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老年雌性……
杨组长的瞳孔微微放大:这个挣脱速度……这绝对是只少见的大野怪,是统领一个森林的野怪之王吗?
看来那个野怪洞里有了不得的东西,居然引出了这样的宝藏。
星耀城领主曾经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二级天赋者,总署的监狱和禁闭门都是以这个标准打造的,就算是野怪之王……
然而,杨组长有点痴迷的目光还没从“大野怪”身上撕下来,她就听见了报故障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皱起眉:“什么情况?”
“组长,地下禁闭门被卡住了!”
什么?这么巧?
不……等等。
杨组长飞快地查起地下监控,没找到那让她心惊胆战的目标,但她发现,除了那“大野怪”,才刚过半分钟,几乎所有生物都跟着有了动静。
其中一个血族的体温迅速低了下去,人偶也活了!
“琥珀”的生效时间几乎被缩短成了预期中的十分之一,要么是“天赋物”故障,里面存储的血族能量流失,要么是……被盗走了!
而被盗的那一份“琥珀”,恐怕正作用在禁闭门的机关轴承上!
是那个恐怖分子!
那一瞬间,毛骨悚然的冷意爬上了杨组长的后背,紧接着,电话里那位操作关闭禁闭门受阻、正跟她絮叨可能“故障”原因的血族陡然没了声响,旁边他的同事不知看到了什么,骤然爆发出一嗓子不似人声的惨叫,随后是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一片混乱。
而这一切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紧接着,电话里一片死寂,只有不知什么机械传来的“哒哒”声,像恐怖电影的背景音。
“撤!”杨组长想也不想,“立刻联系其他区域武装警察、驻军增援,增援抵达之前,封锁街区,所有人撤离这里,快!”
没有倒置鬼偶,一个凶残的二级血族天赋者,是他们带着攻打地下城的武装才敢直面的层次!
然而“凶残的二级血族天赋者”——加百列并没像她想象中那样,在安全署大楼里大开杀戒,他也是才刚能动。
加百列能薅“天赋物”的羊毛,不代表他能免疫血族天赋物,毕竟真血族都不行。
但他被“琥珀”定住的瞬间,也用偷来的“琥珀”定住了不远处禁闭门的闸。
他身在“琥珀”的范围内,被那“天赋物”卡住了呼吸心跳,与此同时,不断流经他的“琥珀”也不断被他掠夺,导向禁闭门。他无法产生血族的黑暗力量,只是个雁过留痕的搬运工。
杨组长查监控的时候其实也看见他了,可惜那刚升级的霍尼老人实在太闪耀,缜密如高定针脚的血族刑警也被吸走了注意力,忽略了其他人……她大概只觉得他这只“野怪”体温比正常怪低,而且格外不合群,已经脱队跑到了禁闭门附近,像是想抛弃队友自己逃走。
加百列耳边被熟悉的哭声和惨叫声充斥,他一般不会在吸收血族力量的时候同步使用,哪怕延迟一秒也好,否则流经他身体的黑暗力量会增加到无法承受的量。
严重时,他可能会忘了自己是谁,迷失在混乱破碎的幻觉里。然而此时,他手里有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像个锚,牢牢地钉着他岌岌可危的神智。
是那面“无边镜”。
这镜子启动后可以调整大小,本来是乌鸦随身带着,路上与乌鸦错身而过时,那个人把铜镜塞给了他。
乌鸦没来得及说什么,但加百列明白他的意思:那位血族组长回来以后,会首先通过人偶的状态判断他这个“天赋者”没来,紧急情况无法调用违禁品,她很可能会启动“天赋物”。
那时,他会变成翻盘的隐藏杀器,也会面临隐藏的危险——砸镜子时就能看出来了,他使用偷来的血族天赋时,人偶可能会将他视为血族。
乌鸦给他镜子,是怕他万一离人偶太近,可以用镜子转移人偶视线,争取到一点脱身时间。
不过这会儿他有更好的用法,比如……
随着“琥珀”对他的禁锢越来越松,他胸口重新开始起伏,僵住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将手里的“无边镜”调转角度——把那人偶的眼睛连到操作室的电脑屏幕上,给杨组长现场直播血族惨死的恐怖故事。
全身僵直的感觉在褪去,力量在回归身体,加百列的精神却处于一种异常微妙的状态。
他的记忆遭到“琥珀”冲击,仿佛从百米高空摔在地上的调色盘,五感几乎全被幻觉侵蚀。对于已经习惯了疯疯癫癫状态的加百列来说,这两者单独一件都不致命,但同时发生,则意味着他的过去与现在、真实与虚幻混成了一团,精神世界会在一段时间内完全崩溃。
