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被明说“菜鸟”的人也不敢说话,安分如鸡地当背景板。
方良突然开口:“咱们三人初来乍到,没想到东区竟然多了个‘土皇帝’。”刻意变化的音色让人听不出他是谁。
多恩臭起脸,“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方良接过风见给他的设定。
“哈哈哈。”多恩笑了起来。
“杀人犯?真是让人害怕呢。”细而长的眼睛扫过三人,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最后,他注意到风见抗在肩上的棍子,皱了皱眉。
“你这是什么东西?”
风见耍了耍木棍,嘴上跑车:“哦,这个啊。知道孙大圣不?我在畜牲道觉醒的异能,通感神话。只要一开大,就大圣附体。”
说完,还不忘问一句:“帅不?”
多恩、方良:“……”
只有纱有里面不改色捧场道:“帅。”
多恩被轻而易举挑起怒火,强行按下,忍着额角跳动的青筋,带着三人前往上层。
他转到无人的角落,吩咐道:“这三个估计是来砸场子的,你去查一下他们是西区哪个派来的。”
“嗯嗯,”小弟伏低做小,“那下面那位……”
多恩薄凉一笑:“哼,自己出千技术不行还被人耍着玩,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拖出去就是了。”
另一边,方良正拉着两人急忙商量。
他原本只打算今天来打探一下消息,哪想到这兄妹俩速度这么快,而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他都还没想好呢。
“之前我离开的时候的时候,他还是个阶级六,现在已经已经到三了,你们两个都是九没有办法正面和他打斗,但是……我的异能他非常熟悉……”
方良思忖着自己正面对上赢的概率有多大。这里是对方的地盘,如果不能短时间内解决,被发现后,他们面临的就是四面八方的包抄。
越想,他眉头皱的越深,就在这时,纱有里突然开口:“重点在我和哥哥。”
“嗯?”方良抬头。
纱有里分析道:“乔洛哥哥的计策没有绕弯,我们来东区的目的非常明确,化云一定能猜的到。你的信息他们一定狠清楚,但是我和哥哥就不一样了。”
“我和哥哥是‘意外因素’。”
风见笑嘻嘻地揽过自己妹妹的肩膀,毫不客气地狠狠赞赏了一番她聪明的脑袋。
他问:“要不要听听天才少女的想法?”
“说。”
棋盘上的黑白棋经过最初的试探后,终于开始了全面的交战。黑棋像利剑一般突入白棋防守的下角,白棋立刻裹挟回来。局势变化不一,摇摆不定。
“小友的棋风竟然意外的凌冽。”乌桦云摩挲着手上的棋子,第一次思考了许久,才放上棋盘。
“观棋观人,乌先生的棋大气连绵,百无疏漏。要想赢子,我也只能棋走险道了。”
乌桦云温和地哼笑了两声。
恰在这时,稳定了一日的前十突然发生了变化。
先是方良的名字消失,被风见取代。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名字一起出现。
棋局暂停了一瞬。
乌桦云慢了一拍才落下子。他向后招手,唤来一位下属。
乔洛落子的手一顿,还是默不作声将棋子放了上去。桌下的另一只手不动声色摸上藏起来的玻璃试管。
不一会儿,领命离开的下属端来两碗白璧的茶。
茶水递到他跟前。白璧杯里,清透而浓郁的茶水晃漾,散发着清晰可闻的茶香。
乌桦云介绍道:“这是我命匠人制了许久,才制出来的一两好茶。今日和小友一见如故,心里欢喜,特意吩咐人去取了过来。”
乔洛敛眸,“可惜要辜负乌先生的好意了,我天生对茶这一物过敏。”桌地下戒备的手独自放开,转而索要了一杯白水。
乌桦云一愣,只道:“真是遗憾。”
他神色怡然地端起茶杯,将茶水送入口中。
“在酒肉林里,只有两类人。一类是忘记轮回的人,一类是拒绝轮回的人。”
“忘记轮回的人当这里是自己的一世,以为死亡就是彻底的结束,危险来临就是背水一战……”
乔洛开口接道:“——拒绝轮回的人因为恐惧而疯狂。”
“乌先生是哪一类人呢?”
