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的记忆被勾起,朗星河面色复杂,原来记忆从未死去或者遗忘,自己只是将他们打包收纳存放在了脑海的深处。
胡之腾已经晕了,脑子里一堆什么分子、原子在撞来撞去,要把他的脑子撞爆炸了。
“你说的对。”良久,胡之腾望向朗星河。
“嗯?”
胡之腾苦着脸道,“什么都看,什么都问,对我不好。”说罢,苦笑道,“我原想为小狼你出出主意什么,可事实上我太笨了,什么都帮不上忙。”
闻言,朗星河才知胡之腾这几日的问东问西,不是好奇,而是担心自己,想要为自己分担些什么。
朗星河笑道,“不是你笨,是我讲的不清楚,我自己懂的本身就是皮毛而已。”
倘若用这辈子的修仙等级来划分,上辈子高中毕业的自己算是入门新人,可能连筑基都谈不上。而那些造出顶级武器的科学家们,应该之化神、入虚级的大神了吧。
“小狼你懂得真多!”胡之腾感慨。
朗星河笑道,“不是我懂的多,因为我是外星人。”大约是受胡之腾毫不在意的态度影响,朗星河竟然能够自如地说去上辈子的事情了。
“啧.....”胡之腾凑到朗星河耳边,压低声音小声道,“我觉得史书上记载得许多先知什么的,说不定都是小狼你这样的外星人哩。”
胡之腾不是安慰之言,而是有理有据道,“不然你想啊,人族、妖族怎么就从茹毛饮血的上古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了呢?肯定有不少像小狼你这样的生而知之者,带来了先进的文明和技术啊。”
“再者,我觉得人族和妖族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说不得谁就是天外来客呢。”胡之腾不仅不觉得朗星河奇怪,反倒朗星河的存在让他想明白了许多以前想不通的问题。
见胡之腾如此不在乎,朗星河抿抿嘴,脑子像是被猫咪挠乱的线团,纠结着理不清——自己要不要说出所有的真相呢?自己不是生而知之,只是个半路过来鸠占鹊巢的穿越者.....
正想着,熊有渔朝着两个人跑来,大喊道,“不得了啦!大发现!”
“嗯?”朗星河和胡之腾起身齐齐望向熊有渔。
“人修!找到了他们的飞殿!”熊有渔大声道。
“什么?”胡之腾跳脚,“凭什么他们这样好运气!不对啊,那飞殿不是被茈鱼给搅得稀巴烂了吗?”
朗星河也装作吃惊的模样,心中却是一片清明。先是闻师兄早和他通过气,觉着仙云飞殿留在手里是个麻烦,不如找个地方丢了。
先是他们还不知此处是造化葫芦,只以为随手丢在深渊海的老林,那是再也难以重见天日了。没想到竟然被人修又找回来了!
朗星河眉头一拧,心中担忧,可别又横生枝节了啊。
熊有渔解释道,“人修说是祭献法阵的作用。”
胡之腾大叹,“我去,什么鬼阵法,这么灵,比神龙还灵吗?”
朗星河没想到人修弟子竟然自我补齐了逻辑漏洞,自行解释了一切的发生。
正想着,一众人修弟子列队而来,徐乐风在朗星河跟前停住脚步,只见他双目通红,有哭过的痕迹,嗡声道,“那是杨师兄用命换回来的。”
等价交换的原则,杨云崇付出了性命,人修弟子付出了身体的一部分,换来的是他们真的进入了深渊海,也真的寻回了仙云飞殿。
见徐乐风毫无知觉地模样,朗星河心中难受,一切的罪魁祸首实际是自己啊.....唉,这人世间的对对错错、因果际会真的难以厘清啊。
“朗兄,还请祝我们一臂之力。”徐乐风举起自己的右手,五根手指齐根断去,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手掌,“我们如今这样子,是修不好飞殿了,倘若有朗兄相助,我们恐怕还能勉力一试。”
朗星河诧异,“修好飞殿?你们不是不想离开的吗”看来是改变了主意。
果然,徐乐风道,“先时我们心如死灰,只想了此残生,如今重得飞殿,又收获许多高阶妖兽内丹,此番重回师门,说不定得师门看中,受师长垂青,赐予仙丹灵药,重塑身躯也是可以的。”
此时的徐乐风容光焕发,心中的希望再次被点燃。
朗星河愣住,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如此一波三折,只觉戏剧,愣愣问道,“那要怎么出去呢?”
