走廊又窄又长，地上铺着古铜色的花纹地毯，每隔两米才有一盏小灯。灯的光线是黄色的，暗沉沉地照出一块不大的光圈，甚至连走廊的边缘都无法触及。
他带着乔洛沿着狭廊缓缓往里走，一边对乔洛讲述。
“你应该有听说过吧，鹰犬会‘疯子’的名头，轮回里的其他人一直是这么看我们的。”
乔洛没有否认。
“我没有否认的意思，也没有辩驳的想法。但你一定能理解我们——在通往‘神明’的路上，没有人会不发疯的！”
乔洛沉默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