就像上次在地下城,他第一次接触二级血族天赋,又在还没习惯的时候,强行调用了包括“魅力”在内的其他脑浆存货,只能躲在秘族的笼子里熬过去。
可这一次,他居然能醒着。
他居然可以立在巴掌大的铜镜上,将缩窄的注意力固定在眼前,并且记得自己在干什么。
除了手里的镜子,一团混乱中,加百列脑子里还有一个画面,压下所有真实虚幻的东西反复出现——是面对人偶,那个人把他拉到身后的一幕。
人偶的原材料应该是一颗很大的“火种”,给他的感觉几乎跟乌鸦差不多,比任何一个活着的火种都强,他自然被她吸引。扑向人偶的时候,加百列心里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他不在乎会不会死,掌管灾厄的堕落天使是恶魔中的恶魔,恶魔不会恐惧。
完全没有“恐惧”和“焦虑”功能的生物,站在大路中间是不会躲车的,毕竟怎么起飞不是飞呢?
真在“火种”里被烧成一把灰烬也没什么不好,起码那东西让他觉得平和安宁。
可是乌鸦挡住了人偶的视线。
只差一点,纵火老太放的火再烧慢一点,也许那个人就会像楼道里的血族一样被风干,变成一捧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沙子。
那时,加百列忽然长出了常人认知里的“理智”。
而这时,他靠脑内“循环重播”,竟也奇迹似的维持住了“常人”状态。
“常人”加百列卡住了门,利用“无边镜”制造恐怖事件,一边将人偶祸水东引,一边给杨组长营造出有个恶魔在总署大楼里游荡的氛围……直到“琥珀”力量开始消散,他循着线头,踉踉跄跄地找回自己的其他部分。
加百列转身往回走去。
乌鸦是在干什么?保护他,怕他死吗?
简直像他小时候保护仅剩的同伴……不,那时候他的培养箱里只有小绿,而人类的“培养箱”大得没边,不少他一个,这是没必要的。
那么为什么呢?像他养护培养箱里那些花一样吗?
加百列很喜欢那些花,那差不多是培养箱里少数让他心平气和的东西。即使知道它们很快会凋谢,他还是爱着它们。
可是这么一想又觉得古怪,加百列实在没法把自己和脆弱美丽的花联系在一起,思绪卡顿了一下,浑身都别扭起来。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快到让人焦躁,“琥珀”的残余影响彻底消失,他几乎成了一道残影……然后加百列在拐角处,撞上了几具血族干尸和那少女人偶。
他脚步倏地一顿,隔着干尸们,面无表情地和那人偶对视。
片刻,敛去了笑容的人偶平静地闭上眼,往后倒去——“无边镜”连通控制室,送的“远程外卖”大概凑够了她重置的能量,人偶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她又成了个能以假乱真的少女模样。
不知为什么,加百列还是能感觉到她身上那种与乌鸦很接近的火种气息,但之前那种吸引力忽然没有了。
加百列径直越过干尸和人偶,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回来揪起人偶的长发,把她拖走了。
乌鸦想建一个自己的“培养箱”,大概需要那个“迷藏”,什么“三大圣物”听起来很贵,即使有纵火老太支持,也未必能拿到手,也许可以试试从血族安全署捞几件值钱的东西换。
这天白夜是讨厌的晴天,星耀城安全总署附近,八个街区戒严,无数荷枪实弹的装甲车从四面八方涌来,沸反盈天中,一艘透明的水船悄然汇入泰坦河,顺流而去。
【黄昏风暴】
第66章 阿瓦隆(一)
“琥珀”落下来的时候,乌鸦就感觉局面差不多稳了,全身一松,哪都好了……除了心脏。
他像一台年久失修的破电脑,重启的时候总会出点小故障。随着凝固在他周身的“琥珀”散去,重新柔软下来的四肢再也无法支撑身体,乌鸦腿一软跪下,哆哆嗦嗦地伸手攥住胸口,感觉不到心跳。
洛的万能膏药能麻痹骨裂,麻痹不了缺氧。
剧烈的喘息尽是徒劳,他的视野和意识像被海啸淹没的孤岛,一圈一圈地黑下去,只剩下中间弥留的念头。
“要不然拉倒吧……”
一个声音说。
那声音回荡着,不知撞在哪里,激起了一个微弱的跑调回音。
“只剩你了。”
“对啊,只剩我了。没人,没资源,没装备,还没挂……再说我本来就有可能一直没有意识,一辈子当个智障种公吧?哦,不对,冲我这硬件水平,未必活得了一辈子。”
“只剩你了。”
“不想干啦,反正没有监工,中途跑路也没人知道吧?”