徐乐风自信道,“祈愿祝颂阵是有用的,此间妖兽众多,有足够的祭品!”言语间竟有几分疯魔。
朗星河忍不住后退几步远离,直觉其中有所不妥当。徐乐风未曾察觉朗星河的变色,和人修同伴们激动讨论着出去后的事宜。
“我觉得不对啊。”胡之腾拉拉朗星河的袖子,“那么容易出去,烛龙能被关押千年?”
熊有渔道,“兴许是那个时候的妖族并不擅于阵法?”
朗星河微微摇头,“没那么简单.....”思量后低声道,“如果说那个阵法是等价交换,那么进入深渊海和离开深渊海所要付出的代价肯定是不一样的。”
离开肯定比进入难,离开深渊海所需要支付的代价真的是他们能够承担得起的吗?
当闻音和严椿找到朗星河商议是否参与人修的阵法时,朗星河给出了否定意见,“第一,启动阵法所需要的代价绝对是巨大的。第二,我不认为可以用妖兽做祭品来代替祈愿者实现祈愿所需要支付的代价。”
倘若那个阵法所遵循的真的是等价交换原则,那么必然是要用祈愿者的一部分重要东西来交换,从而达成祈愿。倘若可以用他人、他物的性命作为交换,那么杀人犯该成人生大赢家了。
“兴许,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朗星河垂眸,语气深沉,“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轻易介入他人因果,其实自己能看到的未来也不过是鼠目寸光。”
“师兄,师姐,这是我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最终的决定在于大家。”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朗星河谨慎许多,再也不敢以一人之力担起众生的命运。
“莫要自责,事情不是你一人之责,一切的决定都是我们所有人商议后的决定。”闻音拍拍朗星河的肩膀,“你的意见我知道了,我会综合大家的想法,尊重个人的意愿。”
胡之腾立刻表态,“我肯定不和人修一道的,万一他们到时候把我给祭献了怎么办?”
胡之腾一语道出最可怕的真实,阵法的控制权在人修手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最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胡之腾一下子打消了云腾书院众人的跃跃欲试。
“啧,你还挺聪明的。”朗曜咋舌,他是真没想到这一茬。
“不是我聪明,是你们傻。”胡之腾耸肩,丢了个白眼儿给众人,“反正我从来不相信他们的。”
朗星河也没想到这一茬,一直以来他觉得人修弟子们都还不错,赤子之心尚未磨灭。可是,生死关头,人性是最不能考验的东西。
胡之腾见众人被自己的话给震慑住了,不免洋洋得意道,“你们近期最好离他们远点儿,要我说,妖兽做祭品,总没有我们这些开了灵智的妖族做祭品来得有分量!”
“赫!你吓唬人呢!”众人面上不信胡之腾的“危言耸听”,可心里都打了个鼓,提醒自己这些日子离人修都远着些。
“那是小狼怎么办?”熊有渔突然出言,众人这才想起,就在刚刚,朗星河应下了帮助人修共同修理仙云飞殿。
第139章
“没....没那么巧合的吧....”朗星河被众人看得头皮发麻, 磕巴道,“我还没那么傻吧,能被他们骗去噶了?”
胡之腾严肃道, “被骗的受害者都和你一个思维。”
朗星河:.......
熊有渔劝道,“还是别去了吧。”
朗星河有些犹豫, 先前,他就是为了尚未发生的未来谋划了三千梦境。结果呢, 事情的发展似乎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 而是滑向了更加危险、复杂的如今。
那么,现在自己还要为了一个猜测,为了一个尚未发生的未来, 在做出决定时过度考量吗?难道自己还要疑罪从有吗?
