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悲惨男大呢(半里知途)

顾方思认同地点点头，在不大宽敞的车厢里伸懒腰，余光刚开始发散，就被车窗外华贵的灯光建筑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困意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哥，”顾方思舔了下干渴的嘴唇，声音因为震惊有点走样，“我们要在这儿吃饭？”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家店，一顿最简单的饭的价格，就够许唐三四天工资了。
许唐“嗯”了声，把车倒进停车位，不太好意思地说，“请男朋友吃顿好的。”
没等顾方思应话，许唐就先下了车，绕过车头来到副驾车门前，想帮顾方思拉车门，却没拉动。
许唐又试了两下，车门和他较劲似的，刚拉开一点就自己缩回去，不像质量问题，那就是里面的顾方思在使劲。
许唐疑惑抬头，果然见顾方思死死拽着车门，见他看过去，立马说：“哥，就算吃好的，也不一定非得来这，我们换一家吧。”
“来都来了。”
顾方思还在挣扎：“太贵了……”
“是有一点儿，”许唐承认这点。
听见这话，顾方思松了口气，刚想接着劝说，就听见许唐话锋一转：“但赚钱不就是为了花嘛。”
许唐把顾方思拽出车，牵着对方的手腕往店里走。
许唐一步一步，走得雄赳赳、气昂昂，其实心里虚得很，可以说一点儿底都没有。
这家店味道很有名，也昂贵得很有名，他早就听说，却他一次也没来过。
倒也不是吃不起。
他兢兢业业工作了那么多年，没有房贷车贷，也没有很高的物欲，虽然赚的不多，但花得更少，一来二去，也是攒了不少。
至于为什么一次也没有来过，是因为他向来将这种高档场所视为一种仪式，而非简单吃饭的地方。
这个仪式很隆重盛大，不管是毕业还是找到工作，亦或者涨工资，都达不到启动仪式的门槛。
但这次不一样。
今天，他和顾方思确定恋爱关系，这是一件惊喜又隆重的事，他买了新车，包了花束，告了白，自然也要请一顿像样的饭。
两人刚推门进入，就有服务员上前问询，许唐报了名字，之后循着指示，和顾方思面对面，坐在临窗的位置。
点完餐等待上菜的间隙，顾方思去了卫生间，许唐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往窗外看。
处于数十米之高的落地窗，稍微一瞟，就几乎将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夜晚的城市总是美得惊心动魄，街道车水马龙，像童话里蜿蜒的七彩河，置身其中时不免觉得烦躁，可居高往下看，只觉得顺眼漂亮。
许唐看着看着，心思飘远，不一会儿又幸福地翘起嘴角。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许唐以为是顾方思回来，连忙回头，却瞧到一个笑得谄媚的中年男人。
男人见他转头，立马加快脚步。
许唐：“……”
男人笑出一脸厚重的褶子，越靠近越刻意，许唐不明所以，下意识往后靠了靠椅背。
中年男人走到近前，朝他躬了躬腰，道明来意：“许先生您好，我是这家店的经理，今天真的很抱歉，刚后厨通知我们，因为食材不足，您点的肉饼蒸梭子蟹做不成了。”
男人满脸歉意，接着道：“对此，我们万分歉意，您看，我们用其他种类的蟹给您做这道菜可以吗？”
许唐点点头：“可以，用你们有的食材就行。”
经理似乎没料到许唐这么好说话，刚还有点愁苦的脸立马焕发生机，嘴上又是道歉又是感谢，说了三四遍才转身离开。
许唐又想起什么，把人叫住：“等一下，你们还有什么蟹？”
经理想了想，紧张地回答：“帝王蟹，您看可以吗？”
“什么？”许唐震惊地瞪大眼睛，“这……要不你们别麻烦了，我把这道菜退了就行。”
“不不不，您可别，”可能是太注重顾客的心情和评价，经理一听见他要退菜立马惊慌起来，“今天是我们的疏忽，影响了您的用餐体验，你就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吧。”
许唐还是犹豫，奈何经理坚持，他也只好答应。