“只剩你了。”
“砰”一声,总是值守到最后的听觉捕捉到了外界的声音,有人来了。
乌鸦行将熄灭的意识深处震动了一下,他休眠大半的脑皮层上泛起涟漪般的微电流,扩散出去,像一簇短暂打断长夜的烟花,照亮了他最后的念头。
“只剩……我了。”
乌鸦艰难地控制住了痉挛的手指,用最后一点力气去点周围的“恐惧”——除了听力,其他感官罢工大半,他不确定周围有多少“恐惧”。不过突然在地上看见一坨扭曲的死人,就算是血族也得稍微吓一跳吧,就好比人在路上看见死耗子……他只要能点燃蜡烛那么大个火苗,就够做个心肺复苏了。
“啪”——
谁知这一下仿佛往油罐车里扔了颗火星,乌鸦只觉得点燃的“恐惧”像是千斤重的大锤,差点把他凿进地心。凝滞的血液“呼”地一下重新循环起来,他怀疑那一刻飙升的血压能给他捅成脑出血,瞬间就冲散了他的意识。
不……他死相那么吓人吗?
这到底来了只什么品种的易燃易爆物?
“易燃易爆”四个字反复回荡,随着他的意识沉入了更深处,在恍如隔世的梦境之海里掀起季风,起了一圈共鸣——就好像他身边聚集过好多“易燃易爆族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命里缺火。
“我看你是命里缺德!”恍惚间,他脑袋被人用文件夹拍了一下,“起来!”
是梦,也是记忆。
乌鸦抬起视线,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大油脸,洗洁精都搓不出底色,满脸横肉。
他想起了对方是谁:他叛逆时期名义上的上司,实际上的保姆。
“桶哥。”乌鸦脱口喊出了对方的“尊号”,又用脸接了一夹子。
“快点,这礼拜值日,为什么老是我跟你一组?”
“因为别人不敢。”乌鸦心想,表情淡淡的。
“我不是‘脑’吗,”他烂泥一样糊了一桌子,四肢软塌塌地挂在旁边,含含糊糊地说,“‘脑’是一坨脂肪含量很高的软体物,我不是干活用……呃啊!”
桶哥懒得听他吐泡泡,直接伸出平底锅一样的大手,粗暴地拎起他的后领,给死狗收尸似的,把他拖走了。
“食堂抢菜的时候怎没见你软过?一个月就轮一班,又馋又懒的东西,启动个你比发射火箭都难。”
乌鸦把脖子从领口解救出来一点,只能发出气声,还在坚持争辩:“又馋又懒符合‘脑’的生理特征!”
