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帧帧闪过,最终定格在陆浮附耳同齐之裕低语的一幕。
如果说Alpha少年扩大的瞳和难掩急切的神情还能被判定为过度解读,那么他将陆浮的袖子从时旭手里抢过来的举动就堪称牛奶上黑芝麻——明目张胆。
【我是军校生我先说,这不对劲。】
【我看直播的时候怎么没这段?】
【当时已经采访完了,应该是现场的学生或者工作人员偷拍的。】
两个军校预备生并肩走出了礼堂,雨幕将二人靠在一起的背影模糊成一片。
“老大,”站在沙发后方的心腹眨了眨眼:“这是陆哥吗?”
明明还是那张脸,怎么看着总觉得不一样了?
诺加玩味的将视频拉回陆浮和齐之裕低语的部分,注视着屏幕里的少年的唇形,推测出了陆浮的意思。
【我累了】
“离开了五等星,最擅长的把戏倒是没忘。”诺加哼笑一声,坐直身体,关掉了视频界面。
一条条褒贬不一的加粗红体字新闻弹了出来,每一条都无一例外包含了陆浮的名字,下方附上一张像素不那么清晰的大头照。
诺加伸了个懒腰,双手插兜走出了房间。
骤然降低的温度和两侧渐浓的雾气顷刻间袭了过来,诺加独自一人在雾里穿行,胸前的金属吊牌轻微晃荡,铜色的牌面上刻着一个太阳的符号。
偶尔有具尸体从楼顶落下来,在诺加几米外摔的支离破碎。
周边的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也在一寸寸降低,待Alpha走到钦西城的边缘时,潮湿的雾已经在他的衣服上凝满了水珠。
“哒。”
诺加在台阶下站定,隔着几米长的白金色阶梯,仰视着多年不见人烟的教堂,纯白的外观融进了雾中,门前的两具骑士雕像一站一卧,从手臂到腰身的石膏裂开了大大小小的沟壑。
几年不来,变化真不小。
诺加踢开横在路上的雕像,推开了教堂的大门,怪异的气味从长期封闭的室内散了出来,像是死鱼的腥气,又像是变质的汽油。
“啧。”诺加不爽的掩住口鼻,细长的眉蹙起,他大步走进教堂,将一扇扇闭合的窗户推开。
气流卷进了室内,吹倒了桌上的蜡烛,滚落的白蜡骨碌碌的在桌面上转了几下,“啪”的一声从祭坛上砸落。
大理石地面反射出了诺加的身影,月光穿过天顶的彩色玻璃,像是碎开的万花筒。
诺加认识陆浮的时候,他已经有了新的住所,不常去教堂了,这并不妨碍诺加知道陆浮曾将教堂视作栖身之地。
“教堂里的孩子”,早在五年前,诺加就听到人们这样称呼他。
五等星港口边缘的仓库中。
“什么教堂里的孩子?”梳着大背头的男人双腿盘起坐在水泥地上,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话题。
顶着绿色莫西干发型的少年解释道:“有人看到钦西城那座废弃了很多年的教堂这几天晚上灯火通明,以为是闹鬼了,前两天红鹭星盗□□人去看了眼,里面有个小孩子。”
“多小?”
“十二三岁吧。”
花臂壮汉插话道:“我听说他身边还跟了只灰色的狗,真有闲情。”
在五等星养宠物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诺加坐在集装箱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手底下的人聊天,面上露出点嘲弄。
自己都活不好,还养狗?
不知道主人和狗谁先死。
彼时诺加还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成为那个替陆浮喂狗的冤大头。
在那之后过了两年,诺加这个无神论者第一次走进了教堂。
陆浮将教堂装点的很好,宽大的祭祀台上铺满了色彩各异的花瓣,金色的太阳挂饰高悬在头顶,像是随时会坠落而下,审判两名不速之客。
祭坛周围摆放了一圈蜡烛,一簇簇火光忽大忽小的跳动着,连呼出的气体都仿佛升了温。
“噼啪!”