经理离开了，顾方思才姗姗来迟，许唐刚从从梭子蟹进阶帝王蟹的震惊中回神，就拉过顾方思就给他讲事情的经过。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顾方思几乎没什么惊讶反应，听完也只是客观评价：“我倒是觉得就该这样，这家店那么贵，不在服务和顾客用餐体验上下功夫，哪来那么多回头客。”
许唐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怎么算，这回我们可占了不小的便宜。”
顾方思扬起下巴“嗯哼”一声，打了个响指：“看吧，和我谈恋爱会变幸运！”
顾方思笑得格外明媚，许唐自然不会扫他兴，重重点头应和：“你说得对。”
小插曲过去，菜很快就上齐。
许唐的胃口有好心情加持，再加上他一直对这家店有滤镜，总觉得菜品味道格外好，一不留神，就吃得有点撑了。
许唐让顾方思坐着，他去结账。
到了前台，又是一顿道歉和拉扯，许唐拗不过店家，最后不得不在他们满含歉意的眼神中，支付了仅为原价五折的费用，还拎了个店家特意为道歉准备的蛋糕。
吃了帝王蟹，省了一半的钱，最后还被送了个蛋糕，许唐心情极好，走路的脚步也十分轻快。
出了店，晚风袭来，许唐揉了揉笑得有点发僵的脸，和顾方思并肩往前走。
上了车，许唐问窝在副驾抱着蛋糕的顾方思：“你现在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顾方思本来还沉浸在目的达成的愉悦中，听见许唐的话，想起自己所住的高档小区，嘴角瞬间拉平。
这能说么？
他的恋爱才刚开始，不能还没见到明天太阳呢，就先死了。
许唐摆弄了会儿车载导航，没等到顾方思回答，扭头看人，只见刚还一脸满足样的顾方思，转眼就薄唇紧抿，满脸沉重了，便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没料到突然要扯谎骗人了而已。
都互通心意谈恋爱了，顾方思不想再动不动就骗许唐了，奈何自己从开始接触的时候就目的不纯，势必要用无数的慌去圆最开始的那一个。
顾方思烦闷地撇嘴，问许唐：“这就结束了吗，我现在还不想回去，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
许唐有点犹豫：“可以是可以，但我看你今天挺累的，要不改天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今天先回去休息。”
顾方思倔强地摇头，掏出手机翻最近上映的影片：“我就想今天和你一起看。”
“要不就这个吧，”顾方思把手机转向许唐，“新上映的励志加爱情片，我看评价挺不错的。”
看顾方思如此兴致勃勃，许唐不忍扫他的兴，只好答应下来，让顾方思把定位发给他。
顾方思不干，说自己闲得无聊，非要充当人工导航，自己翻着地图指导许唐左拐右绕。
由于导航不利，中间拐错了两个路口，他们进观影厅时，电影已经开场了。
头顶的大灯已经关了，厅内只有幕布发出的光，浅淡的光线粗略地勾着场内的轮廓，让人看不大分明。
许唐同顾方思对视一眼，一致决定不再去找票上的座位，好在临近午夜场，上座率不高，后面有很多位置可坐。
顾方思牵着许唐的手下了两个台阶，在临近走道的位置坐下。
许唐曾不止一次设想过，和恋人并排坐在影院看电影的场景。
他喜欢的女孩不一定多么漂亮，也不用事业又成，只要他喜欢，而对方也恰巧喜欢自己，就已经十分幸运满足了。
到时他们可以并排坐着，一边欣赏着荧幕上旷世的爱恋，一边分享着同一捧爆米花。
两人的手会在刚开始时还安分地放着，后来就经意或不经意地触碰上对方的，虽然谁也不说话，但手已经十指相扣，紧紧握住彼此了……
就像现在。
可能是刚刚想得太入神，许唐有点回忆不起来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被握住的了，还是十指交扣的姿势，但这不影响他心里在幸福地冒泡泡。
许唐轻轻呼吸，不想打扰现在的美好，他手心泛起热意，拇指指腹珍重地抬起，温柔地摩挲对方的手背。
触感微微粗糙，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宽而大，经络起伏明显，是不容忽视的性感和丰富的力量感。
许唐摸着摸着，动作突然停滞。
不是，这……和想象中女孩温柔细腻的手，差别也太大了吧。
他的反应不算剧烈，但对沉浸享受抚摸的顾方思来说，还是有点突兀。