抗议无效,乌鸦还是被套了一件志愿者的绿马甲,让易燃易爆的上司拉到了一个巨大的园区,感觉自己穿得像忍者神龟。为了应景,园区门口打卡拍照的时候,他把志愿者牌的带绑在了眼睛上,摆了个炫酷的造型……然后又遭到了人体攻击。
按规定,他们定期要去做社会服务,据说这样接地气,有益身心健康。
乌鸦不敢苟同,他一直认为“劳动”是酷刑、是迫害、是前世杀人放火的报应。
梦里,他拎着清扫工具,蹦一下歇三歇地挪进幼儿活动区,颇有表演性质地拎着抹布舞了几下。等拍照的人走了,就找了个地方偷懒。
不远处的轨道上滑过一辆一辆的婴儿车,每辆车上都挂着五颜六色的玩具,车上的罩子能保证婴儿们接受适量光照,不会晒伤。轨道后面的运动场上,一群一岁左右的小孩正在护士们的照看下练习走路,其中一个摔了,咧嘴哭成了青蛙脸,随后传染了一帮,幼崽们哭得蛙声一片。
乌鸦捏着叠成兔子形的抹布,懒洋洋地把脑袋搭在滑梯架上,羡慕地看着,很想加入这个青蛙组织。
然后他就被桶哥抓获了。
“给我拿出点人样来,逮哪往哪一粘,大鼻涕似的,孩子看见你怎么办?好好的小苗苗都让你带坏了。”
“不是选最好的基因培育的么,哪那么容易坏?”乌鸦眼皮也没抬,只偏了偏耳钉展示架似的耳朵,“懒癌又不传染——哎,‘大炮桶’,带烟了吗?见面分一半,我存货让老师没收了。”
“育婴所里要烟,你是人吗?”
“不是,我鼻涕。”
“……”
几分钟后,桶哥带着他找了个背阴没人的地方,鬼鬼祟祟地左右观察一圈,摸出半盒烟,给自己和身边的小流氓一人点了一根。
俩人猥琐地蹲在墙根里,老远一看,像俩偷电瓶的贼。
“你老师一直反对这种育婴所。”桶哥吐出个烟圈,“将来等他们长大了,怎么融入社会又是个问题。到时候上学写作文,别人写‘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怎么办?”
“好办,”狗都嫌的青少年在旁边说风凉话,“别人写‘我爸是帅哥我妈是富婆’,他们爸是死刑犯,确实比较拿不出手,但他们妈酷啊。他们妈铁的,会变形!‘我妈是变形金刚’,怎么样拉风吧……哎,老男人,能少对我们美少年动手动脚吗?”
桶哥斜他一眼,收回踹他的脚。
面对着眼前的大楼发了会儿呆,年长的男人轻声嘀咕:“育婴箱,人造子宫……真操蛋。都知道这东西还有伦理问题,不能向社会推广,各国政府都在用这玩意造……造‘那种’孩子,也不知道造的是孩子还是工具。”
乌鸦乐了:“铁妈造工具,人妈生牛马,众生平等,谁也别嫌弃谁。”
年长者没跟刁钻的年轻人一般见识:“那不一样……”
话没说完,旁边突然有了动静。
“有人来了!”一脸沧桑的年长男人被踩了尾巴似的一跃而起,一把从乌鸦嘴里揪出烟头,连自己的一起捻灭,悄悄踢到了墙角毁尸灭迹。然后他站起来连扭再晃,假装自己是在背阴处做广播体操。
乌鸦:“……”
真没出息。
只见旁边建筑的小门里出来几个“白大褂”,推着个小车,里面放着一排婴儿,从他们面前经过。
乌鸦百无聊赖的视线落在那婴儿车上,忽然眯了眯眼,从马甲兜里摸出副眼镜戴上:他看见婴儿们都睁着眼,却没有任何面部和肢体动作,直挺挺地躺在那,死了似的……可他们一个个又都在喘气,脸色也都红扑扑的。
“噫,这是什么鬼东西?”乌鸦有点起鸡皮疙瘩,“‘铁妈’中病毒了?”
“那是‘空壳’。”
“什么?”
“大脑病变,天生植物人……不,可能植物人都不算,你可以理解成没灵魂的空壳。”桶哥叹了口气,“特殊审判庭那边处死刑的能力者,生前级别越高,死后压缩成的‘红晶’造成‘空壳婴’的概率就越大。三级四级还凑合,二级就有不小可能性了,如果是一级的红晶,放进育婴箱里,造出来的孩子一半多都是‘空壳’——‘红晶’融不进人体,会直接析出卡在脑壳上,这几个大概是要拉去安乐死,开颅取走红晶吧?”
乌鸦目送着拉着诡异婴儿的车,随口问:“一级失败概率这么高,那特级呢?”
“哪给你找特级去?”
“有啊,‘1号’,搞邪教那个,不是刚执行的死刑吗?”
年长者半晌没吭声。
乌鸦回过头去:“是机密,我级别不够?”
“……啊。”
“建议偷偷告诉我,要不然我还得想办法偷看,万一被人逮着,我又得关禁闭,你又得负领导责任扣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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