“我?”乌桦云歪头想了想,“没想过这个问题呢,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拒绝轮回的人吧。”
“拒绝轮回的人太多,愈是挣扎愈是看不到希望,愈是看不到希望愈是挣扎……你无法否认,这里就是他们灵魂的庇佑之所。”
“你呢,不管是哪一边,你都不属于。乔洛。”
温和沉稳的男人一双眼睛沉沉地向他看了过来。喊他名字的样子,像是一个年逾古稀的长者,黑色的眼睛里似乎藏着许多话语。
他问:“你是因为什么,进入轮回的呢?”
方良三人没有杀死多恩。
半敞开的高级宾客房内,五官阴郁的中年男人像粽子一样被五花大绑在角落,嘴里塞满了从方良身上割下的黑布料,发不出半点声音。
偶尔路过的人,也因为视觉死角错过自己的老大狼狈求救的一幕。
多恩猩红的眼睛恶狠狠瞪着风见,风见笑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的异能是畜牲道啊。”
纱有里重重点头:“哥哥,很厉害。”
就在三分钟前,方良将自己的物资点转移给了风见,两人等级互换。没有了规则压制的风见凭借异能杀了多恩一个措手不及。
风见舞动拐杖,情不自禁在纱有里崇拜的目光下耍了个帅,谦虚道:“也没有那么厉害啦,七十二变我只学会了那么六七八九个。”
方良无语,“……把我的手杖还给我。”
他摘下伪装,露出真正的容貌。
多恩顿时瞪大双眼,满眼血丝地看向方良标志性的白色大胡子。
木拐摘去两端黑布,露出花样的纹路,重新回到方良手上。
他摩挲着雕刻的花纹,道:“这是我家乡的花,它长在荒漠里,却成了我们全人类唯一的水源。漂亮吧?”
多恩恨地几欲吐血。
纱有里取下他嘴里的黑布,道:“我给你下了制约,如果你的声音超过30分贝,你就会因为脑血管破裂死掉。”
刚拿下的黑布被风见从纱有里手上接过,嫌弃地仍在一旁,嘴里不断念叨着可爱妹妹的手怎么能碰脏东西。
多恩额角爆气青筋,气的不行,但还是被迫控制音调,轻声细语道:“你还记得那个两个蠢货吗?”
他恶意满满看向多恩,做了个口形,无声道:“我把他杀死了。”
当时三胖子和多恩相斗的惨状难以用三言两语说清。而曾经把乔洛捡回去的两个男人在三胖子被牵连。仗义支持方良的屠飞平死在了多恩的刀下。
大哥死后,小弟整天浑浑噩噩,只偶尔像幽灵一样沉默地出现赌场外。每在多恩经过时,仇恨的视线便死死盯住他。
他怎么可能会在意,多恩就喜欢看他痛恨又苦苦压抑的神情。
这么想着,多恩咧嘴笑了起来。
“你不敢杀我,你知道的,如果我死后,化云……”
得意洋洋的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后劲一痛,当即晕了过去。
“娘希匹的!我只不过憋了半天没说话,真当我没脾气!”方良收回拐杖。
坚硬的木拐在男人后劲留重重的红痕,风见目测要是再重一点,他的颈椎就能被直接打断。
方良冷冷地看着男人倒下的躯壳,哼道:“这就叫‘三十天河东,三十天河西’。”
解决掉大的以后,剩下的就变得容易了起来。
方良放任兄妹俩离开自由活动,拿着从多恩身上搜来的钥匙,去了自己曾经住的房间。
被占据的房间被整改的面目全非。
他矮下身,放下拐杖,分外吃力地从那张华而不实的床底下巴拉。
忍不住骂了一句,“什么破品味!”