顾方思不明所以，关心地捏了捏许唐的手心，问：“怎么了？”
许唐反应慢半拍，转过脑袋盯着顾方思看了好一会儿，才有点沙哑地开口，说：“没事儿。”
顾方思不信，有点不赞同地看着他，似乎在埋怨他不说实话。
许唐再一次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没事儿”。
真的没事，许唐用没被顾方思抓着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只是突然忘了自己已经弯了，谈的对象是男的事了。
以至于，他刚意识到自己在和一个男人十指相扣时，天差点没塌下来。
果然，弯得太突然，他还有点没适应自己的新性向。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许唐已经从热恋中缓过神，开始努力地和自己全新的性取向磨合。
电影剧情发展至高潮，荧幕中的爱人在滂沱的雨夜中接吻。
顾方思特别熟悉观影文化，在光影和音乐最契合的瞬间，拉着表情有点恍惚的许唐啵了个嘴。
然后放手，让许唐继续恍惚。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许唐经过一系列的心理暗示，终于接受自己是个基佬的事实。
他刚要为了验证自己的成果，准备抓起顾方思的手背亲一口，顾方思就指了下放在耳边的手机，示意要出去接个电话。
许唐只好暂时收敛自己的亲吻欲望，为了弥补自己没捞到好处的嘴唇，他拆开店家送的小蛋糕，用叉子挑了块送进嘴里。
奶油绵密，入口即化，味道不甜不腻刚刚好。
许唐满意地眯起眼，没想到这店家随便送的小蛋糕，竟然能好吃到这个程度。
还没吃几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拿出来一看，竟然顾方思发来的微信，说他妈妈知道他出差回来，让他回家一趟，所以要先走了。
许唐看到消息，立刻起身往外走，同时给顾方思回拨了电话。
手机嘟了三声，顾方思才接通。
“你等会儿，我去取车，好送你回去。”许唐快速地说。
顾方思看了眼车窗外的商场大门，对许唐说：“不用麻烦了哥，我已经坐上出租了，你继续看电影吧，票都买了，咱俩都看不到结局的话，该多亏啊。”
电话那头的许唐顿了顿，回了声：“好吧，那你记得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顾方思“嗯”一声，又和许唐聊了两句，才挂掉电话。
前座的司机见状回头，指着自己没搜到想要结果的导航界面问：“帅哥，你说的什么崔顶山庄是这几个字吗，导航上显示没这个地方啊。”
顾方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别家里别墅的位置可能没被收录进去，他想了想，又说了个附近的位置。
司机设了定位，向顾方思确定后，发动了车子。
顾方思给家里司机发了消息，让他先去目的地等着自己，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原本是想以突然通知加班为由先离开的，没想到父母先给他打了电话，让他今晚回家一趟。
父母住的别墅在郊外，一来一回要费不少时间，他出差这几天很累，不想浪费时间，可转念一想，又答应了。
回家也挺好的，最起码能少对许唐撒一个谎。
回到家已经快要十一点，简锦和顾仁海都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一个昏昏欲睡地翻剧本，另一个聚精会神地看电视。
两人听见脚步声同时转头，顾方思脱下大衣，喊了声“爸妈”。
简锦打了个哈欠，抓着顾仁海的肩膀问：“老公你认识这个人吗，他喊咱爸妈诶。”
顾仁海从善如流，回答：“不认识。”
顾方思：“……”
“得了吧，又揶揄人，”顾方思捞过桌上第三杯水，喝了两口，“不认识我，叫我回来干嘛，你们倒是轻松不用上班了，我明天还得起个大早赶去公司呢。”
简锦扔了剧本，盘腿坐在沙发上：“喊你回来干嘛？你还问，你自己算算，咱娘俩距离上次见面过去多长时间了？”
顾方思撇嘴：“想我了？你上次不还说不想嘛。”
简锦：“好吧，的确不是很想，那你也不能天天不着家，要不是于秘说，我们都不知道你出差了，又回来了，你也不报个平安，我们会担心的。”
