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之腾握紧双手,却不敢上前打搅,一对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紧紧盯着朗星河,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没事。”朗星河揉揉太阳穴,缓缓神,才抬头冲紧张担忧的众人道,“大掌司来了!”
于此同时,荒岛的千里之外,一只黑鲸乘风破浪而来。黑鲸口中盘坐着的正是苏玉安和龙夫子,苏玉安的手里托着一只湿哒哒的纸金鱼,正是朗星河先前放出的附灵傀儡。
圆滚滚的纸金鱼被开膛破肚,露出里头的法阵和金银双色的毛发,打量了一眼法阵,苏玉安气道,“这些不学无术的小子,基础阵法都没学齐全呢,就开始改阵法了,瞎胡闹!”
“不知道哪儿找来的乱七八糟的阵法叠加在一起,竟然还敢附灵,这些可好,被勾魂儿了吧!”苏玉安口中喋喋不休,手上动作却很轻灵,仔细取出阵法中散着莹光的金银双色毛发,轻呵一口气,一缕白雾从毛发上溢出,钻进了苏玉安腰间的玉佩中。
“真是狗胆包天!”苏玉安越想越气,恨不得将朗星河拘来,狠狠揍一顿屁股,“竟然将魄寄居一页黄纸!!!”苏玉安气得鼻孔冒烟,连日来的担忧全被蠢学生的蠢操作给气没了。
“行啦,行啦,还算有巧思。”龙夫子接过破烂金鱼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当年要是有这种替身傀儡术,潜进敌人大营探听情报也就没那么难了。”
说罢,龙夫子安慰道,“要不是这附灵的小鱼,咱们找人就是大海捞针,不知何日才能找到小崽子们,如此倒巧了。”
苏玉安被气成了包子脸,闷声道,“终究是我之过,没能教他们大本事。”
另一边的荒岛上,众人将朗星河团团围住,“大掌司来了?小狼你怎么知道的?”
朗星河解释,“白天做的傀儡小鱼不知怎么到了大掌司的手里,刚刚我大约是被逆向呼唤了!”
朗星河尚且不知自己丢了一魄呢,只以为大掌司捡到小鱼,用了什么法术召唤了自己。
“大掌司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朗星河说完,众人眼睛闪亮,忍不住高兴欢呼。
“大掌司?”闻音挠头,看着欢呼的师弟们,疑惑,“你们和大掌司熟识别?”他们这些学生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大掌司一回的,怎么师弟们的语气如此熟稔?
“唉!”朗星河一拍脑袋,“是我没说清楚,不是云腾书院的大掌司啦,是永昼城无邪书院的大掌司,我们的苏夫子。”
“我们四个是书院的调皮鬼,天天被大掌司揪着耳朵惩罚,和大掌司可熟了!”胡之腾大大咧咧道。
众人也不深究来的是谁家的大掌司,反正夫子们的救援到了,他们终于能脱离苦海了。
“这里的鱼虾好好吃,我要打包一些带回去!”江普准备下水捕鱼。
“林子里的珠果也好好吃,酸酸甜甜,还有治愈之效,要是能够移植一株回去就好了。”胡之腾撸起袖子,呼唤着熊有渔帮自己一道去挖树。
“哎呦,包裹还乱着呢!”闻音一拍脑袋,想起重要的事情。先前为了找符纸和朱砂,包裹被翻得乱七八糟,还没来得及整理呢。
斗转星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朝阳挣脱地平线的束缚一跃而出,暖黄色的阳光洒满人间,长夜终于过去。
“大掌司何时到啊?”众人站在海滩上翘首以盼,他们身上叮叮当当挂了不少东西。
江普一手提虾,一手提鱼,心中纠结,“等会儿见着舅舅,我是不是该孝敬些鱼虾?”
猫儿爱鱼是天性,更何况这岛上的鱼虾鲜美极了,江普有些舍不得。
胡之腾的手里则拽着一根连根拔起小树苗,细细的树枝上挂着指头大小的朱果,嘀咕着,“我是不是该挖些土一并带回去,万一小树回去水土不服怎么办?”
闻音最为夸张,他的身旁堆着小山一般高的包裹,双手搓搓,兴奋道,“还以为这次要赔到裤衩朝天呢,没想到竟然能抢救回大部分的采买!”