烛火炸了开一瞬,下一秒重归平静。
暖色的光映在陆浮的侧脸上,都说灯下看美人,烛光下的陆浮无端显得温柔了许多。
诺加捻起一片花瓣看了眼,居然是真花,他颇有些意外的环顾自周,从一尘不染的烛台中看出了陆浮的用心。
“你真把这里当家了?”Alpha有些不解。
陆浮蹲下身抱住蹿出来的小灰狗,一边揉搓它的后脑,一边回道:“我喜欢这里。”
宽敞、温暖、人烟稀少,最重要的是——教廷对于太阳的极端崇拜。
陆浮站起身,对着诺加招了招手,轻声说:“跟我来。”
绕过主祭坛是一条长而幽深的走廊,巨大的油画挂在墙上,一张张模糊而怪异的面孔正对着走廊里的两个少年。
随着二人的深入,光线逐渐明亮了起来,一个除了大小外和主祭坛一模一样的祭坛位于天窗的正下方,月光透过彩色的玻璃投射而下,透出一种金属的光泽。
在那祭坛的中心,是一尊没有五官的神像。
诺加虽然不信神,但是教廷当年对于整个塞拉法帝国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他迟疑的问:“这就是圣乌洛神吗?”
悬挂在天顶上的金色长剑忽远忽近,似乎随时会从高空坠落,刺穿祭祀台上不守教义的信徒的心脏。
暖黄色的烛火中,陆浮出色的皮相仿佛都透着光,他低声笑起来,细密的睫垂下淡淡的阴影,像是无声的嘲弄。
“只是一尊石膏像而已。”
笑声在诺加的耳膜上鼓动,他隐约察觉到陆浮的反常,收回注视神像的视线,走到了祭桌边。
盛了圣水的小银杯摆放整齐,诺加有些好奇的举起正中央的杯子。
澄澈的液体倒映出Alpha鎏金的瞳,水面在毫无外力的情况下泛起了涟漪。
一圈一圈的金色扩散开,欲望的催化剂让Alpha的原始冲动旺盛生长。
缠绕、绞杀、吞噬…陌生的词汇盖过了心跳声,诺加突然转身拽住了陆浮的手臂一拉。
“砰!”
肉-体碰撞的声音响起,陆浮整个人躺在了祭祀台上,铺在两侧的鲜花“唰”的一一扫落,被烛火烧得蜷缩萎靡。
小银杯摔在了陆浮脚下,溅出的透明液体浇湿了花瓣,黑发少年一条腿屈起抵住了诺加的小腹,而诺加投下的影子则将他完全笼罩了进去。
这个距离对于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来说堪称危险。
太近了。
诺加几乎能用鼻尖吻上陆浮的发。
呼吸早就脱离了正常频率,蜡烛烧短了一寸,陆浮躺在冰凉的祭祀台上,微微偏头,看向诺加身后的神像。
它的表面似乎更加光滑了,透出莹白的光。
Alpha的精神域起伏比Beta大得多,也更容易受到神像的影响。
诺加也被自己突然的举动惊了一下,但他没有急着起身,反而就着这个动作再次拉近了距离。
“我之前的提议,你还可以再考虑一下。”
陆浮敛颚笑起来,语气似乎有些嘲弄:“跟你吗?”
“诺加,你去求神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说的也是。
诺加故作不满的挑起眉,瞳中似有金色翻涌,“那你就这么吊着我?”
黑发Beta倾身向前,上扬的唇角压平,用刻意的、控诉的声线道:“是你先压上来的。”
要不是诺加一直可劲儿的在他面前犯贱,陆浮也不会一直拿他当工具人使。
诺加刚想再调笑两句,小腿突然传来一股拉力。
“汪呜!”
小灰狗咬住了诺加的裤子,呲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背部拱起,短细的尾巴低垂,全身的毛发都似乎炸开了。
“你这狗胆子真大。”
诺加挑眉,揪着小灰狗的后颈把它提了起来,小灰狗扑腾着四肢短腿,鼻部浮现怒纹。
Alpha的信息素不但能够对同类起到警告作用,对于其他感官敏锐的动物来说更是和警报器没什么不同。
就算是初生的牛犊都不会大着胆子去袭击Alpha。
陆浮抬手将小灰狗抱了下来,五指在他的腹部轻轻按摩,小灰狗绷紧的肌肉似乎放松了些,但看向诺加时依然不断的发出低吠。
诺加“嘁”了一声,从陆浮身上爬了起来,小灰狗这才安静了下来,脑袋一转整只狗埋进了陆浮怀里。
陆浮失笑,看着诺加不爽的表情摊了摊手。
“当啷!”