见朗星河犹豫, 胡之腾炸了,着急道, “小狼你不要太心软,他们落到这个地步,还拖累了我们,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贪心!你不必可怜他们。”
胡之腾中过三千梦境的幻术, 有些事情已经忘记了,江普帮忙解释道,“小狼不是单纯可怜他们,而是.....”
他能理解朗星河的想法, 毕竟他自己心中就深有愧疚, 人修走到这一步,他们是暗中推手之一。
“而是什么?”胡之腾追问, 眼神在朗星河和江普之间游离,敏锐道,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随即克制不住感知了一下朗星河的内心,果然发觉了些什么。
朗星河只得道,“等下和你细说。”说罢,将胡之腾和熊有渔引到无人的僻静处,将三千梦境和仙云飞殿的真相告知两人。
“我并非无过。”朗星河自责,“他们也是无辜的。”
“他们无辜个屁!”胡之腾听完来龙去脉,炸毛了,“他们无辜个什么?你们两个脑袋被驴踢了?”蹬着眼睛凶巴巴怼朗星河和江普。
胡之腾理所当然道,“一切不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吗?从一开始就是,是他们算卦测出坤位小凶还要继续前进,为得就是富贵险中求。”
“怎地?只能富贵,遇到危险就担不起了?”胡之腾气结,“本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飞殿的事情,要怪就怪他们命不好,谁让他们长辈不慈,关你们两屁事儿?”胡之腾嘚吧嘚吧一顿输出,唾沫直飞,言语间全是恨铁不成,“你们两是傻掉啦?干嘛死命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他们就是死了,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江普忙解释,“他们也太可怜了......”
没说完就被胡之腾打断了,“可怜个屁!”胡之腾粗口连连,可见心焦。
“要不是他们同族干那丧心病、生剖妖丹炼器的恶事儿,咱们能为了防患未然抹去他们记忆?救人还提心吊胆?”胡之腾脑子很清晰,一切的错都是人修,“说一千道一万,他们人修先人种下的因,他们这些小辈就得承这个果!”
“他们享前人福泽之时,怎么不可怜了?”胡之腾气得要命,觉得小伙伴的脑子都坏掉了,这个家离了自己真的不行。
说罢,气呼呼道,“以后什么事情都不可以瞒着我!不然你们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朗星河连声称是,保证以后什么都不瞒着大家。
“气死我了。”胡之腾嘟嘟囔囔地盘腿坐下休息,刚刚一通输出可把他给累坏了。
[你们这群小崽,也就这小狐狸还有些脑子。]云明突然发声,提议要,[要我说,你们该反客为主,将那些人修给祭献了,趁此离开这地界。]
朗星河:......自己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好么。为了不成为受害者,抢先成为加害者?!
“我知道了,我会离他们远些的。”朗星河摸摸鼻子应下。
朗星河说到做到,当徐乐风第二次来找他的时候,他直接装病了。
“此间灵气甚是诡异,感觉有些不舒服。”朗星河苍白着脸道。
徐乐风关切道,“朗兄好好休息便是,飞殿的修补工作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等我们把先期的损坏排查做完再说。”
见徐乐风如此坦荡,朗星河觉得大家是不是把人修想太坏了,忍不住提醒道,“阵法的事情还是要从严从谨考虑,进入深渊海和离开深渊海的代价恐怕不一样的。”
徐乐风笑道,“放心吧,我们知道了,已经积攒了不少妖兽的妖丹用来启动阵法。”
“嗯。”朗星河点到即止,见劝不住也不再多说,重新倒回垫子上,一副虚弱的样子。
徐乐风走后,胡之腾便钻了进了,气呼呼道,“小狼你干嘛打理他们。”
朗星河解释,“总不能太明显了啊。”又道,“再说,他们看起来还好啦。”
胡之腾不说话了,往朗星河身旁一躺,嘀咕道,“这几天我得看你看紧些,免得被人修给拐带了。”
朗星河哭笑不得,觉得小伙伴真是太紧张了,自己又不是个傻子,哪有那么容易被骗了。
[你就是个傻的。]云明插刀。
正说着话,帐篷被掀开,江普走了过来,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这几日我想了不少东西。”
“嗯?”朗星河示意他继续。
江普拧着眉道,“星辰之力到底是什么?按照小狼你的说法,我们身处宇宙,宇宙中有亿兆星辰,大荒不过是其中之一,星球和星球之间存在相互的....额,作用力,会影响星球的运行,还会影响星球上的山川江河......”