“大掌司什么时候到啊?”朗星河一会儿抬头望天,一会儿低头看水,试图寻找大掌司的身影。
先时他被勾魂只一瞬间,他只知大掌司来了,至于大掌司怎么来,是天上来,还是水里来,是一概不知。
被众人期盼着的苏玉安其实早就抵达了小岛不远处,遥遥望见沙滩上“拖家带口”逃难一样的学生们,只不想上前相认——有点丢人。
“幸好只我与龙夫子一道来了。”苏玉安心中庆幸,不敢想象倘若云腾书院的朱鹤停等人要是一道前来援助,那自己的一世清誉可就没有。
“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怎么丁点君子之风没有呢?”苏玉安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教育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都是自己教导出来的崽,便是丢人也只得认了,苏玉安命黑鲸找一处深水区停靠。
至此,边界海荒岛之旅终于画上句号。
“大掌司, 你是坐鲸鱼来的?好酷!”
学生们没有什么劫后余生之感,围着苏玉安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此时众人置身黑鲸的口中,简直像是在一处空旷的山洞里。
苏玉安恨不得捂住耳朵, 好屏蔽了小崽子们的吵闹。
“大掌司,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我们都等了好几天了,还以为您会第一时间来救我们呢!”
得了, 这还抱怨上了。
“大掌司, 你是迷路了吗?哦,兴许是这鲸鱼迷路了。”
“大掌司,你不是橘猫么, 怎么还和鲸鱼熟识?不该是天敌吗?”
“舅舅舅舅, 这鲸鱼是我们家的吗?好酷!以后我能继承它吗?”江普财迷心窍了。
“行了!”苏玉安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掌呼在江普的脑壳上, “都老实点,把事情好好交代了!”
苏玉安心道,你们几个闯祸的罪魁祸首不夹着尾巴小心做人,还在这儿问东问西,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云腾书院的教导司行不行啊!
“大掌司,这回真不怨我们!”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叫屈,“我们真什么都没干, 对方直接攻击我们的!”
朗星河则将自己的推断一一道来, “我怀疑他们是在干什么坏事,被我们撞破了, 虽然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但是他们宁可错杀, 不肯放过。”
末了,朗星河咬牙强调道,“肯定是非常非常坏的事情!”
说罢,朗星河又把对方使得什么法术、什么招式一一详细描述,封离则将自己看到的阵法呈上。
“只一瞥,并不非常确准。”封离有些忐忑,又补充道,“那会儿脑子不清醒,也不知是真实之景,还是我的幻想。”
“不是幻想。”苏玉安摇头,细细看着阵法,阵法虽然不全,又有多处疏漏,但依稀能够看出阵法的本来面目。
“这是个传送阵。”苏玉安将阵法收入袖中,叮嘱道,“回书院后都收收魂,老实些,此次意外对谁都不可提起。对外只说你们回家一趟,被家里的事情耽搁了,这才延误了返校。”
“为什么啊?”学生们不解。
苏玉安严肃道,“兹事体大,涉及两族关系,在没有调查清楚背后之事前,一点消息都不可泄露出去,明白吗?”
看着小崽子们懵懂的眼神,苏玉安琢磨着要不要给他们干脆下个禁言术得了。
可是禁言术一下反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思酌片刻,苏玉安将恼人的小崽子们赶走,说道,“你们自己想个合理的借口,将这几日的事情遮掩过去,记住统一口径!”
说完,苏玉安走到一直闭目养神的龙夫子身旁,低声道,“让夫子见笑了。”然后递上封离画出的法阵。
“一个传送阵,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想进去,还是想将深渊海里的那些弄出来。”苏玉安拧着眉,心中不安,“灵气越发稀薄,有些人坐不住了。”
“这几个崽子倒是福星。”龙夫子接过阵法图,边看边道,“倘若不是他们误打误撞,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发现海上的异状。”
“这不是个普通的传送阵,是召唤阵叠加传送阵构成的天神煞大阵。”龙夫子声音发冷,眼神幽幽,不知是想起来什么。
“小崽子说闻到了血腥味,然后就被攻击了。”苏玉安想起这一细节,“血腥味是在祭祀!”