好半天,他才终于喘着气从深处扒拉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他逃亡时没来得及带走的旧物,还好藏得深,没有被发现,得以留存了下来。
方良凝聚出一条细小的藤蔓,钻进锁孔,外表朴实的木盒很快被打开。
木盒里是一些杂乱的小物件。
鹅黄色的发带、曲别针、被使用得只剩下一小截的黑色铅笔……这些,全都是他曾经的有人的旧物。
他伸出粗糙的食指在盒子里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来,确定里面每一个都没有损毁。
心里突然生出没有来的疲惫:“我果然是老了啊。”
放在十年前,他是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在区区三十几岁就说出这句话。他锤了锤自己老化僵硬的膝盖,仔细收好木盒后,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果然,他想,人就是不能放松闲置下来。一放松清闲,脑子里就蹿出这种杂七杂八的念头。以前他可没有过,这几天却越来越多。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风见放飞的招呼声。
方良一扭头,就见一只小麻雀扑棱着翅膀,飞速扑棱着翅膀,在半空中上上下下飞出扭曲的曲线。纱有里面不改色地站在一旁,淡定地和他打招呼。
刚升起的伤春悲秋顿时消散,多恩眼角抽搐,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捉走烤了吃。”
小麻雀顿时一个后仰,叽叽喳喳一顿乱叫,不知道说了什么,但从语气来看肯定又是什么不着调的话。
吵闹着,风见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变了回去。
方良问起正事:“你们已经搞完了?”
风见表示:“轻轻松松!”
兄妹俩短短两个小时,在赌场以天人之资降临。专门找试图靠赌博这种不靠谱的手段实现一夜暴富的,和那种心比天高的长胜将军,给他们带来的柔如春风的教育和一点点小小的震撼。
“我们以长远发展的眼光,采取和平手段付诸实践。”风见总结,“这是共赢!”
“哥哥说的对。”
方良:“……”
“算了,完成任务就行。”
“不知道乔洛那儿现在怎么样了。”纱有里道。
方良的眼里流露出担忧,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盒子,“乌桦云那个人,惯会玩弄人心。”
“怎么说?”风见眨了眨眼。
方良将小木盒珍重地收好,顿了顿,道:“……一个说长不长也说短不短的故事,我已经告诉过乔洛,让他小心了。”
方良回忆起旧时,微微眯起眼。
方良不喜欢提起乌桦云这人,更不喜欢和他这样的人说话,单是聊天就让他忍不住脾气暴躁。
他们小队,从一个世界里出来,怀揣着同一个志向,一路披荆斩棘,走过无数副本。在人间道互相扶持,在修罗道奋力挣扎,在畜牲道救彼此于水火……
情感虽然不能比作金石,但也绝不是泥捏的。
可在乌桦云的挑拨下依然说散就散。
“他说了什么?”风见好奇。
“他没有直接说什么,他只是问了一句,‘你想回轮回吗’。”
直到今日,方良仍然忘不掉布鲁克斯离开他们的那个夜晚。
在阻隔恶鬼的门后,一路协同走来朋友痛苦地哭号。
他说,他已经无所谓了。
他说,他不想回去了。
他说,他累了。
方良不知所措看着他闯入夜晚狂风的背影。
那是他们分崩离析的开端。
很快,乌桦云又抓住其他几人内心深处的弱点,逐一击破,彻底瓦解了三胖子最引以为傲的辉煌。
他现在,要离开这里了。
方良握紧口袋里的木盒,恍若隔世。直到听见风见的声音才回过神。
风见嘴张成“o”形,“这么厉害!”
方良问兄妹俩:“你们是为什么进轮回的?”
“我们?那当然是为了——”风见嘿嘿一笑,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的pose,“实现我们至高无上的童贞啦!”
方良:“……”
“其实是为了完成大御主日照天神的愿望。”
方良:“……这是谁?”
“好吧,我坦白,其实我们是为了毁灭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马上要结束啦,快乐~
如果你要问“主神”是谁,从酒肉林里随机抓十个人。
有三个人会回答,这是轮回里的至高存在;有六个人反问“这谁?”;剩下一个人给你一个奇怪的眼神,让你自行品味。
随着时间的流失,“轮回”的概念渐渐在酒肉林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化云”。
这是化云潜移默化的结果,但是,谁又能说的是,人们不是自己心甘情愿接受欺骗呢。
“我憎恨他,但是我不怨他。”方良道。
或者说,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清楚布鲁克斯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我们失去了一位共同的朋友。”
轮回的苦难远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沉重,欲望的代价比他们所能承受的还要庞大。失去的东西越来越多,垒成他们不敢回头看的大山。
在下一次刀再一次刺入皮肉时,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自问:
值得吗?