江普说了许多,看来这几日他真的思考很多,“观星术又是什么呢?大荒生灵通过天上的星斗运行来推测未来之事,这就是普遍意义上的观星术。”
“以前我不明白,星星的运转和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呢?兴许只是臆测。”江普脸上一派严肃,完全没了往日的调皮跳脱,“如今看来是真的有关系的,星星的运转会影响大荒上的河流、雨水、气候等等。”
“比如说,斗柄东指,天下皆春;北斗南指,天下皆夏。星星的变化轮回不仅仅是一种时间和规律的记载,更可能是星星的位置所在的确影响了大荒,这就是星辰之力。”
朗星河和胡之腾听得一头雾水,两眼迷茫,显然是没听懂,但是他们都没有打断江普,只竖着耳朵仔细听。
只听江普继续道,“大荒上发生的许多现象是无法解释的,这些现象和星星之间的关联更加难以看透。先人们通过千万年的观察记载,将这些现象和星星的变化联系起来,人为建立了某种联系。”
“比如客星出现在某个位置,凶吉是怎么判断的呢?史书记载,某年某日某处出现客星,风调雨顺,天下丰收,那么该星位就是大吉。倘若出现的是洪水干旱的天灾,那么该星位就是大凶。”
“星星之间如何相互影响的,据我目前的学识,没有任何书籍记载。”江普道。
朗星河总算明白了江普的一些意思,“所以,观星术实际是一种对规律的观察总结?一种大数据?”
“没错!”江普眼睛发亮,觉得朗星河这个词儿用得太准确了,“就是从千千万万的数据记载中总结的规律!但,这是一种表面上的联系,而表面背后的真实是什么呢?”
“额....是星星之间的吸引力?相互作用力?”朗星河对天文学什么的不了解,只想到地球上的潮汐变化就是由月球和太阳引力作用下形成的海水周期性涨落。
“没错!”江普激动,看着朗星河的眼睛闪闪发光,“世有阴阳,日夜,冬夏,黑白,天道不孤,万物皆有两面......星星对大荒的影响亦然!”
江普铺垫许久,终于说到终点,“千年前,引星辰之力所成的周天星斗大阵形成的是一种约束力、一种封禁。但是它不会一直如此的,因为星星是在不断变化着的,它们对大荒的影响不是终年不变的。”
“海水有涨有落,星辰之力自然有约束也有排斥,只是不知道从约束到排斥的变化周期是多久,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不知不觉中,胡之腾竟然用一种科学的思维来解释了奇幻的周天星斗大阵。
“所以呢?”胡之腾认真听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明白。
见状,江普深感什么是对牛弹琴,不禁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朗星河。
朗星河消化着江普所言,若有所思,“你是想说,我们可以利用星星运行的规律,等到周天星斗大阵呈排斥力之时,趁此脱离造化葫芦。”
“对!”江普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江普一直心中有愧,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拖累了众人,这些日子一直在绞尽脑汁思索着离开深渊海的对策,如今总算有些眉目了。
“这不行吧。”虽然不想打击江普,但是朗星河还是分析道,“第一,我们不知道排斥力在哪一天到来.....”
“我知道!”江普打断了朗星河的话,“两族休战那一年的星图我有看过!至今一千零五十三年过去了,期间大小星域消失不知凡几。”
自打自己观察的星域爆炸消失,江普就专门查阅过这方面的资料。妖族对星图的记载不多,恰恰是从两族休战,妖族立国那一年开始记载的,也正是周天星斗大阵启用运转的那一年。
“星空中每一片星域的消失对阵法都有影响。”江普说出自己的推测,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片草图,“根据规律,再过十六年,七曜盈缩,这个周天星斗大阵会全部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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