顾方思看向简锦，对方眉头紧锁，面目愁容，看着不像假的。
但顾方思知道她是演的。
他先是给许唐发了到家的消息，等许唐回复了才按灭手机，拆简锦的台：“行了，再皱眉的话又要长皱纹，说说吧，这回是有什么事情？”
顾仁海“哼”一声，问他：“你正式谈恋爱了？”
顾方思挑了挑眉，问：“对啊，今天刚确定的关系，你怎么知道的？”
简锦敲敲桌子，批评顾方思：“骗人，你爸都说你最少谈了两个月了。”
顾仁海立马点头。
顾方思无语，他们是怎么做到比他这个当事人还笃定的。
算了，他懒得争论。
简锦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于是说：“我这段时间要跑几个路演，三个月后就进组了。”
顾方思识趣地点点头，说：“不错，四五十岁正是闯的年纪，妈你做得很好。”
“油嘴滑舌，”简锦评价他，接着道，“我闯不闯的不用你管，但是，在我进组之前，我要见到我的儿婿。”
顾方思：“……”
他懒得评价“儿婿”这个奇葩称呼，只是拒绝：“不行，我们刚确定关系，离见家长那步远着呢。”
简锦摇头，不接受他的拒绝：“不行什么不行，我这是在通知你，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她说完，顾仁海食指指节叩了两下桌面，端着他中年霸总范尽职尽责地应和老婆：“对，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顾方思：“……”

顾方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家父母有毛病。
作为他们的儿子，两个人明明都清楚他是什么德行，但还是讲不通，非要见儿婿。
见见见，见什么见，他都还没和许唐在各种层面上达到坦诚相见呢，怎么可能安排他们见面。
难道要把许唐拉到别庄大院里，指着家里恢宏程度堪比童话城堡的大别墅，朝许唐大喊“Surprise”吗？
那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
他可不想甜甜的恋爱没谈几天，就被提分手说了拜拜。
今天是星期六，距离回家被安排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窗外阳光明媚，微风和煦，适合出去玩。
但他和许唐都没有出去的意思。
一早，顾方思就拎着早餐敲开许唐家门，两人说说笑笑吃了早饭就一同窝在沙发上消磨时光。
许唐家的沙发挺大，也很软，许唐坐在一边看综艺，顾方思就抱着手机躺他大腿上，舒舒服服地打盹补觉。
可睡到一半，又想起父母的命令，烦闷地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许唐肚子前的睡衣里。
许唐的睡衣毛绒绒的，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他很喜欢。
综艺进行到最后的解谜环节，许唐本来看得聚精会神，但顾方思的脑袋往他怀里一扎，他顿时什么都不想了，只揉了揉顾方思乱糟糟的头发，问：“想什么呢，唉声叹气半天了？”
顾方思又往许唐方向凑了凑，“我刚有叹气吗？我怎么没听到。”
许唐指背扫过顾方思黑长的睫毛：“你没叹气我也看出来了，愁什么呢？”
顾方思摇摇头，不说话。
谁都有不想说的秘密，许唐贴心地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做。”
顾方思仰头，自下而上打量许唐，许唐的长相属于亲近挂的，脸部线条很柔和，让人忍不住想摸想亲。
如此想着，顾方思爬起来，捧着许唐的脸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
唇舌分离时，两人呼吸都有点不稳，顾方思帮许唐抹去唇上的水痕，说：“虽然不怎么饿，但我还是想吃可乐鸡翅。”
许唐回忆了下家里的食材，对顾方思道：“可以，但你得下去买可乐。”
顾方思爽快答应：“当然可以，可乐可比鸡翅好挑多了。”
说干就干，立马就去换衣服了，许唐把他送他到门口，顺带把舟舟的牵引绳掖到顾方思手心，让他带着舟舟下楼转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