天神煞大阵是上古传奇阵法,据说可以召唤真神降世,然而这种召唤代价极大,需要活人祭祀。
“当年.....人修以十二元婴修士为祭,召唤大罗金仙降世,虽然不过短短两息功夫,那毁天灭地的法术,让我族死伤惨重,险些全军覆没。”
当年惨烈的一战仿若就在眼前,金衣仙人手中神剑裹挟着天地飓风,飓风席卷世界,山川无色,江海倒流,旷野倾覆,天地陷入血海,无论是人,还是妖,没有谁能逃过这天地浩劫。
苏玉安惊惧,声音颤颤,“人族如今总共也没多少元婴了,总不至于再来一回祭祀吧。”
如今天地灵气稀薄,修炼艰难,再也不是千年前元婴遍地走,金丹不如狗的鼎盛时期了。如今元婴修士可宝贵得很,总不至于如牛羊一般被宰杀了祭献吧。
“就怕是不知事的后人翻出了这阵法,根本不知这阵法的可怕之处就拿出来用了。”
龙夫子摇摇头,轻叹,“世间万物,得舍之间,必定平衡,他们想向天借力,却不知自己将要付出什么。”
不远处的朗星河几人已经商议好了统一口径,正打算汇报夫子,却见大掌司和龙夫子相对而坐,二人不知在说什么,学生们听不见,可看他们那皱得能夹死苍蝇的眉头,便知事情并不乐观。
“此次的经历,我们谁都不能讲!”朗星河再度强调,“我们要听夫子,事情烂在肚子里,回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嗯。”众人应下,心中不安,“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就算出什么大事,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且有夫子们呢。”朗星河安抚众人。
获救的喜悦在凝重的气氛中荡然无存。
半日后,众人重新踏上了北国的土地,一艘飞舟停泊在岸边,朗星河注意到那飞舟船身上的编码竟然和他们南下被毁的飞舟编码一模一样。
“大掌司!”朗星河突然想起他们去南国有出境记录,但是没有回程的记录啊!做戏做全套,细节得要弥补到位啊!
苏玉安见小崽子里难得有个心思缜密的,心绪平复不少,温声解释道,“放心吧,扫尾都扫好了。”
“回去好好睡一觉。”苏玉安挨个摸摸小崽子们的后脑勺,“好好学习,莫要调皮。”
临上飞舟,苏玉安叫住朗星河,将腰间的挂坠解下递上前。
“嗯?”朗星河不明所以。
“丢魂了都不知道吗?”苏玉安叹气,将玉坠系到朗星河腰间,“傀儡小鱼做的不错,有巧思,同时胆大包天,以后不要再做了。”
“魂魄离体真是不要命了。你那一魄我温养在玉佩中了,晚上睡觉随身带着,会在睡梦中回归你的身体。”苏玉安细细叮嘱。
“魂魄离体?”朗星河捏着温润的玉佩,心中一震,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傀儡附灵是闻师兄教给自己的,是学生间流行的小把戏,倘若这个术法容易令人丢了魂魄,那早该暴露出来了!
可见,问题不是出在傀儡附灵术上,而是出在自己身上——自己魂魄不稳!
穿越者的身份一直是朗星河心中的一个疙瘩,遇上丢了魂魄之事,朗星河立马有了联想。
见朗星河突然面色苍白,苏玉安以为小崽子这是后怕了,安抚道,“莫怕...那一魄并无损伤,润养几日便好了,日后注意些便是。”说罢有将玉坠扣牢了些,“这玉坠有安魂之效,你随身带着。”
面对大掌司的关切之心,朗星河垂着眼眸,呐呐不敢多言,只道自己会多加注意。
“大掌司,这次的事情.....”朗星河安慰小伙伴们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自己心里却慌得一笔,这会儿与大掌司独处,便忍不住询问。
“放心,且有我们在呢。”苏玉安轻拍朗星河的后背,说道,“上船去吧。”
朗星河回到船上,立马被其他人包围住,“小狼,大掌司叫住你是有什么事啊?”
朗星河拎起坠在腰间的玉佩,说出自己丢了一魄的事情。
“怪不得你做梦变成了一只小鱼,还被婆婆虾揍了。”封离想起朗星河先前的噩梦。
“这好危险啊!”众人后怕。
正在驾舟的闻音听了,挠挠头,仔细回忆当初纸金鱼腹部的阵法,疑惑道,“很完美的阵法啊?怎么会勾了魂魄?”