踢到了脚边的小银杯,诺加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
他弯腰捡起积了灰的杯子,神色有些怪异,那天陆浮离开前分明把杯子放回了原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有些狐疑的举着杯子在祭坛前来回走动,视线掠过穹顶的彩色玻璃、壁画、金剑等物,来回反复。
诺加看了一遍又一遍,心头的疑虑始终没有消散,反而越压越重。
最终,视网膜被一团莹白占据。
怎么会忽略了它?
时旭的房间在最深处,温度比走廊还要低。
推开门,一丝光亮泄了出来。
里面有人?
陆浮立刻警惕起来,时旭却是毫不担心,径直推门走了进去,黑发蓝眸的Alpha坐在桌边,一本包着黑色不透光封皮的书摊在膝盖上。
听到动静,成煊偏头看了过来,他打量了二人一眼,玩味的勾唇,“时旭,你下手这么快,看不出来啊。”
说着,成煊晃了晃手里的黑皮书,“不会是靠这个吧?”
时旭耳根一热,立刻冲上去将黑皮书夺了下来。
陆浮有些好奇的瞟了一眼,一连串的首都星语印在封皮上,烫金的字体格外娟秀。
【陆浮:那是什么?】
【018:翻译结果:《对Beta恋人的观察:如何看穿Beta的心思》。】
陆浮眨了眨眼,如果时旭有需要,他可以亲自给时旭写一份详细的喜恶列表,只要时旭愿意花钱就行。
顺便一提,置顶第一条:我对Alpha过敏。
时旭将书合上塞进书架最顶层,没好气的问:“你来干什么?”
成煊哂笑:“你是不是忘了,组队之后要在终端上提交表格,我来催你一声,防止你满脑子情情爱爱忘了正事,以及…”
站起身,成煊走到时旭身边,压低声音道:“别真的蠢到跟陆浮交底。”
【陆浮:他是不是以为我听不见?】
【018:没事,偶尔被当成傻子不是坏事。】
话落,成煊对着陆浮笑了笑:“齐教授让我转告你,齐之裕另有组队人选了。”
就知道这个老登儿憋着坏呢。
陆浮眸光微凝,“还有什么话要带吗,传声筒同学?”
如果说最初成煊对于陆浮的态度还是避而远之,那么和齐列谈话后,成煊的态度就转变了不少。
成、齐二阀势同水火是真的,但当利益足够动人的时候,他们也不是不能短暂的站在天平的同一端。
齐列虽然看在诺亚制药的面子上不会继续针对陆浮,但他不希望齐之裕和陆浮交往过密。
齐家继承人如果真的看上了谢为祯资助的孩子,谢为祯还不把齐家给吞了。
齐列不好亲自下场,只能出点血,借成煊的手达成目的。
成煊伸手拦住想要替陆浮说话的时旭,回道:“陆浮同学,人生不止这三年,如果你未来还想要在首都星待下去,见好就收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陆浮最擅长的是贪得无厌。
时旭听不得成煊这番话,不满的拉开他的手:“行了,滚回你自己的寝室去。”
陆浮一边的腮帮子轻轻的鼓了一下,不用和齐之裕组队正合他的心意,不然在荒星被强-吻怎么办?
【018:你不是说他处男吗?我的数据库显示,百分之九十的处男都是口嗨大于实际。】
【陆浮:因为你那百分之九十都是处男Beta。】
Alpha信息素上头了数学题都做得出来。
成煊离开后,时旭有些紧张的观察陆浮的表情,Beta少年面上没有半点怒意,甚至挂着轻轻浅浅的笑。
时旭更紧张了。
“陆浮…”
“我先走了,”陆浮直接打断了他,“今晚零点就是提交组队名单的最后期限,我得去找个新队友。”
时旭的话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他眼睁睁看着陆浮离开的背影,声音飘忽的:“你找不到人的。”
陆浮现在可谓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更何况,有简焕白的事在前,没有几个学生敢冒着得罪简焕白的风险和他组队。
他的喃喃自语陆浮是听话不到了,Beta少年一出门就开始欢快的加快了步伐,不到五分钟就离开了Alpha宿舍楼。
中途遇到的Alpha们被混合着成煊、齐之裕、时旭三人的信息素呛得直打喷嚏。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明恋是两个人的你追我赶。
但是,这是几个人?