真的值得吗?
当生存难题不是以一种急促的逃亡形式出现,而是以一种无处不在,微弱但又永久的提醒出现时,为了解决生存物资而奔波的冗长事物占据时间的全部,紧绷的神经也便渐渐开始麻木起来。
经历的越多,记忆反而模糊了起来。
直到某个夜晚,他们在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下惊觉回神,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最初的目的。
于是一切,也就愈发地顺理成章了。
既然忘了,那为什么不干脆留下来呢?
忘记的已然忘记,还记得的人也决口不提。渐渐地,酒肉林成了一块轮回之外的浮岛。
“啊哈哈哈。”娃娃脸欢快的笑声一刻也不停地在房间里响彻。
他双手叉腰站在船头,一边双脚戏水,一边操控着房间肆意玩弄着赵长鸣和赵忠两人。
“欸,这里有一面透明的墙!”
“往上飞可不行哦!”
“笨蛋!”
娃娃脸少年,或者说,应该叫他尊贵的排行五,酒肉林居民——俄尔普斯。
圆溜溜的鹿眼和毫无攻击性的面庞,笑起来像一位不谙世事的孩子。如果不看他手上残忍的动作的话。
“本来以为那个日夜加班的女人已经够蠢了。没想到还有更蠢的,哈哈哈!明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竟然还敢进来!”
这场猫捉老鼠般的游戏已经进行了好久。
赵长鸣体力渐消,只能躲避,赵忠神色逐渐凝重,几次试图配合赵长鸣突袭,但都被娃娃脸驭水躲开。他依然没有放弃,余光一直紧盯着俄尔普斯。
突然,赵长鸣一个不慎,“噗通”一声掉进水里,猛呛了好几口水……不对,是酒!他惊愕地瞪大双眼,灼烧感从口腔烧到喉管,咳得差点没了半条命。
不等他反应过来,“酒湖”湖面出现漩涡,湖面下,一双湖水凝滞而成的巨手扯住他的脚踝。
赵长鸣拼着最后一口劲,在被彻底拉下去前,将赵忠扔出门外。
俄尔普斯满意地看着赵长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湖里,湖面冒出一串气泡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他漫不经心宣布:“我玩腻啦!”
小船无桨自动,缓缓划入一排排架子底下。
架子上,拴满了各种形状的肉条,从上方垂挂下来,只要稍稍伸手就能轻松地取下来食用。
俄尔普斯站起身,满意地直接张嘴咬上去,尖锐得恍若鱼的牙齿轻而易举地就将肉撕扯下一块。
他幸福地咀嚼起来:“这里多好,有水有酒,什么都不缺。”
“这里也没有衰老和病死——真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想走。”
他食指抵着下巴,不解歪头,想不出结论便自然地将这群人划入“神经病”的范畴。
“真是奇了怪了,想不明白……啊,我知道了,劣等人劣等人到了哪里都是担惊受怕殚精竭虑的,嘻嘻。”
俄尔普斯嬉笑着躺会船上,飘荡的歌声再次响起。
“肉少的好快,明天再举办一次宴会好了……”
就在他这么想着,一只手突然扒上木船的边缘。
赵长鸣缓缓从“水”面露了出来,双眼迷离,脸颊一片通红。
俄尔普斯瞪大双眼,试图再次控制湖水将人拖下去,却失败了,又立刻加快了船移动的速度,又发现对方攀住船的手纹丝不动,被船带着在水面上飘。
赵长鸣醉醺醺地爬上船,他似乎在湖面下听到少年唱歌的声音,摇摇晃晃向人走去,对他点头表示认可道:“你的歌很好听……我也喜欢这里,喜欢……”
俄尔普斯:“……神经病啊!”
“因为……因为这里,”赵长鸣仰头,无聚焦的视线似乎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因为这里,坏人真的会下地狱。他们比死还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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