闻音忙向朗星河道歉,“没想到傀儡附灵有这样大的疏漏,险些害了朗师弟!”同时心里琢磨着折返书院后要将傀儡附灵术重新研究。
飞舟轻度,云腾书院的山门出现在视野中时,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
“终于回来了。”此刻,众人终于明白了什么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了。
“下半年我都不想出门了。”胡之腾翻身下船,飞奔进山门,似乎一脚跨进了山门,自己才安全了。
“小星!”不远处,一行人从山上下来,却是朗宸一行人。
“你们去哪儿了?还好吗?”朗宸快步上前,面上神情复杂,欣喜中掩不住担忧。
朗星好挠头尬笑,“遇上一点事情耽搁了,没什么大事。”
“你们可真能闯祸啊。”朗曜抱臂站在一旁,将朗星河一行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见众人全须全尾没有缺胳膊少腿,便放心地开始喷毒液了,“怎么没把脑子丢在外头没带回来呢?”
“哈哈哈,你是想我们了吧!”胡之腾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这是特特下山来接我们了?”
朗曜一脸吃屎的表情,嫌恶道,“看来你们出去一趟不仅没有丢了脑袋,反倒脸皮厚了几寸。”
见朗星河他们不欲多说,朗宸也不追问,下巴一扬,“走吧,请你们吃大餐。”
第109章
书院的生活忙碌而平静, 大海上的生死一难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众人再度繁忙起来,除了日常课业,还要将外出几日落下的课程给补上。
“我感觉我就要死了。”江普捂着脑袋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哀嚎, 旁人落下的几日课程补起来还算轻松,江普的观星课就麻烦了, 毕竟星星可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不过几日不曾观星,江普抬头望天, 傻眼了, 天上的星星布局已然全变了。只能重新开始观察,重绘星图。
“咱们人间的事,关天上的星星什么屁事啊。”课业受挫, 一腔心血付诸东流, 江普倒不怀疑人生,他直接怀疑教材有问题。
毕竟, 出了事情从旁人身上找问题,总比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来得容易。
朗星河在唉声叹气的江普身旁坐下,问道,“你不回去补补觉, 晚上还要去看星星呢。”
“啊~~~”江普仰天哀嚎一声,拖着灵魂出窍般的沉重身躯往屋里走去,虽然嘴里抱怨个不停,江普却也没那么容易放弃, 望望天色, 计算着自己还能睡多久,准备养精蓄锐, 再战一场。
江普回了屋子,小院儿里顿时安静下来, 朗星河目光放回到手里的书卷上,这是金夫子送给朗星河的炼器手札,里面记载了金夫子年轻时候的一些炼器想法和灵感。
彼时金夫子还年轻,思维活跃,尚且没有学习正统炼器术,手札上的一些巧思只能用天马行空来形容,甚至与传统的炼器法则相违背。
“炼器者的意志?法器附灵?”看到这一段,朗星河不禁想起阿彩老师和勾了自己魂魄的金鱼傀儡。
阿彩老师明明是炼器产物,可是他有自己的思维、情感和自主意识,简直比AI还有智能,所以阿彩老师是傀儡生出了器灵吗?亦或是......如同纸金鱼一般被放置进了魂魄?
朗星河挠头苦思,低声嘀咕道,“那么死者的灵魂可以吗?”
说罢,朗星河自己打了个冷颤,摇头自我否定,“那可太没人性了,活着累死累活,死了还要被拘了魂魄继续干活,太苦逼了。”
朗星河没有忘了自己在小海村时的念想——制造出一种便宜大众的运输工具来。
朗星河的思路有两个,一是以灵石为动力,配合相应的阵法操控车轮滚动。可是以灵石为动力,普通百姓恐怕用不起。
二是燃烧煤炭,将热能转换为动能,原理就是上辈子的瓦特蒸汽机,可是煤炭从何而来呢?
经过纸金鱼勾魂事件,朗星河又生出一个新念头来——傀儡金鱼是靠什么活动的呢?
一张黄纸,一个阵法,还有一根自己的毛发。那么可不可以将纸金鱼的原理移植到运输车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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