“怎么又沾上成煊的味道了?”
“别问,问就是兄弟。”
此时的Beta宿舍楼,阿兰德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黑发从肩上滑落,遮住了阴鸷的眸子。
西蒙舔了口指甲上的奶油,翘着的二郎腿晃来晃去:“殿下,你要是想找回场子,就邀请那个人类去训练室呗。”
阿兰德横了他一眼:“粗鲁。”
西蒙翻了个白眼,发丝中伸出的触须晃了晃,玩世不恭的笑容蓦地收了起来。
“哟,大忙人回来了,嗯…味道又变了,人类真奇怪。”
阿兰德呼出一口气,俊美的面容微沉,“这是最后一次,如果那个人类还是不知好歹,我就敲碎他的脊椎。”
西蒙摊了摊手:“您请。”
说大话有什么用,阿兰德要是真的把一名人族学生打成重伤,破坏了两国暂时的和平,虫皇陛下绝对不会再让他擅自离开虫星。
陆浮拾级而上,另一道脚步声渐行渐近。
身着黑金华服的雌虫踩着旋转楼梯向下,齐至小腿肚的黑色披风搭在肩上,细长的金色流苏自胸前垂落。
保养得宜的黑色长发垂在身后,细长的凤眼微微挑起,一楼休息厅的雌虫们无声的鞠躬。
靴底有节奏的敲击纹路繁复的瓷砖,最终在陆浮面前停下。
阿兰德居高临下的看着带着一身湿寒气息的少年,唇角弧度一成不变的扬起:“晚上好,陆浮同学。”
【018:他看起来比你装】
【陆浮:别说冷笑话】
作为五等星第一个考进首都星第一军校的Beta,整个塞拉法帝国还能有比他更会装B的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阿兰德殿下。”陆浮抢先一步开了口,所有虫族的目光都紧跟着追了过来。
这个危险的人类想做什么?
“开学考核,你还没有队友吧?”
阿兰德微微挑眉,猜到了Beta少年的心思,他故作矜骄的沉吟了几秒,道:“此次前来的虫族学生中,只有西蒙勉强能够胜任我的队友,不过,我暂时还没有下定决定。”
阿兰德内心暗自得意,陆浮害的他两次丢脸,现在不还是求到他这来了。
嘴上这么说,实际上阿兰德只是想要耍耍陆浮,他的队友当然不可能是一名人类。
陆浮点点头,看向倚靠在楼梯顶端看戏的西蒙·艾斯利:“西蒙同学,你要和我组队吗?”
西蒙一个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他匆匆稳住身形,错愕的看着陆浮。
“我?”
【018:为什么选他?】
【陆浮:他看起来比较能打,而且不太聪明。】
选择虫族队友最大的好处是:对方能够吸引火力。
阿兰德一看就是满肚子坏水的类型,和陆浮撞号了。
第23章 “掐这里更爽”
西蒙·艾斯尔发誓,如果不是因为阿兰德自私狭隘又小心眼,他一定会不顾形象的笑出来。
看着下首的人类,西蒙摸了摸下巴,抬手时鼓起的肌肉弧度格外明显,能够被选为交换生的雌虫都是新生代中的佼佼者,光是健美的腰腿肌肉就能轻而易举的绞死一名普通人类。
陆浮对他的抗打程度更加满意了些。
向上走了两步,陆浮踩着台阶从阿兰德身侧擦了过去,直到比他高上一个头,少年才停了下来:“西蒙同学,你的回答是?”
背对着陆浮,阿兰德垂在腿侧的手不自觉的攥紧,虫化的鳞片被白手套遮盖。
休息厅中的雌虫面面相觑,Beta学生们不知何时聚在了楼梯上方,原先还有些空荡的走道里立刻变得拥挤起来。
“陆浮同学,西蒙是虫族,”阿兰德压抑住撕碎这个人类的暴虐心思,微微侧过身笑着说:“你确定要和虫族组队吗?”
即使停战了这么多年,人虫两族的关系依然不算和睦,虽然明面上举办了不少拉近关系的活动,比如交换生,但潜在的抵触心理依然没有消失。
陆浮头都没回,轻描淡写的说:“两族现在不是已经携手走向友好共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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